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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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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匯報酈秋輕之後,酈秋輕道,與其讓琴白回青陽山,倒不如邀請慕榮和緋鯉來青丘做客。

於是,不過一日功夫,慕榮和緋鯉也來到青丘,卻是為了送請柬。

夕陽餘暉漸漸西沈,漫了半邊天的霞紅鍍上晚暮的顏色,山嵐藏盡,倦鳥歸林。雲澤盡處一汀州,不過巴掌大的小洲上,芳草萋萋,停著幾只沙鷗,寂無人煙,卻恰有一精致小巧的矮矮亭閣,擺著石桌一個,石凳數只。

正適合等人。

琴白坐在這無名亭中,望著擾碎半江瑟瑟殘陽的一只鷺鳥發呆,傻傻的笑容從心底蕩漾到嘴角,再浸入眼底,止也止不住。

想起昨天酈秋輕對她說的話,紅暈從臉頰漫上耳垂,再蔓延到白皙的脖頸,仿佛被晚霞鋪滿的不是那半江雲澤,而是心神搖亂的她!

他問她,是否願意等他,等鎖心訣的秘密找到,等鎖心訣被破解?他怕那個時候的他,或許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甚至可能打回原形,重新修煉。

他說,如果她不介意未來的動蕩,即便可能無法長久,或許他也可以試一試與她在一起。

他說,他從前沒有愛過,所以於愛情,亦是懵懂學徒。可已然動心,他也不願錯過。她是否願意同他一起,探索其中?

他說,他從前多是獨自一人,所以習慣了將一切隱藏在心中。可他會試著敞開心扉,學會將心情分享,學會將她放在心上。

那人面容俊美,又略帶羞澀的表情,一字一句,宛如夢中。

她想要永遠醉在這個夢中,最好不再醒來。

“餵,琴小白!幾年不見,怎麽越來越呆傻了?!”

好熟悉的聲音!

琴白回過神來,便見到緋鯉擡著手掌,似乎正要拍拍她的臉頰,身後的慕榮正幸災樂禍的看著。她連忙跳開,吃驚的道,“阿鯉,你又要做什麽?你們什麽時候到的?”

緋鯉戀戀不舍的收了手掌,交叉在胸前,神色莫名,“剛到沒多久,看你在這兒癡癡呆呆的,傻笑什麽呢?”

“沒,沒什麽!”琴白難得忸怩起來,趕緊將話題帶過,“先生讓我在這兒接你們。已經給你們安排好房間了,離我們的房間不遠。”

緋鯉繞著她轉了幾圈,狐疑道,“分明就有什麽,臉上的花癡遮都遮不住!我們?你和誰同居了?”

“沒有啊!”琴白臉上漾著甜蜜又羞澀的笑容,“因為我和先生的房間在隔壁嘛!”

緋鯉勉強接受了這個理由,任由琴白帶路。慕榮卻似笑非笑的掃了一眼琴白,看得她垂下眼簾,才目光了然的握住緋鯉的手。緋鯉甩了幾次沒甩開,也就任他去了。

酈秋嬋特地設宴,接待慕榮與緋鯉。席上只多了灼姝一人,銀被鳳鳴拐走,至今尚未歸還。

不出琴白所料,灼姝與緋鯉,一個直爽,一個豪直,真叫一個相見恨晚,打得火熱。

宴席之後,慕榮借機宣布下月將與緋鯉在碧水城外寒渚島上成親,盛情邀請各位參加。酈秋嬋與郁離脫不開身,灼姝則拍著胸脯保證一定必須會去參加好姐妹的婚禮,酈秋輕與琴白自然更是不能推辭。

因為婚禮事宜仍需準備,所以慕榮與緋鯉二人不會停留許久,隔幾天便會離開。

晚上,琴白與灼姝在緋鯉的房間外意外相遇,不約而同地相視一笑,先後鉆進了窗戶。兩人也不怕擠,就熱熱鬧鬧地和緋鯉在大床上擠來擠去,纏著緋鯉八卦慕榮究竟是如何拿下這個當仁不讓的女漢紙的。

緋鯉想了想,沒怎麽羞澀,卻是滿腔的無奈,“五個字,‘烈女怕纏郎’;四個字,‘英雄救美’;三個字,‘裝可憐’;兩個字,‘無賴’;一個字,‘情’。”

琴白和灼姝先是楞了片刻,接著便是哈哈大笑。這從一到五個字,當真是把慕榮的個性刻畫的淋漓盡致,入木三分!慕榮這五招一出,難怪一向最耐不住煩的緋鯉也只能屈服,實在是一物降一物啊!

緋鯉一左一右的贈送兩個爆栗,恨鐵不成鋼的訓道,“你們兩個呆子,你們身邊的也都是呆子,呆子和呆子,真是難怪好事多磨!”

琴白捂著額頭,黑暗中,烏黑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盛滿委屈,“阿鯉幹嘛敲我?”

灼姝摸了摸額頭的包,氣呼呼的鼓著嘴道,“餵,好姐妹怎麽可以不說一聲就敲人呢?”

緋鯉看了看左邊呆萌的琴白,又瞅了瞅右邊傲嬌的灼姝,一聲起承轉合的長嘆,嘆的身邊兩人毛骨悚然。

琴白道,“阿鯉你以前不這麽多愁善感啊!而且也不說‘老娘’了!莫不是戀愛真的會讓人轉性?”

灼姝道,“幹嘛要嘆氣嘆的這麽滲得慌,?還是不是好姐妹了,啊,啊?!哎,你以前喜歡說‘老娘’?聽著挺霸氣的啊!”

緋鯉瞠目結舌,無言以對。

慕榮與緋鯉離開時,酈秋輕與琴白一同送別。

緋鯉神色覆雜地看著酈秋輕,再轉向琴白時,已將眼底的情緒統統沈澱,只餘點點懷念與擔憂。她身姿高挑,身量比琴白要略高,遲疑地擡手摸了摸琴白的頭,微微俯視的角度恰好將琴白眼底的甜蜜看在眼裏,思量片刻,仍然只道了一句,“呆小白,要幸福啊!”

面對酈秋輕,緋鯉就沒有那麽客氣了,雙眸毫不退縮地緊盯著他幽深的暗金雙瞳,惡狠狠的說,“一定要照顧好她!”

我曾放在心底的人兒,就要交給你了。不要辜負她,不要傷害她,請一定要照顧好她,讓她一直幸福、快樂!

“我會的。”酈秋輕皺了皺眉,卻同樣認真的肯定回答。

那也是我珍視的人兒啊,想要在一起一輩子的人啊……

灼姝也笑嘻嘻的蹦到酈秋輕的另一側,笑彎著眼睛,湊熱鬧道,“酈哥哥守信得很,他承諾要照顧好,就一定會照顧地全全面面、毫發無損,你就放心好了!”

好像一開始抱怨酈哥哥不守承諾索要補償禮物的那個人不是她一樣。

緋鯉還有些擔憂,慕榮拉著她和送別的各位道了別,回程的路上才勸慰道,“那位是何等的道行,五十年內便會步入三千年大天劫,除了天劫之時,其他時間要罩住琴小白,不是舉手之勞麽?更何況,如今琴小白於他的身份更不一般。你無需太過在意。”

“還是有點兒不安。”緋鯉仍然皺緊眉頭。

慕榮為她撫平皺眉,開玩笑道,“不到一月就是婚禮,你若再為前任費心思量,我可是要吃醋了……”

緋鯉笑笑,算是揭過不提。

碧水城外,煙波浩渺。霧色蒼茫的江波深處,藏著一片島群,群島周圍不僅星羅棋布,暗礁無數,還設下結界,凡間舟楫完全無法抵達。

那片並不大的島嶼名為寒渚島,屬慕家所有。

慕家勢力不大,歷史卻悠久,可追溯到上古時期。然而流傳至今,已漸漸不為他人所知,似乎落魄,卻更似隱世,也因此家族關系相對簡單許多,家風極好。

琴白聽了酈秋輕的講述,滿意的點點頭,心中是純然的祝願,希望有慕榮的陪伴,緋鯉能夠一直幸福下去,作為她自己,一直幸福著!

之前從秋嬋姐姐那裏得到消息,附近的碧水城中也出現了赤衣金瞳女子的蹤跡,她和酈秋輕順便向秋嬋告辭,參加婚禮之後,再前去探訪。

從酈秋輕說開之後,現在赤衣金瞳的女子的消息已經挑動不起她的神經。她相信酈秋輕,也期待自己的愛情。她需要做的,就是同酈秋輕一起,尋找,或者等待。

無論哪一種,琴白相信,終於能與酈秋輕共同相伴的一路,都只會有幸福。

就像緋鯉希望的那樣吧!

緋鯉的婚禮是在一個雨霽的黃昏。

琴白永遠記得,那天的天特別藍,沒有一絲流雲,亦沒有五彩虹光。

只有夕陽晚照,映得天空仿佛是從大片的藍色,過渡到淡淡的藍紫色,再過渡到大片的橙紅色,模糊暈染了邊界,卻又如雨洗般澄澈分明,好看的如夢似幻。

那天,緋鯉穿著一身她最喜歡的鮮艷灼目的大紅色,層疊逶迤的嫁衣,繡了大片的金紅色紋飾,華貴艷麗得令人窒息——就好像是,她一生中最珍愛的顏色,都要凝在這一天,這一件嫁衣之上,非要爭個絕艷天地!

琴白看著層層迤邐的華美裙裾,最終擁繞著玄色吉服,那彼此相攜的背影,如金童玉女般,任誰都要讚一聲:好一對璧人兒!

她最親近的好姐妹、好閨蜜,也將要嫁為人婦。為她祝福的同時,卻總覺得,心頭湧上難言滋味。

那聞聲不見面的初遇,那一次次嘴上不饒人的拌嘴,那來往不相讓的切磋,還有中元節上你一口我一口分吃掉的荷葉糯米糕,還有偶爾偷溜到她房間中據說是要促膝長談的夜晚……

一樁樁,一件件,俱都浮現眼前,仿佛糅合成那年分食的糯米糕,噎在喉間,又似乎是發酵成的陳醋,酸了鼻頭。

新人送入洞房之後,燃放的煙花,終於在夜色微起的晚暮,化出了五彩虹光。

婚房中,紅燭迷蒙,春宵帳暖。合巹酒入喉,醇香的酒液在血液中灼熱滾燙,醉了一對兒新人。

滿面紅暈艷若桃李的新娘,卻無比清晰的感覺到,有一段記憶,自此封存,再無法觸摸。

也再不會有人知道,從前有個被迫從懵懂孩童成長為黑道鐵血女王的紅衣女子,愛過一個天真純粹卻又執著堅忍的翠衣女孩。

而煙花落下,泊在島外的客艙外,一杯桃花酒,盡在寸寸柔腸,熏染出那個暮春,水底的一抹斑斕光影!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箱君預告:慕榮和緋鯉從此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下一章,進入新的副本——碧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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