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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驚天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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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瑤也算得上是經歷過風雨的人了,與明長昱相處越久,就越如他一般安然若泰。

明長昱口中的知縣一家,並不是在鬥茶會上被殺死的吳學元,這其中的玄妙,或許只有蕭宇能聽懂。他許久地處於錯愕驚訝之中,緩過來之後,面向明長昱跪好:“侯爺,你所言極是,事到如今你殺我易如反掌,還有什麽好欺騙於我的?

他重重地磕頭:“請侯爺一定查出真相,讓晉縣重見天日!”明長昱虛虛扶住他,讓他起身:“你且將你知道的告訴我。”

蕭宇眼下沒有絲毫猶豫,一五一十地交代道:“侯爺,晉縣茶稅之所以年年有欠,的確是受了惡劣天氣的影響,可晉縣的人,世代以種茶為生,哪怕再糟糕的情況下,也不輕易改變祖宗的基業。這兩年,之所以人們不事茶葉生產,是因為崔家暗中誘惑指使村民去深山之中開礦!

君瑤與明長昱對視一眼。

明長昱問道:“開的什麽礦?”蕭宇說道:“銀礦!

明長昱指著那錠銀兩:“這枚刻著‘天順字樣官銀是否也是出自崔家私自開的銀礦?”蕭宇有些猶豫,觀察了一會兒後說:“看銀子的成色和質地,十有七八是。”

君瑤震驚難言,崔家私自開礦就算了,竟還敢集結村民一起開礦。那些村民到底是得了崔家什麽好處,竟如此幫崔家?要知道,朝廷明令禁止開私礦,否則發現了就是一個死。崔家人要如此多的人開礦,到底為了什麽,難道只是牟圖私利?

那枚刻著“天順”二字的銀子,是在於慎一案中發現的,那一案當中牽扯的人,難道與前朝有關?若那枚“天順”官銀與崔家私自開的銀礦的銀子成色質地一樣,是否意味著崔家與前朝人有牽扯?

思及至此,君瑤腦中一個閃念——難道明長昱早就有所推測,所以才千裏迢迢趕赴晉縣?所以他特意將河安一行的 人都帶了來,目的就是想在此與前朝之人正面交鋒?

她心驚肉跳,心潮起伏的同時,也同樣期待與前朝之人相會,雖談不上為江山穩固,單為她的兄長,為了明長昱的向往,她也必須一往無前。

她覆雜的情緒,明長昱並沒有註意到。

蕭宇低沈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茶葉長期無法賺錢,崔家人將村子裏的人帶去開礦之後,一年賺的錢,頂的上我們五年賺的,所以不少人被誘惑,不再種茶,而是去了深山開礦。其實村民都知道,私自開礦是犯法的事,一旦被朝廷知曉,大有可能是要砍頭的,為了不讓開礦的事洩露,鄰長不允許村中有外人進去,更要求每家每戶必須出一個男丁去開礦。有錢賺,誰不願意?我蕭家世代種茶,祖上靠著賣茶起家,我本也不想數典忘祖,讓先輩的基業毀在我手中,我母親和味妹也不願意讓我和那些人去賺昧心錢。可惜若我不與村中的人同去,他們就視我為異類,怕我將他們開礦之事洩露出去,甚至想將我與家人控制起來。我擔心他們對母親和妹妹不利,才佯裝答應了他們,去深山開礦。”

“這幾日你為何在縣城之中?”明長昱問。

蕭宇說道:“崔家人說,京城有人下來視察,若縣城中連一個種茶的人都沒有,就會露餡,所以就讓我和幾家村民起回來了。

明長昱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袖口,若有所思:“你如何知道茶園之中有屍體?”

蕭宇說道:“縣丞岳東終究還是開始懷疑蕭家,他在晉縣生活多年,對晉縣十分熟悉,憑著一些自己得到的線索,得知了崔家私自開礦的事。他本決心與新來的知縣聯手處理,上報京城,誰知崔家人竟對他和知縣痛下殺手。”這事後的秘密,的確令人心顫,明長昱平靜地問:“包括倉庫清空之事,茶稅被吞之事,縣丞與知縣都知曉?”蕭宇猶豫:“我不知道。但崔家人要殺縣丞和知縣,是……是不少人都知道的,”

那些人,為了自己的利益,選擇了助紂為虐,眼看著崔家人行兇,卻不加以制止 !

蕭宇繼續說道:“那一晚,知縣一家被殺之後,我偷偷去給岳縣丞遞了消息,誰知縣丞還是沒能逃過一劫,死在了那些賊人手上 !他們將知縣一家人的屍體埋在崔家的茶園裏,以為找幾個冒牌貨頂替就能高枕無憂?我偏不讓他們如意!我要讓他們知道,老天爺時時刻刻都在看著,縣丞一家的屍體雖被埋了,可他們的冤屈依舊沒有散!我要讓他們的軀體重見天日,揭露那些賊人的罪行!‘君瑤不由義憤填膺,更是為真相感到惡寒驚悚 !今日的鬥茶會,那些茶農與茶商,見到那個吳學元,卻依舊若無其事,因為他們都知道真相!他們都是殺死真正的知縣的兇手!他們在面對縣丞一家人屍體的時候,竟是那樣的冷漠,膽怯,醜態畢露!

暮色將至,寒風刺骨,君瑤打了個寒噤,裹緊身上的披風。明長昱輕輕搓了搓她的手,將她的手用袖籠蓋住。

她直視蕭宇:“所以,你想殺了崔家人?”

蕭宇毫不猶豫地點頭:“是,我想殺了他們! 可殺了他們有什麽用?那些村民依舊被蒙在鼓裏,依舊替蕭家人賣命開礦,他們依舊被利益驅使,根本不可能輕易收手。‘君瑤緩緩地吐出一口氣。蕭家人膽敢這樣肆無忌憚,一定是已經想好了後路,他們此舉十分驚險,難道會讓村民永 久地開礦?事情一旦暴露,最終被滅□的,還是那些為他們賣力賣命的村民!

所以,吳學元極有可能是被人滅口了。“君瑤淡淡地說道。

明長昱與她想法一致:“殺害冒牌吳學元的人,不管是崔家人,還是其他人,都沒有什麽區別。‘蕭宇瞬間紅了雙眼,嘶啞哽咽地說道:”侯爺,求你一定要查清真相,救救我們村的人,不用蕭宇說,明長昱也會查清真相。他此行的目的,一則肅清晉縣,二則將前朝之人一網打盡!若他推測得沒錯,前朝之人借助崔家開礦,必定是圖謀造反,那些村民,不但會成為他們的犧牲品,還可能成為肅清前朝餘孽的障礙!

明長昱思索著,面色凝重,說道:“礦區在什麽地方?”

蕭宇搖頭:“每次進出,都是蒙著眼睛,而且路線覆雜,根本記不住。

“除了開礦之外,還有什麽特別之處?”明長昱問。

蕭宇依舊搖頭:“我只負責將采出的礦石拿去翻檢,其餘的就不清楚了。

難怪他的手脫皮紅腫,原來如此

若是根本就不知道礦區在何處,別說救那些被利用的村民,連前朝之人有何陰謀都難以探查。

就在君瑤與明長昱一籌莫展之際,蕭宇突然想到什麽說道:“我認識一個人,他或許知道”頓了頓,又補充解釋道:“他曾有一次,負責將銀子從礦區運出,記住了路線。我以前出礦區閑逛迷路,也是被他帶回去的。這個秘密,只有我和他知曉。

明長昱眉心微蹙:“你可能聯系到他?能否讓他帶我的人進入礦區?”蕭宇遲疑著,最終點點頭:“我可以試試。

蕭宇與那知曉路線的人,時不時會暗中聯系,明長昱依著他的方法,讓人去尋,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離開關押蕭宇的地方,暮霭裏已漸起了月色,朦朧的月光如幽暗的啟明光,執著地懸於淡雲之上。

君瑤想起蕭宇,想起蕭婷,心中難免有些喟嘆。

“怎麽?”明長昱關切地問

這幾日,君瑤變得有些多愁善感,她說道:“總算幫蕭婷找到了哥哥,不算辜負她對我的相助之恩。”

她遙望著天際那抹淡月,眼底是一抹濃淡的追思。明長昱憐惜地將她細碎的發絲別到耳後,又把她攬入懷中,說道:“你還有我,就算以後找到你兄長,你也是同我過。”

君瑤掙了掙,他手臂收得更緊。

他話語裏含著酸意,君瑤怎會聽不出來,她滿腹的追憶都被他包裹消融了,略微退後一步,說道:“我有話問你明長昱帶著她往回走,手臂卻絲毫沒有放她開:“你問。”

驛站裏都是他的人,來來往往的,長了眼睛的也知道回避,君瑤羞窘地加快腳步,故作鎮靜地與他談論案情:你早就知道知縣是假的。“否則,怎麽會安排許穗兒進知縣府?而假知縣吳學元也擔憂明長昱有所懷疑,所以故作熱情地將許穗兒接走,又趁機向許穗兒下毒,以絕後患。

明長昱也並沒有打算瞞著她:“吳學元是粵州人,自小就在粵州長大,哪怕官話說得再好,多少都會有些口音。可那假的吳學元,卻帶的是晉縣本地口音。我與他交談時,無意間說過一個粵州土話,他卻聽不懂,那時我就開始懷疑他了。

君瑤卻蹙眉:“不對,許穗兒是你入晉縣之前就安排好了的。

明長昱說道:“在我入晉縣之前,就讓人暗中打探過這裏的情況,縣丞岳東失蹤一事,本就蹊蹺,我看過岳東腳色,知曉他有一位外甥女,所以讓我的人假扮許穗兒,一探虛實。”

君瑤了然:“那縣丞岳東的燈罩裏,到底含著什麽秘密?”

片刻光景,已回了屋子,君瑤正好將那蓋燈拿出來。明長昱將燈罩打開,道:這燈罩裏的詩,正確的順序;’西珠不如東方貝,有□問青天,雲從日中來‘。“君瑤依舊不明所以,探求地看著他。

明長昱本就想故意不告訴她,好讓她時時掛念著,隨時來詢問自己,與自己親近,誰知她看了這些字詞後,絲毫不|感興趣,從頭至尾都等著他揭曉謎底。他私心裏曾數次捉摸,或許將來他們的孩子,像她一樣不愛文墨也未可知。

“縣丞岳東或是準備得匆忙,這幾句詩詞謎面算是簡單潦草了,若是隨意讓人看見,恐怕就露餡了。好在他知道用硫磺熏這樣的辦法。”他開始慢慢地解釋,“第一句,取第一個字與最後一字,組成‘賈’字,從字面上看,西珠和東方貝都有所暗示。市面上最好的珍珠,是東珠,而東珠難得,不少商人會用西珠冒充東珠,也就是坊間說的東方貝,故而謎底是個‘賈’字,賈有西貝貨的俗稱,有冒充以假亂真之意。第二句與第一句的解法不同,你可以試試。”

君瑤已有了些眉目,狐疑地說:“吳?”

“對,”明長昱點點頭,“雲從日中來,雲與日組成,是一個縣字,所以,這三句字謎的謎底是——假吳縣。”縣丞岳東匆忙之中留下線索,隨後就被殺害,還背負滿身罪名死亡,屍骨無存,尚且還能留下這樣的線素,也算一個豪傑了。

明長昱將線索整理好,妥善保管:“最實在直接的線索,是假知縣的掌紋。”

假吳學元死後,他特意留下了他的掌紋以作比對。真正的知縣吳學元,是朝廷命官,在吏部留了腳色,腳色上有紋與指紋,謹慎比對就能發現兩者掌紋的不同之處,這是最有力的證據!

君瑤再次佩服:“侯爺真是……英明神武,智慧無雙!”

但凡男人,都喜歡聽心上人誇耀自己,明長昱喜笑顏開,率然熾熱地直視著她。

她與他是一樣的聰慧明睿,烏黑的眼睛幹凈軟銳,只是清淡的一眼,他就能讀出她眼底的意味。

果然,她撐著下巴,若有所思地問:“侯爺看得長遠,將人心也看得透徹。這次鬥茶會的一切,都在侯爺掌控之中吧?蕭宇的確是元兇,可僅憑他一人,如何能做得這樣完善?”

|明長昱失笑:“不錯,我明知鬥茶會會生出事端,還私下推波助瀾。蕭宇只是我利用的一把刀,而另—把刀,是崔泰。

雖說蕭宇的確在鬥茶會上動了手腳,木炭、口口、硫磺都是他的傑作,可沒有人相助,沒有人為他遮掩打點,單靠他一人,是很難完成。他雖然熟悉鬥茶會的流程,也能準確把握時間,卻不能保證將有毒的茶送到崔陽澤與崔甫的口中。

有了崔泰相助,就大為不同了。

所以,明長昱不僅在鬥茶會之前,與崔泰私下見過,更是對蕭宇的情況了如指掌了。

崔泰父母祭日之時,明長昱私會崔泰,並給他父母上了香。要想拉攏崔泰,必須一擊中的,切中崔泰的要害。

面對隱痛不甘的崔泰,明長昱說道:“若崔公子父親未曾亡故,如今崔家的掌權之人,就該是你。崔公子本該是天之驕子,這些年卻一直隱忍,屈居崔奉與崔三公子之下,受人冷落,寄人籬下,隱忍鋒芒,絲毫不敢僭越顯露,即使如此,崔家家主也不見得會容下你。

崔泰跪在父母的長生牌位前,放置於膝上的手陡然握緊!他本是崔家嫡子,本該是擁有崔家一切的人!可惜父母慘死,父親之位被人篡奪,連他自己在崔家的地位也岌岌可危!叔父不會容許他這樣威脅家主地位的人存在,卻不敢明目張膽地虧待他。但崔泰心知肚明,這些年來,崔陽澤與崔奉暗中對他使的手段只多不少。他在崔家處處受到排擠,得不到最好的教養、受不到最優的待遇,連下人都要暗中克扣他,即使如此,他也不敢吭聲……

屈辱與不甘的過往歷歷在目,稍作回憶,就是歇斯底裏的仇恨!

明長昱毫不在意地為他的仇恨再添一把火:“崔公子難道沒想過,令尊為何會墜馬?墜馬後傷勢為何會加重?為何令堂會追隨令尊而去?彼時你尚且年幼,令堂就算與令尊感情深篤,難道會輕易地丟下年幼的兒子?”

崔泰渾身緊繃,豁然擡起赤紅的雙眼:“你到底什麽意思?。

明長昱說道:“這些年,你不是沒有懷疑過,甚至暗中調查過。你想報仇,想奪回屬於你的一切,我可助你一臂之力。

崔泰呼吸粗重,依舊半信半疑:“侯爺為什麽幫我?”

明長昱說道:“各取所需罷了,我助你成為崔家家主,不是毫無所求。”崔泰明顯動搖,血紅的雙眼轉動著,低下頭去。

半晌之後,他才沙啞地說:“我……我可以答應你,但是侯爺需幫我一個忙。”他面向明長昱,拱手行禮說道:“我有一子,尚在崔家人手中,這也是我這些年,不敢輕舉妄動的原因明長昱挑眉:“你有兒子?”

崔泰深吸一口氣,哽咽道:“我本來也不想的,我始終擔心妻兒會成為那些人的工具,但是……但是我的青梅竹馬黎霜與我情深義重,我們在爹娘的長生牌位前成了親,她還為我生了一子。我本是將他們養在外面,可不知為何被崔家 人發現了。崔家的一切,我會——討還!屬於我的東西,我也會——奪回!我不能再窩囊下去,否則黎霜與兒子今後都沒有出路可言。煩請侯爺,幫我找到他們,照顧他們周全。”

明長昱蹙眉:“我可以幫你去找,但他們是否周全,我不能完全保證。是否願意拼一把,全由你自己決定。”

崔泰的背緊繃佝僂得如蜷縮的蝦,他沈沈地吐出一□氣,說道:“多謝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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