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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neteenth. 是我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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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車子很少,卷起急速的風。前田翼背著黑色綢面的畫夾,用手背遮擋住從樹枝斑駁下來的日光,回想起了今天早上的一幕。

“你這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還真是憔悴,重在參與嘛。”前田耀坐在餐桌前,把烤好的面包塞進嘴裏津津有味,“唔姆,有果醬嗎?”

“哥哥你這風涼話說得我一點都不高興。”斂著空虛了的目光,前田翼看也不看地說著把手邊那瓶藍莓果醬扔了過去,被前田耀一把接住。

“啊哈?我這是在為你減壓,你看你現在那副擼.多的樣子。”前田耀說話依舊是飽含著笑意的,他專註於低頭塗抹果醬,然而不用擡頭他也能猜到前田翼此時此刻的內心活動。他放下抹果醬用的餐具,再擡頭看向對面的小貓,“你只要覺得你自己是最優秀的,這就夠了,什麽名次啊別人的眼光啊那都不用在意。”

“唔姆……”

“總是沒自信的話,可是什麽都幹不成呀。”前田耀囫圇吞棗地把整個面包吞進肚,未了還用舌頭舔了舔殘留在嘴角的果醬,說,“雖然不想提到那個人的名字,不過——翼你現在這副樣子出去的話,也許會讓橘真琴那家夥擔心,你也不想這樣吧?”

“……!?”小貓如遭雷擊一樣地一楞,隨後連忙拍了拍臉,閉上眼深呼吸幾番。當她再睜眼的時候,先前茫然無措的渙散目光早已不見。

“打起精神就好啦,你好好比賽哦,不用壓力那麽大啦,嘿嘿嘿嘿我去刷副本了……”晃著步子歡脫地又飛回了自己的房間,前田耀才靠著門長籲一口氣,揚起的笑容仿佛能夠蔓過山崗。

——我可是把我最討厭的家夥提出來為你打氣了啊……一定要加油啊,翼。

“唔……雖然話是這麽說,但是果然還是有點不安啊。”回想間已經到了比賽地點,等進了場以後,前田翼焦躁地不停地來回走動,讓陪著她的上白澤無語了許久。

“翼醬,你又不是第一次參加,這麽緊張幹嘛?”

“總、總感覺很沒底的樣子啊……”

上白澤把她的手握起來,帶著她輕輕覆蓋在她的畫板上,輕聲道:“我覺得揮霍色彩是翼醬專屬的權利,所以請不要大意地上吧。而且一會兒真琴也會來哦,難道不想讓他看到你光芒閃耀的樣子嗎?”

前田翼楞楞地看著上白澤,然後低頭看向畫夾棱角分明的輪廓,堅實的觸感給了她溫和的安全。上白澤在一旁站著,偶爾路人掠過她時帶起的風輕輕舞動她棉裙的裙擺。

讓喜歡的人看到自己優秀的一面,那是多麽美好的事情啊。

後來比賽進入倒計時,上白澤拍了拍前田翼的肩膀以示鼓勵。離開了後臺到了觀眾席,才發現橘真琴已經等候多時了,因為沒看見前田翼,他語氣有些焦急。

“翼呢?!”

“她在後臺,比賽馬上就要開始啦。”上白澤聳了聳肩,看到橘真琴放下心來,她也就找了一圈,於是問道,“咦,遙呢?”

“他和蒼樹在最後面呢……”

“……果然是二人世界啊。”

“……那我們算什麽……”

“……親屬團?”上白澤翻了個白眼,此刻選手已經入場,她看了看和臺上前田翼的距離,又轉過頭打量了一下橘真琴,“這距離稍微有點遠,你這視力沒問題?”

“我帶了眼鏡……”

“哦呀那就好,還怕你看不見你親愛的翼呢。”然後她沖橘真琴勾了勾手,當他湊過來的時候她靠近他耳邊說,“聽說翼的胸部最近又大了一圈。”

前田翼坐在臺上,做好準備工作後回過頭看見上白澤興奮地對橘真琴說些什麽,而忠犬少年正痛心疾首地抱頭不敢再看黑發少女一眼。

“到底在幹什麽啊……這兩個家夥,不會又在拿我開涮吧=A=”

因為是現場命題,她周圍的考生看起來都很緊張。銀發少女雖然是和平常在學校裏畫畫沒什麽區別的樣子,依舊懶洋洋地調整畫架的高度,清理著顏料等等。然而橘真琴再清楚不過,前田翼此時此刻的內心是多麽的天翻地覆。

比賽開始,給出的題目是“回憶和時間”。前田翼坐在最前面的臺子上,構思的時候無意間看到蒼樹和七瀨。明明兩個人幾乎都是沒什麽表情,可是給人的感覺落差還真大。前田翼想現在就算是吐槽這兩個人估計也聽不到,想到這裏,她突然覺得,被這樣可望不可即的距離剝奪的感覺還真是糟糕。

能看見的時候或許並不在意,但真要見不到的話……一邊習慣著新的視野,一邊就驀然會發現習慣中的印象是會上癮的。

——是,會上癮的。

再轉過頭的時候,猝不及防就看見橘真琴正專註地望著她,仿佛要把她捧到手心裏一樣的感覺。目光相隨,視線相觸時,橘真琴笑著對她伸出大拇指。

純粹的力量把她包裹,那些所有的負面情緒被稀釋,擴散。前田翼楞了一下,像是冬日的溫泉?還是暖和的被窩?總之,讓人很溫暖。一瞬間腦海裏湧出無數個和他共度的日日夜夜,比如他們第一次的相見,比如他們在國中一起度過的、亦或是更久遠的那些時光。感覺像是被很多無序的色彩穿透,於是生長出了萬物的花朵。她沈浸在和他的種種回憶裏,等到再回過神來她才想起此時此刻自己在賽場上。

——臥槽啊啊啊怎麽走神了!真琴這笨蛋又把我的思緒拖走了啊!

自己還停留在最初的階段,前田翼一瞬間哭喪著臉有些手忙腳亂,慌張的時候一使勁把手中的鉛筆折斷,她又著急地回過頭去拿備用鉛筆。在她火急火燎的重新看向畫板的時候,卻不由得再次呆住了。

“……唔姆,真是沒辦法啊,畫了那麽多次,連潛意識裏都成為一種習慣了嗎……”前田翼笑得有些無奈又欣慰,心裏有一種難以言狀的感覺,正慢慢侵占她的四肢百骸。

畫板上不知不覺又畫出了他的身影。

結果到了最後前田翼還是覺得沒有之前意料的好,到了比賽停止的最後一刻,她才匆匆忙忙塗完最後一筆。之後便等待現場出結果,工作人員臨時布置場地忙來忙去,前田翼低著頭站在等候區,不知不覺橘真琴走了過來站在她身邊。

“咦?真琴。”

“嗯,”他拍了拍她的肩膀,看到對方轉了轉頭尋找著什麽的時候,失聲笑了出來,“上白澤去買水了,所以等一會才會過來。”

“哦,是嗎。”平淡地回答了一句。才不信呢。碰巧趕著真琴過來她去買水?明擺著是故意創造機會讓真琴和我獨處吧。

——當然她不過來的話也不是不可以啦!

“快看,那個男生個子好高呢。”

“不要亂看啦!不然超級尷尬的呀~”

“要是俊介也這麽高就好了——”*

——咦?

一邊路人女生們的低聲談論正好一字不落地傳到前田翼耳朵裏,她眨了眨眼睛,然後擡眼看了一眼橘真琴。

唔姆,好像還真的是……不知不覺一直比我矮的他什麽時候這麽高了。

不知道十年、二十年之後會是什麽樣子。

“誒?俊介君沒有這種身高嗎?”

“當然啊……要不明美你去問問那個男生怎麽樣?把號碼要過來呀?”

“怎麽會啦你在說什麽啊哈哈哈——”

前田翼挑了挑眉,橘真琴顯然也是聽得一清二楚,此時正抱歉卻好像又有點小自豪地沖她笑。於是前田翼額角瞬間爆了幾個十字路口——什、什麽啊!這種!

小姑娘立刻毫不猶豫地向他跨了一步,兩個人的距離瞬間拉近到身體觸碰的程度。橘真琴楞了一下,看到前田翼揚著頭鼓著腮幫子生著悶氣一樣地無聲宣示著所有權,他就有些忍俊不禁。仿佛光芒瞬間照耀了大地一般,河水嘩嘩地漲了上來,漫過他整個心靈的河床。

他正想開口說點什麽,正巧頒獎典禮開始了。擴音設備可以說是好到一定程度了,聲音大得感覺鼓膜都被震碎了一樣,冗長的官方話題被混濁地散在空氣中,直到那句:

“國中組亞軍,前田翼。”

窗外飛鳥急匆匆地飛過,散落下零星岑寂的片羽。

橘真琴看著前田翼在很多人羨慕的目光中朝著頒獎臺略帶羞澀地走過去,仿佛一瞬間光彩奪目更甚。然而橘真琴卻感覺,在她開心的眉目下,是有些傷懷的神色。

繪畫本身就是挺燒錢的,如果不取得點什麽突出的成就總感覺少了點什麽,再加上前田翼本身就是有點強迫癥的人。頒獎儀式過後人潮開始散去,前田翼站在二樓的觀眾臺,呆呆地望著下面退場的人。

偏偏又是亞軍。

“怎麽能……”她把頭埋在臂彎裏。

不是沒有努力過,無論是感知還是想象力,總感覺還是在哪裏不盡人意。她記得清楚,接過獎杯的時候評委沈穩又有力的話:

雖然倉促但是完成度很好啊,如果色彩感知方面能再出色一些就更好了,不然冠軍就是你的了。

內心一瞬間仿佛有什麽明明很微不足道的東西瘋狂地膨脹起來,甚至到了她呼吸不暢的地步。

橘真琴沿著樓梯找上來的時候看見前田翼孤零零地憑欄而立無精打采地垂著頭,像一只淋雨的流浪貓。那些沿路原本想好的話,此刻開口好幾次卻不知道如何開頭。

怎麽辦?

“……真琴?”轉過身的時候,恰好看見他出神地在想些什麽。她垂下眼,把眼中那點情緒藏得深了一些。

“嗯,翼。”他應了一聲,然後走過去拍了拍她的頭,“回家吧。”

她搖搖頭:“……我不想。”

橘真琴無聲地嘆了口氣,輕輕撫了幾下她的頭:“其實,翼……真的很厲害了啊。”

“唔姆……”連敷衍似乎都染上了有氣無力的感覺,“真琴你不用……安慰我啦……”

“不,我是覺得翼真的很厲害,真的。”頓了頓,他稍稍傾身,“而且我……

“很高興。”

橘真琴的眼神裏帶著的習以為常的溫和笑意此時更盛,神情無比認真。前田翼知道他話語中指的是什麽,一咬牙低頭撞進他懷裏。

在寂寥無邊的大海下,畫面中只有他和一只貓,伶仃而立卻又相互偎依。說不出是清晨還是黃昏的太陽照在他的身上,身邊是無數的游魚,讓人險些分不清畫中的這位少年到底是在岸上眺望,還是在海底沈吟。少年和那只小貓,也許就這樣一次又一次地互相陪伴,度過了無數個清晨黃昏,等待了無數個想要的時光。

於是年華稍縱即逝。

橘真琴嚇在了原地,身體有那麽一瞬間的僵硬,不敢動彈。

“笨蛋!我知道了啦!我很厲害這種事情……”

他似乎如釋重負地放松下來,右手緩緩擡起來,在觸碰到她的時候稍稍遲疑了片刻,才像是下定決心地落下手,輕輕揉了幾下她毛茸茸的的頭。左手而後環住她。一直到感覺到衣服被淚水打濕,他才緩緩嘆了一口氣。

之後和橘真琴並肩走出場的時候前田翼正好看到七瀨遙一行人在前方等著她,適逢蒼樹澄抱臂偏頭看過來,目光遙遙對接的時候,金發少女的嘴角輕輕揚了揚。

前田翼這才驀然再次想起來,以前並不是沒有過分別,但都沒有這次更加不舍。比完賽之後本來就百感交集的心情此刻再次低沈,前田翼稍稍低下頭,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在空中猶豫了片刻,輕輕地抓住了橘真琴的手。力道很輕,幾乎要微不可覺。然後橘真琴卻愕然地看過來,看到小貓沮喪的神情,心疼地笑了笑,然後反握住她,給了她小小的舉動大大的回饋。

冬日的冷空氣經過巖鳶的海使得空氣不再那麽幹燥,略微濕潤的雲朵點綴了她的眸和更多天空,渲染出了更龐大的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 * 俊介(SHUNSUKE)出生於2002年11月6日,是Twitter上流行的偶像犬,是哈多利系博美犬(即俗稱英系博美),因為在網上賣萌而走紅網絡。

之所以用這只可愛的狗狗作為路人甲女生的戀人也是因為本文的忠犬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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