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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朝堂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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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影交織,搖映一派瑰麗夜色。

君瑤呼吸間,盡是明長昱清淡如木的氣息。她不禁後仰避開,移開眼看向別處,輕聲道:“我只是隨口一問。”

明長昱有些失落,輕聲喟嘆,“真可惜,”他輕輕撫了撫她的肩頭,“待你真正吃醋之時,我會告訴你的。”

君瑤肩頭輕輕一沈,他掌心的溫度透過衣料熨帖著,撞在她心尖上。

馬車在刑部衙門街角拐了彎,車身微偏,君瑤自然而然與他拉開距離。車外有些喧鬧,人群熙攘,車夫也放緩了車速。

才前進幾步,車突然停下了,車夫技術老練,駕車緩緩而行。

車內的氣氛,似有些不同,君瑤趁機掀開車簾,見不少人圍著刑部衙門外的告示墻,一邊看著告示,一邊議論紛紛,指指點點。

嘈雜聲裏,傳來交談聲,有人討論著告示上的內容,君瑤聽了三兩句,得知告示墻上貼著刑部招攬胥吏的消息。

街邊有家面館,香味彌散著飄進來,君瑤看向明長昱,說道:“侯爺,不如吃碗面再回去吧。”

這輛馬車是讓門房特意準備的,並不起眼,人群雖然在避讓,卻有些散漫。若乘坐侯爺車架,只怕早已通行了。

來不及回應,君瑤已經下了車,徑直在面館的桌前坐下。面館生意很好,片刻間幾張小桌就坐滿了。君瑤正想回頭去看明長昱,幾名書生模樣的人走過來,與她同桌坐下了。

君瑤此時是男子打扮,幾名書生自顧自談天論地,讓人準備吃食,也不理會她。

明長昱眉頭緊鎖,迅速下了車,走到君瑤身邊,與她並肩坐下。

君瑤坐在長凳中央,未料到他會突然坐下來,位置便稍顯擁擠,於是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挪。

分座於桌三面的書生,不由得看過來,面上露出疑惑,似對身份有些懸殊的男人同席而坐的情況感到驚異。

這的確有些不合常理,君瑤猶豫著起身,卻被明長昱輕輕按住腰,他低聲笑道:“為我叫碗面。”

君瑤硬著頭皮,叫了一碗素面,一碗銀魚雞絲面。

享用美食,總少不了談資,對面幾名書生已聊了起來。

一名書生道:“刑部年年招攬胥吏,這一次好像最為苛刻。”

身旁年長的老者喝著湯,分神回應,往告示墻處看了看,“嚴苛是嚴苛了些,不過也是好事。畢竟這些年刑部辦案無數,若隨便招一個不懂事的胥吏,豈不白費銀子?”

“那告示上寫著,需得懂刑獄、會破案、且身手過得去的人才能入刑部。若真有這樣的賢才,何不直接做刑官,做胥吏豈不委屈?”書生說道。

老者放下碗,捋了捋胡須,有些沈重的感嘆:“你如何知曉,如今朝堂之上,權勢滔天的都是豪門世族,寒門子弟想要入朝為官,就需經過科舉。有人寒窗十餘載,也不見得能高中,就算高中,若沒有祖宗功勳庇蔭,也只能做個芝麻官。如此一來,朝中真正有些賢才的能有幾人?倒是仗著祖宗功勳身在高位的人比較多。胥吏雖沒有官級,有時倒是比真正的官管用。只是俸祿少,身份低而已。”

書生面色有些失落沈重,“如此說來,寒門子弟想一展抱負,當真困難。”他有些迷惘,苦悶了一瞬,悶頭大口吃面。

另一書生打趣:“不如你去做胥吏好了。”

“我又不會斷案。胥吏沒有沒品沒級,說到底永遠只是一個‘吏’!”口吻裏帶著些鄙夷。

“倒也不是,”老者似乎想到什麽,倒了杯茶慢慢的呷著,“老夫記得,先皇曾破格提拔過一個胥吏為官。”頓了頓,迎上兩位書生好奇的目光,說道:“只是那胥吏畢竟寒門出身,很快就被世族門閥排擠,如今已杳無音訊了。”

兩位書生失落不已,不再多問。

君瑤吃完素面,付錢之後,與明長昱一同離開。

車夫果然在前方街道人少的地方候著,兩人上車,緩緩地回了侯府。

方進侯府大門,門房便迎了出來,同時恭敬地說道:“侯爺,明昭回府了。”

明長昱不過點了點頭,以示知曉,便與君瑤一同去了漱玉閣。漱玉閣內亮起了燈火,幾名侍女掌著燈,帶路走在前頭。

“你在蓉城時,買了唐府的丫頭,如今可安要安排在你院中?”明長昱問道。

君瑤這才恍然記起紅葉,那個被唐府拋棄,年方十二三的姑娘,同時也想起那日與先她一步買下這丫頭的男人。

煙波遠去,扁舟已淡,那男人病態風流的儒雅模樣,還鐫刻在她記憶中。

她那日不過想順手買了紅葉,以求查出更多有關唐延與兄長的線索,如今唐延已死,也不見得紅葉這樣一個小丫鬟能知道什麽。

見她猶豫,明長昱便對一年長的侍女說道:“隨便將那丫頭安置了吧。”

君瑤反應過來,也未多言。紅葉與她也不過萍水相逢,如今能讓她在侯府安身,也算她自己的造化。

已入夜,明長昱本想在漱玉閣多坐會兒,卻有大理寺的人深夜求見,他只好離去。

這一夜,君瑤睡得極不安穩,睡夢斷斷續續,讓她幾次驚醒。她夢見在雪地裏奔走,風雪怒號中,戴著枷鎖的人,背影幾位沈重,步履蹣跚,走幾步倒下了。

她急著追上去,深一腳淺一腳,跑近了發現那戴著枷鎖的人居然已經遠離了,連身影也被風雪淹沒。

驚醒時,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被子踢下了床,窗半開著,風帶著月色,將漱玉閣染得素輝皎皎。她撿起被子,關好窗,重新回到床上,挨到天亮。

次日一早,君瑤早起,向長公主請安。長公主心情似比往常好了些,留她一道用了早膳。

幾道茶點過後,長公主命人上了水果,將一顆青色的果子遞給君瑤,說道:“這是皇上讓人送來的番石榴,你嘗嘗看如何。”

侍女上前,用小刀將番石榴切好,青色的果皮,卻包裹著紫紅色鮮艷的果肉,軟綿可口。

君瑤謝過,思索著長公主方才的措辭。皇上給人東西,一般用“賞”或“賜”,而長公主卻說“送”,似有些隨意。

“對了,”長公主面上噙著幾分少女嬌軟的笑意,“不知長昱與你講過沒有,我與老侯爺膝下還有一女。前些日子,她因犯了錯事,被她父親扔到軍營裏歷練,希望她回來後能收斂些。”她掩唇輕笑,“只是我告訴你,她是侯府裏出了名的難管,不管她做什麽說什麽,你別當真就好。”

君瑤閑來也聽漱玉閣的侍女為她介紹過,長公主與老侯爺除了明長昱這個長子外,還有一個孩女兒,叫作明長霖。聽聞她自幼身體弱,險些活不下來,後來叫一位高僧看過,傳授了教養的法子,這孩子才健康長大。

“長霖這孩子在軍中歷練,與別的女孩子不同,”長公主一臉寵愛,“想來你與她會相處得很好。”

君瑤但笑不語,只裝作認真聆聽。

臨近下朝時刻,宮中終於傳來消息。今日早朝之上,吳岱慷慨上了奏折,慷慨陳詞,一番雄論,說明唐延之死,或與永寧公主有關,請皇上下旨命公主配合刑部調查。

朝堂之上,霎時湧起暗潮。文武百官各執一詞,莫衷一是。

從如今朝堂形式上看,大部分人更加看吳岱不順眼了。事關皇家,尤其永寧公主還是先皇嫡公主,當今皇帝名義上的親妹妹,太後的親女兒,聰明的人都知道先將事情壓下來,尋個完全的辦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即便唐延死得可憐,但他也不過一介螻蟻,值得上讓公主卷入案情?此案可大可小,大可略過公主,待查明真相,給唐家點安撫就罷了。

更何況公主背後是太後,太後背後有趙家,趙家是當朝幾大世族門閥之一,背後勢力錯綜覆雜,豈敢得罪?而且太後族兄趙柏文是刑部尚書,就算要查,哪兒能輪得到吳岱說話?

豈知這話一出,吳岱更是囂張了,直接諫言,趙柏文與太後、公主的關系微妙,為案情公平清白,理當避嫌!

明裏暗裏攀附趙家的人立刻為趙柏文辯解,卻不料幾個寒門出身的官員冒出來反對,博古論今旁征博引,說得十分精彩,讓趙柏文失去了話語權,更不好再提出審案,否則就有包庇的嫌疑。

皇帝十分頭疼,揉著眉心問文武百官:“眾愛卿,此案該如何是好啊?”

文武百官噤若寒蟬。

此時,禦史大人突然站出來,向皇帝推介了一個人——明長昱。

禦史大人當庭陳述推介的理由:明長昱身兼大理寺卿,有執管刑獄之權。其次,明長昱身上也流著皇家的血脈,身份不同,調查皇家案件,不算逾越。且明長昱與太後公主關系並不親密,查起案來也方便,相較之下,會比刑部尚書更公正得體。再者,明長昱南下出使蓉城考察吏治時,在短時間內查破了唐郡守嫡女被害一案,有斷案之才。

事已至此,即便明知徹查或許會使宮內宮外風起雲湧,眾人也沒有反對的理由了。只是私心裏越發憎恨吳岱了,甚至將他咒罵得體無完膚!

此事很快傳到太後宮中,太後驚怒,立即召永寧公主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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