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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神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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暉雲真人當年, 究竟是在跟什麽人密談?

而他們又在密談些什麽,才會提及貫日真君的名諱?

陸修澤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不過他依然準備去莊鄉走一趟, 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線索,實在不行的話……也還有最後一個人可找。

將時間與事件稍稍梳理,再結合莫言時口中得那關於“屠戶”的外貌特征, 那麽那個與暉雲真人密謀的人,其實很容易就能猜出來。

——樊枯!

要說起來,樊枯此人毀去的地方與毀去的性命,真是多得數不勝數。當年,正是樊枯與玄清道人的交手, 才使得陸修澤出生之地的陸鄉被燒,叫陸修澤的養母魏明月的墳墓盡毀, 屍骨無存, 也讓陸修澤記恨多年。

十年後,他又去往了莊鄉,將莊鄉如法炮制,再度用大火毀於一旦……不過或許是報應吧, 在那之後沒多久,樊枯便被長風騙去了蒼雪神宮, 奄奄一息地餓了十四年後, 被陸修澤逼得自盡而亡,就連屍骨也隨著蒼雪神宮的坍塌而埋沒,不得好死, 不得善終,也算是輪回報應了。

而更叫樊枯死了都要氣活的是,他不得不用自盡來維護的秘密,如今竟被陸修澤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揪出了線索……

樊枯身份本就可疑,那麽這樣的人,在什麽情況下做什麽事,會同時牽扯到“狼妖”和“魏婓”二者?當年以莊鄉為餌想要套住的人,究竟是誰?而在這個圈套的背後,又是誰在主使?

答案不言而喻。

於是,想到這裏,陸修澤不由得感慨:做好人果然是有好報的。

系統:不,那個,其實你……算了當我沒說,你繼續拯救世界吧。

不過樊枯已死,想要得知真相,就要去尋那時候與他密謀的暉雲真人。而從時間上可以得知,那時候的暉雲真人,應當已經不再是徐少陽,而應該是一個不知姓名的魔修。只不過這個魔修也在十六年前被陸修澤擊斃,所以一切的線索,咋看之下,似乎在這裏全部斷絕。

但陸修澤知道,還有一個人,對樊枯當年的動向意圖十分清楚——那就是將樊枯關進蒼雪神宮、一關就是十四年的長風!

長風對樊枯恨意深重,甚至最初他找陸修澤麻煩的理由,就是因為陸修澤在打聽樊枯的消息!而更巧的是,正是在樊枯與暉雲真人密謀後不久,長風就動手,將樊枯關進了蒼雪神宮。

長風是個惜命的人,所以在沒有萬全的謀劃、萬全的準備和萬全的把握之下,他是不會動手對上樊枯的。而他既然動手了,則說明長風已經在謀定而後動的“謀”之一字上綢繆良久,所以那時候的長風,定然知道樊枯在做些什麽!

想到長風,想到至今還留在長風體內的噬靈針,陸修澤摸著下巴,有些玩味地笑了起來。

或許……這就是緣分?

不過對於長風來說,或許不太待見這樣的“緣分”吧?

但無論如何,陸修澤抱著輕松的心態,牽著小聞景,踏上了“尋找”長風的路途。

而與此同時,在遙遠的聞道宗問道山上,回音盤膝而坐,擡頭看著天上的星空,喃喃自語:“快開始了。”

“開始了?開始什麽?”

一個似是輕佻、不笑也笑的聲音從回音背後響起。

回音微微偏頭,瞧著那人和那張熟悉的臉,微微搖頭,不讚同道:“你如今新得肉身不久,還是不要更多地走動才好。”

只見出現在回音身後的人,正是阿澤!

在回音與陸修澤一行人在大沙漠一別、回到宗門後的這半年裏,他自然不僅僅是重塑靈質,更是為阿澤找了一具新的身體,讓二者不至於時時刻刻都待在一起。

對於這件事,阿澤倒是無所謂,只不過因回音堅持,這才“穿”上了自己新的身體,不過新身體的磨合並不容易,於是這都快一個月了,阿澤走起路來依然不太穩當,給人一種危險的感覺,只不過因靈魂影響肉身的緣故,阿澤的這具身體在被他“穿”上之後,模樣也開始漸漸靠近他的原貌了,而對於美人,宗門裏頭的人總是很樂意提供幫助的——這也正是阿澤為何走路還搖搖晃晃的,卻偏偏能來到高高的觀星塔上的緣故。

阿澤本就不是一個習慣勉強自己的人,於是走到回音身旁後,他便再不堅持,席地而坐,甚至毫不見外地靠在回音身上,將自己大半的重量都轉移給對方後,這才道:“還不是因為你!若你不走開,我又何必來找你?”

不等回音說話,阿澤又順著回音的目光瞧去,本就不太高興的面容更添了幾分孩子氣的怒容,道:“你又看星星了?星星難道比我還好看嗎?”

這番話倒的確是說得可愛,叫回音都不由得露出些笑來。

但這樣的笑也很快消失了。

只聽阿澤又道:“說起來,你這些天一直在看星星,究竟看出了什麽?”

回音的笑容慢慢淡去,而後搖搖頭,道:“我在觀星之道上不過略有涉獵罷了……”

回音並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然而阿澤卻不依不饒,道:“你不是神君嗎?神君怎麽可能看不懂星象?”

回音一怔,驀然瞧向阿澤:“你怎麽知道……神君?”

回音心中思慮萬千,忐忑難安,然而他的掩飾太好了,以至於阿澤半點都沒有察覺出來,只是理直氣壯道:“我前些天夢見了!我瞧見我坐在一座宮殿裏,身旁有許多人都向你拜下去,稱你神君……這不對嗎?”

回音聽到這個答案,不知道是松了口氣好,還是遺憾的好,許久後,才輕聲道:“原來那一天你也在啊。”

阿澤不知道這個回答究竟是什麽意思,但他卻知道,回音向來習慣回避問題,將自己不想回答的事遮掩過去。然而阿澤又怎麽肯叫回音就這樣將他敷衍過去,於是他催促道:“不要左顧而言他!快說,你到底瞧出了什麽?可不要用敷衍別人的辦法敷衍我,我才不信你什麽都沒有看出來!”

回音道:“為何不信?”

阿澤道:“你可是神君啊!”

回音問道:“那你可知道什麽是神君?”

阿澤道:“行天之命,得天所眷。”

回音輕笑一聲,道:“並非如此,阿澤你相岔了。”

阿澤道:“那是什麽?”

回音沈默了一會兒,道:“以誠待人,以真示人,止於至善,知行合一……這才是……”

這才是神君。

這才是神君應該有的樣子。

這才是他想要做的神君的樣子。

然而……

回音不知不覺中再度望向了天空,怔怔地瞧著那漫天繁星。

而阿澤則瞧著他。

在這一刻,阿澤恍惚發現,自己似乎在很久以前就一直是這樣看著回音的,甚至這瞧著對方的感覺,都沒有半點陌生——明明就在自己身前,明明觸之可及,但卻又像是天上的星星,無論如何努力,依然遙不可及。

身如咫尺,心似天涯。

阿澤忍不住心中慌亂,猛地伸手,將回音按在身下,皺眉看他。

回音順從地被他按住,即便阿澤沒控制住手上的力道,將回音肩上掐的一片青紫,回音臉上也沒有露出不適之色,甚至話語依然溫柔體貼,道:“怎麽了?”

阿澤心中越發煩躁,但他卻不知道自己在煩躁些什麽,只是脫口而出道:“我不喜歡你這麽對我笑。”

回音微怔,笑容漸斂,但出乎阿澤意料的是,回音不但沒有生氣,反而認真道:“我記下了。”

阿澤心中的煩躁驀然化作氣憤。

記下了?

記下了什麽?

為什麽他從不生氣?

為什麽總是要笑得這樣虛假?

為什麽總是用這樣的模樣對他?

為什麽……

為什麽他這麽不甘?

阿澤驀然起身,如困獸般在回音身邊來回踱步,想要發洩,然而卻連自己的心情都弄不明白,於是最後,阿澤咬牙,摔下一句“你開始讓我有些討厭了”,便逃也似的離開了這裏。

回音的所有心神似乎都隨著這句話而遠處,在星光下怔立良久,直到星月漸隱,晨光將至時,他才驀然回過神來。

“這樣啊。”

阿澤已經走了,但回音依然忍不住輕聲回應,就好像阿澤依然在這裏。

“我明白了……不過還好,你也不用忍受我太久……”

回音盤膝而坐,低頭瞧著自己的手。

當這具身體屬於聞景時,這手上雖然處處有著劍傷和繭子,但它卻泛著健康的顏色,然而誰都沒有註意到的是,在這半年多的時間來,這具身體不但皮膚的顏色越發蒼白,而在手心之處,更是開始慢慢變得透明,露出了手骨那森然慘敗之色……這明顯不是正常人該有的模樣。

但除了回音之外,這世上也不會再有第二個人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還有九年。”

最後的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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