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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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蘇洐辭掉了火鍋店的工作，順利進入一家有名的老飯店當學徒了。雖說工資少了一些但足夠日常開支，不管怎麽說能學到真才實學，還是比火鍋店日覆一日的端盤子好多了。
他看著白嫩，性格靦腆人又勤快，有什麽活幹的麻利不說，不是他的活推給他幾樣他也二話不說就做，於是越發討後廚的師傅們喜歡，也都願意教他。
這樣又學了一個月就到了臘月底，春節來了。飯店開在繁華的市中心，一年到頭都是不休息的，年節不放假，員工們還是像平時一樣一周輪休一天。蘇洐也樂得不放假拿雙倍工資。沒想到除夕一早，程成來電話了。
前一天晚上老板請客，和同事們鬧騰到淩晨一點才回家，這會兒蘇洐正困得在去上班的地鐵上打盹。摸出手機看到是程成的名字，一下子就清醒了。
“餵？”蘇洐感覺自己聲音有點抖。
“餵蘇洐，來我家陪我過除夕吧？”
蘇洐差點脫口而出“好啊”，幸好理智尚存想拒絕：“啊？我正好有點事可能不太方便......你沒回家過年嗎？”
“別提了，昨晚拍了一夜戲早上五點才收工。明天下午就要繼續了。”程成好像在強撐著打電話，不斷打哈欠。
“我一個人在這兒過年太可憐了，你來陪我吧。”
“好……”蘇洐聽著他這種口氣，怎麽都不忍心拒絕。問道： “那我怎麽去你那裏？”
“待會兒我把地址發你手機。”
“好。我收拾下大概中午過去？”
“都行都行，哥實在困，先掛了啊。”程成說著還在打著哈欠，說完等他答應就把電話掛了。
於是蘇洐去店裏和同事換了班，又回家換了一身衣服，轉了兩次地鐵，在程成小區外面轉悠到十二點才又打給程成。保安放了行指了路。
按響門鈴後程成開門太快了，以致於蘇洐一臉傻笑都還沒收斂。
“這麽高興啊。”程成看他笑得燦爛忍不住摸了下他頭。
蘇洐又想臉紅了，開始慶幸來之前洗過澡。
“這不是見到你高興嘛......”
“高興你還不早點跟我聯系，非要等我打電話請你啊。”
程成穿一件米色的毛衣，剛睡醒，有點慵懶的樣子。蘇洐都一米八了，程成比他還高半頭，身長腿長的，看得蘇洐心跳不已。屋子裏很暖和，程成示意他把外套脫了掛在門口衣架上，招呼他往客廳沙發上坐，又拿水果給他吃。
“這不是忙嘛。”蘇洐摸摸鼻子，岔開話題：“這是你自己買的房子啊？哥你太厲害了。”
“是吧。”程成很驕傲。又說：“我剛睡醒，訂了外賣一會兒到，晚上給你做好吃的。今晚就住這裏，大過年的別折騰了。”
蘇洐點點頭，悄悄好奇地打量四處。程成幹脆拉著他去看各個房間。這個房子是兩室一廳，一個主臥一個客臥。主臥很大但被各種書籍、DVD、游戲光盤還有粉絲送的禮物放滿了，而客臥收拾得幹幹凈凈，陳設也簡單，不像是有人住的樣子。客廳很大，廚房也挺大的。蘇洐很喜歡程成的屋子，喜歡裝修風格，更喜歡這種和程成當做家的地方有一點點聯系的感覺。
沒多大一會兒外賣就來了，居然是火鍋。蘇洐在火鍋店工作一年多聞到火鍋味道都有點反胃，可程成喜歡這個，再加上見到程成了心情很好，他還是吃了不少。
下午程成在自己房間窩著打游戲，蘇洐把上午發現的程成早期參演的電影dvd拿出來在客廳看。
傍晚時分，程成翻箱倒櫃拿出來食材做飯。蘇洐驚訝的看著他熟練的切菜，動手把需要洗的菜拿去洗。
“意不意外？驚不驚喜？”程成說著還得瑟得晃了晃肩膀。
蘇洐就笑起來：“什麽時候學的啊？”
“就前兩年，我那會兒沒什麽戲，經常一周一周除了去上表演課沒什麽事，就宅在家看書，看電影，琢磨做菜。”
“你……怎麽不讀書了啊？”蘇洐還是問出來了。要知道以程成的學習，好大學閉著眼睛都能上。
“大一的時候，我不是長得好看嘛……”話還沒說完，蘇洐笑出聲了。程成大呼不給面子，逼著他道歉又答應吃完飯洗碗，才繼續講。
“我長得好看！”程成清清嗓子笑著提高聲音說了一句，然後恢覆正常音量接著說，“於是就被同學拉去話劇社，本來是不甘不願的，結果第一次表演完，我突然就覺得喜歡上表演了。真的是很神奇的事情。你拿到劇本的時候，就開始琢磨這個人，他完全陌生，但是當你了解並且表演出來的時候，就好像多經歷了一份人生，你在舞臺上鏡頭前，喜悅他的喜悅，痛苦於他的痛苦，就像是真正成為這個人了一樣。”
“能讓我內心平靜，能讓我全身心投入其中。”程成總結。
“然後就決定當演員了嗎？”
“哪兒有那麽簡單呀。而且我也不是就這樣決定走這條路的。那會兒一邊繼續參加話劇社的節目一邊還在讀書。過了一年，有一次在校外的劇院演出，有人問我願不願意簽公司，當時以為是騙子。誰知道過了幾天又來電話邀請我去公司，去了才知道是真的，還說會安排專門的課程教我專業的東西。我回去後沒思考多久就決定了。想著沖動就沖動吧，好歹是第一次遇到能讓自己那麽喜歡的事情。”
蘇洐看著他一邊做菜一邊眉飛色舞地講著，臉上的開心顯而易見。
"蘇洐。"程成把紅燒肉燜上蓋上蓋子，轉身輕聲問：“你現在......到底在幹什麽啊？不能跟哥說說麽？”
“我......”蘇洐早就知道自己沒救了，但也沒想到能沒救到這種程度。程成專註的看著他眼睛，眼神裏滿是關切，他什麽假話都說不出來了。不想讓程成擔心，就沒有說來這裏之前那三年是怎麽漂泊的，只是一五一十的說自己之前在火鍋店上班，現在在大飯店當學徒的事情。
“哥......對不起。”他說著一直低著頭，這會兒感覺脖子都有點疼了，也還是不敢擡頭看程成。
“我不是想騙你，也不是什麽愛面子。我知道你對我好，總是想幫我。可是我不願意給你添麻煩。”
程成洗好手把手擦幹凈聽他說完，伸手摸摸他頭。他對那個大飯店的名字有所耳聞。
“你是不是覺得，我會同情你啊？”
蘇洐點點頭：“哥你這人心軟，你知道了肯定會想方設法幫我。”
程成搖搖頭，讓他擡起頭看自己：“蘇洐，命運不是你選的，它如何待你都不是你的錯。如果你當時考了大學，一定會變得特別優秀。“
“我這些年一直惦記著你，常常覺得遺憾又心疼，就想著，我弟弟一個人在外面，不能讀書的話他能幹什麽啊，沒有我他怎麽辦啊。”
蘇洐想掉眼淚，一直拼命忍著，眼睛紅紅看著程成。
“可是聽到你說現在在那麽有名的飯店，我真的很為你高興，也很驕傲。不是安慰你，是我真的覺得，我弟弟真的很棒。”程成認真的看著他：“茍富貴莫相忘啊。”他笑著捏了下蘇洐鼻子。
蘇洐笑出來了。
這麽多年，他一直膽怯又努力的活著，覺得自己沒用，只是茍且偷生，順便默默惦記著程成過得好不好就罷了。可今天，他喜歡的人跟他說，那不是他的錯，他很努力了，他特別棒，他為他驕傲。
好像那些背負在他身上，折磨得他日夜痛苦的東西，被程成輕輕卸掉了。這一夜，蘇洐覺得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穩。
第二天上午十一點多門鈴就響了。蘇洐打開門發現是個年輕女孩子。不是特別漂亮的那種，但是相當可愛，讓他想起來程成那個初戀的女孩子。兩個人互相楞神說你好的工夫，程成從房間走過來了。
“昕昕？你怎麽來了啊。”程成說著腳步沒停，走到廚房倒了杯水。女孩子沖蘇洐禮貌笑笑，提著保溫桶進門朝程成走過去。
蘇洐把大門關好往自己昨晚睡的房間走。聽到女孩子說：“我媽包了豬肉玉米的餃子讓我給你帶一些。”
“蘇洐？”程成叫道：“你幹嘛呢，快來吃餃子啊。”
蘇洐轉身剛想拒絕，就看到女孩子也笑著看著他道：“是啊，帶的多著呢，他也吃不完。”
睡到這個點才起來確實餓了，蘇洐還沒回答，肚子就適時叫了一聲，只好過去了。
“啊對。蘇洐，這個是趙雲昕。昕昕，這個是蘇洐。”簡單介紹完待兩個人互相打了招呼，程成拉著蘇洐坐下來吃餃子。程成似乎特別喜歡，吃得很開心，一邊吃還一邊在和女孩子聊工作。
從他們交談裏才明白，女孩子就住在樓上，歌手出身，演戲並不擅長，所以對自己演的角色有什麽疑問就會來討教一二。蘇洐聽著兩人笑聲沒聽過，吃得食不知味。
等吃完東西，又有人來敲門了。助理小哥小宋催著程成出門，那個叫昕昕的女孩子說著“你快走吧，別去晚了榆導要罵。”就告辭離開了。
蘇洐沒什麽要拿的，只是回去整理了下晚上睡的房間的被子，就也準備走。程成正在換上衣，聽他說要走就邊套衣服邊走出來，蘇洐看到他腰際的肌肉了。
“過幾天這邊的戲拍完就會休息幾天，到時候再來玩啊。”
“好。”蘇洐猶豫了下又問：“下次給你帶我做的包子吧，除了豬肉玉米的還喜歡什麽餡的？”
“好啊！”程成認真想了想道：“牛肉的或者青菜香菇吧？我都可以。”
蘇洐答應下來就離開了。
等到再見面，蘇洐果然帶來了自己做的包子，程成特別喜歡，想拜師學這個。
於是兩個人又一時興起，去買了一堆材料，蘇洐指揮著教他做，但是還是沒完全照顧好，最後出鍋時的賣相還是有點慘不忍睹。
程成高興的找來鍋鏟撬起一......塊？
“……”
“……”
“第一次蒸包子這種程度已經很好了！”蘇洐一臉嚴肅地安慰，為了證明自己很看好他，也撬了一塊吹了吹咬了一大口，“至少味道不錯啊！”
“餡是你調的。”程成如果有尾巴的話這時候一定耷拉到地上去了。
“那怎麽辦……”蘇洐看他不開心心裏就有點急了，“我再給你蒸幾個留著！這些我帶走好了。”
“誒？”程成擡起眼看他，“好啊！那你做一遍我再學學。”
於是又是一通忙活，再次出鍋時，天已經暗下來了。蘇洐堅持說不能浪費糧食，要把程成做失敗的那份帶走，程成又堅持不讓，說太醜了。爭執一番最後決定蘇洐留下明天早上吃完飯再走，兩個人兩頓飯，一起把好的壞的都吃掉。
蘇洐內心覺得這樣非常磨磨嘰嘰，十分想吐槽，但程成是好心，而且在這裏住一晚多占便宜的事兒，就幹脆閉嘴了。
程成開豆漿機磨豆漿。蘇洐在餐廳的桌子邊坐著看他過濾豆渣，深情專註。程成鼻梁很挺，所以側面也特別好看。像這種不化妝的時候，看起來皮膚清透幹凈，暖黃色的燈光落在頭頂和肩膀，年紀仿佛也生生小了幾歲。
忽然覺到自己眼神有些直接了，蘇洐飛快收回目光，起身去端程成過濾好的豆漿。
程成那幾個包子賣相真的糟糕，但是味道並沒有到無法下咽的程度。蘇洐吃得很開心，要知道程成親手做的，哪怕是石頭他也會高高興興一口一個……
吃完飯程成提議去樓下轉一圈消消食。等兩人回到家裏已經九點。天已經完全黑了。
蘇洐在陽臺上吹著夜風喝水，屋子裏燈光突然熄滅，第一反應是停電於是趕忙去找程成。剛踏進屋子裏，就發現電視開始放電影了，程成興奮地拉著他坐下來。
過了幾分鐘，蘇洐忍不住轉頭無奈地看著程成。
“我一直想看但是一直沒機會，你陪我看吧？”程成轉頭目光灼灼回看他。
蘇洐猝不及防和程成這麽近的距離對視，看著電視機畫面忽明忽暗打在他好看的五官上。這種央求的眼神，他不可能拒絕，況且也沒想拒絕。他點點頭，目光連忙轉向電視屏幕。
實在不是他嫌棄程成，程成打小什麽都不怕，死蛇他都敢用樹枝挑起來扔別人家門口，可是他怕鬼。
偏偏這人又好奇心旺盛。每次忍不住了，就找來蘇洐或者其他朋友一起看，觀影期間必定嚇得臉色發白緊緊掐著身邊人的胳膊。
果不其然。電影配樂聲音越來越詭異，主角在打雷閃電的雨夜打開衣櫃突然發現三具血肉模糊的屍體。蘇洐感覺到一只手突然搭在自己胳膊上，然後隨著劇情發展，另外一只也搭上來。好在現在不掐了，就是緊緊握著。
兩人是坐在地毯上背靠著沙發的，程成一直往他這邊蹭，一蹭再蹭。蘇洐被他溫熱的身體一直靠著，內心波濤洶湧。一開始他就無心看電影，餘光註意著程成，本來是想著好好記住和程成這麽近肢體接觸的感覺，結果越用心感受越心跳加速，心猿意馬。
這樣被蹭了一段時間，他絕望地覺得自己都要起反應了，開始琢磨一會兒要怎麽溜走的時候，程成抓著他胳膊，突然屏住呼吸，眼神警惕慢慢轉頭向背後看了一眼，又迅速警惕轉向電視。
“……”
蘇洐什麽亂七八糟的反應都沒了，埋在面前的桌子上笑得胃疼。
程成面無表情把手從他胳膊上拿開，咳嗽了一下，坐直身子。
“哥我不笑了不笑了。”蘇洐努力忍笑。主動貢獻出胳膊給程成，程成擺手拒絕，結果手還沒放下去，電影畫面一轉，女主角以為一切風平浪靜回到城市裏生活，晚上睡覺掀開被子摸到一張鬼臉披頭散發。程成吞了下口水，假裝鎮定，猛地抓緊蘇洐胳膊。
蘇洐再次趴在桌子上抖起肩膀。
“我以為以你這麽多年看了這麽多鬼片，應該也不怕這個了。”他大膽伸出胳膊環著程成肩膀。
“你不懂，這就是年輕啊，越害怕越想看。”程成沒有推開他，認真盯著屏幕還沈浸在劇情裏：“因為我叛逆。”
蘇洐笑夠了已經，就這樣環著他和他一起看。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完全亮透，門就被敲響了。
“蘇洐，起來了麽？”
昨晚陪程成一口氣看了兩部恐怖片，淩晨一點程成才戀戀不舍宣布睡覺。蘇洐這時候正睡得香，揉著眼爬起來開門。
“我上午有個代言要去拍照，大概八點鐘就要出門。一會兒小宋就來催了，我先吃飯，你的那份給你留著，你起來再吃，走得時候把門帶上就好。”程成穿一件天藍色袖子的白色短袖，脖子上圍著一條白毛巾，頭發濕漉漉的，應該是運動完剛洗完澡，整個人看起來神采奕奕。
“不不不，我現在就去吃飯，等會兒一起走。”沐浴露的香味很淡，很好聞，蘇洐就這樣迷迷糊糊的，忽然很想抱住程成脖子楞會神兒。
“行。”程成看他睡眼惺忪，忍不住摸了下他頭，轉身去準備早餐了。
“哥你之前不是說年後這部戲會結束麽，怎麽還沒結束呀？”蘇洐津津有味吃包子問他。
程成頓了一下才想起來是自己什麽時候和蘇洐說的，笑著回答：“恩，這部馬上我的戲份就結束了，可以休息幾天。接下來是一部古裝劇，去外地拍。”
蘇洐點點頭，好奇問道：“片場好玩嗎？”
程成說挺好玩的，又說：“不如你來看看吧？”
“啊？真的可以嗎？可是你方便不方便啊……”蘇洐有點遲疑，怕給程成添麻煩。
“沒事，片場人那麽多也不多你一個，說是我朋友就行，放心。”
“哦……那你什麽時候方便我什麽時候去吧。”蘇洐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眼睛亮晶晶的。
“真沒什麽時候不方便的。”程成看著他高興也跟著有點期待了，想了想道“那這樣吧，你這周日去看我殺青那場戲吧。有幾個演員都是那天殺青，估計挺熱鬧，可以帶你一起去吃飯。”
蘇洐應下。
吃完飯和程成道別後直接去上班。他掏出手機鼓搗著設置周日的鬧鐘，還特意選了和平時的鬧鐘不一樣的鈴聲。折騰完把手機裝進口袋走了一段又覺得自己傻。怎麽可能會忘記。
蘇洐手伸進外套口袋裏摸著手機笑著，路過的早起大媽拉著小推車奇怪的看了他好幾眼。
經過昨晚，蘇洐總覺得自己和程成的距離又近了一點，或許是很多？原先他以為會一直存在的那些隔閡，好像在程成握著他胳膊的時候，一下子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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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白嫩，性格靦腆人又勤快，有什麽活幹的麻利不說，不是他的活推給他幾樣他也二話不說就做，於是越發討後廚的師傅們喜歡，也都願意教他。
這樣又學了一個月就到了臘月底，春節來了。飯店開在繁華的市中心，一年到頭都是不休息的，年節不放假，員工們還是像平時一樣一周輪休一天。蘇洐也樂得不放假拿雙倍工資。沒想到除夕一早，程成來電話了。
前一天晚上老板請客，和同事們鬧騰到淩晨一點才回家，這會兒蘇洐正困得在去上班的地鐵上打盹。摸出手機看到是程成的名字，一下子就清醒了。
“餵？”蘇洐感覺自己聲音有點抖。
“餵蘇洐，來我家陪我過除夕吧？”
蘇洐差點脫口而出“好啊”，幸好理智尚存想拒絕：“啊？我正好有點事可能不太方便......你沒回家過年嗎？”
“別提了，昨晚拍了一夜戲早上五點才收工。明天下午就要繼續了。”程成好像在強撐著打電話，不斷打哈欠。
“我一個人在這兒過年太可憐了，你來陪我吧。”
“好……”蘇洐聽著他這種口氣，怎麽都不忍心拒絕。問道： “那我怎麽去你那裏？”
“待會兒我把地址發你手機。”
“好。我收拾下大概中午過去？”
“都行都行，哥實在困，先掛了啊。”程成說著還在打著哈欠，說完等他答應就把電話掛了。
於是蘇洐去店裏和同事換了班，又回家換了一身衣服，轉了兩次地鐵，在程成小區外面轉悠到十二點才又打給程成。保安放了行指了路。
按響門鈴後程成開門太快了，以致於蘇洐一臉傻笑都還沒收斂。
“這麽高興啊。”程成看他笑得燦爛忍不住摸了下他頭。
蘇洐又想臉紅了，開始慶幸來之前洗過澡。
“這不是見到你高興嘛......”
“高興你還不早點跟我聯系，非要等我打電話請你啊。”
程成穿一件米色的毛衣，剛睡醒，有點慵懶的樣子。蘇洐都一米八了，程成比他還高半頭，身長腿長的，看得蘇洐心跳不已。屋子裏很暖和，程成示意他把外套脫了掛在門口衣架上，招呼他往客廳沙發上坐，又拿水果給他吃。
“這不是忙嘛。”蘇洐摸摸鼻子，岔開話題：“這是你自己買的房子啊？哥你太厲害了。”
“是吧。”程成很驕傲。又說：“我剛睡醒，訂了外賣一會兒到，晚上給你做好吃的。今晚就住這裏，大過年的別折騰了。”
蘇洐點點頭，悄悄好奇地打量四處。程成幹脆拉著他去看各個房間。這個房子是兩室一廳，一個主臥一個客臥。主臥很大但被各種書籍、DVD、游戲光盤還有粉絲送的禮物放滿了，而客臥收拾得幹幹凈凈，陳設也簡單，不像是有人住的樣子。客廳很大，廚房也挺大的。蘇洐很喜歡程成的屋子，喜歡裝修風格，更喜歡這種和程成當做家的地方有一點點聯系的感覺。
沒多大一會兒外賣就來了，居然是火鍋。蘇洐在火鍋店工作一年多聞到火鍋味道都有點反胃，可程成喜歡這個，再加上見到程成了心情很好，他還是吃了不少。
下午程成在自己房間窩著打游戲，蘇洐把上午發現的程成早期參演的電影dvd拿出來在客廳看。
傍晚時分，程成翻箱倒櫃拿出來食材做飯。蘇洐驚訝的看著他熟練的切菜，動手把需要洗的菜拿去洗。
“意不意外？驚不驚喜？”程成說著還得瑟得晃了晃肩膀。
蘇洐就笑起來：“什麽時候學的啊？”
“就前兩年，我那會兒沒什麽戲，經常一周一周除了去上表演課沒什麽事，就宅在家看書，看電影，琢磨做菜。”
“你……怎麽不讀書了啊？”蘇洐還是問出來了。要知道以程成的學習，好大學閉著眼睛都能上。
“大一的時候，我不是長得好看嘛……”話還沒說完，蘇洐笑出聲了。程成大呼不給面子，逼著他道歉又答應吃完飯洗碗，才繼續講。
“我長得好看！”程成清清嗓子笑著提高聲音說了一句，然後恢覆正常音量接著說，“於是就被同學拉去話劇社，本來是不甘不願的，結果第一次表演完，我突然就覺得喜歡上表演了。真的是很神奇的事情。你拿到劇本的時候，就開始琢磨這個人，他完全陌生，但是當你了解並且表演出來的時候，就好像多經歷了一份人生，你在舞臺上鏡頭前，喜悅他的喜悅，痛苦於他的痛苦，就像是真正成為這個人了一樣。”
“能讓我內心平靜，能讓我全身心投入其中。”程成總結。
“然後就決定當演員了嗎？”
“哪兒有那麽簡單呀。而且我也不是就這樣決定走這條路的。那會兒一邊繼續參加話劇社的節目一邊還在讀書。過了一年，有一次在校外的劇院演出，有人問我願不願意簽公司，當時以為是騙子。誰知道過了幾天又來電話邀請我去公司，去了才知道是真的，還說會安排專門的課程教我專業的東西。我回去後沒思考多久就決定了。想著沖動就沖動吧，好歹是第一次遇到能讓自己那麽喜歡的事情。”
蘇洐看著他一邊做菜一邊眉飛色舞地講著，臉上的開心顯而易見。
"蘇洐。"程成把紅燒肉燜上蓋上蓋子，轉身輕聲問：“你現在......到底在幹什麽啊？不能跟哥說說麽？”
“我......”蘇洐早就知道自己沒救了，但也沒想到能沒救到這種程度。程成專註的看著他眼睛，眼神裏滿是關切，他什麽假話都說不出來了。不想讓程成擔心，就沒有說來這裏之前那三年是怎麽漂泊的，只是一五一十的說自己之前在火鍋店上班，現在在大飯店當學徒的事情。
“哥......對不起。”他說著一直低著頭，這會兒感覺脖子都有點疼了，也還是不敢擡頭看程成。
“我不是想騙你，也不是什麽愛面子。我知道你對我好，總是想幫我。可是我不願意給你添麻煩。”
程成洗好手把手擦幹凈聽他說完，伸手摸摸他頭。他對那個大飯店的名字有所耳聞。
“你是不是覺得，我會同情你啊？”
蘇洐點點頭：“哥你這人心軟，你知道了肯定會想方設法幫我。”
程成搖搖頭，讓他擡起頭看自己：“蘇洐，命運不是你選的，它如何待你都不是你的錯。如果你當時考了大學，一定會變得特別優秀。“
“我這些年一直惦記著你，常常覺得遺憾又心疼，就想著，我弟弟一個人在外面，不能讀書的話他能幹什麽啊，沒有我他怎麽辦啊。”
蘇洐想掉眼淚，一直拼命忍著，眼睛紅紅看著程成。
“可是聽到你說現在在那麽有名的飯店，我真的很為你高興，也很驕傲。不是安慰你，是我真的覺得，我弟弟真的很棒。”程成認真的看著他：“茍富貴莫相忘啊。”他笑著捏了下蘇洐鼻子。
蘇洐笑出來了。
這麽多年，他一直膽怯又努力的活著，覺得自己沒用，只是茍且偷生，順便默默惦記著程成過得好不好就罷了。可今天，他喜歡的人跟他說，那不是他的錯，他很努力了，他特別棒，他為他驕傲。
好像那些背負在他身上，折磨得他日夜痛苦的東西，被程成輕輕卸掉了。這一夜，蘇洐覺得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穩。
第二天上午十一點多門鈴就響了。蘇洐打開門發現是個年輕女孩子。不是特別漂亮的那種，但是相當可愛，讓他想起來程成那個初戀的女孩子。兩個人互相楞神說你好的工夫，程成從房間走過來了。
“昕昕？你怎麽來了啊。”程成說著腳步沒停，走到廚房倒了杯水。女孩子沖蘇洐禮貌笑笑，提著保溫桶進門朝程成走過去。
蘇洐把大門關好往自己昨晚睡的房間走。聽到女孩子說：“我媽包了豬肉玉米的餃子讓我給你帶一些。”
“蘇洐？”程成叫道：“你幹嘛呢，快來吃餃子啊。”
蘇洐轉身剛想拒絕，就看到女孩子也笑著看著他道：“是啊，帶的多著呢，他也吃不完。”
睡到這個點才起來確實餓了，蘇洐還沒回答，肚子就適時叫了一聲，只好過去了。
“啊對。蘇洐，這個是趙雲昕。昕昕，這個是蘇洐。”簡單介紹完待兩個人互相打了招呼，程成拉著蘇洐坐下來吃餃子。程成似乎特別喜歡，吃得很開心，一邊吃還一邊在和女孩子聊工作。
從他們交談裏才明白，女孩子就住在樓上，歌手出身，演戲並不擅長，所以對自己演的角色有什麽疑問就會來討教一二。蘇洐聽著兩人笑聲沒聽過，吃得食不知味。
等吃完東西，又有人來敲門了。助理小哥小宋催著程成出門，那個叫昕昕的女孩子說著“你快走吧，別去晚了榆導要罵。”就告辭離開了。
蘇洐沒什麽要拿的，只是回去整理了下晚上睡的房間的被子，就也準備走。程成正在換上衣，聽他說要走就邊套衣服邊走出來，蘇洐看到他腰際的肌肉了。
“過幾天這邊的戲拍完就會休息幾天，到時候再來玩啊。”
“好。”蘇洐猶豫了下又問：“下次給你帶我做的包子吧，除了豬肉玉米的還喜歡什麽餡的？”
“好啊！”程成認真想了想道：“牛肉的或者青菜香菇吧？我都可以。”
蘇洐答應下來就離開了。
等到再見面，蘇洐果然帶來了自己做的包子，程成特別喜歡，想拜師學這個。
於是兩個人又一時興起，去買了一堆材料，蘇洐指揮著教他做，但是還是沒完全照顧好，最後出鍋時的賣相還是有點慘不忍睹。
程成高興的找來鍋鏟撬起一......塊？
“……”
“……”
“第一次蒸包子這種程度已經很好了！”蘇洐一臉嚴肅地安慰，為了證明自己很看好他，也撬了一塊吹了吹咬了一大口，“至少味道不錯啊！”
“餡是你調的。”程成如果有尾巴的話這時候一定耷拉到地上去了。
“那怎麽辦……”蘇洐看他不開心心裏就有點急了，“我再給你蒸幾個留著！這些我帶走好了。”
“誒？”程成擡起眼看他，“好啊！那你做一遍我再學學。”
於是又是一通忙活，再次出鍋時，天已經暗下來了。蘇洐堅持說不能浪費糧食，要把程成做失敗的那份帶走，程成又堅持不讓，說太醜了。爭執一番最後決定蘇洐留下明天早上吃完飯再走，兩個人兩頓飯，一起把好的壞的都吃掉。
蘇洐內心覺得這樣非常磨磨嘰嘰，十分想吐槽，但程成是好心，而且在這裏住一晚多占便宜的事兒，就幹脆閉嘴了。
程成開豆漿機磨豆漿。蘇洐在餐廳的桌子邊坐著看他過濾豆渣，深情專註。程成鼻梁很挺，所以側面也特別好看。像這種不化妝的時候，看起來皮膚清透幹凈，暖黃色的燈光落在頭頂和肩膀，年紀仿佛也生生小了幾歲。
忽然覺到自己眼神有些直接了，蘇洐飛快收回目光，起身去端程成過濾好的豆漿。
程成那幾個包子賣相真的糟糕，但是味道並沒有到無法下咽的程度。蘇洐吃得很開心，要知道程成親手做的，哪怕是石頭他也會高高興興一口一個……
吃完飯程成提議去樓下轉一圈消消食。等兩人回到家裏已經九點。天已經完全黑了。
蘇洐在陽臺上吹著夜風喝水，屋子裏燈光突然熄滅，第一反應是停電於是趕忙去找程成。剛踏進屋子裏，就發現電視開始放電影了，程成興奮地拉著他坐下來。
過了幾分鐘，蘇洐忍不住轉頭無奈地看著程成。
“我一直想看但是一直沒機會，你陪我看吧？”程成轉頭目光灼灼回看他。
蘇洐猝不及防和程成這麽近的距離對視，看著電視機畫面忽明忽暗打在他好看的五官上。這種央求的眼神，他不可能拒絕，況且也沒想拒絕。他點點頭，目光連忙轉向電視屏幕。
實在不是他嫌棄程成，程成打小什麽都不怕，死蛇他都敢用樹枝挑起來扔別人家門口，可是他怕鬼。
偏偏這人又好奇心旺盛。每次忍不住了，就找來蘇洐或者其他朋友一起看，觀影期間必定嚇得臉色發白緊緊掐著身邊人的胳膊。
果不其然。電影配樂聲音越來越詭異，主角在打雷閃電的雨夜打開衣櫃突然發現三具血肉模糊的屍體。蘇洐感覺到一只手突然搭在自己胳膊上，然後隨著劇情發展，另外一只也搭上來。好在現在不掐了，就是緊緊握著。
兩人是坐在地毯上背靠著沙發的，程成一直往他這邊蹭，一蹭再蹭。蘇洐被他溫熱的身體一直靠著，內心波濤洶湧。一開始他就無心看電影，餘光註意著程成，本來是想著好好記住和程成這麽近肢體接觸的感覺，結果越用心感受越心跳加速，心猿意馬。
這樣被蹭了一段時間，他絕望地覺得自己都要起反應了，開始琢磨一會兒要怎麽溜走的時候，程成抓著他胳膊，突然屏住呼吸，眼神警惕慢慢轉頭向背後看了一眼，又迅速警惕轉向電視。
“……”
蘇洐什麽亂七八糟的反應都沒了，埋在面前的桌子上笑得胃疼。
程成面無表情把手從他胳膊上拿開，咳嗽了一下，坐直身子。
“哥我不笑了不笑了。”蘇洐努力忍笑。主動貢獻出胳膊給程成，程成擺手拒絕，結果手還沒放下去，電影畫面一轉，女主角以為一切風平浪靜回到城市裏生活，晚上睡覺掀開被子摸到一張鬼臉披頭散發。程成吞了下口水，假裝鎮定，猛地抓緊蘇洐胳膊。
蘇洐再次趴在桌子上抖起肩膀。
“我以為以你這麽多年看了這麽多鬼片，應該也不怕這個了。”他大膽伸出胳膊環著程成肩膀。
“你不懂，這就是年輕啊，越害怕越想看。”程成沒有推開他，認真盯著屏幕還沈浸在劇情裏：“因為我叛逆。”
蘇洐笑夠了已經，就這樣環著他和他一起看。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完全亮透，門就被敲響了。
“蘇洐，起來了麽？”
昨晚陪程成一口氣看了兩部恐怖片，淩晨一點程成才戀戀不舍宣布睡覺。蘇洐這時候正睡得香，揉著眼爬起來開門。
“我上午有個代言要去拍照，大概八點鐘就要出門。一會兒小宋就來催了，我先吃飯，你的那份給你留著，你起來再吃，走得時候把門帶上就好。”程成穿一件天藍色袖子的白色短袖，脖子上圍著一條白毛巾，頭發濕漉漉的，應該是運動完剛洗完澡，整個人看起來神采奕奕。
“不不不，我現在就去吃飯，等會兒一起走。”沐浴露的香味很淡，很好聞，蘇洐就這樣迷迷糊糊的，忽然很想抱住程成脖子楞會神兒。
“行。”程成看他睡眼惺忪，忍不住摸了下他頭，轉身去準備早餐了。
“哥你之前不是說年後這部戲會結束麽，怎麽還沒結束呀？”蘇洐津津有味吃包子問他。
程成頓了一下才想起來是自己什麽時候和蘇洐說的，笑著回答：“恩，這部馬上我的戲份就結束了，可以休息幾天。接下來是一部古裝劇，去外地拍。”
蘇洐點點頭，好奇問道：“片場好玩嗎？”
程成說挺好玩的，又說：“不如你來看看吧？”
“啊？真的可以嗎？可是你方便不方便啊……”蘇洐有點遲疑，怕給程成添麻煩。
“沒事，片場人那麽多也不多你一個，說是我朋友就行，放心。”
“哦……那你什麽時候方便我什麽時候去吧。”蘇洐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眼睛亮晶晶的。
“真沒什麽時候不方便的。”程成看著他高興也跟著有點期待了，想了想道“那這樣吧，你這周日去看我殺青那場戲吧。有幾個演員都是那天殺青，估計挺熱鬧，可以帶你一起去吃飯。”
蘇洐應下。
吃完飯和程成道別後直接去上班。他掏出手機鼓搗著設置周日的鬧鐘，還特意選了和平時的鬧鐘不一樣的鈴聲。折騰完把手機裝進口袋走了一段又覺得自己傻。怎麽可能會忘記。
蘇洐手伸進外套口袋裏摸著手機笑著，路過的早起大媽拉著小推車奇怪的看了他好幾眼。
經過昨晚，蘇洐總覺得自己和程成的距離又近了一點，或許是很多？原先他以為會一直存在的那些隔閡，好像在程成握著他胳膊的時候，一下子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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