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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草木繁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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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坊後院別有洞天。面積雖小,卻種植擺放時新花卉,院內花團錦簇,暖香宜人。

花匠曾恭敬地在前頭帶路,穿過幾臺花架,瞧見正在打掃的小學徒。

小學徒打碎了花盆,正惶恐不安,拿著掃帚清理,擡頭看見君瑤等人進了門,面色一白,連忙行禮。

花匠曾只吩咐他打掃幹凈,便熟門熟路地繼續往前走幾步,在幾株芙蓉花之前停了下來。

此時已將過芙蓉花期,即便有花盛開,風采姿色也大不如從前。可這花坊中的芙蓉,卻是嬌艷清嫩,花若柔雲,葉若碧玉,可憐動人。

“侯爺,這是奴婢坊中最後幾株芙蓉了。”花匠曾親自選了一株,端著花盆遞給明長昱。

“這是何種芙蓉?”明長昱淡淡看了眼。

花匠曾說:“這是地芙蓉,也是醉酒芙蓉,是京城中最受喜愛的花種之一。若是照看得好,花可開七日不敗。”

“若是移植呢?”明長昱問。

花匠曾說:“若是移植,也需看土壤雨水和冷暖。這種生於江南的芙蓉,到京城之後,也不過作為盆栽觀賞。”

明長昱興致不高,回首凝著君瑤手中的芙蓉,示意花匠曾上前,問:“你看看這株芙蓉,可是生了疾病?”

花匠曾聞言,放下手中花盆,上前查看君瑤手中的芙蓉,謹慎觀察片刻後,說:“這是木芙蓉,也可在京城養活。這株許是剛入新土,有些不適。奴婢可為侯爺備些肥料,待芙蓉適應之後,再鋪少許於土面即可。”

君瑤立即道:“那就勞煩曾老板,為侯爺取些肥料來。”

花匠曾連忙應是:“奴婢需謹慎調配,還請侯爺稍後。”

得了應允後,花匠曾才離開。

君瑤環視這重重花架,一時沒有發現端倪。花架上的花,多為時下京城常見的花卉,雖也名貴,卻不是太過珍稀。掃視一遍,見小學徒將地上的泥土清理了,團在一起扔到一片空地上。

花坊之中處處養花,唯有那片空地,看起來有些突兀。

君瑤上前,將手中的花盆遞出去,對小學徒說:“這些泥能送我嗎?正好給侯爺養些花。”

小學徒鄭重地搖頭:“官爺,不是小的小氣,只是這些泥土是種植觀音杉的,不宜種植芙蓉。”

“觀音杉?”君瑤狀似好奇,“既是種觀音杉的,為何空著?”

小學徒說:“觀音杉難得,花坊之中統共兩株,一株賣了,另一株……另一株不知為何不見了。”

“不見了?”君瑤疑惑。

“是啊,”小學徒十分惋惜,“就是突然不見的……這觀音杉,本是長在深山老林裏,難得一見,十分珍貴,通常有市無價。若是在家中種上一株觀音杉,還可驅蚊蟲呢。”

君瑤若有所思:“觀音杉既如此珍貴,為何丟失之後,沒有報官呢?”

小學徒怔住,囁嚅著:“小的也不知。”他撓撓頭,又往店內瞧了瞧,壓低嗓子說:“許是……被師傅的公子拿去賣了也未可知。”說完,他便埋頭認真清理,不再與君瑤交談了。

君瑤仔細思索,轉身見明長昱立於花影橫斜之間,卓爾清貴,如青樹臨風。

兩人目光交匯,似是心照不宣。君瑤慢慢走回去,輕聲問:“侯爺見過觀音杉嗎?”

明長昱蹙眉:“不曾見過活株,但見過觀音杉制的家具。”

活株觀音杉已價值不菲,竟沒想到有人還用觀音杉木做家具。君瑤無聲輕嘆,這便是世家與平民的差距嗎?

“若沒記錯,幾年前清點國庫時,在其中清出一副百花朝春屏風,是前朝的古物。”明長昱說道。

“前朝的?”君瑤若有所思,“那也有百年了吧?”

“觀音杉木防腐防蟲,所以那副屏風如今還是完好無缺的。只是雕鏤繪制的白花春景不覆往昔了而已。”

如果說來,觀音杉的確名貴。曾登發欠債無數,將觀音杉拿去賣了也有可能。

半盞茶光景後,花匠曾便帶著一包肥料出來,恭恭敬敬地交到君瑤手上。

出了花坊,君瑤與明長昱未曾在西市久留,兩人回了大理寺。

“侯爺,若是有人買了觀音杉,可否能查到?”君瑤問。

明長昱微微一笑:“自然能。能出價購買此物的人,自然非富即貴,我會讓大理寺的人去查。”

君瑤將那盆芙蓉放置在桌案上,奔走了半晌,這花枝幹依舊筆挺柔韌,只是葉子有些發軟,看似沒有精神。明長昱往盆中倒了些薄薄的肥料,又灑了些水。

清澈的水珠掛在葉子上,浸出碧綠之色,鮮活而明麗。隱約映著君瑤的身影,有些虛幻,有些飄渺。

“這株芙蓉,你帶回去養著。”明長昱說。

君瑤搖頭,“還是算了,我不會養。”

雪地裏那株被兄長隨手插下的芙蓉,恐怕已枯萎了吧?她有些黯然,移開眼不再看這株芙蓉。

明長昱靜靜看著她,她側著臉,背影清瘦。他緩緩伸手,正欲撫上她的肩膀,忽而有人在外行禮。

“侯爺,許奕山求見。”

明長昱放下手,君瑤轉身,看他一眼,隨後回避。

許奕山這才入了華堂,行禮道:“侯爺,今日唐仕雍來了大理寺,請求到府上收拾唐延遺物。”

唐仕雍辭官致,如今的身份難免尷尬。可到底在蜀郡為官多年,多少有些門道。唐延已去世十來日,屍身依舊停在刑部不能收殮入葬,於情於理已不太說得過去。而案子未結,他也只能隱忍不發。如今請求整理兒子遺物,若是再不許,只怕會讓人認為大理寺不通人情。

許奕山正色道:“侯爺,唐仕雍雖已離開朝堂,可在朝中依舊有勢力和人脈。下官聽聞,他已請求好友上書聖上,請求聖上開恩,準許他收斂兒子屍身回蓉城安葬。”

明長昱蹙眉:“如此,便許了吧。”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扣著桌案,又說:“只是事關命案,需讓人跟隨著。”

許奕山頷首:“下官明白。”

許奕山離開之後,君瑤便自請前往許府。大理寺事務繁雜,明長昱同意之後,便留在大理寺內,與大理寺少卿等人處理公務。

與君瑤一同前往的許府的,除了許奕山之外,還有其門生李晉。

到達許府之後,唐延住所的門被許奕山打開,唐仕雍與慧姨娘這才入門。今日未曾有人入內,房間一如既往。幹涸的血跡已泛黑,散發出刺鼻的惡臭味。

慧姨娘一入門,便悲痛哭泣,一一翻看著房中所剩寥寥無幾的事物。

唐仕雍則與其家奴一道,在門外設了火盆,點上香火,燒起紙錢,甚至請了幾位道人,在房門外作法。

氣氛有些哀沈凝重,君瑤有些不適,緩緩籲了一口氣後,進了唐延的房間。

慧姨娘壓抑著哭泣之後,便強打起精神來,將唐延所留的衣物、書籍等物一一裝進箱奩之中。君瑤站在窗前不起眼處,審視著她的一言一行。今日不見,慧姨娘已完全失去往日風采,似在一夕之間蒼老十歲,如同一個病態的老嫗。她哭啞嗓子之後,便無聲地在房中走動,僵硬木訥地拾掇著,像一個幽魂。

若是她知道那具躺在刑部的屍體並非唐延,會作何感想?

亦或者,唐仕雍與慧姨娘是幕後的知情者,他們如今的所作所為,不過是給他人看的一場戲罷了。

君瑤一時理不出頭緒,只得繼續看著。

忽而什麽東西撞到房梁,薄薄的一層灰飄飄然落下,細密的灰塵鉆進鼻息,有人嗆人。

君瑤掩住口鼻,見慧姨娘正在收唐延的床帳,床帳用幾根木竿支撐,不太好收。需將木竿從床帳內抽出來,抽出時將木竿往後立起,木竿稍長,稍稍不慎,便敲到房梁上。

君瑤見房梁上掉下灰來,往上一瞥,正欲躲開,卻驀地怔住!

房梁之上光線昏暗,但君瑤似乎瞧見一根梁上有一道狹長的凹痕。那凹痕較新,顏色較淺,細看之下就能從色澤暗沈的木梁中辨認出來。

君瑤心中一個閃念,目光灼灼地看著那處。腦海中浮現出早已熟悉於心的案發現場情況。

那有凹痕的房梁,正對著下方的櫃子……

君瑤心頭一震,立刻走到櫃子前,那櫃子上的砸痕與細繩尚在,屍體臥倒的地方,她也記得分毫不差。

觀察推測片刻後,她不動聲色地走到門邊,環視著這座院落。

初來調查時,許奕山曾為她介紹過,這院中的房間布局結構,是一模一樣的。

如此一來,兇手會否利用這一特點,布下一個障眼的迷局?

門前燃燒的紙錢竄起火苗,青煙寥寥升起,將眼前的視線暈得朦朧模糊。

有道人影,在飄繆的煙霧中,緩緩地靠近。

“楚公子,”來人客氣得體地稱呼她,他身著一襲普通的直,衣衫因多洗清洗而發白,可這份樸素,卻襯得他氣質越發脫塵儒雅。

君瑤向他行禮,“李公子。”

李晉淡淡一笑,“你便是隋兄新招的胥吏?聽他說,你是他招進的最聰明的人。”

君瑤謹慎說道:“是隋大人謬讚。”

李晉依舊笑著,溫和地說:“若是謬讚,為何你能快速查出殺害雪貂的人?且還能得他信任來查案?”

君瑤謙虛一笑,私心裏卻想不透為何李晉突然找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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