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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有歸處以心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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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沈,蕭彤靜靜躺在床上,不想動彈。一陣敲門聲起:“師妹——”蕭彤微微睜開眼,起身開了門:“師兄。”

門外是上官肅的大弟子況希林:“師妹,師父知你勞乏,晚膳就擺在房中吧。”“有勞師兄。”蕭彤敞開了門,讓向一旁。況西林揮手示意,家人將飯菜擺好,退了出去。

“你臉色不好,師父說明日遣你去流雲架休養幾日,早些歇息吧。”況希林見她微鎖著雙眉,叮囑了一句。蕭彤點了點頭,送他出了院門,才轉身回房,擡手關了門,一回身,白袍亂發,唐旭已坐在桌邊吃了起來。

唐旭邊吃邊看了她一眼:“你不餓?餓就吃啊。”蕭彤盯著他,緩緩走到桌邊坐下,不發一言。唐旭也不理她,自顧自地吃了個飽,又咕嘟咕嘟地喝了兩口酒:“看來你真不餓。”

蕭彤只覺頭疼,錯開眼光,望向窗外:“吃好了?”“嗯,吃好了。”唐旭笑嘻嘻地擦了擦嘴。“吃好了就走吧。”蕭彤說完起身去開門,唐旭看了她一眼,輕笑了一下,上前拉住她的手。

蕭彤雙目一凜,翻手就是一掌,唐旭閃身避過,袍袖一卷她的細腰,又將她帶回了桌旁。蕭彤低頭一擰身想要掙脫,卻覺腰間一松,唐旭撤去了袍袖,坐在桌邊笑著看她。

“你!”蕭彤又羞又怒,隨手拿起個饅頭就向他臉上砸了過去。誰知唐旭不躲不閃,被饅頭砸得一閉眼:“我說了吧,你對我不是打就是罵。”

“到底要怎麽樣?”

“沒打算怎麽樣,就想守著你。”

“唐旭,你講不講理。”

“不講。”

蕭彤氣極地閉了閉眼,轉身就向外走:“你不走,我走。”唐旭擡手拽住她,揮袖間點了她的穴道:“七日的奔波,哪兒都不許去。”他竟連她的啞穴都點了,蕭彤心中升起一絲恐懼。

唐旭看她的臉色,猜出她心中所想,壞笑著將她抱了起來:“你想什麽呢?怕我欺負你?”蕭彤驚恐地望著他,卻苦於發不出任何聲響。將她放在床上,拉過錦被蓋好,唐旭才斂起了玩世不恭的笑:“踏實睡吧,我說了我只想守著你,就只是守著你。”

如何能睡得著,蕭彤警惕地看著他,不敢放松。唐旭卻不以為然,斜倚在窗邊的榻上,便合衣而臥:“流雲架?應該是個好地方,明日我陪你去。”誰要你陪!蕭彤簡直煩惱得要死……

次日清晨,蕭彤昏昏沈沈醒了過來。唐旭!想到這個酒鬼,她一激靈坐了起來,穴道通暢,氣息無礙,榻上早沒了人影。起身站在房中看了看,桌上短蕭下壓著一張紙:“走了。”這個酒鬼!蕭彤手握著翠綠的短蕭松了口氣。

流雲架,是當年上官肅教養門徒的所在,介於紫霞山的半山之處,清幽避世,極為清靜的所在。

況希林本要送蕭彤上山,被蕭彤婉拒,他心知這個師妹行事果決,便不再勉強。蕭彤住進了當年的院落,房中一切如昔,令她備感親切。

哪裏來的酒香?蕭彤猛得打開房門,一眼看到那熟悉的白袍。唐旭回頭看著她,笑了笑:“就猜這山上沒酒,一早就去弄了些。”說著,把酒葫蘆扔了過來。蕭彤沒有接,一任酒葫蘆落在地上。

唐旭唉呀一聲,忙過去撿了起來:“這可是老唐的寶貝,摔壞了可要我命了。”不知為何感到委屈,蕭彤心頭一酸,一滴淚滑下了面頰。唐旭猛然楞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地望著她:“我,我說錯什麽了?”

蕭彤搖了搖頭,眼淚卻無法止住。他滿目的關切,令她滿腔的酸楚越加強烈。她不想哭,更不想在他面前哭,只是……她忍不住心底的委屈。

低低的哭泣,淒然如煙的雙目,似在唐旭的心上纏上了縷縷的絲。酒葫蘆再次掉落在地,雪白的袍袖將那哭得輕顫的人兒攬在懷中,一任她的淚水濕了衣襟。

他微鎖著眉,用自己的溫暖安撫著她心中的冰冷。你發脾氣、打我、罵我,我都願意,我只不願你把自己冰封起來,讓我看不到你心底深處的傷,放下你的冷靜,不要再偽裝起來!

蕭彤同樣不懂自己為何在他面前表現得如此軟弱,真的不懂。她哭累了,想離開他,卻被他重新攬回到懷裏,而她竟然沒有力氣再掙紮。

斜靠在山澗邊的回廊上,蕭彤靜靜地睡著,唐旭低頭看著她恬靜的睡顏,不禁輕笑。蕭彤不禁皺了眉:“你又不刮胡子。”唐旭抹了抹下巴,頹然地嘆了口氣:“麻煩。”蕭彤也不多說,轉身便走。

“行了行了,我刮還不行。”唐旭只得討饒。蕭彤停下腳步,回身望著他。唐旭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抽出靴筒中的匕首,蹲在池邊沾了些清水,才刮了幾下,下巴上就多了一道血口。

蕭彤懈氣地瞪了他一眼,走過去取過匕首:“我來吧。”唐旭到也聽話,轉過頭擡著下巴笑。蕭彤沒好氣地擺正他的臉,小心翼翼地移動著匕首。

唐旭看著她如玉的面容,心中不禁一暖,沒想到,一向冷若冰霜的蕭女俠,竟然會給自己刮胡子,心裏越想越美,情不自禁地咧嘴一笑,同時下巴上又是一疼。蕭彤驚呼了一聲,忙拭著他下巴上的血跡:“你幹嘛呀,刮著胡子有什麽好笑的。”

唐旭笑得更歡了:“人生在世,但求暢情適意,想哭便哭想笑便笑,我可不會似你這般,成天介跟自己過不去,總是愁眉不展。”蕭彤聽到這話,動作漸漸和緩下來,不一會兒就將他下巴上的血跡擦拭幹凈。四目相對,面上皆有笑意。

夜色已沈,蕭漸離躺在床上,卻無法入睡。溫沁歌前往昆侖絕不會只為一覽聖境這麽簡單,蕭彤返京,淩少白隨後離去,這之間也不會沒有關系。

想著馬成從掌櫃那裏打探到有關淩少白的情況,蕭漸離不禁微微鎖眉:如此一位風姿翩翩的少年,沁歌對他不動心似是不太可能。他的離去,很可能是沁歌此行的原因。那麽,這個淩少白就是關鍵了。

“溫沁歌……”蕭漸離唇邊泛起一絲冷笑,如若就此將你帶回去,這一路發生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昆侖山,好,就陪你走這一遭。

置於枕邊的雙螭玉環忽然散出微微寒氣。蕭漸離雙目一凜,忙閉起雙目,警惕地聽著屋中的動靜。

這自幼佩戴的雙螭玉環與寶刃乾龍斬,是他出生時一位道長相贈,每遇兇險玉環都會有所預警,而此種微妙的靈息也只有他才能感應得到。

房中沒有動靜,能聽到的,只有蕭漸離均勻的呼吸聲:玉環的預警從未有失,看來,來者武功不弱。桌上的燭火未熄,蕭漸離微微睜開眼睛,借著有些昏暗的燈光,看到了一片雪白的衣裙。

是個女子?!蕭漸離手緩緩握住了乾龍斬的刀柄。白衣女子什麽都沒有做,只是背對著他坐在桌旁,手托著腮,不知在想些什麽。

她不走,蕭漸離也不敢動,她不動,蕭漸離卻是躺得累了,忍不住翻了下身,面朝床外,靜靜地註視著她纖然的背影。聽到動靜,白衣女子也只是放下了托腮的手,卻未回過身來。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呆著,雙螭玉環再未發出預警的寒氣,蕭漸離也不禁放松了緊繃的神經,漸漸睡去。

雞鳴聲起,蕭漸離猛然驚醒,睜開眼時,桌上的燈火只餘一縷青煙。

走了?蕭漸離起身,走到桌旁,一朵白色杜鵑花靜靜地置於桌上。他輕輕拍了下手,馬成應聲而入:“公子。”“取些清水來。”

馬成望向他手中的杜鵑花,默默地出去了。不多時,捧著一個青瓷盞走了進來,輕輕放在桌上。蕭漸離將花置於盞中,在花瓣上滴上水:“有什麽動靜。”

“天不亮看到任飄零進進出出,屬下問過小二,說是七小姐病了。”“病了?”蕭漸離擡眼望著他:“偏偏在啟程之前。”馬成也是滿臉疑惑:“屬下也是納悶,看任飄零面露焦急之色,想來不是一般的夜寒之癥。”凝望著盞中皎潔的花瓣,蕭漸離似有所悟。

沁歌的房內,任飄零正手忙腳亂地替她換著覆額的手巾,聽到敲門聲,也無法分`身:“進來進來。”蕭漸離推門而入:“溫姑娘病了?”

任飄零忙站起身,請他落座:“大半夜的大呼小叫的,也不知這丫頭大晚上的夢到什麽了,出了一身大汗,人就病了。”大呼小叫?自己離得如此之近,竟未聽到,蕭漸離猛然想起夜間的白衣女子,難道……

見蕭漸離若有所思,任飄零道:“蕭兄可是要啟程了?”蕭漸離微微一嘆:“昨日聽聞溫姑娘欲前往昆侖覽聖,小弟此行諸事辦妥,本想與二位同程一游,不想溫姑娘……”

嘿!任飄零心想這丫頭還真會招事兒,哪兒都能結交同伴,也不管人家是什麽人。眼下這一病,正好搪塞過去:“她這一病,還不知幾天痊愈,蕭兄若有要事,不如先動身的好。”

蕭漸離淡然一笑,剛要說話,聽到樓下小二的喊聲:“任大爺,您火上的藥還要不要了,我們可要用竈火了!”任飄零聞聲直瞪眼:“這小兔崽子,就不能端上來,怕我短了房錢不成。”蕭漸離不禁失笑:“任兄去忙,我來照看一時便是。”任飄零心想也沒辦法了,只得起身下樓去了。

蕭漸離起身坐到床邊,見沁歌因高熱難耐而緊蹙雙眉模樣,甚是可憐,忍不住擡手輕撫她紅潤的面頰。

“好熱……”低低地囈語,那麽委屈,那麽輕柔,惹人憐惜。蕭漸離洩氣地看了她一眼,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隨手取出雙螭玉環置於她的額頭。誰知玉環觸及她的額頭,立時閃顯微微白芒,蕭漸離劍眉一挑,唇邊泛起一絲輕笑:“果然。”

樓下一陣匆匆的腳步聲響,蕭漸離忙取回玉環,轉身坐回桌旁,心中思量,昨夜那女子絕非凡類,難怪聽不到動靜。

任飄零端著藥碗,滿頭大汗的走了進來:“死小二,廢話那麽多,要不是任爺今天有事,不整治他才怪。”蕭漸離笑道:“任兄不必煩憂,小弟去料理便是。”說完轉身出了房門。任飄零也管不得他去如何料理,忙著給沁歌餵藥把脈:“好啊,全憑蕭兄處置。”

蕭漸離回到房中,馬成跟了進來:“公子,既然七小姐病重,是否早日回京醫治?”“回京也治不好。”蕭漸離推開窗子,手扶著窗欞深吸了一口氣:“如我料得不錯,是有人要阻止她去昆侖山。”“會是什麽人?”馬成不解的問。

晨曦之色映入窗內,在蕭漸離的面上映上一抹微紅之色:“人?哼,我還不太確定,也許就在今晚見個分曉吧。”馬成深知這位少主人心思縝密,行事果決,眼見他胸有成竹的態度,也就不再多問。

“你去掌櫃那裏知會一聲,以免任飄零為難。”“是。”馬成恭身一禮,退了出去。

聽到門聲,蕭漸離慢慢回過頭,望向桌上的杜鵑花。花瓣嬌柔,色若秋霜,捧起盛放花朵的青瓷盞,蕭漸離不禁劍眉微鎖:“今晚……不來則已,來了……就逃不掉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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