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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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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餵,你去哪兒啊!”琴白被緋鯉拽著,走的跌跌撞撞的。

“就在前面的轉角,很香很香的味道!”緋鯉舔了舔嘴唇,兩眼放光,一手抱著就著雲吞湯吃了一大半的豆沙糕,一手拉著琴白,她矮墩墩的身子在人群中卻行走的非常靈活。

兩人都是矮矮的蘿莉體型,又長的圓潤可愛,十分討喜,往來行人都註意到這一對兒萌妹組合,大都笑呵呵的給她們讓路。

“啊,好萌啊!”從南城城門方向傳來一聲溫柔而歡喜的女聲,柔如泉水的聲音讓人感覺很舒服,“好想要一對兒這樣的女兒啊~~哎,小小,你說好不好?”

琴白不由循聲望過去,卻見著彼此相攜的一對氣質出眾的女子,正巧落在她望過去的一路的間隙,對著目力驚人的她便頗為顯眼。

方才說話的女子烏發挽著墮馬髻,穿著月白色對襟,用淡紫紗巾系著碧藍色襦裙,裙角繡著點點墨翠柳葉,行動間柳葉翻飛,煞是靈動。

琴白望著那細長的枝葉,倏爾想起某人白色袍角的墨色竹枝,不禁彎唇一笑,便對這女子先有了幾分好感,又移了目光看到這女子眉目清婉,尤其一雙如墨玉般的鳳眸如浸著月光般,對上她的視線善意的彎成月牙兒,更是溫柔可親!

琴白微微羞赧地偏了偏頭,餘光掃過,微帶好奇的瞄到站在這個素不相識卻很好看的女子身邊的另一個女子。只是一瞟而過,卻已經感覺到那個如勁拔的松般站立的女子似劍光般淩厲的目光,即便沒有幾分寒意,也讓人不可輕覷!

琴白甚至沒太註意那個以保護者的姿態站在溫柔女子身邊的女子的相貌。那兩人雖給人感覺大不相同,可當她們站在一起,雙手相握,兩人臉上一濃一淡的笑意,卻讓人覺得莫名的極為和諧般配!

“琴小白,快走啦!”琴白的楞怔無疑打擾到了緋鯉對美食的向往,她不由回眸催促。

“哦,好!”琴白也便不再過多關註那一對女子,跟上緋鯉的腳步。只是那雙會說話般的墨眸仿佛還留在她的腦海中,那雙眸中如春日朝露般自在甜蜜的笑意,竟讓她心裏升起隱隱約約的羨慕,卻又說不清楚在羨慕著什麽。

真是太奇怪的感覺了!她甩甩頭,將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情緒甩開,便聽到一聲低低的、淡淡的,像是冰雪初融般的“好”。

如同魔咒般,她再次回頭,望向那相攜的二人。那兩人正巧微笑著望向彼此,四目相對的剎那,如皎皎明月溶成了雲煙、眸底的水光漫成了煙花!

真、真的、好奇怪!

琴白差點兒被自己絆倒,跌跌撞撞跟著緋鯉,緋鯉還在數落她“怎麽這麽不小心,一邊兒跑一邊兒發呆能不摔跤麽?真不知道怎麽會有你這麽笨的竹妖哎——”

那一瞬間,像是時間都靜止了一般哪!琴白懵懵懂懂的想著,卻再也忘不了那一刻,心底忽然彌漫開來的羨慕。

此時的緋鯉雖然尚且腿短,但卻絲毫無損她奔向美食的速度!沒過一會兒,她們二人已經七拐八拐地到了一家小巷子口的小攤前。

“哎,你說,好吃不?”緋鯉一口吞掉一塊荷葉綠豆糕,拿手肘碰了碰琴白,含混不清的問,俏麗的桃花眼裏滿是得意。

“唔,好吃!”琴白也不與她爭辯,咽下一口松軟,滿足的瞇起了雙眼。酥酥軟軟的糕點入口即化,荷葉的清香與綠豆的清爽在舌尖盤旋縈繞,唇齒留香!

“慢著點兒吃,別噎著!”簡樸幹凈的小攤後面,站著賣糕點的小娘子,看上去也不過二十四五,梳著婦人發髻,此時溫婉地笑著招呼。

琴白感受到一絲熟悉的氣息,心神一動,驀地擡頭,正對上一雙含著笑意的清凈如水的眸子,她略微遲疑,“你……”

“噓——”那雙眸子的主人盈盈微笑著,纖長如玉的食指豎在唇間。

琴白微赧,微微低下頭,一小口一小口的啄著手心的綠豆糕。

緋鯉雖然詫異琴白這突然格外禮貌的行為,但手上的美味時刻誘惑著她,清涼的芬芳縈繞了她的鼻尖,讓她來不及多想。

不知是誰的裙底冒出來的雪兒,終於找到了組織,卻也被香甜的糕點氣味給饞的吐舌頭,只是小攤前的兩人都無暇顧及它,惹得雪兒十分失落。

琴白一邊細細地吃,一邊觀察著這位特殊的攤主,心裏卻咕嚕咕嚕不停冒著疑問的氣泡。

以前她來南城多次,卻似乎從來沒有見過這位糕點娘子呢!說起來,她好像也一直沒有來過這條巷子附近,所以才一直和“她”錯過吧?若是以前和這個“她”遇到,她肯定會特別特別開心的——當然,現在她也很開心,但似乎還可以更開心一點,畢竟,“她”是她見過的,第一個“同類”呢!

這個“她”有溫溫婉婉的聲音,有一雙澄澈如水的眸子,鴉色長發梳成倭墮髻,發間沒有別的裝飾,只單單簪著一支翠色滴玉步搖,綴著幾朵翡翠花,清清脆脆的很好聽。這個“她”也是深碧色的齊胸襦裙,卻在袖口緊緊繡了一圈纏繞的竹枝,似乎裙角也微微收緊,只少少的改動,便少了幾分散逸而多了幾分利落,想是為了方便擺攤吧。

琴白做了自己的揣測,卻又有了更深的疑惑。“她”為什麽在南城鎮擺攤?“她”梳了婦人發髻——琴白盡管還不懂太多感情上的事,卻也知道人間女子及笄後要嫁人這等簡單的事理——“她”嫁給了誰?“她”現在過著怎樣的生活,為什麽不像她一樣,在山上生活?

“她”似乎看懂了琴白的疑惑重重,為她輕輕倒了一杯茶,秀麗的眉目中流露出淡淡的喜悅,卻只對琴白輕輕搖了搖頭。

琴白便明白“她”不想說,而她也並不是非知道不可。她珍惜這段來之不易的相逢,所以即便有疑惑,她也只是壓下,抿了口清苦的茶,餘味卻是醇香甘甜。

等走之前,她一定要問一下“她”的名字——這總不會是什麽需要隱瞞的事情吧?至少,她想知道“她”還會不會繼續在這裏,她以後能不能經常來看“她”?琴白瞅了一眼埋頭苦吃、還什麽都不知道的緋鯉,默默的想著。

只是,似乎沒有要問的必要了呢!

巷口傳來輕輕淡淡的腳步聲,琴白便聽到一聲熟悉的、清越又帶一絲慵懶的聲音,像月光下拂過的風般悠悠然道,“竹娘子,你們家的酒——”

那道清風般的聲音止住了,像是自在的風遇到了擋風的竹林,又更像是指腹按住琴弦時戛然而止的琴聲。

因為,酈秋輕已經看到琴白了。

清輝遍灑的夜晚,正是一處稍顯冷清的小巷,偶有夏夜微涼的風,吹過青瓦紅墻裏,高大的合歡樹葉。月光下的粉色絨傘,搖搖晃晃,如醉酒酣睡的孩童,忽然被什麽驚醒,望著天邊的明月,晃著圓圓的腦袋。

一絲清冽的酒香,從白衫廣袖間洩露出來,似與清冷的月華,溶成一縷淡淡的煙。

緋鯉望著自個兒的肉爪子上殘留的糕點碎屑,偷偷的舔了舔嘴唇,卻還是在心裏頭重重的嘆了口氣,忍痛扭過頭去,不看為妙。

小攤底下的狐貍犬也跪伏在地上,把頭埋在胸前長長的絨毛中,還偷偷漏了條縫兒,眨了眨琥珀仁兒般的眸子。

這下,就連竹娘子都看出此刻氣氛的微妙了。

她瞅了瞅瞪圓了杏眼兒鼓著兩腮肉包子似的悶悶不樂的琴白,又扭頭瞅了瞅拎著酒壇擡眼望天想要故作不知又顯得不大自在的酈秋輕,倏地“撲哧”一聲,捂著嘴笑了起來。

“餵——”琴白郁悶又控訴的目光投向竹娘子,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分明在說,“不當這麽嘲笑同類的哦~”

到底,竹娘子的忍俊不禁,打破了方才的僵局,就連仿佛停滯的空氣,也變得活潑起來。

酈秋輕也從之前莫名的心虛中回過神來,深深呼出一口氣,將拎著酒壇的手負到背後,另一只手蜷成拳頭送到唇邊,輕咳一聲,打算說些什麽遮掩糊弄過去——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想要遮掩,以及為什麽剛剛會有那種好像犯錯般的緊張感。

琴白卻已經忍不住要跳起來,因氣憤而漲紅的小臉兒上,那泛著水光的眸子格外晶亮,卻是含著滔天的波浪般,平靜而危險。下一刻,那積蓄了怒火的小小的身子卻蘊含著強大的爆發力,像炮彈一般沖到酈秋輕的懷裏,一邊用沾滿酥點碎屑的肉墩墩的爪子往他幹凈的白袍上招呼,還一邊蹦跳著去夠酈秋輕手上的酒壇,因委屈而嘟成一朵櫻花的嘴巴張張合合,最後也只蹦出一句:“先生,你、你實在是太壞、太不守信用了!”

“額,有麽?”酈秋輕微微擰著眉頭,擡了擡手避開琴白快要摸到酒壇的爪子,本想就著青壇抿口酒來著,卻又遲疑著放棄了。

“當然有了!”琴白癟了小嘴兒,小鼻子也一聳一聳的,可是她覺得盡管現在施了幻術自己只是個小孩子,可她實際上可已經是一只成年的小竹子了,所以絕對不能是個愛哭鬼,何況那只小鯉魚都從來不哭,自己怎麽能輕易的掉金豆豆呢?

於是,再怎麽鼻子酸酸的,她也只任眼淚兒在眼眶中打轉兒,硬是不掉下來,可眼圈兒卻是全紅了,還猶自哽咽的控訴,“先生什麽都知道,為什麽還要喝竹葉釀的酒?雖說那釀酒的竹葉或許若未生靈識,可是物傷其類,琴白心裏還是很難過啊!琴白知道先生喜歡飲酒,也並不想求先生放棄自己喜歡的東西,那樣先生也會不開心。琴白不想先生不開心。可是,可是、明明今晚,先生說要陪琴白和阿鯉逛一逛南城,卻丟下我們獨自沽酒,還沽的竹葉青!先生、你這樣做,太令琴白傷心了!”

說完,琴白便丟下面面相覷的眾人,蹬蹬蹬跑掉了。

緋鯉從琴白眼圈兒紅的那一剎那,心裏便不由生了幾分怒氣:琴小白就算被欺負,也只能被她欺負,旁的人,誰都不許!

她見琴白離開,怒瞪了酈秋輕一眼,也跑著跟了上去。

雪兒見小主人跑了,撒開四腿兒,繼續追尋小主人的道路。

竟是不過片刻,巷口已只剩下竹娘和酈秋輕二人。

“這……”竹娘猶疑著,還是柔聲勸解,“小孩子麽,心思難免敏感些……”

酈秋輕緊蹙了眉頭,環著酒壇的手不自覺的收緊,竟握的咯咯作響。

心底驀地揪痛!不僅僅是琴白倔強地忍淚時的愛憐,亦不僅僅是她雖幼稚直接仍讓他反思自己是不是做的有點過分的話語,只單單是她毫不留戀地離開的背影,只單單看著她小小的身影轉眼消失在街角,眼前仿佛還晃過煙火中那個璀璨無邪的笑容,胸口便泛起悶悶的疼痛!

他酈秋輕奉的是“聚散皆因緣”,聚也好、散也罷,不過是道法自然,什麽時候竟會因一個人賭氣跑開而難受?

他愛喝竹葉青有什麽不對?那些竹葉被采摘下來用於釀酒,這也是它們的宿命,即便他阻止一片兩片、一株兩株竹子免於采摘,天底下還會有千株百株的竹葉被摘去釀酒、甚至砍去竹枝做成竹筒。這天道循環,因循往覆,他阻止不了,他從前也從未曾想過要去阻止。就算不是他,只要有釀酒的行當存在,也會有千千萬萬其他的人去喝,為什麽要朝他發脾氣?

他酈秋輕是風流不羈的浣花公子,嬉笑怒罵全由自我,何曾為了一個小姑娘的事情,亂、亂了心緒?

悶悶灌了一口酒,忽然又想到這酒正是引起此刻煩躁心情的誘因,竟差點兒嗆著,只得又悶悶放下酒壇。

“酈公子?”竹娘前一句勸解沒得到回覆,尷尬的試問了一句。

“啊?”酈秋輕好像才反應過來似的,見竹娘臉上也有些不自然,竟也覺得幾分不好意思,“啊,竹娘子,抱歉!”

竹娘看出他似乎也不是很生氣的樣子,也松了一口氣,先前對琴白的擔憂稍稍放下,才笑著提議,“若是酈公子不方便,不如由我去勸解一番?畢竟,小孩子脾氣來得快也去得快,酈公子不必擔心……”

“誰擔心她了?”酈秋輕立刻大聲反駁,卻好似只是嘴硬,並沒有阻止竹娘的提議,只僵硬的舉了舉酒壇,擡步便走,“竹娘子,告辭!”

竹娘楞了楞,卻又看到酈秋輕舉壇待飲,那青青酒壇在唇邊停留片刻,顫了顫,卻終於藏入了袖中。

“真是……哎~”竹娘一邊收著攤,一邊小聲嘟囔著,仍是掩唇笑彎了眉眼。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蘇渺和柳亂入一下~~

嗯,琴白和小栗子終於第一次吵架了,吵吵有利於增進感情哈~~

哎,我忽然發現,九月份開學以後,我也沒有時間更新腫麽辦?(對手指……)

要不,我馬馬虎虎地更,你們馬馬虎虎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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