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我尋找最後一片碎片，來到回音谷，察覺到那碎片正在西河小子體內，也是因為那碎片的存在，西河小子才不至於死去。因為找齊了所有的鏡身碎片，少離也從沈睡中蘇醒。老頭子我知道少離一向寬厚仁心，所以，將此事告訴了他。”

“少離知道，一旦將碎片取出，西河小子也會因此喪命。又感懷西河小子命途多舛，磨難重重，所以，讓老頭子我前來保護西河小子周全，希望護佑他至壽終正寢後，再取得最後一片碎片！”

這一刻，多年來苦惱紅豆的疑惑終於解開了大半。為何西河不能習武，為何周靈機這麽個高深莫測的家夥會護衛西河。

“可是……”

周靈機的嘆息，打斷了紅豆的思緒。紅豆回過神，知道周靈機還未說完，便又靜下心來，聽他將話說完。

“到底只是一片碎片，隨著時間的推移，碎片中的天機靈力越來越少，西河小子毒發亦愈發頻繁。連老頭子我也是無計可施。雖然那小子成天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但他受的苦痛又豈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每每看那小子沒心沒肺的樣子，老頭子我心中都難受得很吶。”

紅豆原本作痛的心臟，因著周靈機的話，再次翻湧起來，幾欲痛得她不能呼吸。

“六年前，因為皇上日漸年邁，身體每況愈下，亦愈發害怕死亡。他心知少離有洞徹天機的能力，便乞求少離洞徹天機看看他的壽數還剩幾何，亦希望少離能賜他長生之法，保他長生。”

“世間本不存在什麽長生之法，所謂的神仙，亦有消亡之時。而且，凡人又豈能肆意窺探天機？所以，少離便推說自己鏡身不全，不能行占蔔之術。也不知皇上動用了什麽力量，竟然查出少離的最後一塊鏡身在西河小子體內。於是，皇上便休書一封去了回音谷，說是想父子相認實則是希望取出西河體內的鏡身碎片，讓少離為他窺探天機。”

“少離又如何不知皇上的打算？只是那個時候，西河小子體內的毒素已然快要脫出碎片的管束，即便老頭子我們百般不願，但為了西河小子的性命，老頭子我與沈無秋便帶著西河小子來到了洛州城，見到了皇上，也見到了少離。”

“少離不忍收回鏡身碎片，覺得那樣做，與剝奪他人性命無異。皇上深知少離脾性，便百般討好西河小子，希望西河小子能心甘情願讓少離取回鏡身碎片。少離不忍於此，以未愈之身，窺探天機，看破了皇上的壽數，卻也導致傷重。後來，老頭子我也不知道西河小子到底是怎麽搞的，竟主動請求讓少離取回鏡身碎片。”

“在鏡身碎片回歸的同時，西河小子的魂魄也寄居在了少離體內。少離在碎片回歸，鏡身圓滿之後，便陷入了沈睡療傷。而在少離沈睡期間，少離的身體亦一直是由西河小子在掌控。這一過，便是六年！”

六年！這麽說，這六年來，西河便是以國師大人的身份活著的？

可是……可是在玉陽城，國師大人明明與西河同時出現了呀！

似乎是察覺了紅豆眼中的不置信，周靈機接著道，“半年前，少離自沈睡中蘇醒，但心知西河小子命途多是苦難，希望西河小子能夠活得長久一些，便仍舊選擇了沈睡。雖然有了身體，但西河小子的魂魄到底是凡人魂魄，即便少離什麽都不做，隨著時間的推移，少則數十年，長則百餘年便會消亡。而區區百年，對老頭子我們這種人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麽。所以，少離打算在西河小子魂魄自然消亡之前，都一直沈睡下去。”

“只是不知為何，西河小子卻替然提出，讓少離給他三個月的的時間，自由的生活。三月之後，便甘願消亡，從此徹底消失在這世上！”

“三個月！”紅豆不由一聲低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沒有算錯，自第一次在玉陽城中遇見西河到現在，正是三個月！

紅豆不置信的望著周靈機，她多麽希望這一切都只是周靈機的玩笑，可是周靈機臉上從未有過的沈重卻粉碎了她的希望。

“少離一開始並不答應這麽做，但西河小子已死相求，少離最終只得答應，將天機鏡鏡心、鏡身分離，以鏡身為西河小子塑造了一具身體，給了西河小子三個月的自由！”

“為什麽！西河為什麽要那麽做！”

周靈機一臉悲傷的搖了搖頭，“老頭子我也不知道。”

“西河他……西河他怎麽那麽笨！”不自覺的，淚水不受控制的簌簌落下。紅豆猛然站起身，“靈機爺爺，我要去見他！”說完，亦不等周靈機回答，便猛然朝著國師府的方向跑去。

只是，還沒跑出多遠，便是撲通一聲，好似撞到了什麽東西。竟生生被攔在了半路上。

眼前分明空無一物，但是伸手觸碰，卻明顯能感覺到一面堅實的屏障擋在了她的去路上。紅豆這才想起，四周似乎被周靈機布下了結界。

“靈機爺爺，快把結界撤了吧，我想要去見他！我要去見他——”

“紅豆丫頭，老頭子我可以讓你去見他，但在此之前，你可得想清楚！你此一去，天道必然察覺，或許少離也會受到詛咒牽連！”

紅豆一楞，詫異的望著周靈機。

周靈機緩緩站起身子，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你莫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紅豆低低呢喃了一句，驀然一怔！莫家後人！

“你到底是莫家後人。西河小子對你的心意，老頭子我想你應該是明白的。雖然西河小子只是寄居在少離體內，並非少離，”周靈機說著緩步走到紅豆跟前，定定的看著他，“但被波及的可能亦是存在的，老頭子我並不想少離受到詛咒牽連！”

這一刻，紅豆猶豫了，她不知道該要怎麽做，亦不知道現在堅持著去見西河到底是對是錯，如果沒有受到詛咒牽連還好，若是因為自己，導致國師大人無辜受累，那自己又有何顏面活在世上？

可是，西河即將面臨的是魂飛魄散！這一別，就永遠沒有可能再見了。雖然紅豆從來沒有對西河說過什麽，亦在刻意的回避著隱藏著自己的心意，但那讓她心痛得幾乎窒息的感覺，卻是如何也掩藏不住的。

是的，雖然時隔六年的相見只有短短的數月，紅豆卻不得不承認，她是徹底的喜歡上了西河。即便西河總是欺負她，總是笑話她，總是一副玩世不恭、沒心沒肺的模樣，可紅豆就是那麽莫名其妙的喜歡上了他。

雖然紅豆不明白這種感覺算不算得上愛，但紅豆知道，無論如何，她都必須要去見西河。至少，在告別之時，將自己真正的心意說出來。即便是永別，可是也不會存下遺憾。

只是……

正當事態陷入僵持，周靈機、紅豆都是進退兩難之時，紅豆耳邊忽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靈機，你帶紅豆過來吧！”正是國師大人的聲音。

紅豆詫異的四周找尋，卻遍尋不到人跡。她詫異的看向周靈機。

周靈機卻是皺了皺眉，“這是少離的傳音之術，除卻你與老頭子我，旁人是聽不到的。”

國師大人怎麽知道我們在這裏，又怎麽會知道我們在苦惱此事？紅豆原本還想開口詢問，但看得周靈機一臉的陰沈，便適時的閉上了嘴巴。

雖然周靈機什麽都沒有說，但紅豆知道，此刻他心中的為難與無奈必定不比自己少。在回音谷之時，周靈機對西河的態度是眾人有目共睹的。紅豆相信，或許一開始周靈機保護西河是因為國師大人的吩咐，但後來，卻是真的喜歡上了西河，發自內心的想要保護他。

至於自己原本的疑惑，不多久紅豆便想到了答案。國師大人可以洞徹天機，這天底下又有何事是他不知道的？如此一想倒是釋然了。

周靈機雖然臉色陰沈，但並沒有耽擱。他一把抓住紅豆，隨即口中低低念誦了一段紅豆聽不懂的咒文，只眨眼間，紅豆便同周靈機一起出現在了國師府大門前。

紅豆還是第一次見到國師府，不過此刻，她卻完全沒有心思去欣賞國師府華麗的屋舍與庭院。周靈機在前頭帶路，紅豆則緊緊跟在他的身後。周靈機走得極快，紅豆拼了全力，才將將跟上他的速度。

不多時，二人來到了一處庭院。院中花草繁茂，除了院子十分靜謐清幽以及當中佇立的高塔之外，這院子倒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看周靈機的樣子，似乎是要帶著紅豆上塔。

庭院中的高塔，通體雪白，沒有一絲瑕疵。玲瓏剔透，映著陽光，霎時好看。這白塔到底有多少層，一時間紅豆倒沒精力去數，略略擡頭看了一眼，才發覺根本看不到盡頭。只覺得這白塔似乎已然佇立到了天上。

洛州城有這般高的建築為何我竟一直沒有發覺？紅豆不由疑惑。

見紅豆看著白塔有些發楞，周靈機解釋道，“這他四周被少離施下了結界，若非進入這院子，否則是看不見的。”

“這樣啊……”紅豆點點頭，又問，“既然靈機爺爺你通曉法術，為何剛剛不直接帶著我落在塔頂，反而落在門外？”

周靈機腳下的速半點沒下降，“整個國師府，都被少離施了法術，是不能隨意動用法術的。不然，這國師府豈不是什麽妖魔鬼怪都能隨便進出了？”

紅豆想想，倒是明白了各種到底。旋即緘口不再說話，而是跟著周靈機快步的朝著白塔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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