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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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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琴白與竹娘之間的啞謎如何,且也不談琴白是否對竹娘的行為是否理解或者釋懷,反正當晚,琴白拉著緋鯉,安安分分地睡在了竹娘安排的客房中。

月懸中天,點點月光星輝隔著窗欞灑了一地,清風透窗,沁出一絲涼爽。

身邊的緋鯉吃完夜宵後睡得很熟,雪兒蜷在床底枕著早就被吮的沒了味道的骨頭,偶爾咂咂嘴巴,不知做了什麽美夢。

琴白望著如霜月華,全無一絲睡意,心中卻是說不出的煩亂。

之前憋著氣不去想那場風波,如今氣也稍稍消了,當時的場景卻又一幕幕無比清晰地浮現在腦海。

這一回憶,她又覺得好像根本想不起當時為何這麽生氣了。現在想想,也不過是一件小事而已,不就是先生又屢教不改的買了竹葉青麽,以前又不是沒遇到過,每次都被先生嬉皮笑臉的糊弄過去,自己也並不是特別小氣的竹妖,也知道一草一木的生死枯榮均有定數,即便釀酒人采之釀入清酒也並非什麽十惡不赦的罪過,遑論先生也只是間接關系的飲酒而已。往日不曾生氣,為何那一刻心裏竟似含著一顆苦膽般,又心酸又委屈,非要不管不顧的沖著先生發一頓脾氣呢?

而且發完脾氣卻又隱隱有些後悔……

想想當時,好像上一秒還在沈浸在尋到同類的欣喜之中,下一刻便看到先生一臉閑適地拎著酒壇的模樣,還是一壇竹葉青!這才勾得她心頭無名火起,和先生大吵一架——雖然好像是她單方面的吵架,先生一句話也沒說。。。

那壇竹葉青算是導火索的話,竹娘也算是催化劑了——就好像女子受委屈時若是一個人也沒什麽,但若是在娘家人(?)面前,就特別容易委屈愛哭還要訴苦吵鬧似的。【好像混進什麽奇怪的詞語了】

或許這也是一個原因。盡管與竹娘還不熟悉,但兩人也算系出同源,天性便互相親近,竹娘也說了可以喚她竹姨的,那自己也算是有長輩撐腰了!【好像還是有些不對……】

對了,先生當時好像還在說竹娘子家的酒什麽的,聽他未說完的話來看,似乎還準備在她們面前評論一番似的,根本不考慮她們這些竹妖們的感受!

原來先生特別喜歡的七葉巷竹葉青酒,竟然就是竹娘家所釀!

當時自己似乎並沒有察覺這一點,現在雖然知道,卻也因此得知了竹娘的秘密——她並非背叛,卻是自願,反而勾起更大的問號:竹娘她究竟有何苦衷,讓她心甘情願地做到這種地步?

只是明明知曉竹葉青酒的真相,也便不應當因此再和酈秋輕賭氣,可心頭那悶悶的感覺,為何似乎更難受了些?

是了,先生看上去和竹娘很熟,想必即便不知道竹娘的苦衷,也必定了解一二。至少,他早已知道竹葉青酒由竹娘釀造而成,卻仍舊自顧沽酒品酒,就算她找上前去也將他質問一番,先生也必是說些天道自然因果輪回、什麽“她既造如此因,也必由她承受如此果”之類重覆無數遍的話。

是了,先生慣常喜歡這樣說,順應天道!當初先生決定將她留在身邊,不也正是因為如此麽?

她的出現正是先生一曲琴聲之果,也算作註定因緣!可先生還說了,聚也是緣,散也是緣!

先生總是如此,好似什麽都不在意。除了所謂的因果命緣,這二十年間朝夕相處,又算什麽呢?倘若她離開,是否先生也會認為亦是註定而毫不挽留?抑或,倘若先生認為緣分已盡,是否會毫不留戀的離去?

琴白翻了個身,忽然輕嘆一聲,心中莫名的不舒服起來。

天命輪回,世間道法自然,這些她不是不懂;應天時,行正道,亦是她之奉行。只是,她覺得她的生命中有了這些,卻應當還有所欠缺,欠缺的是一種更為靈魂、更能夠深入心底的東西。

大約,那是先生從未對她講過,她卻能感受得到的——情。

就像是先生願意容忍她的任性調皮,願意手把手地教她修煉與處事,願意為她醫治雪兒、帶她下山一般,像是曾經那場冰凍天地的大雪中清瑩的琴聲,像是那卷丹青綻了三月桃花落英繽紛中的無邪,又像是那場蒙蒙山雨中爽朗清越的朗笑……

太多太多的回憶,難道還不能讓她相信先生的為人麽?即便他面上或許並沒有太多笑意或是關懷,但那掌心的溫暖與無聲的寬容,是不會錯的。

雖然先生的脾氣未必有多好,但先生他,他絕對不是冷漠無情的人!

那麽,定是有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吧?改天,問問竹姨好了……或是,問問先生?

胡思亂想了一番,眼皮已經快要睜不開的琴白,終於完成自我解惑,沈睡入眠。

入夢前的最後一個想法是:不知今晚,先生去了哪裏……

那麽,酈秋輕今晚究竟去哪兒了呢?

明月清輝,籠著七葉巷酒家院中的翠竹林,卻也灑在了琴築前的那片百年竹林中。

百年竹生長百年,此時不過二十年竹齡,正是青蔥翠綠時。待到百年竹花開時,竹身的顏色便會轉深綠,而竹花純白,宛如翡翠上落得一片雪花,晶晶瑩瑩地十分好看!

竹林前亦有石桌石凳,此時卻空無一人,僅有石桌上隨意放著圓圓青壇,從壇口滲出冷冽的酒香,還帶著竹葉的清芬,卻又不知是酒中還是竹林中的氣息了。

已是午夜。

夜色中,琴築燈火已熄,比平時更加安靜而寧謐,仿佛也陷入了沈睡。僅有淡淡銀輝,如同路過的清風般,悄悄爬上半開的紗窗,在窗欞間凝了片片霜華。

於是,竟驚起一聲嘆息。

那嘆息之人,正是酈秋輕。

酈秋輕在書房臨窗而坐,窗外恰能看到那片熟悉的不知看了多少年的竹林,卻只想起了十幾年前,初初見到琴白的那一個夜晚。

那時,小小的人兒望著煙花便已癡了,白白的包子臉上明明白白的寫著她的情緒,偏又耍賴般賴上他,若要趕她便哭給你看,真是個小麻煩!本念在她之成靈歸根到底也與自己脫不了幹系,也便勉為其難的擔下從沒擔任過的教養之職,誤打誤撞的被她叫了十幾年的“先生”!

十幾年而已,相對於漫長的妖壽而言,比眨眼功夫也長不到哪裏去;就連他之前經過的兩千多年時間,他記在心中的也不過是那寥寥無幾的些許人些許事,大部分時間他竟不記得在做些什麽,是閑著發呆,還是與某些連模糊的相貌都已回憶不起的女妖周旋?可為何,這十幾年的每一天、每件事,卻仿佛已在心中停留了好久好久,稍一回想,便記憶如潮?

想想,或許是那個小竹妖幼時太過頑劣,頗做了些讓他哭笑不得的事,也讓他不得不費上許多心思,即便長大後乖巧些,那呆呆的屬性也令他放心不下了吧!

雖然知道她不喜歡,還是忍不住偶爾要用竹娘家的竹葉青去撩撥她,看她肉嘟嘟的小臉兒皺成包子,粉色的唇瓣撅成花朵,大大的杏眸漾著控訴的波光,或是炸毛般的甩著袖子跺跺腳,嗔怪中又帶著點兒嬌憨,撒嬌般又多了點兒委屈。

不知怎的,就會讓他的心猛地一跳,劃過一絲從未經歷過的異樣的情愫——似乎有點兒澀澀的甜蜜,又好似糾結的心疼,像是千絲萬縷的紫金藤繞著他的心纏纏繞繞、密不透風的悶,又像是千萬根細小的飛羽拂過心尖、酥酥麻麻的癢,形容不出的難受,卻更是難以描摹的舒服,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要沈浸其中。

卻只有一閃而逝的一瞬,讓他難以沈醉,甚至無法捕捉。

或許,也正是因此,他才一次又一次地招惹她,一次又一次地感受著那絲異樣在心底滑過又消失。

美妙如醉,卻又悵然若失。

他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卻隱隱地猜到,應當是鎖心訣鎖住情魄,所以令他無法透徹細微地感覺到情感的變化。

他甚至大膽猜測,鎖心訣之效用會不會使他性情大變,甚至喜怒無常?雖然他尋到的資料並未顯示出以前中訣之人有過這方面的異變,但原本相關的研究信息就十分稀少,兼之鎖心訣的不可測性,參考價值也非常有限。

他只是從那屢屢溜走的情愫中推斷,他可能已經有些無法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緒,至少,他無法將那縷感覺抓在心底,不是麽?

又如,當琴白從他面前跑開之時,如浪潮般洶湧心頭的酸澀與心痛,還來不及感受,卻已如潮汐般迅速褪去,讓他措手不及,只剩下莫名的氣憤惱怒。

為什麽會氣憤惱怒?

他也不知道。正如他也不知道,為什麽那時看到煙花中琴白的笑容會不自覺怔住一般,他仿佛覺得心中不知何時蒙起一層淡淡的霧氣,讓他有點兒看不清楚。

琴白。

他將這個名字含在舌尖,細細咀嚼。

他模糊地感覺到,仿佛鎖心訣產生的異動,與琴白有關。

可是,雪女並不認識琴白,沒道理啊……

酈秋輕的心底有點兒煩亂,下意識的,他很不希望琴白與鎖心訣扯上什麽關系。

想著,他心中又無法控制的煩躁起來,往常幽雅的書房竟令他氣悶,不禁走到院中散心。

此夜,琴築的飛檐上,只有他白衣落拓,枕月而眠。

稍一偏頭便可看到叢叢竹影,他輕輕嘆息一句,轉頭闔上雙眸。

竹影斑駁,淺風瑟瑟,隱約聽著餘音:“……約莫…是在竹娘子家睡熟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我決定要加快劇情進度!可是,要腫麽加快啊……好糾結~~o(>_<)o ~~

就先讓感情的進度加快把!至少,現在小栗子肯定肯定是動心了!

他們倆再不動心,我都想拆CP了。。。。TAT

然後,時間要快快的過去……

以及,帥大叔沒有了。。。下章就讓他打個醬油吧……╮(╯▽╰)╭

對了,我本來想給這章取名為——互相動心,互動——的!

好冷撒~{{{(>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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