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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酒宴(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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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後, 聞景應天劍宮宮主之邀,前往無常山。

因聞景知曉他這一回出行, 必遇上事端紛起, 亂象將現,怕吞骨江後的擇日宗縱使閉門不出,也難以幸免, 於是便命性情強硬的靜霄長老坐鎮擇日宗,管束弟子,後又將歸火陣開啟,將衍日珠置於陣眼。

要說到這歸火陣,就不得不提到擇日宗的那些地火。

多年前, 擇日宗的先輩們無不是大神通者,因此建立擇日宗時不但沒有避忌地下的地火, 更是大膽地將這世上最恐怖的三種火焰之一化為己用, 以地火來磨練弟子。後隨著時間流逝,先輩大能一個個仙逝,新生弟子卻步步後退,再無人能達到先輩的境界, 因此曾經的試煉之地,逐漸化作懸在後人脖頸上的吊索, 只待最後一份鎮壓地火的力量消失, 便能將擇日宗徹底毀滅。

事實上,擇日宗本也是要在數年前毀去的,然而先是貫日真君以畢生修為性命為代價, 生生將地火壓了十年,後又有陸修澤詭譎的黑焰爆發開來,將湧出的地火中的靈氣掠奪吞噬,叫地火只能化作一捧灰燼,無奈散盡。到了這時,擇日宗地下殘餘的地火,其實已經再無餘力禍害擇日宗了,然而當時已經接手擇日宗事務的聞景,卻不肯坐視這些地火就這樣浪費了。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地火乃是世上最恐怖的三種火焰之一,不將它好好利用起來,反而瞧著它消散,簡直就是在暴殄天物!

懷著這樣正直而節儉的心思,聞景在耗費許多年後,終於以冰金為底紋,以地火為核心,以衍日珠為陣眼,構築出了一個籠罩整個擇日宗的大陣,是為歸火陣。這歸火陣,平日裏並不顯山露水,只將那些地火都收攏起來,不叫它泛濫去別的地方,而到了關鍵時刻,歸火陣便能將擇日宗隱藏起來,並以地火為器,叫擅闖者有來無回:衍日珠不毀,則歸火陣不破,陣不破,則擇日宗不滅。

有了擇日宗護山大陣與歸火陣的雙重保障,聞景終於能帶上十餘個隨行弟子,安心離開。

在聞景出發的這一天,正是夏末秋初,七月流火,適合出行的時日。他擡頭望著萬裏無雲的晴朗天空,驀然想起了十天前就已經離開的陸修澤,神色有些怔忪。

——阿修……

他喜歡的人,現在又在做什麽?是不是又把自己置身險境了?是不是又去做了些危險的事?是不是又……

“宗主?”

身旁弟子疑惑的呼喚傳來,聞景回過神來,微微一嘆,終於不再去想。

那麽如今被聞景惦記著的陸修澤,究竟在做什麽?

事實上,陸修澤現在正在觀舞——一出不得不看的舞。

世人都知道,在中部琨洲以西,是無常山無常河。而比無常河更西的地方,則是西部邙洲。

而西部邙洲有什麽?

是鎮守邙洲與琨洲要道門戶的神武峰。

那麽除了神武峰外,還有什麽?

沒有了。

邙洲,乃是極西之地,一片蠻荒,黃沙遍野,沒有水,沒有樹,沒有人,沒有生機。除了沙和風之外,什麽都沒有——這就是世人眼中的西部邙洲。

然而現在,陸修澤正位於西部邙洲黃沙下一座巨大的城池中,坐在城池中央的宮殿裏,看四下雕欄畫棟,氣派萬千,桌上玉盤珍羞,奢靡無度,宴會上笑聲四起,樂音靡靡,而身著暴露的舞女,則笑著在殿中旋轉,寬大又輕巧的裙子飛揚,裙下一覽無遺,一派春光。

陸修澤漠然端起桌上的酒杯,輕輕一抿,又放了回去。

這裏,是所有魔道中人的聖地,焚天宮。

焚天宮經歷數百年,凝聚了無數修士的財富和精力,發生過無數令人色變的陰謀和惡念,最終在四百年前成型,又在兩百年前迎來了它第一個主人,拙道魔君。

拙道魔君是一個很有趣的人。他的存在如煌煌日月,然而他的傳說卻並不存在於正道諸人的耳中,直到陸修澤搜刮了襲擊中定府的狼妖的記憶,走入西部邙洲深處,找到那座並不存在於正道諸人記憶中的地下城池,遇上那些並不存在於正道諸人眼中的魔道眾人,他才終於得知拙道魔君是個什麽樣的存在。

然而陸修澤的目標並非是拙道魔君,而是拙道魔君的義子——那個長相如同屠夫,多年前與玄清道人一同毀了魏明月的墓的人。

事實上,時隔多年,在陸修澤對魏明月一事了解得更深後,再回想起這二人當年交談的種種時,已經不再是單純想要殺了那屠夫模樣的修士,而是想要從那屠戶口中得到更多的訊息。

因陸修澤已經從種種蹤跡確信,那屠夫模樣的修士,當年定然不是無故路過小鎮,而是追著魏明月與魏諶的足跡而來,指不定還與魔界天瀾國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若真是如此……那麽魔界天瀾國……穆裘……還有……那場或許並非是意外的意外……當年那些逼死他母親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抱著這樣的心思,陸修澤縱使心中再是不舍得,卻也離開了他的阿景身旁,來到這只屬於魔道的巨大的地下城市,找到了這座焚天宮,隱姓埋名,同其他的魔道修士一樣,為焚天宮效力。然而不同於那些想從拙道魔君身上得到一個機緣的修士,陸修澤只想要探聽到那他那屠戶模樣的義子的去處。

但出乎陸修澤意料的是,拙道魔君收下的義子,竟有百個之多,是以他在焚天宮多年埋伏,將拙道魔君的義子見了大半,卻還是尋不見當年與玄清大打出手的屠戶的蹤跡。

不過,陸修澤雖然沒有找到那屠戶,但他卻得知了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比如多年前的一些駭人聽聞的血案究竟出自誰手;比如說這麽多年來,到底有哪些人入魔之後叛門而出,又有那些人還潛伏於正道,直到以他們道貌岸然的嘴臉,登上德高望重的位置!

——有趣!有趣!

陸修澤覺得,光是這些消息,就已經值得他潛藏的這十四年。

而剛好,十四年後的這一天,這一個宴會,為陸修澤尋找那屠戶提供了絕佳的機會!

半年前,拙道魔君收下的第一位義子寇飛不甘寂寞,終於厭倦了魔道諸人躲躲藏藏的處境,想要挑起事端,攪起風雨,在正道諸人面前來個令人難忘、痛入骨髓的亮相,以洩多年的心頭之恨,而恰好,深藏在天劍宮的一位魔道中人,也正有此意,於是他們一拍即合,準備在背後給天劍宮來上狠狠的一擊!

由於魔道之人本就隨心所欲,並沒有什麽保密的觀念,於是這件事飛速地洩露出去,那些被正道壓制許久的魔道眾人聽聞後,竟紛紛自發前來,想要參與這個陰謀,既不計較好處,不去想會付出的代價,一心一意就只想要將正道五宗之一的天劍宮打落谷底,肆意踐踏!

而今日的這場酒宴,正是寇飛牽頭,為了酬答諸人而開設的宴會,待到宴會結束,便是諸人出動的時候。

不過,陸修澤如今會坐在席上,既不是為了酒色而來,也不是為了將天劍宮打落谷底而來,而是因為聽說此次一行,拙道魔君的一百位義子都會來到這裏,那個屠戶也不例外,所以陸修澤才會前來。但陸修澤遺憾地發現,宴會持續到現在,他也並沒有瞧見哪個修士是當年的那位屠戶,不知是沒有來,還是對自己的身形進行了偽裝,而更叫陸修澤不高興的是,這場宴會已經開始無限延長,叫人看不到盡頭。

陸修澤十分失望,就連系統都不由得長籲短嘆道:“天啦,這酒宴什麽時候才能結束啊!”

“你說這群人是不是傻?”系統的失望不下於陸修澤,抱怨道,“你們明明是約好一起幹壞事的,結果現在還沒幹壞事呢,就玩起了酒池肉林……有沒有搞錯!你們是不是忘了你們聚會的初衷不是開大型性交晚會,而是準備把正道的人一波帶走啊!拿出你們身為反派的尊嚴,給我出去做事好不好!哼,輕重不分,你們真是炮灰得不冤!”

只見此時此刻,酒宴上春色漸濃,酒興正憨,甚至還有不講究的人已經拉過了一位舞女,在酒桌上就辦起事來,上演了一場春宮大戲。而在座的人又哪裏有什麽正人君子,見此境況不但不呵斥,反而大聲起哄,甚至還有人脫了衣服準備一同加入。

一派淫靡,滿目荒唐!

雖其中個個實力出眾,但卻人心渙散,各自為營,比起去將正道一波帶走,倒更像是給正道送菜的,難怪系統感到很不高興。

不過,面對這些的景象,陸修澤心如止水,既不因人心的渙散而憂慮,也不因周身的活春宮而興奮,甚至對這些人投去一個目光都懶怠,只是穩穩坐在席上,深紅的眼睛半瞇,把玩著手中的玉瓷酒杯,心中感到無趣至極。

若說系統感到無趣,是因為它是機械生命,並不懂得敦倫之樂,只知曉打打殺殺,那麽陸修澤的無趣,則是因他性情冷漠又心有所屬。

陸修澤並非沒有欲望,然而跟喜歡的人做喜歡的事,是情欲,隨便拉一個人就做,是發情。情與欲交融,是極樂之事,發情卻只受本能驅使,陸修澤雖然並不覺得自己高尚,但卻自覺還沒有淪落為只被本能驅使的人,是以他興趣缺缺,心情寡淡。

只不過陸修澤沒有興趣,旁人只瞧著陸修澤這張臉,就不會輕易放過他。

冷不丁的,一陣香風襲來,一個人坐近陸修澤身畔,柔柔地將酒遞到了陸修澤面前,癡迷地望著陸修澤的面容,嬌嬌怯怯道:“郎君獨坐,難道不寂寞麽?”

那人聲音柔腸百轉,含著說不盡的情意與撩撥,媚聲道:“不知郎君可願與我共飲此杯?”

早在這人靠近時,系統就已經激動大聲嚷嚷起來,而待到那人邀請傳來,系統更是驚喜,上躥下跳,撮竄道:“宿主,你看!你快轉頭看看啊!絕世美人啊!你覺不覺得她才是為身為BOSS的你量身打造的——”

陸修澤冷淡道:“不願,滾。”

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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