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殃抱起懷中的酒猛地灌了一口，這才道，“你說，朕真的不如那位顏王嗎？”

小公公的身子一抖，忙垂眸道，“皇上乃是真龍天子，比那顏王自是要好許多！”

墨殃冷笑了幾聲，一臉冷厲道，“那為什麽所有的人都喜歡顏王？就因為朕出生時的那個預言嗎？”

小公公嚇的‘噗通’一聲跪下道，“奴才不知！”

墨殃出生在一個深秋，那天，漫天的晚霞如同錦緞一般鋪滿了整個天空。

墨殃出生的那一刻，原本蕭瑟的禦花園竟然百花齊放。

先皇只當是吉兆，再加上小小的墨殃長得著實漂亮，一時間整個粱國都流言四起，說墨殃乃是真龍天子，是粱國的貴人。

直到有位道士找上門來。

那天，先皇正抱著墨殃在宮殿外的椅子上玩耍，那位道士站在他的面前，緩緩道，“萬物反常必有妖，小皇子出生時百花盛開，乃是不吉之兆，皇上將來若是封小皇子為太子，兩國必將餓殍遍野，血流成河！”

先皇逗弄小皇子的動作一頓，擡頭道，“噢？那若是不封他為太子呢？”

那道士猶豫了一下，看著墨殃漂亮的小臉，良久才道，“即使不封他為太子，他也必將殃及粱國！”

先皇沒有說話，只是將墨殃交給乳娘之後，就再也沒有去看過他。

墨殃的母後知道此事後，將墨殃顏禹的名字改成了莫殃，爾後又改成了墨殃。

從那之後，先皇就再也沒有去看過墨殃，就連宮裏的宮人也對他避之不及。

那時候的天空似乎總是灰色的，小小的墨殃走在空蕩蕩的皇宮內，入眼皆是宮人們嫌棄卻又害怕的眼神。

有一天，墨殃正在一棵大樹後面玩耍，突然聽見兩個宮女在一旁議論，說他乃是妖孽轉世，長大後必會殃及粱國，那是他懂事後，第一次聽到關於他的傳言，他一時氣急，就從樹後面出來，一把將那個宮女推進了河裏，還搬了一個石頭，砸在了她的腦袋上。

宮女救上來的時候已經沒有了呼吸。

那天，乾清宮裏跪了許許多多的宮人，他們看他的眼神除了嫌棄和害怕之後，又多了一層恐懼，他很喜歡他們的表情，也喜歡母後為了他，花容失色，痛哭流涕的樣子。

在這之前，他母後甚至不曾牽過他的手，任由他被奶娘帶著，獨自長大。

從那之後，他就經常殺人，殺那些背後說他是妖孽的人，還殺那些明明不喜歡他，卻覬覦他的榮華富貴和美色佯裝喜歡他的女子。

不過他更喜歡的卻是搶顏睿的東西，他搶了他的母後，所以他喜歡的任何東西，他都要搶，若是搶不到，即使毀了也行，那樣至少他們都沒有。

這些年，他聽到的最多的話，都是關於顏睿的，他們說他德才兼備，寬厚仁慈，還說他是當太子的不二人選，就連母後和父皇，也曾當著他的面，說他出類拔萃，有逸群之才。

再加上顏睿曾經替他父皇領兵，打過許多勝仗，一時間，整個粱國的文武百官提起顏睿，無不拍手稱讚。

而他，所有的人依然對他避之不及，就連那些好人家的女子見了他，也繞道走，仿佛他是鬼魅一般。

風，呼呼的吹著。

小公公將一件披風披在墨殃身上，輕聲道，“皇上，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墨殃擡頭，原本就艷麗無雙的面孔，此時卻帶著旁人看不懂的笑，所有的人都不喜歡他又怎麽樣，如何這天下還不是他的，就連他們喜歡的顏睿也被他像狗一樣鎖在了冷宮裏。

“她怎麽樣了？”

小公公怔了一下，這才想起皇上口中的她，應該是那位司馬家的小姐。

“回皇上的話，那位璃姑娘還沒有醒來。”

墨殃皺了皺眉毛，轉身朝著浣衣坊走去。

此時的司馬璃依然躺在床上，太醫正在她的旁邊給他把脈。

看見墨殃，眾人忙行禮道，“見過皇上！”

墨殃沒理他們，而是盯著太醫冷聲道，“她怎麽樣了？”

太醫‘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這才道，“回皇上的話，這位姑娘的脈搏越來越弱，恐怕是不行了。”

墨殃冷笑，原本美的如花瓣一樣的雙唇，此時卻勾起一道殘忍的弧度，他道，“朕記得太醫剛剛得了一個小孫子，朕養的白虎恰好餓了，不如用你那小孫子果腹如何？”

太醫的臉色瞬間煞白，他渾身顫抖的跪在那裏，哆哆嗦嗦道，“皇上息怒，這位姑娘雖然只是氣急攻心，可她若是沒有了活下去的心思，微臣也沒有辦法呀！”

墨殃挑眉，“來人，去太醫的府上把他的小孫子帶進宮來！”

那太醫嚇得忙跪在地上使勁磕頭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皇後娘娘駕到！”一個尖銳的聲音響起。

門簾掀開了，一個十四五的女子走進來，那女子長得花容月貌，一雙好看的翦眸如泉水一般，清澈的仿佛能照入人的心底。

在角落裏的冷逸不可思議的看著這一幕，唇角略略帶著些苦澀，這個女子，竟然是公主！

原來公主這一世，竟然是他的皇後。

“見過皇後娘娘！”眾人忙行禮道。

“平身！”

“謝皇後！”

“皇後怎麽來了？”墨殃睨了皇後一眼，漫不經心道。

這皇後是國師的女兒，先皇駕崩之前，曾立下遺詔，將皇位傳於大皇子顏睿，可先皇駕崩之後，國師突然聯合禦林軍首領和幾位將軍兵變，不但將顏睿囚禁起來，還將墨殃推上皇位，那些曾經跟隨顏睿的大臣，除司馬丞相之外，皆被國師以各種手段殺害。

傳聞，國師所做的這一切，皆是為了他這個唯一的女兒。

國師這一生，膝下只有一女，可偏偏他的女兒喜歡的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墨殃，為了他，她不惜躺在床上幾日未食，逼得他不得不聯合禦林軍首領和幾位將軍，將墨殃推上皇位。

墨殃當上皇上的第一件事，就是封她為皇後。

可她雖然身為皇後，宮中的人卻很少看到皇上在她宮中留宿，不過每每她說出的話，皇上都會斟酌，仿佛對她極其尊敬，

可明眼的人都可以看出來，皇上對她除了尊敬和恩情之外，再無其他。

此時，眾人看見皇後出現了，提著的心這才放進了肚子裏，就連那個太醫，也悄悄的擦了擦頭上的冷汗。

皇後上前，聲音柔柔道，“臣妾聽說司馬家的小姐病重，所以特來看看，皇上在此，可也是來看司馬家的小姐的？”

墨殃冷笑，閑閑的睨著太醫道，“皇後說的對，朕也是來看司馬家的小姐的，可太醫說，司馬家的小姐已經病入膏肓，難以醫治，可朕覺得那司馬家的小姐好的很，這太醫明明是誆朕。皇後你說，朕是治他一個五馬分屍好，還是誅了他的九族好？”

太醫嚇得連忙磕頭如搗蒜道，“皇上明鑒，那司馬家的小姐的確……”

太醫的話還沒有說完，皇後已經開口道，“皇上莫再嚇太醫了，司馬家小姐那還等著他醫治呢，你還快去寫藥方，杵在這裏幹什麽？”

太醫一聽，如獲重赦般道，“微臣這就去寫藥方！”

墨殃睨了他一眼，終究沒有說話。

“皇上，夜深了，你去睡吧！這裏有臣妾就好了，你放心，臣妾保管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司馬姑娘怎麽樣？”

墨殃擡眸打量著皇後，一雙仿佛斂盡春色的眼睛看不出情緒。

這個女人從小就喜歡跟在他的身後，每回國師帶著她進宮，她都會避開眾人偷偷的去找他。

他原本是討厭她的，總覺得她只是在可憐他。

直到有一天，這個女人在找他的途中，聽見有個皇子在說他的壞話，她竟然撲上去跟他打了一架。

她長得本就瘦小，歲數又沒有那個皇子大，自然是打不過他的，不過那次她跟發了瘋似的，不停的撕咬著那個皇子，事後，她擦著自己嘴角的血道，“墨殃哥哥你放心，以後他們要是再敢說你的壞話，我就揍他們！”

聽說那次回家之後，她被國師揍得很慘。

從那之後，他才開始正眼看她，她跟著他一起搗亂，幫他登上皇上，他任何喜歡的東西，她都會傾盡全力幫他拿到，卻唯獨沒有說過喜歡他。

這些年，他們的感情一直處在這樣的階段，即使他封了她為皇後，亦沒有和她同床共枕過，只是心情不好的時候，會去找她。

門外的風依然‘呼呼’的刮著，皇後看著墨殃微蹙的眉毛道，“皇上若是不放心，可以讓吳公公看著臣妾，臣妾定會好好照看司馬家小姐的！”

墨殃沒有說話，轉身朝著外面走去，那些宮女們一看，這才放下心來。

夜漸漸的深了，皇後坐在司馬璃旁邊，看著司馬璃蒼白的容顏，苦笑道，“你可真是好福氣，墨殃哥哥可以為了你，生這麽大的氣，若是我生病快死了，不知道墨殃哥哥會不會在意！”

跟在她身後的小宮女嘆了一口氣道，“小姐這又是何苦？”

“我一點都不苦，能為墨殃哥哥做些事情，我很是高興，小蝶，你說我若是將司馬小姐照顧好了，墨殃哥哥會不會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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