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聽完杜昂的話有些恍惚，喃喃道：“所以，你是歐陽家的大公子？”

杜昂點頭。

“大小姐知道嗎？”

杜昂搖頭。

琉璃沒再開口。

好半晌後，琉璃才再次開口：“杜大哥，這件事我覺得還是應該告訴大小姐。”

他受了那麽大的委屈，背負那樣的仇恨，歐陽家在青州的勢力那麽大，他要何年何月才能報得了仇？

在琉璃心裏，顧清歌是這個世上最厲害的人，不管什麽事都難不倒她。

杜昂沈默了。

他知道，如果他告訴顧清歌他的身世，請她幫忙報仇，她肯定會二話不說的站在自己這一邊。

但他不願如此，因為他心中有他，一個男人怎麽能讓自己心愛的女人替自己報仇呢？

但是琉璃說得對，這件事他的確不該再瞞著顧清歌了。

“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城了，你也去忙吧。”杜昂看了琉璃一眼，擡腳下山。

琉璃望著他的背影，心中憐惜頓生，與以前的愛慕融為一體，讓她更放不下這個男人了。

……

府城公認的貧民窟，城西的乞巧巷內，一間破舊不堪的屋子裏，顧有財剛進門，李氏就激動的迎了上來。

“當家的，咱們這次要發了！你知道嗎，那家一品鮮果然是歌丫頭開的！我還聽說，連京裏的大官都去她的酒樓吃過飯呢！”

顧有財眼睛一亮，搓了搓手來回踱步：“看來老天是不會讓我顧有財過窮日子的，咱們的錢剛輸光就碰上了歌丫頭。”

李氏激動過後又問道：“你今天不是去跟蹤浩哥兒了嗎？咋樣？”

說起這個，顧有財嘿嘿一笑：“咱家浩哥兒中舉啦！我跟他家旁邊的人都問過了，浩哥兒如今是舉人，跟歐陽家的二少爺來往密切，聽說很快就能當官了！”

李氏的臉都要笑開花了，手舞足蹈眉開眼笑：“浩哥兒肯定不會不管咱們兩個的，以後咱們就是舉人老爺的三叔三嬸了！”

顧有財重重的點頭：“沒錯！以後老子看誰還敢欺負老子，咱用錢就去找歌丫頭，住就去浩哥兒家裏，以後這日子才是真的神仙一樣的日子啊！”

李氏聞言疑惑道：“為啥是住在浩哥兒家，又要從歌丫頭那裏要錢？”

顧有財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了李氏一眼：“歌丫頭的脾氣你還不知道？咱們只管去要錢，她不給咱們就鬧，為了面子她也不敢不給，可如果要住到她那裏去了，說不定咱們一分錢都要不到！你別忘了，她家裏還有個傻子呢！”

李氏恍然大悟：“對對對，傻子打人可不犯法，咱還是跟她要錢好了，而且浩哥兒肯定也沒多少錢，咱們住到他那裏去，他一個舉人老爺總不至於將自己的親叔叔親嬸子趕出去。”

兩個人打著如意算盤，將顧清歌和顧清浩全都算計了進去。

……

被人算計著的顧清歌此時正在書房聽著杜昂波瀾不驚的述說自己的身世，秦楚溢也在一旁坐著。

“……對不起，大小姐，之前歐陽家給一品鮮帶來了麻煩，我卻沒有告訴你我跟歐陽家的關系。”杜昂低著頭，不敢看顧清歌。

顧清歌此時一臉嚴肅，不過心中卻很是震撼，原來杜昂還有這樣的一段身世，這也太狗血了吧？

不過這也能解釋為何杜昂與別人不同，不但精通算術，對管理人事更是得心應手，從那樣的大家族出來的少爺，就算沒上手管過事，可從小耳濡目染之下，對這些自然是手到擒來了。

“你想報仇？”顧清歌忽然問。

杜昂的雙手緊握，想起自己死得憋屈的親娘，想到自己十幾年的不公遭遇，還有顏氏派人追殺他的種種，忽然目光堅定的看著顧清歌回道：“是！”

只一個字，顧清歌就明白了杜昂的決心。

只是這還是她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做。

一旁的秦楚溢開口了：“歐陽家立足的根本是錢莊吧？按你的說法，這錢莊原本該是杜家的，為何到現在卻成了歐陽家的了？”

不得不說，秦楚溢一張口就直指問題核心，杜昂恭敬的看著他，補充道：“顏氏心機很深，她對外做得滴水不漏，我外祖父一家都覺得她對我照顧有加，從未懷疑過，而杜家的錢莊在我外祖父過世後，就交給了我娘，我娘當年非常信任那人，就將錢莊給了他。”

顧清歌懂了，這妥妥的就是一個負心漢的故事。

“那你爹就沒找過你？”顧清歌疑惑的問。

杜昂目光晦暗，語氣平靜無波：“他的心早就跑去顏氏母子身上了，又怎麽會真的在意我。”

就算顏氏找人殺他，失敗後立刻對外說他暴斃，那個他名義上的爹的人都沒有半點懷疑，這樣的父親他不認為能對他抱有希望。

顧清歌忍不住同情的看了一眼杜昂，她雖然前後兩世都沒有父母，可也比杜昂遇到這樣的親爹後娘來得好。

“你想怎麽報仇？”秦楚溢很冷靜，註意力一直在報仇這件事上。

杜昂目光一凝，一字一句的道：“讓顏氏為她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讓歐陽家歸還我娘的嫁妝，讓所有人都知道歐陽家的大少爺如今叫杜昂！”

“我可以幫你，但你報仇以後可還會留在我家娘子身邊？”秦楚溢再問。

杜昂一楞，顯然他並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顧清歌卻不在意的揮揮手：“他不想留下也沒關系，幫我把人訓練好就行。”

她本身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對於奴仆制度還不是那麽適應，就算杜昂的賣身契在她手裏，她也沒想過真的要奴役人家一輩子。

何況讓一個大少爺做她的大管家，好像也有點說不過去。

“姑爺，大小姐請放心，杜昂大仇得報後，絕不會離開大小姐身邊，自大小姐從牙行將杜昂買下那一刻起，杜昂就永遠是大小姐的人了。”杜昂猛地跪下，滿臉堅決。

秦楚溢對他說的“大小姐的人”幾個字很反感，皺了皺眉沒說話。

顧清歌卻被他突然跪下的舉動嚇了一跳，大步上前將他扶起，拍拍他的肩道：“你放心，只要你不願意走，就沒人會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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