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關燈
小
中
大
這個世界上的人，都有妄想。
妄想即是不可實現。
我的妄想是----戰死於記憶中的墓碑之地。
無言的沈默，我看著一直以來昂首挺胸光芒四射的安娜龜縮在自己的殼中，這樣的場景讓我莫名熟悉，卻又想不起來何時見過。
“....對不起。”安娜沒有擡頭。
算了，
我苦笑一聲，拿著刀離開，我需要找個地方洗一下那些粘稠的東西。
小溪的水很幹凈，我把刀放進去，粘稠的血液化作詭異的圖騰從刀身上飄散而出，看著汙穢從指間一點點流走，我覺得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壓抑。
有很輕的腳步聲靠近，呼吸聲平緩，來者坐在我旁邊。
“....腦袋。”
是很清朗的聲音，聽著會讓人覺得內心都開朗起來，不難想象說話的人表情是陽光的。
我轉頭就看見了頂著一腦袋血沖我笑得燦爛的艾倫。
“幫我包紮一下好嗎？”
我看著這張血腥的俊臉楞了三秒，終於意識到對面人讓我幫忙包紮而且連繃帶都順便遞過來了。
讓他坐著別動，我站在他後面幫他松松的綁了一下，他可以自己恢覆，包紮傷口只是為了防止感染。
不過這家夥真是很擅長讓別人為他操心，竟然頂著破了的腦袋就跟過來了。
怪不得三笠總是以他的監護人自居。
“是我弄的嗎？”想想之前我握刀時不穩定的精神狀態，我心裏咯噔了一下，忍不住問了出來。
“不是，你還幫我報仇了。”說這話的時候他瞇起祖母綠色的眼眸，笑得像一只偷腥的貓咪。
“他們把我調到這個隊裏來就是因為你吧？”我坐回他身邊。
“嗯，而且還是負責貼身保護我的，”艾倫看著溪水裏面一尾尾接近於透明的漂亮小魚，“我誘餌的作用成功達到了，阿爾敏他們那邊應該已經在行動了，不用太久應該就會和我們匯合。”
“嗯。”
“到時候我還是會和三笠阿爾敏他們一起繼續向前面走，地圖上說那裏有海呢。”
“嗯。”
“雪莉要一起來嗎？”
我感覺到艾倫看著我，他的眼睛裏有毫不掩飾的期待，他像是想用視線來說服我，在我回答之前就那麽一直盯著。
“謝謝，”我看著手上清洗一新的刀刃，“但是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一個人回家或是呆在外面，一個人想做什麽都可以。
艾倫曲起一條腿，將腦袋靠在上面，繼續盯著我看。
眼神訴說著無限的委屈怨念.....
“我以為這兩天的時間我們已經成為朋友了，”他的語氣很真誠，眼神依舊委屈，“就當是陪我不行嗎？”
我認真的把刀收回腰間，我收的很慢很慢，但那道視線還是很執拗的釘在我身上。
刀終於回鞘了，那眼神還在，還有變本加厲的趨勢。
我：“.....恩。”
艾倫剛開始大概是還沒反應過來，幽怨了三秒後反應過來。
“那麽說定了！”艾倫揚起眉毛，露出一個陽□□息十足的笑。
接下來的事情非常順利。
沒有再遇到突發事件，我們順利地在跨過這片森林後和艾倫說的那幫人匯合了。
讓我意外的是，和我們匯合的是兩方人。
一方是墻壁裏的人，打頭的顯然是艾倫的熟人，因為他一見到那頭金色的短發就帶著爽朗的笑上去一把勾住了對方的脖子，那人也不惱，和他笑鬧著。
一方是故鄉的人，打頭的就是我曾經的教官瑞米，現故鄉軍部總指揮，一個整天叼著煙卷的大叔。
“你又殺人了？”瑞米叼著煙湊過來，一副吊兒郎當的猥瑣大叔樣。
我嗯了一聲。
“刀解下來給我看看。”
我猶豫了一下，把刀解下來給他。
“真貨，”他煞有介事的舉起來看了看，然後忽然抗在肩上，一臉嚴肅，“那我沒收了。”
............
納尼？！
“還我。”我下意識伸手去奪，但對方仗著身高優勢把刀給舉著，任我在下面跳腳。
“腿真短。”這個為老不尊的家夥還來了這麽一句。
你他媽的！
心頭有股無名火猛地竄起，一直燒到了頭頂，我只覺得熱氣上湧，大腦空白了片刻，等回過神來我正在做擡腿的動作--膝蓋正好頂在前面這個混蛋的胯間。
“嗷！”瑞米抱著我的刀，這回換他抓狂了，“你！你！你！竟然攻擊長官！嗷...我下輩子的幸福可就指望它了....”
哼哼...被腿短的人踢到那裏的感覺如何....
我忽然就很開心，恩，非常開心。
“這樣就對了嘛，”前一秒鐘還一臉□□的人忽然就平靜下來拿我的刀敲了敲我的腦袋，“一個大姑娘整天喊打喊殺還僵著一張臉，現在發個火，整個人不就好很多了？”
我第一反應是奪刀，但被他躲開。
本來還嬉皮笑臉的人忽然又嚴肅了起來，我以為他又有什麽花樣，沒想到他吸了口氣，大聲喊道：
“士兵雪莉.伊蓮恩！”
熟悉的語調，內容更是讓我直接回憶起訓練兵的時光。
我的身體先一步作出了反應--挺胸收腹膝蓋並攏，雙目直視他。
“我現在宣布你被撤去軍隊的一切職務和一切榮譽，”
....啊咧？
“你不再享有一個士兵該有的權利，現在開始你只是一個平民。”
.....今天莫非是愚人節？
“你的巨人之力被禁止使用，接下來就當自己是個普通人活下去吧。”
瑞米轉身走了。
但我依然出於極度震驚之中。
我難以相信。
我竟然....不是士兵了？
“不要開玩笑！”我追上去，“把刀還給我！”
那個東西....一定要拿回來的....
【你要帶著它】
不可以弄丟的....
【哪怕是到了生命的盡頭】
有人拉住了我的手臂，力道大的無法忽視。
我恍惚的回了神，方才那種強烈的感覺已經消散，我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特意追上去。
剛剛...是誰在我耳畔輕吟？
一個不算寬闊的擁抱突地包圍了我，熟悉的香水味籠罩而來，我卻仍舊無法適應。
“對不起。”
右邊的耳垂一陣溫熱，而後有什麽東西被拔出，我下意識伸手去摸，發現上面已是空無一物。
“一直帶著我喜歡的人送的東西在我眼前晃也太過分了吧，”她笑著松開了手，我轉過身來，看見安娜露出了如往常一般自信略帶點囂張的笑，“就當是我今年的生日禮物，我拿走了。”
她轉身，背對著我舉起右手豎起了大拇指，然後大弧度地，有節奏性地揮動。
午後的陽光剎那間模糊了我的視野，我恍惚地看見了幾道熟悉的身影。
應該想起來的....
我楞怔的看著安娜的身影，我第一次無比清晰的意識到----
我是不是忘了什麽？
“我們走吧。”周圍都變得很安靜，艾倫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牽起了我的手，緊緊地抓住，而我卻不知道該做些什麽，事實上我甚至懷疑自己是否還活著，一切在我眼裏都無比模糊，鳥叫聲，風聲，腳步聲....雜亂無章，世界在我眼裏忽然就成了一副斑駁的水墨畫，我看得到它，但已不是我原本所認為的那副模樣。
熟悉而又陌生，就連活著的感覺都變得模糊....
我到底忘了什麽？
我就這樣跟著艾倫的聲音走，看著他寬闊的背脊模糊成了我的整個世界，忽然就安心了許多，不自覺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後來，有海浪的聲音傳來，鹹腥的味道鉆入鼻子，世界豁然開朗，一片連接著天際的大海出現在眼前，那一瞬間的震撼無法形容，仿佛整個人的靈魂都被那湛藍色的海水洗滌，腦海裏一片空白。
“你看！”艾倫還握著我的手，他收緊了手指想要引起我的註意力，我聽到他大聲喊道，“這裏是大海！雪莉你看見了嗎！”
看見了又能怎麽樣.....
我恍惚的想到。
腦海裏無法控制的出現很多東西----黑色的衣角、熟悉莫名的笑靨、一起揮動的手、血、血、血.......
血、血、血、血、血......
我感覺瞳孔放大，那裏面的世界被一片腥紅色所沾染，它貪婪地吞噬著海水和日光，最後不知足的向我襲來，一點一點蔓延至我的腳下......
“拔刀啊！雪莉！”
雙手止不住的顫抖，哪怕是握上了腰間冷硬的物體也無法冷靜下來，我呆呆地看著眼前正將我的同伴撕成兩半的猿巨人。
鮮血和不知名的內臟散落一地，有溫熱的液體濺到我的臉上。
我感覺我的雙腿沈重如鉛，我腰間的刀仿佛突然間達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重量，一個讓我無法動彈的重量。
那雙滿是鮮血和內臟碎屑的手向我伸來，我看見了它身後之物輕蔑的笑意，但我無法動彈。
已經....沒有意義了吧....
不如.....
雙手緩緩地松開....
但是一股力道將我推開，來人有一頭溫暖的亞麻色短發....
我看著那粗糙的指甲穿透他的身體，而他看著我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平靜。
他說，活下去。
我成功的拔出了刀，在最後一刻完成了我身為刀的任務。
但是太遲。
只有我一個人了。
都是我的錯.....
如果我可以早點拔刀的話！
他們就不會死！
都是我的錯.....
都是我的錯.....
全部都是我的錯.....
我聽到了一聲□□，那樣低，但我卻欣喜若狂，我看到了那頭被血色浸染的亞麻色短發，它的主人看著我，眼神有些恍惚卻依舊讓人安心。
“雪莉，你要活著回去。”
“不...只有我一個人...我是罪人....”
“你要活著。”
“如果不是我...你們會活下來的...都是因為我.....”
“那就帶著這份罪責活下去，用你的一生來贖罪。”
我呆呆地看著他蒼白的臉孔，一個微涼的物體觸碰到我的手心，我下意識握緊，轉頭去看，是一個十字耳釘。
“聽說以前的人會給犯人束縛上十字架....”
“既然你無法放棄這些罪責，那就帶著這份束縛活下去。”
“一定要，活下去....”
我看著他疲憊的闔上了雙眼，就像是終於走完了漫長旅途的旅人酣然入睡。
那一片血腥再度襲來，最後剩下來的是無數話語，零碎的、令人瘋狂的話語....
“據說她那一隊只有她活下來了。”
“該不會是她巨人化發狂後把其他人都殺了吧？”
“誰知道呢...”
我忽然看到了一抹不一樣的紅色，它是那麽熟悉，我驚喜的上前想要抓住它，迫不及待地想要感受它的溫暖，但是緊接著一股力道狠狠打在我的臉頰上，我被迫偏過頭，卻感不到一絲疼痛。
“為什麽只有你活下來了！”
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我的領口被人狠狠的抓著。
“為什麽死的是亞特蘭斯而不是你！”
“為什麽活著回來的是你！”
對啊...為什麽活著回來的是我.....
“對啊，我應該已經死掉了.....”
我發現自己在笑，領口的力道松開了，我笑著看她，但她的臉上卻是眼淚還有...掩飾不住的驚恐。
“死掉的應該是我才對啊....”
對啊.....雪莉.伊蓮恩，曾經的第一刃，你已經沒有存在的價值了....
【把一切都交給我。】
我待在自己的房間裏，周圍很安靜，我近乎於癡迷的看著那把刀。
【你只要作為‘刀’活著就可以了。】
【我會幫你殺掉所有你想殺掉的人。】
【只要把你交給我....】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妄想即是不可實現。
我的妄想是----戰死於記憶中的墓碑之地。
無言的沈默，我看著一直以來昂首挺胸光芒四射的安娜龜縮在自己的殼中，這樣的場景讓我莫名熟悉，卻又想不起來何時見過。
“....對不起。”安娜沒有擡頭。
算了，
我苦笑一聲，拿著刀離開，我需要找個地方洗一下那些粘稠的東西。
小溪的水很幹凈，我把刀放進去，粘稠的血液化作詭異的圖騰從刀身上飄散而出，看著汙穢從指間一點點流走，我覺得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壓抑。
有很輕的腳步聲靠近，呼吸聲平緩，來者坐在我旁邊。
“....腦袋。”
是很清朗的聲音，聽著會讓人覺得內心都開朗起來，不難想象說話的人表情是陽光的。
我轉頭就看見了頂著一腦袋血沖我笑得燦爛的艾倫。
“幫我包紮一下好嗎？”
我看著這張血腥的俊臉楞了三秒，終於意識到對面人讓我幫忙包紮而且連繃帶都順便遞過來了。
讓他坐著別動，我站在他後面幫他松松的綁了一下，他可以自己恢覆，包紮傷口只是為了防止感染。
不過這家夥真是很擅長讓別人為他操心，竟然頂著破了的腦袋就跟過來了。
怪不得三笠總是以他的監護人自居。
“是我弄的嗎？”想想之前我握刀時不穩定的精神狀態，我心裏咯噔了一下，忍不住問了出來。
“不是，你還幫我報仇了。”說這話的時候他瞇起祖母綠色的眼眸，笑得像一只偷腥的貓咪。
“他們把我調到這個隊裏來就是因為你吧？”我坐回他身邊。
“嗯，而且還是負責貼身保護我的，”艾倫看著溪水裏面一尾尾接近於透明的漂亮小魚，“我誘餌的作用成功達到了，阿爾敏他們那邊應該已經在行動了，不用太久應該就會和我們匯合。”
“嗯。”
“到時候我還是會和三笠阿爾敏他們一起繼續向前面走，地圖上說那裏有海呢。”
“嗯。”
“雪莉要一起來嗎？”
我感覺到艾倫看著我，他的眼睛裏有毫不掩飾的期待，他像是想用視線來說服我，在我回答之前就那麽一直盯著。
“謝謝，”我看著手上清洗一新的刀刃，“但是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一個人回家或是呆在外面，一個人想做什麽都可以。
艾倫曲起一條腿，將腦袋靠在上面，繼續盯著我看。
眼神訴說著無限的委屈怨念.....
“我以為這兩天的時間我們已經成為朋友了，”他的語氣很真誠，眼神依舊委屈，“就當是陪我不行嗎？”
我認真的把刀收回腰間，我收的很慢很慢，但那道視線還是很執拗的釘在我身上。
刀終於回鞘了，那眼神還在，還有變本加厲的趨勢。
我：“.....恩。”
艾倫剛開始大概是還沒反應過來，幽怨了三秒後反應過來。
“那麽說定了！”艾倫揚起眉毛，露出一個陽□□息十足的笑。
接下來的事情非常順利。
沒有再遇到突發事件，我們順利地在跨過這片森林後和艾倫說的那幫人匯合了。
讓我意外的是，和我們匯合的是兩方人。
一方是墻壁裏的人，打頭的顯然是艾倫的熟人，因為他一見到那頭金色的短發就帶著爽朗的笑上去一把勾住了對方的脖子，那人也不惱，和他笑鬧著。
一方是故鄉的人，打頭的就是我曾經的教官瑞米，現故鄉軍部總指揮，一個整天叼著煙卷的大叔。
“你又殺人了？”瑞米叼著煙湊過來，一副吊兒郎當的猥瑣大叔樣。
我嗯了一聲。
“刀解下來給我看看。”
我猶豫了一下，把刀解下來給他。
“真貨，”他煞有介事的舉起來看了看，然後忽然抗在肩上，一臉嚴肅，“那我沒收了。”
............
納尼？！
“還我。”我下意識伸手去奪，但對方仗著身高優勢把刀給舉著，任我在下面跳腳。
“腿真短。”這個為老不尊的家夥還來了這麽一句。
你他媽的！
心頭有股無名火猛地竄起，一直燒到了頭頂，我只覺得熱氣上湧，大腦空白了片刻，等回過神來我正在做擡腿的動作--膝蓋正好頂在前面這個混蛋的胯間。
“嗷！”瑞米抱著我的刀，這回換他抓狂了，“你！你！你！竟然攻擊長官！嗷...我下輩子的幸福可就指望它了....”
哼哼...被腿短的人踢到那裏的感覺如何....
我忽然就很開心，恩，非常開心。
“這樣就對了嘛，”前一秒鐘還一臉□□的人忽然就平靜下來拿我的刀敲了敲我的腦袋，“一個大姑娘整天喊打喊殺還僵著一張臉，現在發個火，整個人不就好很多了？”
我第一反應是奪刀，但被他躲開。
本來還嬉皮笑臉的人忽然又嚴肅了起來，我以為他又有什麽花樣，沒想到他吸了口氣，大聲喊道：
“士兵雪莉.伊蓮恩！”
熟悉的語調，內容更是讓我直接回憶起訓練兵的時光。
我的身體先一步作出了反應--挺胸收腹膝蓋並攏，雙目直視他。
“我現在宣布你被撤去軍隊的一切職務和一切榮譽，”
....啊咧？
“你不再享有一個士兵該有的權利，現在開始你只是一個平民。”
.....今天莫非是愚人節？
“你的巨人之力被禁止使用，接下來就當自己是個普通人活下去吧。”
瑞米轉身走了。
但我依然出於極度震驚之中。
我難以相信。
我竟然....不是士兵了？
“不要開玩笑！”我追上去，“把刀還給我！”
那個東西....一定要拿回來的....
【你要帶著它】
不可以弄丟的....
【哪怕是到了生命的盡頭】
有人拉住了我的手臂，力道大的無法忽視。
我恍惚的回了神，方才那種強烈的感覺已經消散，我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特意追上去。
剛剛...是誰在我耳畔輕吟？
一個不算寬闊的擁抱突地包圍了我，熟悉的香水味籠罩而來，我卻仍舊無法適應。
“對不起。”
右邊的耳垂一陣溫熱，而後有什麽東西被拔出，我下意識伸手去摸，發現上面已是空無一物。
“一直帶著我喜歡的人送的東西在我眼前晃也太過分了吧，”她笑著松開了手，我轉過身來，看見安娜露出了如往常一般自信略帶點囂張的笑，“就當是我今年的生日禮物，我拿走了。”
她轉身，背對著我舉起右手豎起了大拇指，然後大弧度地，有節奏性地揮動。
午後的陽光剎那間模糊了我的視野，我恍惚地看見了幾道熟悉的身影。
應該想起來的....
我楞怔的看著安娜的身影，我第一次無比清晰的意識到----
我是不是忘了什麽？
“我們走吧。”周圍都變得很安靜，艾倫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牽起了我的手，緊緊地抓住，而我卻不知道該做些什麽，事實上我甚至懷疑自己是否還活著，一切在我眼裏都無比模糊，鳥叫聲，風聲，腳步聲....雜亂無章，世界在我眼裏忽然就成了一副斑駁的水墨畫，我看得到它，但已不是我原本所認為的那副模樣。
熟悉而又陌生，就連活著的感覺都變得模糊....
我到底忘了什麽？
我就這樣跟著艾倫的聲音走，看著他寬闊的背脊模糊成了我的整個世界，忽然就安心了許多，不自覺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後來，有海浪的聲音傳來，鹹腥的味道鉆入鼻子，世界豁然開朗，一片連接著天際的大海出現在眼前，那一瞬間的震撼無法形容，仿佛整個人的靈魂都被那湛藍色的海水洗滌，腦海裏一片空白。
“你看！”艾倫還握著我的手，他收緊了手指想要引起我的註意力，我聽到他大聲喊道，“這裏是大海！雪莉你看見了嗎！”
看見了又能怎麽樣.....
我恍惚的想到。
腦海裏無法控制的出現很多東西----黑色的衣角、熟悉莫名的笑靨、一起揮動的手、血、血、血.......
血、血、血、血、血......
我感覺瞳孔放大，那裏面的世界被一片腥紅色所沾染，它貪婪地吞噬著海水和日光，最後不知足的向我襲來，一點一點蔓延至我的腳下......
“拔刀啊！雪莉！”
雙手止不住的顫抖，哪怕是握上了腰間冷硬的物體也無法冷靜下來，我呆呆地看著眼前正將我的同伴撕成兩半的猿巨人。
鮮血和不知名的內臟散落一地，有溫熱的液體濺到我的臉上。
我感覺我的雙腿沈重如鉛，我腰間的刀仿佛突然間達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重量，一個讓我無法動彈的重量。
那雙滿是鮮血和內臟碎屑的手向我伸來，我看見了它身後之物輕蔑的笑意，但我無法動彈。
已經....沒有意義了吧....
不如.....
雙手緩緩地松開....
但是一股力道將我推開，來人有一頭溫暖的亞麻色短發....
我看著那粗糙的指甲穿透他的身體，而他看著我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平靜。
他說，活下去。
我成功的拔出了刀，在最後一刻完成了我身為刀的任務。
但是太遲。
只有我一個人了。
都是我的錯.....
如果我可以早點拔刀的話！
他們就不會死！
都是我的錯.....
都是我的錯.....
全部都是我的錯.....
我聽到了一聲□□，那樣低，但我卻欣喜若狂，我看到了那頭被血色浸染的亞麻色短發，它的主人看著我，眼神有些恍惚卻依舊讓人安心。
“雪莉，你要活著回去。”
“不...只有我一個人...我是罪人....”
“你要活著。”
“如果不是我...你們會活下來的...都是因為我.....”
“那就帶著這份罪責活下去，用你的一生來贖罪。”
我呆呆地看著他蒼白的臉孔，一個微涼的物體觸碰到我的手心，我下意識握緊，轉頭去看，是一個十字耳釘。
“聽說以前的人會給犯人束縛上十字架....”
“既然你無法放棄這些罪責，那就帶著這份束縛活下去。”
“一定要，活下去....”
我看著他疲憊的闔上了雙眼，就像是終於走完了漫長旅途的旅人酣然入睡。
那一片血腥再度襲來，最後剩下來的是無數話語，零碎的、令人瘋狂的話語....
“據說她那一隊只有她活下來了。”
“該不會是她巨人化發狂後把其他人都殺了吧？”
“誰知道呢...”
我忽然看到了一抹不一樣的紅色，它是那麽熟悉，我驚喜的上前想要抓住它，迫不及待地想要感受它的溫暖，但是緊接著一股力道狠狠打在我的臉頰上，我被迫偏過頭，卻感不到一絲疼痛。
“為什麽只有你活下來了！”
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我的領口被人狠狠的抓著。
“為什麽死的是亞特蘭斯而不是你！”
“為什麽活著回來的是你！”
對啊...為什麽活著回來的是我.....
“對啊，我應該已經死掉了.....”
我發現自己在笑，領口的力道松開了，我笑著看她，但她的臉上卻是眼淚還有...掩飾不住的驚恐。
“死掉的應該是我才對啊....”
對啊.....雪莉.伊蓮恩，曾經的第一刃，你已經沒有存在的價值了....
【把一切都交給我。】
我待在自己的房間裏，周圍很安靜，我近乎於癡迷的看著那把刀。
【你只要作為‘刀’活著就可以了。】
【我會幫你殺掉所有你想殺掉的人。】
【只要把你交給我....】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