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了新地方， 公司的業績就像是長了翅膀， 樓思每天樂不思蜀， 覺得自己的小口袋是越來越滿了。對於她這小財迷的樣子， 司銳盡管無語， 卻是什麽都不敢說，怕打擊某人的積極性， 然後晚上“不加班”。

加班這種事情， 你情我願才有樂趣。

坐在司銳對面的姚光魚看著自家老板若有所思的模樣，他不禁打了個冷顫，心想老板一直掛在嘴角的笑容是什麽意思？是想開除他呢還是想扣他獎金或者是想讓他去哪兒出差？

最近沈迷於養生的姚光魚表示自己一點兒都不想出差， 出差又沒有差旅費，時不時還要碰上一些死得奇形怪狀的鬼。一年到頭， 別說是找媳婦了，連女鬼的影子都沒見著，他真的是太慘了。

“老板， 你覺得我方才的提議怎麽樣？”

公司業務一拓展， 辦公室人員就不可避免的多了起來。來了新員工之後， 姚光魚因此升職， 做了個小主管， 名頭不響亮， 但工資是實打實的提上去了。為此， 姚光魚更加拼命，恨不能再拉個幾百萬的業績給自己加獎金。

如此拼命之下，他的頭發掉得更厲害了。以前孟霜只是喊他禿魚， 現在連韓檸都開始半開玩笑的說他是鹵蛋了。

深感禿頭之痛苦的姚光魚覺得，自己必須想辦法解決現當代年輕人禿頭的問題。為了這個事情，他熬了一個多月，和地府裏的一群水鬼們討論，終於是研究出了一款生發液。

“我已經做過實驗了，效果沒得說！”姚光魚面帶興奮。為了做實驗，他可是把好友茂密的頭發禍害了好幾遍，效果有保障，“保證一上市就搶售一空！”

司銳可算是回過神，猶疑的視線落到姚光魚頭上，“你這樣子，沒什麽說服力。”

“……”

說到這個，姚光魚就覺得委屈。

明明是一起用的，其他人都長出了茂密的頭發，只有他長了點絨毛。孟霜現在每天都在嘲笑他就像是長了絨毛的香豬，又黑又壯。

覺得被紮心了的姚光魚信誓旦旦，“要是不好賣，我就當面給您表演一個生吞生發液。”

司銳滿臉嫌棄，“表演就不用了，賣不出去你就自掏腰包買完所有的生發液就好。”

姚光魚：“？”說好的愛我呢？老板你變了！你再也不是那個愛我的你了！

當然，姚光魚只敢在心裏想一想，說是不敢說的。

雖然在司銳那裏備受打擊，但是姚光魚在程序員那兒倒是挺受歡迎，一見到他就喊著要他送幾瓶生發液，說是帶回去給地府裏的朋友們。畢竟程序員千千萬，禿頭占一半。為了他們這一頭頭發，他們可是想盡了辦法。

姚光魚很有營銷頭腦，也不在乎這一兩瓶生發液的錢，很大方的給他們，笑呵呵提醒他們要是覺得有用可以推薦朋友過來買，在陰間版網店下單，還可以享受免費送貨到家，滿三千減三十之類的優惠。

擁有一頭茂密長發的孟霜對這個生發液並不感興趣，她最近沈迷於游戲，偏偏她技術不怎麽好，上分總是很艱難，每每都只能靠寶寶帶上分。寶寶倒是沒什麽表情，任勞任怨。

然後一只菜鳥變成兩只菜鳥。

高鵬有事沒事也在和孟霜還有寶寶上分，他的號是土豪號，裝備齊全皮膚全有沒錯，奈何玩這個號的人有著迷之操作，經常是拖後腿的那個。甚至，他還因為太菜出了名。

游戲區裏都知道有個土豪錢多人傻，上分全靠大神帶。甚至還有人懷疑高鵬是個有錢的富婆，砸重金買斷大神，不然他這麽菜，怎麽他們這一區的1號大神還樂此不彼的帶他。

這妥妥的是真愛啊！

不小心瞥見自己和寶寶CP文的高鵬一言難盡的拿著手機。他坐在那裏，心情相當覆雜。他知道自己菜，但他真沒想到自己菜還能被那群人腦補出一部十萬字的甜文電競小說來。

現在的網友都這麽閑的嗎？

更讓他心情難以言喻的是，孟霜也看到了那篇文章。她這個當媽的不生氣就算了，還看得津津有味，時不時捧腹大笑，她的心這麽大的嗎？

孟霜的確是沒想那麽多。

她當然不會覺得高鵬和自己的兒子之間能有什麽火花，她看的時候完全沒把兩人帶入進去，而是把那主角當成了陌生人。這麽一看，作者寫的還挺好的，她想了想，順手給人打賞了一塊錢鮮花。

目睹這一切的高鵬：“……”

告辭。

他身心疲憊的站起來，說是要回公司繼續上班。他是過來談事情的，一看到了飯點，厚著臉皮在這兒蹭飯。眼下下午上班時間就要到了，他得回去了。畢竟現在他已經是家中的頂梁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任性。

想到這裏，高鵬倒有些恍惚。

若是以前有人告訴他他以後會成為商界精英，成為人人口中尊敬的高總，而不是鵬少，他肯定不會相信。

以前那些日子，倒真的離他越來越遠了。

高鵬也只是偶爾懷念過往無憂無慮的日子，讓他再像從前那般渾渾噩噩，肯定沒辦法心安理得。他和樓思他們打了招呼就往外走。孟霜送他到門口，笑瞇瞇道，“鵬哥慢走啊！”

如今他們相處得挺好，從容自在，看不出半點別扭。

高鵬點點頭，孟霜轉身回公司，才松口氣，“可算是走了，再不走我剛上的分又要被他霍霍完了。這年頭，有什麽比一個菜鳥要帶另外一個菜鳥上分更淒慘的事情呢？我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姚光魚對此表示讚成，同時幸災樂禍的示意她往後看。不明所以的孟霜回頭，看見面無表情的高鵬站在門口。他走過來，拿過放在沙發上的公文包，“落東西了。”

孟霜：“……”

這年頭，做鬼也這麽難了嗎？

眼見著高鵬頭也不回的走了，孟霜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一下，免得傷了公司貴客的心。要是高鵬因此不來公司，思思是不會放過她的。

“鵬哥！”

明明先出門的高鵬剛出電梯一眼就看見了後出門卻仗著自己是鬼可以閃現的孟霜站在電梯口笑吟吟的等她。高鵬若無其事的走過去，眼神詢問她來做什麽，孟霜挺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你生氣了？”

孟霜已經許久不哄人了，見高鵬滿臉寫著不高興，她想了想，只能拿出哄寶寶的本事來哄他，“我剛才就是開個玩笑。”

高鵬其實不是因為她那句話而生氣，畢竟他也知道自己菜。他只是覺得胸口莫名有點悶，但又說不上來。他沈默了一下，搖搖頭示意自己沒有生氣，“你放心，過兩天我就可以帶你上分了！”

孟霜：“……”

她沒忍住，拍拍高鵬的肩膀，語重心長道，“鵬哥，有夢想是好的，但咱們要腳踏實地，從最基礎做起。比如，先不讓我掉分。”

高鵬：“……”

一人一鬼相對無言。

良久。

高鵬示意自己得走了，“公司還有很多事等著處理呢。我沒放在心上，你回去吧。”

孟霜仔細打量他，確定他真沒放在心上，這才點點頭。

目送孟霜離開，高鵬站在原地許久不動，他眼中有著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掙紮，最後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是在感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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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光魚研究出來的生發液上市的時候，眾人都沒當回事，只當它是什麽三無產品，質量不敢保證的那種。可不知道是從誰先開始，說這種生發液很管用，才一個療程就長出了濃密的頭發。

大家都在罵那人是水軍，可轉頭，也都偷偷買了一瓶回來試用。

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樓思也沒想到姚光魚這款生發水會成為他們公司的暢銷品，直到購買電話把他們公司的座機打爆了。她看看頂著幾根頭發手舞足蹈的姚光魚，陷入了長久的沈默中，半晌對司銳道，“若是第一個試用的人知道這款生發液的研發者是個光頭，怕是打死都不會用吧？”

司銳點點頭表示讚成後，牽著她的手就要走。

看那個光頭有什麽意思。

樓思：“？”

“下班了。”司銳深深看她，視線炙熱，“先去吃東西，晚上還要加班。”

樓思：“？？”

她一臉冷漠，“不，我不想。”

司銳也不生氣，“那要不要吃飯？”

樓思：“……”

飯還是要吃的。

和司銳吃過晚飯，手牽著手在宮殿後花園逛一圈消食，然後稀裏糊塗的，樓思又被拉去加了一晚上的班。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她渾身無力的躺在床上，覺得自己遲早要過勞死。

司銳倒是精神奕奕。

他給樓思帶來了一些人間沒有的吃食。作為一個活人，地府的東西自然不能亂吃，不過大概是有了某個身份，她偶爾吃上一些是沒有任何問題的，甚至還因此覺得精神充沛，像是打了雞血。

樓思一度懷疑某人這般無微不至，是為了下次更好的“加班”。

吃過東西，樓思又任勞任怨的回去上班。這些日子眾人早就習慣了她和司銳的同進同出，為此孟霜還私底下問過她，他們是不是開始同居了。樓思嘴角微微抽了抽，然後堅定的說了不。

要真開始同居，她還能活幾年？

她現在就是那被如狼似虎的“老婆”纏住的孱弱的“丈夫”，實在無力招架對方的索求。

一連幾天後，樓思咬著牙和司銳說他們該各回各家，冷靜冷靜。司銳看了她兩眼，大概是意識到自己最近有點過分，沒反駁，算是同意。回到自己出租房的樓思，只覺得前所未有的輕松。

可惜後半夜客廳來了一批客人，她怒不可遏的把他們都綁了起來，交給素素。素素對她表示同情，並且建議她換地方住，“姐妹，你現在可是小富婆了啊，買十套大別墅都不在話下啊！”

樓思想想。

有道理。

於是她用自己攢下來的工資和獎金，付了一套首付錢，心安理得的搬進去。搬家那天，很多人都來幫忙，反倒是作為主人的樓思，全程都沒有下手的機會，只能幹瞪著眼，看姚光魚他們搬完了。

“難得咱們聚在一塊兒，不如我們出去聚餐吧！”

姚光魚這提議剛一出，就被其他人無情的拒絕。畢竟之前兩次聚餐引發的事件他們歷歷在目，實在是不想在搬了一天的家之後還要應付那些無聊的鬧事鬼。姚光魚後知後覺，自己也呸掉了。

最後眾人決定吃火鍋。

一個電話，高鵬就帶著新鮮的食材上門。同他一塊兒來的，還有他的準未婚妻，一個文靜的女孩子。她靦腆的跟在高鵬身邊，有些羞澀的和樓思他們打招呼。錢志勇在旁邊酸溜溜的數落他的不是，說他重色輕友之類的。

姜興華也表示了來自單身狗的唾棄。

高鵬面色如常，紳士又體貼的讓未婚妻坐在他旁邊，一一為她介紹。說到孟霜的時候，他頓了頓，說這是他妹子。

孟霜落落大方的和那女孩子握手。

知道點內情的人不免有些擔憂，倒是孟霜看起來最淡定。樓思也不擔心，畢竟孟霜是什麽樣的性子她最清楚。她若說是放下了，那就絕對不會再做什麽出格的事情。

為了不讓高鵬的未婚妻知道自己是鬼，姚光魚他們都很小心，照常吃吃喝喝。她果真沒看出什麽來，喝著高鵬給她盛的湯，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一看就知道被照顧得很好。

一頓飯吃得樂呵呵。

吃過飯，高鵬他們很快就走了。韓檸擔心孟霜，想問她有沒有事，誰知道話沒問出口，就見孟霜沒心沒肺的掏出手機，開始慫恿寶寶帶她上分。

韓檸：“……”她的擔憂，終究是錯付了。

樓思喝了一些酒，她臉頰紅得像杯中搖曳的葡萄酒，格外的誘人。她軟綿綿的靠在司銳身上，覺得心前所未有的寧靜。只可惜，被她靠著的那只鬼，心靜不下來了，尤其是在她雙手開始不安分的在他身上亂摸的時候。

司銳眼神幽深，黑色的眼眸像是深不見底的漩渦，能吞噬一切。他抓住她作亂的雙手，在她俯身過來親他嘴角時，眉心猛跳。片刻，他嘆息一聲。

“這次可是你主動招惹的。”

醉了酒的樓思不記得後來發生了什麽，她只記得，那一整晚，自己似乎被某只鬼帶著飛上了雲端，愉悅的感覺徹骨難忘。

幾十年後。

高鵬面色平靜的站在醫院門口，低頭看著自己恢覆了年輕狀態的雙手，輕輕的笑了。他沒等樓思來接他，而是自己走到了公司樓下，給孟霜打電話。

孟霜依舊是幾十年前的模樣，見著他，楞了楞，旋即意識到他是壽終正寢了。

他結婚後，他們見面的次數一只手指頭數都數得過來。倒也不是故意避著，只是高鵬事業為重，加上成家後要照顧家庭，她一只女鬼，也不好整天找他。

一晃幾十年竟然過去了。

孟霜是鬼，鬼對時間並沒有人那麽敏感。她以為不過幾年，卻不想他竟然已經過世了。

她心情有些微妙。

“鵬哥？”

高鵬比之前的要沈穩許多，他看著孟霜，想了想，道，“我已經卸下了身為高鵬的責任，現在，我只是我。”

孟霜有些不大理解他的意思。

高鵬深呼吸一口氣，不知道怎麽的，經歷過幾十年光陰磨煉的他，在面對她時，依舊有著少年時的緊張，“那幾十年人生裏，我擔負起了我身為高鵬的責任。照顧好爸媽，繼承家族企業，還娶妻生子……那幾十年，我沒做對不起任何人的事情。”

身為高鵬，他不能任性。他和孟霜的確是人鬼殊途，若他還是那個紈絝子弟，自然可以不用在意，可偏偏他擔負起家族的責任。父母不會理解他，親戚朋友也無法接受。他怕自己的任性，帶來無法挽回的後果。

他不是沒有掙紮過。可最後，他還是妥協了。

他這一生，前面的二三十年都在渾渾噩噩中度過，剩下的幾十年，他不能再隨意活著。於是，他兢兢業業的活了幾十年。這些年，他自認為沒有對不起誰，包括他的妻子。

那個善良的女孩子，想必投胎之後過得會比這輩子還要好。

他們的緣分在她過世時就結束了。

孟霜忽然意識到了他要說什麽。她吞了吞口水，下意識想走。

“現在，你願意接受我嗎？”高鵬攔住她，目光灼灼。因為過度緊張，他無意識握緊了拳頭，堅持把話說完，“我也是鬼，你不用擔心我們人鬼殊途。”

孟霜：“……”

高鵬看著她，表情相當認真。

孟霜本想說兩句玩笑話，見此卻是笑不出來了。她認認真真思考了一下，道，“等你玩游戲不那麽菜的時候我們再聊這個話題吧。”

高鵬：“？”

果然，什麽開玩笑，當年她就是嫌棄他玩游戲菜！女人的嘴，騙人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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