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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解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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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慘嚎既是帶著尖銳的嘶叫, 也是痛苦的咆哮,而杜小琴幾乎第一時間就聽出, 這聲音是來自剛剛那個說話陰陽怪氣的人。

有師父撐腰的人生就是這麽爽!

杜小琴的思緒忍不住飄了飄, 而下一刻,她便瞧見碧色結界上密密麻麻的蟲群變得不安,甚至有一部分暴走起來, 開始撕咬同類,將其他猝不及防的蠱蟲吞噬入腹!而與此同時,天坑深處的養蟲人也大聲咒罵起來,那仿佛來自地心深處的咆哮,讓大地都發出了微微的震動!

“該死的!該死的修士!你竟敢傷了我?!”

那養蟲人咆哮著。

“我要你死!!!”

如潮水湧出的蠱蟲, 又像是潮水一樣褪去,再度凝聚在一起, 又一次變成了那個猙獰可怖的巨人。

直到這時, 聞景的目光才第一次正視這蠱蟲,細細打量,只不過看他的表情,顯然也並不怎麽將這堆蟲子放在心上。

杜小琴怕自己師父大意吃虧, 連忙告誡,再三強調這古怪的蟲巨人的手段。

聞景笑了笑, 也不多說什麽, 只留下一句“別走出結界”,便信步走出,向那蟲巨人靠近。這樣的姿態落在旁人眼中, 就好像此刻的聞景並非是前去與蟲巨人搏鬥,而只是出門郊游一般。

但事實上,聞景的確不是前去與蟲巨人搏鬥的——就像聞景說的那樣,直接與蠱蟲交手,實為下下之選,而想要了結這一切,還是得從源頭入手才成。

而恰好,聞景手上有這樣一件殺人利器。

隨著聞景的靠近,那蟲巨人的目標也對準了聞景,右手高舉,似是要將聞景一口氣拍成肉泥!杜小琴便是對自己的師父再有信心,看到這一幕後也不由得提起了心神,心驚膽戰,險些喊出聲來,而偏偏身為當事人的聞景,卻似是恍若未覺,只有衣袍下的五指一握,將那飛出的血色長劍召回,漫不經心地挽了個劍花。

杜小琴幾乎想要咆哮:這都什麽時候了師父你還耍帥!!

就在杜小琴幾乎想要沖上去把聞景給搖醒的時候,她驀然察覺不對:等等,在她師父身邊突然冒出的那猩紅色血霧,是個什麽東西?

在杜小琴目瞪口呆的註視下,輕薄但又猩紅得令人不安的輕霧,源源不斷地從聞景手中的長劍冒出。

這薄霧就像是受到了無形力量的指引,第一時間便註意到了蟲巨人的存在,於是它歡騰起來,就像是餓了數日又瞧見美食的人一樣,猛地撲了上去!

霎時間,水遇滾油般的聲音響起,蟲巨人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下去,而後,那除了蠱蟲爬動之外再無聲響的蟲巨人,竟在此刻發出了哀鳴!

——這並非是幻化出的巨人的哀鳴,而是組成蟲巨人的每一只蠱蟲的哀叫!

“這……這是什麽?”杜小琴不可置信,喃喃自語。

連遇上真火都能飛速演化出抗性的蠱蟲,竟在這輕薄的紅霧面前沒有絲毫抵抗能力……這紅霧,究竟是什麽來頭?

“是長恨息……”陸燼神情覆雜,像是嘆息,又像是快意,“一報還一報……無非如此……”

“你在說什麽?你認識它?”杜小琴糊塗了。

而在二人的不遠處,無論那蟲巨人是威風淩淩也好,淒慘嚎叫也好,聞景始終都沒向它望去一眼,只是信步來到天坑面前,向那黑漆漆的坑洞內遙遙一望,輕笑出聲。

“你是自己出來,還是讓我請你出來?”聞景一頓,又道,“不過若是後者,我出手大概會比較重,到時候還望你多擔待了。”

聞景話語溫柔,笑意盈盈,底下的養蟲人聽得卻是氣歪了鼻子:狂妄小兒,竟敢這樣同他說話?!

就算剛剛那一劍的確是出其不意地傷了他,難道這無知小輩以為他還能再傷他第二次嗎?

事實上,的確可以。

聞景此行身負要事,本就沒有那麽多時間同這養蟲人磨蹭,如今見這養蟲人一副要死守天坑的模樣,頓時也不再猶豫,隨手一擲,便將手中血色長劍投了下去。

聞景這一下,與他的第一次出手何其相似,因此那養蟲人在下頭瞧見了,不由得心生警惕、小心提防,然而這提防全然無用,那柄血色長劍,就像是第一次傷到養蟲人那時一樣,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養蟲人背後,鋒銳無匹的劍芒毫不凝滯,勢如破竹,瞬間貫穿了那養蟲人的心口!

養蟲人不可置信——他敗了?

他竟然敗了?

他竟敗得這樣輕易?!

可他明明身處地下結界之中,又百般提防,為何卻防不住那一柄小小的飛劍?!

養蟲人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但這時卻不是追根問底的時候,於是養蟲人瞬間做下決斷,指使那無法計數的蠱蟲向聞景糾纏上去,自己則趁著這時斷尾逃生!

“這就想跑了?”

地面的聞景瞬間看穿養蟲人的心思,不由得搖頭,輕嘆一聲:“我本不想這樣做的。”

養蟲人心中一突,下一刻,他擡起頭來,駭然見到一道血色的劍光從天而降,深入天坑深處——那結界阻不住這劍光,地下宮殿也攔不住它,甚至於在將養蟲人周身的一切毀盡後,那劍光又深入地心,似是要將這片大地生生剖開!

養蟲人駭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在他得到這蠱蟲和這巨化之術後,死在他手裏的修士早已是個令人懼怕的數目了,而他也一天比一天變得更為自負——想想看,以一介凡人之身,卻叫無數高高在上的修士身死其手,這是一種怎樣的快意?這是怎樣的一種能力?!

但在他遇到的所有的修士裏,沒有一個有聞景這樣淩厲的劍氣,更沒有一個有聞景這樣摧枯拉朽的手段!

直到這時,養蟲人才第一次明白,為何“修士”又被人稱作仙師!

此時此刻,養蟲人終於生出懼怕來。他連滾帶爬,轉身欲逃,然而就是這一轉身,養蟲人卻駭然發現,原本站在地面的聞景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他面前,正笑意盈盈地瞧他,臉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溫善純良。

但這樣的溫善純良,卻只讓養蟲人由心底生出恐懼和狂意。

聞景道:“你輸了。”

名為瘋狂的手終於將養蟲人的心臟攥破,這一刻,養蟲人再也顧不上心口的傷勢,也再顧不上從這人面前逃生的欲望,連聲咆哮,怒吼道:“不!我沒有輸!我沒有輸!!你不過區區金丹,為何能破我法陣、毀我術式?!這不可能!我不信!!”

聽得養蟲人的話,聞景臉上笑容微斂,環視四周,見地宮內各項事物雖大部分都在方才的那一劍中摧毀,但仔細瞧去,依然能看出滿地朱砂畫就的種種術式符箓。

聞景微微一頓,再聯想到這地宮外的防護陣法,和原本佇立在天坑之上的客棧的隱匿陣法,不由得在心中生出由衷的感慨來。

原本以為,這養蟲人是得到了修士的遺物、又或是其它修士的幫助,這才能弄出種種古怪的陣法和養蠱之術,誰知到頭來,這一切竟都是他自己得來的力量?

——以凡人之身,屠戮修士,造就陣法,這是怎樣的一種天賦天資?

若這人能拜入宗門,得到正道宗門的妥善引導,說不定幾十年後又是執道門牛耳之人,又怎會落得這樣的地步?

想到這裏,聞景幾乎想要說上一句“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但想想還是算了。

聞景瞧著養蟲人的癲狂,心中感慨萬千,於是也忍不住多說了兩句,道:“你能以凡人之身,做到這個地步,已是很了不得了,如今還有什麽好介懷?更何況,你既然能叫那麽多修士身死你手,那麽你就該明了,總有一天你也會敗在他人之手。”

養蟲人怒聲道:“但這人絕不是你!你不過區區金丹,怎能敗我?!定是你趁了兵器之利!我不服!!”

聞景搖頭,失去了興趣:“你若要這樣想,便當作是這樣吧。”

聞景不再同這養蟲人多說,提起養蟲人,扔到陸燼面前。

“交給你了。”聞景道,“若想要問什麽,自去問就是,他已經再沒有別的手段了。”

陸燼驀然擡頭看著聞景,聲音有些幹澀:“師叔……你……”

聞景溫和地笑著,手指了指地上的青銅小斧,道:“還有這個。從道理上來說,它應當是你的,落在我的手中也只能算是借用而已,你若想要,便一塊兒拿走罷,唯有那三棱開月鉤太過危險,待你成就元嬰後,我才能放心交給你。”

杜小琴看了看地上憋紅了臉的養蟲人,又瞧了瞧聞景,只覺得自己滿腦袋的糊塗。

杜小琴知道,她這次出行,是為了幫陸燼報家仇才來的,而眼前的這個養蟲人,是陸燼報仇的線索之一,所以聞景將他交給了陸燼——直到這裏,還屬於杜小琴能理解的部分。

但之後的這兩件法器又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會說它們是陸燼的?

只知曉一小部分真相的杜小琴不由得轉頭,盯著陸燼,盼望這個家夥能快快解釋,或者多丟出一些線索來,然而陸燼卻避開了聞景師徒二人的目光,垂下眼,微微撇開頭。

“師叔何必說這樣的話……既然它選擇了師叔,那麽它合該是師叔的東西。”

聞景失笑,道:“難道你還記恨一件法器不成?”

陸燼擡頭盯著聞景,眉頭緊擰,不讚同道:“法器生靈,有了意識,也有了自己的主意,既然如此,記恨它又有什麽不對!”

陸燼說得理直氣壯,聞景倒是覺得眼前的這個小師侄越發有趣了。

當年,在聞景覆生沒多久、記憶還未恢覆的時候,他與陸修澤二人在一個秘境之中接觸到了關於古鉞國“天子”與“叛逆者”的秘密,以及封印了二者氣運的兩件法器:分影煉靈鉞,與三棱開月鉤。

當二者破開封印,被放出來後,作為“天子”後代的陸燼,也就是禹何,他也正在當場。然而無論是屬於“天子”的分影煉靈鉞,還是屬於“叛逆者”的三棱開月鉤,二者竟然對身負天子血脈的陸燼不聞不問:一個逮著陸修澤懟,結果被陸修澤踩在腳下;一個則是繞著聞景撒嬌,諂媚之色盡顯。

於是在那一天,陸燼就深深地記下了這兩個家夥,特別是分影煉靈鉞:人家三棱開月鉤不理會還能理解,畢竟叛逆者跟天子血脈本就是對頭,對頭看對頭,不沖上去懟個天昏地暗就是好的了,可你分影煉靈鉞本就是天子氣運化成,遇上天子血脈後怎麽還一臉嫌棄?

這犢子,簡直想懟死它!

聞景見陸燼一臉的憤憤不平,不由得笑出聲來,也不再推脫,幹脆道:“既然師侄這樣說,那師叔就為你代為保管好了。日後若哪天師侄想要將它要回,那就來同師叔說便是。”

聞景向來說一是一,對親近熟悉的人既不會推脫自己的責任,也不會進行無意義的客套,於是他手一伸,便不客氣地將地上的青銅小斧又收了起來。

“師侄還打算如何?可要繼續追索下去?是否需要師叔相助?”聞景說道。

最初之時,陸修澤之所以硬將杜小琴塞給陸燼,既是想要提高杜小琴的實力,也是覺得覆仇一事不必著急,想要順便磨磨陸燼的性子。然而如今看來,陸燼實在是覆仇心切,強行將他摁住反而不好,於是聞景便改了主意,不再叫陸燼去當杜小琴的便宜師父了。

然而天下大勢,瞬息萬變,事到如今,對金丹期的陸燼,聞景也不是很放心了。

陸燼聞言搖頭,道:“無妨,像這個養蟲人這樣的人,對叛逆者來說恐怕也是難得的助力,日後應當也不會出現更難以應付的人……這些事師侄可以解決,就不勞煩師叔了。”

聞景想想也是如此,於是點點頭,目光又落在了杜小琴身上。

杜小琴一個激靈,低眉順眼地跪坐在地上,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細聲細氣地說道:“弟子一會兒就會焚天宮。”

聞景:“嗯?”

杜小琴哭喪著臉:“不,弟子是說現在,現在!我現在就回焚天宮!”

聞景被逗笑了,但臉上卻依然嚴肅,道:“非是師父不通情達理,而是小琴你修為著實太低。如今天下亂象將起,若你有你陸師兄的修為,那麽師父定不會將你拘在焚天宮,可是事實上,小琴你修為只不過築基,但性子卻是急公好義,雖有聰明,可在沒有足夠的實力的前提下,也是不堪大用,為師救得了你一次兩次,難道還能救你十次百次?你若自身修為無法自保,為師又怎能放心、任你在外行走?”

杜小琴肩膀微垮,訕訕笑道:“弟子其實只是……唉呀……這個……弟子錯啦,弟子知曉了,以後定然不會亂跑,不會再叫師父擔憂了。”

聞景欣慰道:“你能明白,自然是最好。”

杜小琴看了陸燼一眼,無奈起身:“那……那弟子這就回去了?”

聞景道:“別忘了禁閉。”

杜小琴:“……”師父你好狠的心!

在聞景順手塞了個護身符給杜小琴後,杜小琴終於哀怨離開,之後,聞景又叮囑了陸燼幾句,這才同陸燼告別。

臨走前,聞景心中忽有所感,於是扭頭向陸燼叮囑,道:“若你當真遇上危險,切記要將你師父召喚過來……你也莫要太過怕他,他若真的責怪你了,你便說這是我說的。”

聞景說了這麽多話,也就這句話對陸燼最為實在。

陸燼感激涕,目送聞景離開,覺得自己又有了活著的勇氣。

師父欸……嘿嘿嘿嘿……

陸燼摩拳擦掌,在心中打著古怪的主意。

那一頭,聞景與陸燼告別後,便向著聞道山所在的方向一路疾馳,而就在他離登仙鎮只有半日距離時,他驀然停下,臉上雖然笑著,聲音卻是微冷。

“閣下跟了我這麽久,為何不現身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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