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夢容不用轉頭，也知道來到她身邊的正是刑飛廉，在數年前，一次極為兇險的進攻，那些散修們將大量的靈石堆到山下，作成靈氣炸彈引爆，差一點便將整座山都炸飛了，大陣的根基也因之動搖，差一點就被他們攻進了閣中，她們竭盡全力才將其打退。在那一場戰鬥之中，蕭雲輕與幾名弟子不幸身殞，這也是十二年中，她們損失最大的一場戰役。

十二年的堅守，讓她們的人手折損了兩成，當年退進碧水閣的五十九人，如今只剩下四十七個。

刑飛廉現在已經是眾人心中當仁不讓的領袖，她與韓夢容撐起了眾人的信念。當年的一些心結，在歷代生死搏殺的戰鬥之中，早已經如風而散。

韓夢容搖搖頭：“累倒不累，只是不知道，何時才是盡頭。”

她看著刑飛廉充滿堅毅神情的側臉，忽然有一個問題忍不住想問：“現在，還會想起他嗎？”

她雖然沒有指出了，但兩人顯然都知道對方說的是誰，刑飛廉“哈”的一聲笑了，“其實不瞞你，我午夜夢回之時，還經常會想起，當年與他一起相處時的情景，其實我也不知道，如果真的有再交手的機會，是會毫不猶豫的殺死他，還是會心甘情願的讓他殺死。或許，這就是孽緣吧。”

韓夢容聳聳肩道：“或許，你們會這樣一直耗下去，直到把某個人耗死的那一天。”

刑飛廉不禁笑起來：“也許吧，不過我會占些便宜，因為我比他要年輕幾十歲啊……”

兩個人就這樣談笑著，誰也沒有提到這場堅守，到底何時才是盡頭，或許在她們的心中，都不願意這麽快結束。

這時，在兩人的身後，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一個圓臉的女弟子飛快的奔上了樓梯，面露驚容，叫道：“兩位師姐！”

這個女子叫鄭瀅，在蕭雲輕死後，就是她代替了其職責，負責看守藏在玉璧之下的靈石庫。那是整個琳瑯島的積藏，靠著那些靈石，維持著整個護閣大陣的運轉。

見到她奔上樓梯，兩人都有一絲不詳之意，問道：“出了什麽事？”

鄭瀅低聲道：“我們所藏的靈石，有些不足了！”

兩人都是不禁一驚，“原本用了還不足一半，怎麽會這麽快？”

鄭瀅有些懊喪的說道：“先前我們沒有仔細觀看，最近我細細查檢一番，才發現靈石庫中所藏的，剩下大部分都是廢玉，像是不知道為何被吸走了靈氣一樣，剩下的，不過總數的一小部分！”

碧雲閣開采整個碧落海中的靈石，以三座分舵所在的島嶼為中轉，源源不絕的運往中原。幾位金丹真人回轉明月島的時候，又將靈石帶走了絕大部分，但只剩下的，仍然夠她們上百年之用。

只是在第一次護島大陣被毀的時候，展雲揚炸毀靈井，將本來所藏的靈石毀掉了大半，剩下的都藏在靈石庫中，所幸的是，靈石庫正處在碧水閣陣法的籠罩之下，她們有著源源不絕的靈石供應，才能維持整個陣法的運轉。因為島上的靈脈，並不與此地連通，所以所有的靈力來源，都要靠地底的靈石庫。

但她們誰也沒有想到，靈石庫會出現此等巨大的變故。

鄭瀅急得都要哭出來：不停的搓著雙手，臉色漲得通紅：“師姐，我也沒有想到，不知道怎麽會出現這種事情……”

兩人都嘆了口氣，讓她不用再說下去，這顯然不是她的錯，也非人力所能為之。

刑飛廉問道：“還能夠撐多久？”

鄭瀅囁嚅著說道：“大概，三年吧……”

三年！

在這三年內，或許，是明月本島上的人回歸，將整個碧落海中的反叛勢力全都鏟除，重歸當年的平靜，或者是靈石耗盡，大陣停止運轉，他們殺上來，將所有的人都屠戮一空。

沒有第三種可能。

刑飛廉這時忽然輕輕的搖了搖頭：“真的沒有嗎？”

她轉頭望向那片十二年來，都平靜如恒的玉璧。

“紫宸，你到底還活著嗎？”

雖然每天，莫紫宸都會關註外面的情況，但今天，她卻沒有心思去看，而是緊張的看著身前，足足經歷了六年之久，這兩只小金蟲，終於將這片水潭中的淤泥，全都吞噬一空。

它們將淤泥全都吃下了肚子，莫紫宸也不知道它們都消化到了哪裏去。六年的時間，它們吃掉了比自己體積要多上千萬倍的淤泥，終於讓這潭底露出了真正的面目。

淤泥只剩下淺淺的一層，莫紫宸清楚的知道，下面一定還有東西，但她的目力，就是無法透過淤泥看到下頭的一切。

好在這層屏障，終於能夠被揭去了。

兩只小金蟲浮在空中，它們的口中同時噴出了一條如白絲般的氣息，如長鯨吸水一般，將淤泥不停的吸入口中。愈到後來，它們吸取淤泥的速度，也要比以前快上許多。

水潭的上空，忽然浮起了一層淡淡的霧氣，所有的淤泥被吸盡一空，霧氣隨即化去，兩只小金蟲飛向了左右。

潭底終於露出了真容。

莫紫宸就站在水潭之邊，低頭向下看去。

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水潭之底，遠比她所想象得要大上許多。下面是一個被挖空了的極大空間，足有數十丈方圓，幾乎與上面的石室相同大小。

四周都用厚厚的石磚砌著，沒有露出一絲縫隙，只在石壁上，有著無數的花紋。

那花紋雕刻得極為詭異，像是無比妖異的蓮花一般，帶著縱橫的波紋，雖然是刻在石壁上，但一眼看去，卻猶如要活了過來一般，莫紫宸一眼看上去，仿佛層層疊疊的蓮花，要破壁而出一樣。

石室四周並無它物，只在中央，橫著一座極大的石棺，讓莫紫宸驚訝的是，這石棺的棺蓋，居然是打開的。

她忽然看到，在石棺的邊上，有著一對深深的腳印。莫紫宸不禁驚訝起來。

這個地方，以前是有人來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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