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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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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那個女人身子抖了抖,那顆腐爛的頭骨碌碌掉下來, 滾到樓思面前。明明五官已經看不清楚, 夢裏的樓思卻無比肯定她是在笑。

那笑容帶著怨恨和惡毒,她嘴巴一張一合, 似乎是在詛咒著什麽。

樓思無比淡定,看了看站起來摸索著在找頭的女人, 她想了想,擡腳把那顆頭踹回了女人腳下。

女人:“……”

“救命, 救命啊!”

求救聲越來越大,砸門的聲音越來越急,樓思眼皮子顫了顫,從夢境中驚醒過來。她下意識看了看四周, 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是在做夢。

她很少會做無意義的夢。

坐在床上想了想, 樓思才換了衣服打著哈欠走出房間。一樓裏站著好幾個人,都是被敲門聲吵醒的。但是他們站在那兒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敢開門。

此時正是大半夜, 住在這裏的還都是游客, 誰會向他們求救呢?該不會這裏真的有什麽臟東西, 佯裝求救上門來嚇唬他們吧?

孟霜他們也沒睡,樓思出來的時候他們正在看熱鬧,沒有上前看情況的意思。見著樓思, 他們訝異道,“你也出來看熱鬧嗎?”

樓思含糊兩句。

門外的求救聲越來越大,樓思聽了聽, 覺得有點耳熟。她下了樓,其他人見她一個小姑娘要去開門,趕緊道,“這門可不能隨便開,萬一是什麽不好的東西呢?”

“我認得他。”

說完這話,樓思便走過去開門。一樓的人條件反射般往後退幾步,心想要真是什麽不好的東西,他們得趕緊跑路,免得被牽連。

門一打開,一個中年男子便沖了進來。他滿頭大汗,臉色蒼白,不停地回頭,仿佛後面有什麽東西在追他。看見樓思,他雙眼一亮,踉蹌地朝她撲過去,“那那那鐲子,我送你了!”

他手上捏著一個鐲子,正是樓思今天看到的那個。

聽到這話,樓思並沒有著急接過玉鐲。對方說過的話,她還記著呢。何況他之前說的話也沒錯,這玉鐲一看品相就知道很值錢,幾千塊已經是賤賣。

這鐲子拿到那些地下拍賣行,估摸著可以賣上幾十萬。

可就是這樣值錢的鐲子,這老板不但要賤賣,現在還說白送,傻子都知道這裏面有貓膩。要不是出了什麽事,他何必急著出手呢?

那老板見樓思不接,以為她是反悔了,當下著急,一跺腳把那玉鐲往她手裏塞,“真的是不要錢!我絕對沒騙你!”

晚上他收攤回家,他老婆一下子就沖了過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嚇了一大跳,問了半天才知道是怎麽回事。

原來他出門之後,他老婆在家裏打掃衛生,發現了好幾根女人的長發。一剛開始,他老婆還懷疑他是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趁著她不在家的時候帶人回去做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可後來發現的頭發越來越多,而且發現的頭發都是濕漉漉的,更滲人的是,她在自家水井發現了大團大團的頭發,那發量,比正常人還高出一倍。

她老婆惡心壞了,本以為是和他們家不對付的人的惡作劇,正想著找人算賬,誰知道沒走兩步就聞到一股臭氣熏天的味道,差點沒被臭暈過去。

這味道她很熟悉。

是死人的腐臭味。

這下子,全家人都慌了神,可是找來找去都沒發現問題的所在。他老婆和孩子膽戰心驚的,好不容易才等到他回家。

聽完這話,他也沒當回事,覺得他老婆大驚小怪。先不說是不是和他不對付的人的惡作劇,這幾年寨子裏本就不太平,有點問題是正常的,他早就習慣了。

抱著這樣的心態,一家人吃完了飯,各自回房睡覺。

後來他是被一陣水聲吵醒的。

他推了推睡在他旁邊的老婆,想讓她起來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誰知道摸過去,手竟然是濕的,好似他老婆剛從水裏撈起來。

他猛地驚醒過來。

自己的老婆什麽樣他最清楚。

他睜眼,看見一個身材妖嬈的女人正側著身子對著他,她穿著白色的裏衣,烏黑的長發披散下來,遮住了她半邊臉。即便是這樣,也絲毫不妨礙他看清她那高度腐爛的臉。

她身上源源不斷的冒著水,像是一直泡在水裏。那長發宛若有生命,正一點點的朝他伸來,纏繞著他,鉆進他的鼻子、耳朵……

他尖叫著從床上滾下來,那女人也跟著坐起來,嘴巴一張一合。她沒發出聲音,但他知道她在說什麽。

她在叫他把鐲子還給她。

他連滾帶爬,沖到自己放東西的地方,把那玉鐲找出來,丟還給那個女人。可那個女人像是沒看見,一直跟著他,那嘴巴越張越大,像是要一口把他吃掉,連骨頭都不剩的那種!

眼見著那個女人長長的指甲就要掐進他的肉裏,他忽然想起了白天司銳和他說的話。死亡的窒息感讓他顧不得那麽多,直接沖出門跑了過來。白天他偷偷跟著司銳和樓思,知道他們住在哪兒。

“我錯了!我不該貪那點錢!”老孫頭鼻涕眼淚一起流,哭得極其可憐,“求求你,你就收下吧,我還有老婆孩子,我真不想死!”

見老孫頭是人而不是什麽臟東西,看熱鬧的人膽子都大了起來。其中有幾人是識貨的,一眼就看出來他手上那個玉鐲價值不菲。他們眼神閃了閃,心想若是自己能拿到那玉鐲再轉手賣掉……

那可是一套房子的首付!

“哎呀,你看你這不是為難人家小姑娘麽?”有人眼疾手快,走過來就要接過那玉鐲,“你是家裏有什麽困難嗎?我這人最見不得人哭,這樣吧,我出一千塊,買你這玉鐲,怎麽樣?”

老孫頭抹了抹眼淚,心有餘悸的往後看一眼。大門外一片漆黑,並沒有什麽白衣女人,仿佛剛才他被她追趕一路都是錯覺。他吞了吞口水,沒理會那人,眼巴巴的看著樓思,“小姑娘,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你行行好,把這玉鐲拿走吧!”

他們只看幾眼這鐲子就能算到最後他會把鐲子白送給他們,肯定不是什麽普通人!

“嘿你這人,怎麽這麽不識好歹呢。”出聲要買鐲子的人見老孫頭不搭理他,沒好氣的翻白眼,罵道,“真是不識好人心,我這可是好心幫你!”

老孫頭看都沒看他一眼。

要是這件事情這麽好解決,他就不會來求助一個不知道底細的外人了!

樓思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收下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得先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見其他人一臉要聽八卦的樣子,樓思想也不想的讓老孫頭和他上樓。其他人耳朵都豎起來了,見狀,忍不住抱怨幾聲,怪老孫頭把他們吵醒,又不把事情說清楚,讓人心癢癢的。

把人領到樓上,隔絕了樓下人的視線。孟霜他們上下打量老孫頭,撇撇嘴,眼中盡是嫌棄,“他這是要死了吧?”

這話把老孫頭嚇得腿一軟。

樓思率先進了姚光魚的房間,老孫頭也跟著走進去,姚光魚落在後面,不大樂意的嘀咕,“憑什麽進我房間啊?難道我這個單身男鬼的聲譽就不用要了嗎?萬一傳到地府裏,那些女鬼都認為我輕浮怎麽辦?”

孟霜直接一腳把他踹了進去。

“我收下這玉鐲也可以,但你得把我想知道的東西都告訴我。”樓思上下打量老孫頭,一眼就看見了他眼中的恐懼。這對樓思來說是好事,因為他怕死,就代表著她有可能從他嘴裏問出自己想要的東西,“你先說說,這玉鐲你是怎麽得的吧。”

老孫頭吞了吞口水,情緒稍微緩和了一些。他剛想說話,就又聽見樓思說道,“你要是敢撒慌,哪怕只是一個字,我立馬把你捆起來送到那女人面前。別看她現在這樣,指不定幾百年前是個大美人呢,你不虧。”

老孫頭打了個寒顫。

他的確是沒打算真的實話實說,沒想到樓思一眼看穿了他不說,還提到了那個女人!

老孫頭第一次覺得這麽緊張。他額頭上全是細汗,雙腿止不住的打轉。他眼睛轉來轉去,樓思也不說話,只是打開窗子,往外看了一眼,然後輕聲笑了,“嘖,她在外面等著你呢。”

這話瞬間擊潰了老孫頭的心理防線。他咬牙,斷斷續續的把玉鐲的來歷說了出來。

這事要從黃金寨開發成景區時說起。老孫頭那個時候還沒有出來擺攤,還是和寨子裏其他人家一樣,起早貪黑的幹農活。他們寨子地處偏僻,加上很少和外界來往,也沒多少人外出務工。

他們寨子有M朝建築,並且準備開發的消息一傳出去,附近的人都摩拳擦掌,準備分一杯羹。而那段時間,寨子裏出入的外人很多,寨子裏的人根本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麽人,只知道他們全都扛著儀器,在那兒擺弄,說是在測量。

起初誰都沒當回事,直到某天深夜,寨子裏的人感受到了一陣強烈的晃動,以及一聲悶響。這麽大動靜,百年來還是第一次,當時全寨人都出動了,後來還是寨主出面,說沒什麽大事,是附近工地在炸坑。

寨子裏的人都很信任寨主,信以為真,老孫頭當時也是這麽想的,可某天晚上他半夜起床上廁所,發現寨子裏幾個壯小夥一路鬼鬼祟祟的往某個方向趕。他以為他們是去做賊,沒多想就跟了上去。

誰知道他們竟然直奔準備開發的地方,在那裏,陸陸續續又集合了幾個人,全都是年輕力壯的年輕人。他們嘀嘀咕咕說了什麽,然後撥開一處雜草,彎腰鉆了進去。老孫頭忘記自己當時在想什麽了,他只知道自己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跟著走了進去。

他們進到了地底下,他本以為這裏是什麽山洞,誰知道竟然是個古墓,而且還是個大墓。大概是以為進了地底下就安全了,那幾人聲音大了些,聊得也很隨意,什麽話都說。老孫頭這個時候才知道,原來前幾天的晃動,是因為幾個盜墓賊拿□□炸古墓弄出來的動靜。那群盜墓賊也是倒黴,進來沒多久就全都死在了裏面。

他們幾個年輕人順著聲音發現了這個古墓,而且還在裏面發現了那些盜墓賊的屍體。他們慌得不行,趕緊找來了寨主。寨主在思考幾分鐘後,決定先把事情瞞下來,沒有急著往上報。

這幾天,這幾個人就是負責在古墓裏探索,看看有沒有什麽大發現。說來也怪,他們在古墓裏待了好幾天,什麽事都沒發生。

“肯定是寨主那天做了法的緣故!”這幾個年輕人對寨主很是崇拜,說起他,即便他不在場,語氣仍舊是恭敬的,“有寨主保我們平安,怕什麽!”

老孫頭跟著他們走了一陣子後迷路了,慌張之下,他打開了一個墓室門,發現了一個水池,水池中央,擺放著一口黑色的棺材。寨子裏誰家死了人,他都會去幫忙,見慣了棺材,所以並不覺得害怕。

他壯著膽子走過去,艱難的打開棺材。他本以為裏面是空著,誰知道竟然有具女屍,而且神奇的是,她屍身不腐,面目如生。她穿著一身金縷玉衣,身材妙曼,雙手交叉放在腰部位置,手腕上的玉鐲很是顯眼。

棺材很大,除了這一具女屍之外,還有很多陪葬品。老孫頭剛想慶幸自己發大財,就聽到外面傳來動靜。伴隨著腳步聲和說話聲,他知道是有人來了。匆忙之下,他只能一把把女屍手上的玉鐲拽下來,拿著就跑。

他隨便找了個地方藏身,眼睜睜看著那些人把那棺材擡走,什麽都沒給他留下。再後來,他在古墓裏渾渾噩噩了將近一天,才鉆出來,回了家。他怕那些人知道他去過那古墓,沒敢把玉鐲出手,而且他也不認識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如何賣掉。

一直到前幾天。

他覺得風聲過了,而且沒人知道他去過那個古墓,才開始出來擺攤賣點紀念品。遇上司銳和樓思的時候,正是他出來擺攤的第一天。他想著忽悠外地人把玉鐲賣出去,一來能賺一筆,二來賣給旅客更能保護好自己,誰知道自己碰上的不是冤大頭,而是個硬茬。

“我說的都是實話!”老孫頭又開始哭了起來,“我真沒想到那女屍會找上門來!”

樓思看了他兩眼,沒說自己信不信,只是又道,“好吧,我還想知道一些事情,你要是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我立馬把那個女人趕走。”

老孫頭哭聲一頓,不安地看向樓思,“你,你還想知道什麽?”

“別緊張,我又不是壞人。”樓思笑瞇瞇地看著他,“中午我在外面逛的時候,聽到你們寨子裏的人說,你們這裏發生過很多起屍體失蹤案,是不是真的?他們說,屍體不翼而飛,尋了幾天都沒有線索。”

“這,這……”

“我還聽說,屍體會自己走路,啊,甚至還有死了幾年的屍體仍保持新鮮,看起來就像是活著一樣。”樓思懶洋洋地撐著下巴,漫不經心道,“這些事情,我們來旅游之前,可從未聽說過呢。”

老孫頭額頭上的汗水比之前的還要多。他臉色蒼白,完全不敢和樓思對視。然而樓思沒給他太多思考時間,沖姚光魚示意,對方立即把他提起來,放到窗口。老孫頭心一震,剛想說什麽,就看見了樓下的白衣女人,不,白衣女鬼。

白衣女鬼站在黑暗裏,微弱的光在照到她身上之前,像是被什麽東西吸住了,半點都透不過去。似乎聽到了動靜,她僵硬的擡起頭,咧著嘴角笑了。笑著笑著,她臉上啪嗒掉下一塊腐肉。

老孫頭:“!!!”

樓思也跟著站到窗口。

如她所想的,那個白衣女鬼就是她方才做夢夢見的那個。想著對方在她夢裏四處找頭的場景,她沖那女鬼笑了笑。

這笑把老孫頭嚇了個半死!

她她她,她竟然在對鬼微笑!

老孫頭活了幾十年,第一次感到如此驚悚。

樓思眼角餘光看一眼老孫頭的神色,嘆口氣,幽幽說道,“我也不想做什麽,我只是不想自己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裏而已。你們這地方,太邪門了,連鬼都能自己爬出墳墓。”

老孫頭抖了抖。

“他們為什麽沒來找你們呢?難道你們有什麽東西可以克制他們?”

“我,我……”

“唉,看你這猶豫的樣子,是不想告訴我了。沒辦法,那就請你回去吧。那女鬼看起來還是不錯的,要不你將就點,和她過日子算了。你看看你,她的嫁妝你都收了,現在才反悔不好吧?”

“要不我們給你當見證人,今晚送你們進洞房就好了。你年紀大,她也不小,正好湊一對!老姚,趕緊找對香燭,把新娘子迎進來,千萬別錯過了好時辰,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老孫頭:“???”

“我我我,我說,我全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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