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沈眉嬌早知道惹怒莫斕笙的下場，就是迎接一場又一場的相親會，她肯定會謹言慎行的。

一連五天，她都沒有落空。

她就連找薛鋒揚談的機會，都沒有！

沈眉嬌跟著愛麗絲進入雍穆會時，就開始忍不住腹誹了。遠遠的，她就看見一個男人坐在桌邊，一見到沈眉嬌和愛麗絲過來，他就站了起來，露出溫柔的笑臉，很紳士地替她們拉開了坐椅。

“嬌嬌姐，這位是孫華曄，孫醫生。省立醫的婦科聖手，年輕的主任醫師。”愛麗絲站在桌邊，很認真地介紹著，“孫叔叔，這位就是沈眉嬌，星創的總裁秘書，既漂亮又能幹！”

沈眉嬌聽著愛麗絲的介紹在心裏撫額長嘆，又是姐姐又是叔叔，這輩份亂得她都快不知道要怎麽稱呼對方了。

看著對方的年紀，她就知道相親是莫斕笙下的指令，一連五天，都沒讓她落空過。

莫斕笙連愛麗絲這個不靠譜的小侄女都搬出來了，沈眉嬌雖然不清楚他在打算什麽，但看得出來老板是好意，愛麗絲也真心替她著想，就答應了。

吃個飯，認識個朋友，填補一下夜晚的空白，興許有緣真能遇上個入眼的男人，救她脫離苦海，單身狗的日子過久了，她也想求點溫暖，能讓她擺脫過去，忘記……莫斕笙。

沈眉嬌自我安慰著，並沒有拒絕愛麗絲的好意。

誰知道，他們能連著安排五天！

“沈小姐，你好，我們坐下聊吧。”婦科聖手看起來風度很好，笑容更是燦爛。

“孫醫生，你好。”沈眉嬌看著對面的男人微微一笑，伸出手與他輕輕一握，落了座。

孫華曄雖然是個醫生，但言談甚是風趣幽默，隨隨便便說幾樁病房裏的趣事，便能把人逗得捧腹大笑，沈眉嬌被他逗得直笑，這一頓飯吃吃聊聊倒是非常融洽。

愛麗絲左看看右看看，陪著他們聊了一小會兒之後，便借故離開了這裏，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怎麽樣，他們處得如何？”莫斕笙坐在雍穆會專屬的雅間裏，一邊泡著茶，一邊看掀起竹簾進來的愛麗絲問道。

愛麗絲徑直走到他對面，盤腿坐下，毫不客氣地端起茶杯一口飲下。

“很好！”她答得幹脆。

莫斕笙皺了眉。

這幾天他琢磨來琢磨去，給沈眉嬌物色了好幾個男人，個個都是績優股，要麽商界精英，要麽業界奇才，每次讓愛麗絲介紹給沈眉嬌，她回來後都只有兩個字匯報給他。

很好！

“是怎麽個好法？”莫斕笙對她敷衍的說法很不滿。

愛麗絲便不耐煩地“砰”一聲把茶杯放在了桌上，開始吐槽：“小叔叔，嬌姐姐是你的秘書吧？她當秘書那一套，接人待物，什麽時候不讓人如沐春風了？能不好嗎？這前前後後五次相親，哪次不好了？每次都是相談甚歡，你要我跟你說什麽”

莫斕笙很難得地被小侄女給搶白到詞窮，他覺得自己似乎對沈眉嬌太上心了，但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問出來：“既然都好，怎麽沒有一樁成的我給她介紹的這些男人，可個個都優秀。”

“小叔叔，我不是說了，她是拿自己當秘書在應酬客戶，如果每樁都要成，那她可以和每個客戶都談一場戀愛了。”愛麗絲說著，拿手指著心口，很認真地看著莫斕笙，“我算看出來了，她人是來了，親也相了，就是這裏不在。”

心，不在

莫斕笙看著愛麗絲手指的地方，不由一怔。

她的心，莫非真在薛鋒揚身上

“其實小叔叔，你這麽在意嬌姐姐，為什麽不考慮自己親自出馬”愛麗絲忽然湊過身去，一臉的不懷好意地道，“男未婚，女未嫁，其實你兩挺合適的！”

莫斕笙輕輕拍了一下她的頭，道：“瞎說什麽！我和她只是朋友。”

“朋友啊……”愛麗絲意味深長地一嘆，縮回頭，繼續不懷好意地說著，“我瞧著嬌姐姐好像，有點喜歡你！每次我提起你，她都聽得特別認真，回應得也特別真心。她真心笑的時候，和當秘書時的笑容，可不一樣，小叔叔，你難道沒發現？”

真心的笑……

莫斕笙想起那天在他家廚房時，她陽光下的容顏，笑容恬淡，只是微微勾起的弧度，便有著幸福滿足的沈甸，讓人不由自主跟著喜悅起來。

還有那一天病房門口，她說“愛”，那聲音雖不大卻透著倔強堅定，踏實得叫他的心陪著一起跳動不已。

“小叔叔！”愛麗絲忽然大聲一叫，“想什麽呢？這麽入神！還說不是喜歡她？！”

莫斕笙收回了思緒，垂了眼，端起了茶杯輕輕一啜，道：“只是朋友，沒有別的！”

“唉，神女有心，襄王無意。可惜了。”愛麗絲失望地眨了眨眼，忽然又想起什麽來，眼一亮，大聲問道，“你不喜歡嬌姐姐，這麽多年也沒個女朋友，是不是心上有人了，快老實交代！”

莫斕笙看著杯裏的茶水，清透碧綠的茶湯裏照出他的臉龐，漸漸卻化作黑發紅衣的女人，張狂地站在雲巔，叫他徒弟。

那茶忽然生出一股澀意來。

她已經好久都沒有上游戲來了。

網絡的世界，和現實不一樣，一個人若要離開，便會消失得徹徹底底，不留半點痕跡。

一把年紀了，居然為了一個不知道名字和模樣的女人神傷，若是傳出去，只怕要被朋友們笑死，莫斕笙自嘲地笑笑。

但是不見，他就不會死心，總掛在歪歪裏面，想著那個人會再上線，再給他彈一次《第三鋼琴協奏曲》。

“嗯，不算吧，有個想見卻一直沒機會見到的人。”他這次沒有再否定愛麗絲的話，擡起臉，眼神清明，“所以我和小沈，真的只是朋友。”

真的，只是朋友。

沈眉嬌站在竹簾的外面，握緊了手中的手機，深深地吸了幾口氣，才強迫自己壓下心頭泛起的一圈又一圈苦澀。

待到心緒平覆，她才隔著簾子叫了一聲：“愛麗絲。”

裏面的人一驚。

沈眉嬌也不管其他，挺直腰背掀了簾子就走了進去，臉上掛了明晃晃的笑容，沒有絲毫悲傷。

莫斕笙坐在正中間，見她進來擡了眼，與她的眼神對個正著。

那雙眼眸很平靜，沒有一絲意外，卻叫他的心微微一疼。

“你的手機落在椅子上了！”她揚了揚手中的手機。

愛麗絲心虛地叫了一聲“嬌姐姐，謝謝”才上前拿過了手機。

“客氣什麽！好了，我先出去了，孫醫生還在外面等我。你個小迷糊，下次再丟三落四的可沒人替你送回來了。”沈眉嬌揉揉她的頭，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嗯，我知道了。”愛麗絲在她眼前就像只小羊羔一樣溫順。

沈眉嬌轉身離去，才走到竹簾前，忽然又轉了頭來，對著愛麗絲道：“對了，明天別再安排相親了。”

“怎麽了？你不滿意這些對象嗎？”莫斕笙皺了眉頭，見她一直沒跟他說話，忍不住出了聲。

沈眉嬌嫣然一笑，搖頭道：“明天晚上，約好了八點和無妄天宗的人單挑。”

言罷，掀簾離開。

從頭到尾，她都沒正面和莫斕笙說過半句話。

莫斕笙忽然胸悶。

她這是，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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