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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後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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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有這段視頻,陸揚是真的輸定了。

誰能想到是這對夫妻親手殺了女兒只為嫁禍給醫院索要賠償金?二十一世紀,還會有如此的爹媽。

藏在櫃子裏的人被這段話驚得拿不住手裏的東西,“啪”地一聲,那是鏡頭掉落在地上的聲音,無比同時還有夫妻倆的疑惑聲:“什麽聲音?“

畫面裏傳來兩聲粗重的呼吸聲,緊接著有人慌亂地按掉開關,畫面一黑,接下來發生什麽事就不清楚了。

就是因為什麽都不知道所以才會緊張。

但陸揚至今記得在秦婉婉把那段視頻交給他的時候的模樣:她頭上、手肘上、腿上都帶有傷口,傷口還在不停滲血,鞋丟了一只,腳也崴到了,腫得像只饅頭。

本來應該在外地過暑假的人,帶著一身傷,手把內存卡塞到他手裏,“陸哥,有了裏面的視頻,你一定不會坐牢的!”

後來他才知道,秦婉婉為了保住那段視頻,在逃跑的時候被人從樓梯上推下去。

陸揚知道,秦婉婉這麽賣命幫他是因為他是陸揚,是陸媛的哥哥,是沈星禾和陸正遠的兒子,無關愛情。

陸揚那時候對秦婉婉的感情也不是愛情,而是對她奮不顧身救他的感激。

秦婉婉最後因為外傷和骨折住院了,為了報答秦婉婉的這份恩,陸揚決定去醫院照顧秦婉婉直到她的傷勢痊愈。

在照顧秦婉婉那段時間,陸揚對秦婉婉的感情悄悄變了質,隨著時間的潛移默化,在他還沒來得及發現和控制的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變成愛情。

愛情這種東西,不受人控制,等陸揚察覺到他對秦婉婉的心思時,有過抗拒,因為那是秦婉婉,他一直把她當成妹妹。

後來?後來他一見到秦婉婉,就想起她那一身傷,想起她說:“陸哥,我給你把證據帶來了。”

心臟砰砰砰地亂跳,陸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他也明白他對秦婉婉的感情絕不是感激那麽簡單,有誰會感激一個人到做春夢都是那個人的臉?

陸揚掙紮和苦惱了好久,後來他偶然間看見有小男生借著討論暑假作業的理由三天兩頭找秦婉婉,她生日第一時間給她送祝福送禮物。

那時陸揚醋了,腦海裏第一個想法就是,去TM的放棄,秦婉婉是他的。

再後來,陸揚再背後暗戳戳地設計讓那個小男生的暗戀無疾而終,他本來想等她大學畢業之後,再徐徐圖之。

給秦婉婉時間,也是給自己時間。

他需要時間沈澱,他怕那份感情只是一時沖動,最後傷害了秦婉婉。

只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那天晚上,他喝得半醉,一時分不清夢境和現實,那時秦婉婉躺在他身旁,衣衫半解,清純中帶著魅惑,像以往無數次她在他夢中的樣子。

他以為是在夢裏,就把人攬進懷裏,做了些在現實中不敢做的事。

他曾經和秦婉婉說過,那一晚的事其實可以避免,那是真的。那晚在進行到最後一步的時候,他已經知道那不是夢,他本來可以停止,但壓抑四年的最後私心與欲望戰勝了理智,他最後還是占有了秦婉婉。

雖然有些無恥,但陸揚覺得,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還是會那樣做。

他不後悔。

回憶到此為止,等那陣燥熱散去,陸揚輕輕松了口氣,把秦婉婉往懷裏一帶,幸福地閉上眼睛。

如今老婆孩子在懷,鬼才後悔!

聖誕節過去,秦婉婉掐指一算還有五天就到元旦,而她的作業,堪堪完成三分之一。

這三分之一是秦婉婉硬生生從腦海裏擠出來的,以她的眼光來看,那張設計稿平庸無奇,最多打六十分。奈何六十分已經接近她的極限,室內設計這一塊,她拿過最高分:七十三分。

就是因為差那兩分,她與國家獎學金擦肩而過。

秦婉婉已經開始放棄了,她勉強完成了一副設計,但是在她看來,沒靈感做出來的東西,沒有一點靈魂。

阿姨請假目測要過了元旦才回來,再請其他人不是知根知底根本不敢用。

家裏有一個孕婦,嘴還挑得很,外面那麽冷根本不想出去吃,做飯的重擔就交到陸揚的肩上。

秦婉婉擇了兩把青菜就被陸揚趕出廚房,按在沙發上,“你要是無聊,就乖乖坐在這,別添亂。”

“我怎麽就添亂了?”秦婉婉不滿地嘟囔。

陸揚扯著嘴角冷笑一聲,他側過身體讓秦婉婉看看廚房裏菜葉亂丟的場景,“你心裏沒點數嗎?”

秦婉婉自覺心虛,乖乖閉嘴。

身為外科醫生,陸揚刀子玩得挺漂亮的,切出來的肉厚薄均勻,整齊地碼在碟子上。

然而食材切得再漂亮,也不能掩蓋一個不爭的事實:他不會炒菜。

曾經陸揚的廚藝巔峰,就是炒一個西紅柿炒蛋。但秦婉婉不吃炒蛋。

他對著一桌子食材皺眉,炒菜的大概步驟他知道,無非就是放油,放吃菜,放調料,可是什麽時候放,放多少,菜又該什麽時候起鍋是個問題。

陸揚當著秦婉婉的面,從廚房裏走出來,擦幹凈手上的水珠,拿起平板,點開,裏面的聲音播出來:“大家好,這裏是秦媽私房菜,今天我要教大家做的是一道適合冬季進補的蓮藕花生排骨湯……”

秦婉婉:……

她看了眼陸揚,有些擔心,弱弱道:“陸哥,要不咱們還是點外賣吧?”

陸揚皺著眉頭一臉不讚同:“點什麽外賣?外賣多不健康,而且我食材都處理好了,很快的。”

秦婉婉跟著陸揚一起,把整期節目都看完了。

蓮藕花生排骨湯,清炒時蔬,糖醋排骨,荷蘭豆炒肉,是陸揚準備要做的菜。

秦婉婉擔心地搬了張椅子坐在廚房門口看著陸揚,手機上的外賣已經加入購物車,就等著付款了。

哪知陸揚看起來竟然有模有樣的,雖然做不到顛勺這麽高難度的動作,但是感覺還挺專業的。

旁邊的砂鍋裏的湯沸騰了,陸揚仔細濾掉上面浮著的血沫,嘗嘗味道,然後加了把鹽。

湯繼續煮,他轉身去另一個鍋裏將排骨炒糖色。

陸揚開著抽油煙機,又離門口遠,秦婉婉沒有聞到油煙味,就繼續坐在那裏看他。

此刻她想起一句話:長得好看身材又好的人,無論做什麽看起來都是優雅的。

這句話說得挺對的。

砂鍋裏的湯在沸騰,水汽彌漫,陸揚背對著她,秦婉婉只能看見他炒菜的動作,砂鍋漫出來的水汽好像給陸揚身上平添了一股煙火氣。

秦婉婉看著他有條不紊的動作,突然叫了聲他的名字:“陸揚!”

陸揚回頭,還以為她幹嘛了,就看到秦婉婉拿出手機對著他拍了一張照片,然後發朋友圈。

陸揚縱容又無奈地笑了下,轉回頭又去料理他的菜了。

秦婉婉想把剛剛那張照片發朋友圈,但在選照片的時候猶豫了下,到最後幹脆就退出去重新編輯,把配圖換成一張表情包。

秦婉婉:但願今天某人做的午飯不是黑暗料理。

配圖:要飯.jpg

發完朋友圈,她往下刷新,就看到陸媛給她點了讚,評論道:我哥在家連糖放哪都不知道,果然愛情令人勇敢而偉大,祝你好運。

秦婉婉看完她的評論,表情有些忐忑。

陸揚他,應該挺靠譜的吧?

再往下刷,秦婉婉意外看到陸揚的朋友圈,他發的是昨晚看煙花的照片,只是秦婉婉半個腦袋入了畫框,不知道他是真的沒有留意還是故意的。

陸揚人緣不錯,但她和陸揚的交際圈不一樣,共同好友不多,所以看到的評論都是那幾個熟人的。

陸媛的評論在最上方:我看到你倆手牽手的倒影了,嘖,果然男人結了婚都會變得,都學會秀恩愛了。

秦婉婉看著秀恩愛三字,臉有點發燙。

不過手牽手?

她點開陸揚的朋友圈照片,放大,看到天花板模模糊糊的倒影,能看得出來是他倆,他們的手交疊在一起,的確像是在手牽手。

那段時間應該是沒有牽手的,秦婉婉認為那只是一張巧合的錯位照。

陸揚憑借卓越的記憶力,幾乎是將每一個做菜的步驟都覆刻下來,最終做出來的菜,擺盤不錯,聞起來也還行,秦婉婉懸著的心放下一半。

她本來打算,陸揚做出來一堆黑暗料理她就點外賣的,如今看來沒那個必要。

陸揚把才端出來,剛剛在廚房做菜沾了一身的油煙味,他怕秦婉婉聞到會不舒服,就回房間換了衣服洗了個澡。

他出來的時候,秦婉婉盛好飯坐在餐桌上等著他。

陸揚舒展眉頭,笑容裏也帶上了暖意。

他坐下來,給秦婉婉夾了一塊排骨,淺笑看著她:“你嘗嘗,味道怎麽樣?”

秦婉婉看著他的目光,竟然從中讀出一點期待的情緒,本來打算讓陸揚先試試的她,把排骨加起來輕輕咬了一口。

排骨的味道說不上好吃,但也不難吃,秦婉婉在陸揚期待的眼神中輕輕點頭:“可以。”

糖醋排骨是陸揚做的第一道菜,他對廚房不熟悉,把握不了火候,所以味道一般,秦婉婉吃其它幾道菜的時候明顯感覺到他的廚藝有很大的進步。

她最喜歡那道荷蘭豆炒肉,荷蘭豆口感清脆,肉鹹淡適中,不肥不膩。

秦婉婉吃著吃著,竟然覺得越來越好吃。

吃完飯,碗當然還是陸揚洗,秦婉婉抱出她的數位板,偷偷瞥了眼陸揚,然後做賊心虛一般,偷偷點開剛剛拍的照片,看一眼,然後在數位板上畫一陣,再看一眼,再畫……

剛剛陸揚的照片給了她一點關於期末作業的靈感,家與煙火。

秦婉婉畫畫的時候難得安靜,不受外界打擾,她盤腿坐著,腿上架著數位板,偶爾遇到一點難題,眉頭輕擰,畫得順利的時候,又忍不住揚起笑容。

陸揚靠在廚房的門邊,靜靜看著她,神色柔和。

秦婉婉完成作業已經是四天後的事了。

她最終完成的作業,不是平面設計,而是一幅素描,她畫的是做飯之後一片狼藉的廚房。

秦婉婉覺得,她把這副畫交上去可能會有兩個結果,一個是直接不及格,另一個就是高分,她覺得自己像是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

秦婉婉就喜歡搞一些刺激的事,她把電子版發到老師郵箱裏,順便打印出紙質版,這個要交到學習委員手裏。

從公寓到宿舍也就是幾分鐘的事,陸揚今天去上班,秦婉婉就自己走過去了。

明天就開始放元旦假,校園裏的人比以往要少得多,也只有家裏離得遠的,元旦留校享受不到來自父母愛的關懷。

秦婉婉她們班級的學習委員就屬於家離得遠的留校人員,秦婉婉提前跟她說好要交作業,學習委員也沒什麽事,就在宿舍等著秦婉婉。

再一次踏進女生宿舍,秦婉婉有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仿佛進了別人的家。

再過十來天,這裏面就不會有一間屬於她的宿舍。秦婉婉站在她的宿舍門前,難得多愁善感了一會。

半個多月沒回來住,她的桌子上也沒有積灰,顯然於洋應該經常打掃。

於洋不在宿舍,秦婉婉進去把最後兩本專業書拿出來,拎在手裏,磚頭一樣厚的書,很有分量感。

這半個月來她時不時會過來搬點東西回去,一來二去,她留在宿舍的東西所剩不多了,只剩下一些可有可無的小零碎,證明她曾經在這個宿舍待過。

學習委員的宿舍就在隔壁,秦婉婉交了作業無事一身輕,時間還早,她這個學期所有的課都已經上完了,只剩下理論考核,元旦過後考完試,就真的放假了。

秦婉婉書包裏裝著那兩本書,不是很重,但也不輕。

“秦婉婉!”

剛出了宿舍區,秦婉婉就聽到有人叫她,回過頭一看,是個陌生的男生。

再仔細看,秦婉婉又覺得他好像有點面熟,可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男生跑到她跟前,他捏著指頭,表情有些緊張:“我聽說,你結婚了是嗎?”

秦婉婉大方地點頭:“嗯。”

她結婚的事不是秘密,也沒有瞞著其他人,那顆亮閃閃的鉆戒還戴在她無名指上,唯一瞞著的,就是她懷孕的事。

男生顯然也看到了,他壓低聲音,緊抿了下唇道:“你當初拒絕我就是因為他?”

拒絕?秦婉婉腦袋裏靈光一閃,突然記起來這個男生是誰了?這不是被她拒絕以後還發神經的男的嗎?

秦婉婉默默退後兩步,和他保持一個比較安全的距離:“這位同學,我那天拒絕你是因為我不喜歡你,不關誰的事。”

“你說謊,就是因為他你才拒絕我的對不對!我看到你們的照片了,你是因為他長得比我好看所以才選擇他的對不對?你們女的就膚淺得只看臉嗎?”

秦婉婉皺了皺眉,覺得他的情緒不太對,她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生怕再刺激他,就沒有再說話,只是默默又離他遠一點。

這裏離宿舍二三十米左右的距離,不算遠,但秦婉婉懷著孕,根本不敢做什麽劇烈運動,只希望宿舍樓下那個保安能發現不對。

男生一臉陰郁,“你說話啊!我說的對不對?!”

秦婉婉連連後退,男生步步緊逼。

秦婉婉覺得這個人好像有點偏激,她怕他會在激動下作出什麽事,揚聲道:“你冷靜點!我拒絕你只是因為我不認識你啊,我都不認識你,又怎麽會喜歡你?”

不遠處的保安聽到爭執聲終於往這邊看過來,秦婉婉松了口氣,暗地裏朝他擺手示意讓保安趕過來。

保安還沒趕到,秦婉婉就被人拽住了手,“你撒謊!你怎麽可能不不認識我?你明明朝我笑了,怎麽可能不認識我?!”

秦婉婉嚇得叫了聲,他的力氣很大,捏得秦婉婉手腕一陣陣的疼,秦婉婉不敢掙紮,她怕掙紮的時候會刺激到他,被他傷到。

這麽近的距離,她聞到男生身上濃烈的酒味,那種味道讓秦婉婉覺得惡心想吐,但硬生生忍住了。這個人已經醉了,她不可能和一個醉鬼講道理的。

他拽著秦婉婉的手,拖著她往更遠的地方走,秦婉婉掙紮不了只能順著他。

所幸這個時候保安已經趕到,保安拿著警棍,朝男生厲聲呵斥:“幹什麽呢!放開那個女生!”

男生看了看保安,又看看秦婉婉,無視保安的話,繼續拽著秦婉婉離開。

秦婉婉被她拽得踉蹌了下,差點要摔倒。

保安來了,她有底氣了,開始拼命掙開他的手,“你放開我!神經病啊!”

男生陰沈沈地看了眼她,“你閉嘴!”

他嘴巴裏的酒味迎面而來,濃烈得讓秦婉婉臉色一白,忍不住幹嘔起來。

保安見他沒有放開秦婉婉,就對著他的手敲了一棍,男生吃痛,一下子就放開秦婉婉。

他恨恨地看著保安:“誰讓你多管閑事了?這是我和她兩個人之間的事!”說著他就朝保安動起手來。

不過一個常年缺乏鍛煉的弱得一批的男生怎麽會訓練有素的保安的對手,不過一個回合他就被保安反手壓制在地上,“你這種喝多了耍流氓騷擾小姑娘的人我見多了,還你和她的事?也不問問人家認不認識你。”

保安這話可是戳到他的痛處,他一臉狠色劇烈掙紮起來,“誰說她不認識我的?!她明明就認識我!是她對我始亂終棄的,我只是想找她問清楚!”

保安冷笑一聲,“我喝醉的時候還覺得玉皇大帝認識我呢!”

“就你這貨色,人家小姑娘會看上你?去超市買個枕頭,做夢比較快。”

“什麽都別說了,你是我們學校的吧?大白天酗酒在加騷擾小姑娘,等著被記過處分全校通報批評吧。”

秦婉婉白著一張臉,趁著男生被保安壓制不能動彈的時候,朝他狠狠踹了兩腳:“誰TM認識你啊!你個神經病。”

冬天大家都穿得很多,保安覺得秦婉婉一個小姑娘踹人根本沒多疼,就選擇性裝瞎,他什麽也沒看見。

男生掙紮不過保安,在被押回去的那段路上一路破口大罵,保安實在覺得太吵,回到保安室就拿一杯冷水潑到他臉上。

大冬天的,室外潑水成冰,雖然保安室裏供暖,水沒那麽冷,但男生還是被凍得一個哆嗦,看著保安,眼裏出現了一絲迷茫。

保安搬了張凳子,把男生按在椅子上,用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的尼龍繩把他結結實實綁好,拍拍男生的臉:“酒醒了吧?哼,小小年紀不學好,就學會耍流氓,給我老老實實待著!”

秦婉婉坐在另一張凳子上,接過保安遞給她的一杯溫開水,低聲說了句“謝謝”。

她剛剛看到男生瘋狂的模樣,至今還心有餘悸,如果她剛剛刺激到他,會不會被他施暴?

就如今她的身體,就算摔一跤也會出大事。

保安把這件事上報給校領導,秦婉婉作為當事人暫時還不能離開,她給陸揚打了個電話。

“餵?婉婉,”陸揚那邊好像有點吵,他走到一個相對而言比較安靜的地方,秦婉婉一直沒說話,他有些奇怪地問道:“怎麽了?”

秦婉婉一直沒說話,乍一聽到他的聲音,內心突然就泛起一陣委屈的感覺,她眨眨有些酸澀的眼,輕輕叫了聲:“陸揚……”

她帶著哽咽的聲音嚇得陸揚魂都要飛了,他焦急又慌亂地問她:“婉婉,你怎麽了?你在哪?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秦婉婉抽抽鼻子,“我在學校,剛剛發生了點事。”

她把剛剛發生的事告訴陸揚,“現在沒事了,我就是……就是……”她“就是”了半天,也沒個下文。

她覺得有些怪異,明明剛剛還不覺得有什麽,怎麽現在一聽到陸揚的聲音就矯情上了呢?

陸揚聽不出秦婉婉話裏的難為情,他站在醫院病房的走廊上,他捏著拳,盡量放柔語氣迅速和秦婉婉道:“你在學校是嗎?別走開,我現在過去找你。”

陸揚掛斷電話,轉身就朝主任請假,主任看他神色急切,像是有什麽急事,也沒為難他,大手一揮就讓他走了。

那邊秦婉婉捏著手機,表情有些傻楞楞的,她剛剛沒說的後半句是:就是想聽聽他的聲音。

陸揚的聲音讓她有股安全感,哪怕他人不在身邊,一聽到他的聲音,秦婉婉心裏那點後怕就一下子全沒了。

她捧著一次性的塑料杯,摸摸肚子,第一次覺得,陸揚那麽讓人安心。

呃,好像也不是第一次這麽覺得。

秦婉婉想起她還是個七八歲的黃毛丫頭的時候,那時候她家和陸家離得近,兩家大人一忙起工作就沒日沒夜,把孩子都丟給陸揚帶。

陸揚雖然也只是十一二歲的孩子,但從小懂事,家裏也有保姆,把孩子給他帶沒什麽不放心的。

小時候的秦婉婉可比陸媛要調皮多了,上樹下河沒有什麽她不敢的。

那時候他們住的地方不遠處有一片小樹林,雖然大人三申五令不準進去玩,但一群孩子還是經常在裏面玩捉迷藏。

當然,捉迷藏這種游戲,陸揚都是不屑參與的。

有一次她藏到一個被荒草掩蓋的坑裏,所有的孩子都沒找到她,她暗自得意,卻不知道那些孩子沒找到她就各自回家吃飯了。

直到吃飯的時秦婉婉都沒回來,其他人才意識到:婉婉不見了。

小孩子忘性大,而且他們都以為秦婉婉自己跑出去玩了,再加上大人不喜歡他們去小樹林玩,所有人都對下午去小樹林的事絕口不提。

方麗君以為秦婉婉走丟了,又或者是被人販子拐走了,哭得險些暈過去。

兩家人誰也沒來得及細問,都出去找孩子了,留下陸揚和陸媛兩兄妹。

而秦婉婉呢?她在坑裏睡了一覺,醒過來天都黑了,那個坑進去容易,但爬出去就難了。

秦婉婉小胳膊小腿的,站起來還沒那個坑高,下面黑漆漆的,偶爾還有鳥兒撲騰翅膀的聲音。

一只青蛙跳到秦婉婉的腿上,秦婉婉哇地一聲就哭了。

小樹林偏僻,旁邊就是小區倒垃圾的地方,平時沒什麽人過來,秦婉婉哭得嗓子都啞了,又害怕又無助。

陸揚就是那個時候找到她的,他在上面,打著電筒四處找人,揚聲喊道:“婉婉,你在這裏嗎?”

“陸揚哥哥……”本來沒有力氣的秦婉婉一下子又來了力氣,她帶著哭腔回應陸揚,“陸揚哥哥,我在這裏,我爬不上去了!”

秦婉婉上初中以前,叫陸揚都是甜甜地喊陸揚哥哥,直到上了初中進入青春期,小女孩覺得陸揚哥哥聽起來太惡心,幹脆改口叫他陸哥。

見到陸揚,秦婉婉就不那麽害怕了,不過還是淚眼汪汪擡頭無助地望著陸揚,抽抽搭搭道:“陸揚哥哥,我爬不上去了,怎麽辦?”

回憶到這裏,秦婉婉捧著水杯,嘴邊不自覺露出一個微笑。

她記得最後是陸揚把她背上去的,打那以後,她就有點怕黑,還非常依賴陸揚,剛開始那幾天連睡覺都想和陸揚一起睡。

那時候兩家大人對她無可奈何,就跟她說:“婉婉啊,你和陸揚哥哥一起睡覺,以後長大了就要嫁給陸揚哥哥的。”

小婉婉抱著陸揚的脖子,整個人掛在他身上:“嫁就嫁,陸揚哥哥,我長大以後嫁給你啊,就這麽說定了。”

小時候不懂事,哪想到長大之後一語成戳啊。

陸揚來得很快,他來的時候剛剛碰上學院來處理這件事的老師。

老師見到陸揚楞了下,她以前在隔壁醫科大當過馬哲老師,近兩年才跳槽到美院,對陸揚這位校園名人有點印象。

“陸揚?你怎麽……”

陸揚沒等她說完,朝她略略點頭就步履匆匆走進保安室,“婉婉。”

他站在秦婉婉跟前,彎腰仔細看了好一會秦婉婉,確定她好好的才松了口氣。

“你沒事就好。”

老師跟在陸揚後面走進來,正在跟保安溝通情況。

保安對這種騷擾女孩子的男生可是相當不恥,當然是將當時的情況有多惡劣就說得多惡劣。

“你不知道,這個男的,大白天酗酒,喝醉了跑過來騷擾人家小姑娘,人家小姑娘都不認識他,要不是我發現不對,指不定他會對小姑娘做什麽,你看看,小姑娘嚇得臉都白了,要我說這種人記過都算輕了,就應該把他開除了!”

這個老師姓張,平時是個非常嚴肅的人,她聽完保安的描述,又看過監控,畫面和保安的描述相差的確不大。

只是……

她用犀利的眼神上下審視秦婉婉以及她身旁的陸揚,再看看那邊眼裏的嫉恨要化為實質的男生,她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問道:“他為什麽騷擾你?”

秦婉婉楞了楞,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下意識張口回道:“我怎麽知道?我都不認識他。”

張老師眼睛微瞇:“你不認識他那他怎麽會去騷擾你?學校裏女生那麽多。”

張老師的這句話,意思可以說很明顯了,秦婉婉又不傻怎麽可能聽不出來,當下她就“噌”地一下站起來,“你的意思是他騷擾我是我的問題?”

張老師撇撇嘴:“我可沒這麽說,是你自己說的。”

陸揚站在秦婉婉身旁,面色同樣不悅,“還請這位老師註意一下自己的言辭。”

張老師抱臂不屑冷笑,“我的言辭?我的言辭怎麽了?”

“我說錯了嗎?我帶過這麽多屆學生,你們誰是誰非我看得清清楚楚,年輕人的感情糾葛和三角戀我也不是第一次碰見,還想瞞過我?”

秦婉婉是個暴脾氣,剛剛被認識的人騷擾本來就憋了一肚子火,哪想到還碰到個腦子有問題的老師,陸揚在她身邊,她不用怕會打不過,所以立馬就炸了:“我呸!誰三角戀了?!我會看得上他?!”她指著那個男生,“我是瞎了嗎?!”

“誰知道你?”張老師冷眼看著秦婉婉,又看一眼陸揚。

這下子誰都能看出來這個老師是故意的,就連保安都皺著眉不讚同地看著這位老師。

秦婉婉指著她:“我TM……”粗口話欲言又止。

陸揚擋在秦婉婉身前,按著她的肩不讓她隨便動手,然後仔細打量一眼張老師,微微擰著眉,像是在思考什麽。

“你姓張?”

張老師矜貴地點頭。

陸揚站在秦婉婉身邊,護著她,就像一個守護神。

只見守護神朝著老師嗤笑一聲,眼神驟然變冷:“一個沒有明辨是非能力的老師,還是趕緊卷鋪蓋走人的吧。”

陸揚平時雖然平時自帶高冷氣場,但隱忍著怒氣冷言冷語的模樣秦婉婉很久沒見過了,竟然莫名覺得他,有些帥。

張老師彈彈指甲,勾唇諷笑:“學校是你家開的?你說讓我走就讓我走?”

秦婉婉仗著陸揚在這,沒人能傷害到她,就一改先前的隱忍,眉眼張揚囂張至極地諷道:“不是啊,只是我剛剛錄了音,我相信放到網上應該會有許多人欣賞欣賞張老師的師德吧?”秦婉婉揚揚手中手機,朝張老師咧嘴得意一笑,“頭條我都替你想好了,就叫‘海城美院導師師德敗壞,為一己之私包庇猥瑣男’,標題夠不夠勁爆?當初不報傳媒真太浪費我這個人才了。”

張老師不悅地看著秦婉婉,臉色青白交錯,她咬著牙,“什麽一己之私?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陸揚剛想說些什麽,就感覺袖子被秦婉婉扯了扯。

“剛剛有人告訴我,被綁著的那個,是咱們學院書記的侄子呢。”

“你想踩著我來討好書記?也不問問我同意不同意。”

張老師看著秦婉婉手裏的手機,不再多說一個字,但不屑的表情已經明顯在說:你同不同意又能怎樣?

“不怎麽樣,不過我剛剛根本沒錄音,只是嚇唬嚇唬你,瞧你嚇得連話都不敢說了。”

“你……”張老師氣得用手指著秦婉婉,要不秦婉婉旁邊站著人高馬大的陸揚,估計就要上去開打了。

秦婉婉點開手機,上面的頁面還是微信聊天記錄,她退出來,點開通訊錄,“不過論拼後臺,目前還沒人能拼得過我。”

秦婉婉的手指在屏幕上點幾下,打出一個電話,並且當著所有人的面開了外放。

陸揚大概猜到秦婉婉要做什麽了,他表情放松下來,看著秦婉婉的表情變得柔和。

張老師冷眼瞧她打算幹什麽,一個外地人而已,連後臺都沒有,囂張什麽?

電話響了幾下就被接通,那頭是甜美的女聲:“您好,這裏是省教育局局長秘書處。”

“你好,我找一下方局長,你跟他說我叫秦婉婉,有事找他。”

“好的,您稍等。”

秦婉婉挑釁地看著張老師,來啊,拼後臺啊!

以前提到過,秦婉婉有一堆表哥表侄,她其中一個表哥,現在是省教育局局長。

“餵,婉婉,什麽事?怎麽不直接打我手機呢?”

秦婉婉委屈巴巴地告狀:“大表哥,我在學校被老師欺負了!”

“誰欺負你?你跟我說,我去給你們院長打個電話。”

秦婉婉一邊告狀,一邊欣賞著張老師堪比昨晚上的煙花一樣精彩的臉色,心情得到極大的撫慰,告完狀她滿意地把手機收起來,“來啊,拼後臺啊,我還有個當兵的侄子,當警察局局長的表哥,隔壁省省會書記的舅舅……”秦婉婉一一掰著手指頭給她數自己的後臺。

“就是不知道張老師的後臺夠不夠硬?”

秦婉婉大表哥的速度很快,沒過幾分鐘張老師的手機就響了,她掏出來一看是院長的手機號碼。

“餵?院長……”

院長的聲音從手機裏咆哮出來:“張杏紅你幹了什麽好事?剛剛省教育廳給我打電話……”

張杏紅看著秦婉婉,耳朵裏聽著院長的教訓,滿臉不敢置信。

等掛了電話,她咬著牙朝秦婉婉道歉:“對不起。”

秦婉婉微笑,學著流星花園裏道明寺的經典臺詞:“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察幹嘛?”

“以權壓人的感覺真爽,難怪剛剛張老師會這麽做。”

秦婉婉扯扯陸揚的衣袖,“陸哥,我餓了,我們回家好不好?”

陸揚對她的要求哪有拒絕的念頭?他點點頭:“嗯。”

“陸哥,我有點累了,你背我回去好嗎。”

“嗯。”

陸揚背著秦婉婉,像是背起一個世界,他小心翼翼在雪地上行走,一步步走得很穩,像那年的夏天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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