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屠城”這兩個字從周著臣嘴裏說出來的時候，在場其他四人神色都流露出深深的恐懼，不過縣尉李天成還是咬牙指出了周著臣話語中的誇大：“周員外，你說城外吐蕃人還有三萬人，本官是不信的，這些日子本官與馬校尉帶人巡查治安，城上城下都走過多少遍了，盡管我們傷亡不小，但是吐蕃人的傷亡更慘，別說三萬人，吐蕃此時連兩萬人都不到，咱們也未必不能守住！”

“嗤”的一聲冷笑，周著臣冷冷道：“李縣尉，就算吐蕃人不足兩萬，那也是城內的四倍有餘，城墻已經破得不能再破了，趙子良那**臭未幹的小子還能抵擋多久？一天？兩天？三天？如此之多的百姓聚集在城內，每日糧食消耗就是一個可怕的數字，城內糧食還可以支撐多久？再說了，李縣尉，吐蕃人沒來之前，你暗地裏收索賄賂給走私到吐蕃的違禁物資放行這些事情如果被上面知道的話，你以為你還能活命？還有縣丞大人馬大人，你與李縣尉同謀殺死前任縣令吳大人，暗中支持商人向吐蕃販賣違禁物資，收錢都收到手軟，這些事情一旦被朝廷知曉，同樣是誅九族的大罪，你能逃得掉嗎？”

馬玉昆和李天成兩人聞言臉色劇變，馬玉昆語氣陰森：“怎麽周員外想用這些來威脅我等？”

周著臣笑呵呵道：“不敢不敢，某只是想讓二位大人認清現實，如今吐蕃兵攻城十餘日了，破城只在朝夕之間，我周某可不想死，更不想失去大半生奮鬥得來的財產，周某不得不為自己打算，諸位也應該為自己打算了，如今我等只要暗中相助吐蕃軍破城，我等不但可保身家性命，而且還可以保住財產。但是這件事情周某一個人做不來，需要兩位大人和二位仁兄相助才能做成，不知二位大人和二位仁兄以為如何？”

勾結吐蕃軍破城這件事情實在太大了，即便馬玉昆、李天成兩人為了錢一直給周著臣、劉重陽和何大有這些走私商人大開綠燈。但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叛國，但如今先有吐蕃軍在城外虎視眈眈、連日攻城，以至於番禾城搖搖欲墜，又有周著臣以那些事情相威脅，兩人陷入了深深的恐懼之中。但是他們二人知道，現在必須要做出一個選擇！”

周著臣見馬、李二人正在權衡和猶豫，也沒有一再逼迫，他轉而看向劉重陽和何大有，問道：“劉兄、何兄、你們二位的意思呢？”

劉重陽苦笑道：“周兄，我等既然為了錢向吐蕃走私違禁物資，就沒想過要為朝廷做忠臣，當然想保住身家性命，可是我們怎麽聯系到吐蕃任人，你怎麽就肯定只要我們協助破城。吐蕃人就會放過我等，還讓我等保留財產？”

這也是馬玉昆、李天成和何大有三人都關心的問題，因此三人都看向周著臣，周著臣笑著從寬大的袖袍裏拿出一張紙條說道：“實不相瞞，周某以前與吐蕃人做生意時與這次吐蕃軍領兵大將鐵刃悉諾羅將軍相熟，前日他派人送來一封密信，這上面就是密信的內容，諸位可以看一看，鐵刃將軍做出了承諾，只要我等決定這麽做。做好協助吐蕃軍破城的計劃，城破只有吐蕃軍不會動我們一分一毫！”

紙條在四人之間轉了一圈最後回到了周著臣的手裏，周著臣收起紙條笑道：“現在諸位都相信了吧？意下如何？”

馬玉昆看著周著臣，沈聲問道：“如果本官所料不錯。周員外只怕早就是吐蕃人在河西的坐探了吧？”

李天成、劉重陽和何大有三人聞言都吃驚地看著周著臣，周著臣大笑：“哈哈哈······想不到還是被馬大人看出來了，沒錯，周某早就在為吐蕃人做事，否則也攢不下這麽大的家業，既然諸位都已經知道周某的真實身份。那麽現在諸位完全可以放心了，只要諸位答應協助破城，破城之後，爾等不但可以保住身家性命和財產，還有豐厚的回報，周某會向鐵刃將軍保舉馬大人為番禾縣令，李大人為縣丞，劉兄為主薄，何兄為縣尉！”

四人對視一眼，此時他們都知道如果不答應，今晚只怕走不出周家，就算能回去，日後他們的事情被洩露出去，他們也是性命不保。

馬玉昆作為四人當中官職最大、最有發言權的人，他首先表態：“如果周員外承諾事後會給我們應得的，本官就答應了！”

李天成等三人此時也相繼表態同意。

周著臣笑著拍拍手：“好，既然諸位都同意了，那麽我等就來做一個詳細的謀劃，此事在請諸位來之前，周某已經想好了，諸位只要全力協助即可······”。

不久，五人商議完畢，周著臣給各人做好分工，就起身道：“好了，詳細謀劃就是這樣的，諸位都知道了自己的任務吧，諸位回去之後就開始著手進行，後天夜間亥時準時動手！”

四人站起來都點了點頭，先後走出了周著臣的書房。

不一會兒，幾人先後從周著臣家中走出來坐上了馬車相繼離去，周著臣左右看了看才轉身回到大門內，大門很快關閉。

斜對面的小巷裏出現了幾個人，領頭的就是馬璘，狗蛋從旁邊站出來問道：“校尉，現在怎麽辦？”

馬璘想了想，冷聲道：“暗中抓捕縣尉李天成！”

“諾！”

為何要秘密抓捕縣尉李天成，這是馬璘經過深思熟慮的，與其他三人不同，縣尉李天成手裏掌握著幾十個縣兵，也是他進行治安巡邏和嚴查奸細的助手，如果不把李天成搞定，不小心很容易打草驚蛇。

騎著馬的李天成在回家的路上腦子裏一團亂麻，他沒想到周著臣竟然吐蕃人在河西的坐探，而這些年他竟然一直在與這個吐蕃人的坐探進行秘密合作、給其進行走私打掩護、通風報信，想起這些他就忍不住渾身冒出一身冷汗，可是事情到了如今這個地步，想要脫身已經是不可能了，想要活命，唯一的辦法就是與周著臣繼續狼狽為奸，一條道走到黑，否則身家性命不保，還會連累親族。

走到街道十字路口轉彎，街邊兩側商鋪門口掛的燈籠都熄滅了，街上很是昏暗，這時突然從旁邊大樹下沖出來幾個人。

李天成大驚，還沒又來得及拔出腰間佩刀就被一人扯了下馬摔在地上，還不等發出聲響，就有一團臭哄哄的襪子塞進了他的嘴裏，雙手也被按住，一條繩索十分靈活的將他捆綁得結結實實。

狗蛋微微穿著氣對馬璘道：“行了！”

馬璘揮手：“帶走！”

幾人很快消失在黑夜的街道上。

李天成被帶到了一間漆黑的房子裏，被捆綁在一根木柱上之後，油燈被點亮，他這才看清楚抓他的竟然是馬璘，這些日子他跟著馬璘一直在街上巡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他嘴巴被臭襪子堵住，只能瞪大眼睛發出嗚嗚的聲音。

馬璘向狗蛋擺了擺頭，狗蛋上前拿掉李天成嘴裏的臭襪子退到了一邊，周天成大怒道：“馬校尉，你這是做甚？我李某可沒有得罪你啊，你為何要用這種手段對付李某？”

馬璘拿來一條板凳坐下，盯著李天成冷笑道：“李縣尉，你是沒有得罪馬某，馬某只問你，你剛才可是從富商周著臣家中出來？你們在周著臣家中說了什麽？”

李天成聞言臉色劇變，他臉上的神色變幻不定，幾息之間竟然連續變幻了十幾次，當真是一個變臉專家。

最後李天成平靜下來，淡淡道：“馬校尉管得也太多了吧，我等在周員外家說話閑聊，難道這也礙著馬校尉的事了？”

馬璘一楞，卻沒想到都到了這個時候，李天成竟然閉口不談，他冷冷道：“李縣尉，你最好說出來、說實話，你們謀劃的事情，我們已經掌握了大量的證據，就算你不說，我們也知道你們在幹什麽，我們只不過是想看看你的態度，你的態度直接決定了你的結局！”

李天成大笑：“哈哈哈······嚇唬本官？馬校尉，李某也不是嚇大的，你想要栽贓陷害本官，本官怎能答應？”

馬璘到底是年輕，而且也沒有審訊這方面的經驗，哪裏是李天成這等官場老油子的對手，不但沒有審問出來一些幹貨，還被李天成耍得團團轉。

直到天亮時分，馬璘都沒有審問出結果，不得已之下，馬璘只能暫時先把李天成關起來，吃過早飯之後來到南城墻上找到趙子良。

趙子良正啃著饅頭、喝著稀飯，見馬璘一臉憔悴的走過來，問道：“有結果了？”

馬璘一臉的慚愧，抱拳行禮道：“將軍，屬下無能，屬下昨夜帶人秘密抓捕了縣尉李天成，但此人狡猾異常，屬下什麽也沒審問出來，還被他耍得團團轉······”。

聽了馬璘的話後，趙子良啃著饅頭，扭頭看向城外遠方，說道：“昨日吐蕃軍攻城損失慘重，士氣低落，今日應該不會來攻城了，這樣吧，你代某在城墻上當值，某去會會李天成，如果城外有動靜，立馬派人來告知某”。

馬璘當即行禮道：“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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