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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難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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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旎旎低頭,玩著裙子上的花穗,輕輕的風吹著她的頭發。

其實她覺得蕭案挺可愛的,長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說起話來總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就是這樣一個孩子,不久後會登上皇位,成為帝王。

“不過,也許會是個像你一樣的小姑娘呢?”邵予璟又道,他的眼睛看去遠處的風景,“只是別像你這麽膽小愛哭就行。”

“我身體很弱的。”洛旎旎道,也許生兒育女的話,就是一種奢望吧。

“別找借口!”邵予璟從後面搭上洛旎旎的肩頭,“總之,邵家將來的家主你要給我,粉嫩嫩的小姑娘,你也要給我。”

“你也可以找別人啊!”洛旎旎道,卻在說出這句後,心裏一陣抽痛。

現在的王府安靜,空空蕩蕩的……那以後也會像侯府那樣,到處是人,還有各種各樣的女人?

邵予璟看著洛旎旎,眼中晦暗不明,“你說什麽?”

“我……”洛旎旎怎麽能說?說她會慢慢病倒,纏綿病榻?

“讓我找別人?”邵予璟捏上洛旎旎的下巴,“所以你心裏是這麽想的?還是說你根本就不在乎?”

那只手捏的她有些疼,洛旎旎眼中閃爍,“我不知道,就覺得可能不會有那麽一天。”

本來心中是生氣的,可是看到洛旎旎眼中的脆弱,邵予璟心軟了,他似乎察覺到什麽。

也是,她有時候很聰明,怎麽會不懷疑?

“一定是你,別人不可能。”邵予璟松開手,抓上洛旎旎的手,將她從長椅上拽了起來,難得騰出時間來陪她,為什麽要說這些?

“去哪兒?”洛旎旎跟在邵予璟身後,問道。

“帶你去狗房看看。”邵予璟回頭,方才臉上的陰郁已經不見。“讓它們也認認女主人!”

洛旎旎想停住腳步,那長得跟狼似得大狗,她可不想看。

“我不去!”她雙腳並在一起,身子往後拽著。

邵予璟搖頭一笑,“你怕什麽,它們都是關著的。”

洛旎旎拽不過對方,被邵予璟一路帶到了狗房。

還未進到院子,已經聽到了裏面傳出來,洪亮的犬吠。

“我在外面等著,好不好?”洛旎旎拽著邵予璟的袖子,打著商量。

“不好!”邵予璟直接伸手,圈上洛旎旎的腰,將她帶進了院子。

想必是見了主人進來,狗兒們都開始興奮,紛紛把前爪擡起,搭在鐵籠上,朝邵予璟搖著尾巴。

“鎖在籠子裏?”洛旎旎掙開邵予璟的鉗制,松了口氣,也沒有那麽害怕了。

“一般是不鎖的,不是要帶你過來嗎?”邵予璟走到狗籠邊上,手伸了進去,摸著一只大狗的頭。

那狗兒便溫順的瞇了眼睛,耳朵也抿了下去,看樣子極為喜歡被這樣對待。

洛旎旎站在邵予璟身後,探出投來看著,“你不怕?”

那狗把著籠子站起,幾乎都快和她一樣高了。還有那尖利的牙齒,如果被咬上一口,手掌估計就穿透了。

“它們是我養得,有什麽好怕?”邵予璟抓起洛旎旎的手,“你也來摸一摸?”

洛旎旎忙搖頭,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邵予璟也不勉強,“等著以後帶你去北關,那邊的狗舍比這還大!”

“養這麽多狗?”洛旎旎看看周圍,大約有七八個籠子。每個裏面都又一條巨犬,只是毛色不同,有黑色的,也有黃色的,但是都長得特別嚇人。

“當然是有用!”邵予璟收回手,“狗,有時候比人更可靠。人會變心,狗卻不會棄你而去。”

洛旎旎在院子裏轉了下,狗會朝她叫喚幾聲,但是好像並沒有敵意。

“在北關。”邵予璟走到洛旎旎身邊,“有時候去到關外,不帶人可以,但是千萬要帶著狗。”

“狗會認路?”洛旎旎問。

“在野外,狗的各方面都比人靈敏。”邵予璟道,“人發現不了的,它們就會發現。”

“關外那邊什麽樣子?”洛旎旎又問,她生來便鎖在小小的侯府,對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



本來還不想跟著邵予璟到處去看的,現在知道自己以後的日子還是與怪病為伍,她不知為什麽,又向往起那片廣袤的天地。

“關外啊,無邊無際的荒原,天很高,很藍,人顯得特別渺小。”邵予璟道,“有時候你走上幾天,都見不到人影。”

“想象不出。”洛旎旎搖搖頭,她終歸見到的東西太少了。

“雖然我覺得沒有什麽好看,但是你想的話,我會帶你去的。”邵予璟摸著洛旎旎的後腦。

“你以後應該會很忙,根本離不開京城的。”洛旎旎道,眼神落去院子角落裏的水缸。

她沒有看到邵予璟眼中的覆雜,擡起步子便往角落裏走去。

邵予璟看著洛旎旎拿起了水舀子,在水缸裏舀了水,然後倒進狗盆裏……

她是怎麽知道的?他不會離開京城!

“聽說你的表妹搭上蕭霖了。”邵予璟道。

洛旎旎一笑,沒有一絲在意。“她認定了,就讓讓她去吧,至於下場那也是她自找的。”

“過晌,我還會去宮裏,晚上不知道會不會回來。”邵予璟走過來,接過洛旎旎手中的水舀子,順手扔進水缸中。

“宮裏事情很多?”洛旎旎問,想來應該是蕭墨已經開始準備以後的事了。

“總之,一切都會好的。”邵予璟理著洛旎旎的頭發。

“明日,我要去一趟相府。”洛旎旎道,“大哥要去向明雯提親。”

邵予璟笑了,“洛倪昶終於開竅了?”

“別說我大哥!”洛旎旎仰臉,反駁,“他那是守規矩。”

“好,守規矩!”邵予璟拉著人往狗舍外面走,“有個媳婦兒管著他也好,省得整天盯著你!”

“那,趙丞相會怎樣?”洛旎旎問,“聽說他現在也不太和忠王來往了。”

“那老狐貍?”邵予璟不屑的笑了聲,“他說自己最近生病,已經幾日不上朝了。”

“啊?那明天還要過去探望一下才是。”洛旎旎道。

“不必了,他應該不久之後,就會離開京城了。”邵予璟道,陽光下,他緩緩邁著步子。

“為何?”洛旎旎問。

“過些日子你就知道了。”邵予璟並沒有說。

他拉著洛旎旎這樣隨便走著,直到有人過來,說應該進宮了。

洛旎旎閑的無聊,便自己沿著游廊走動。王府的一些地方,她還沒有去過的。

繞過了一處假山,已經到了院墻的荒僻處。

這裏是一片在雜草,應該是沒有收拾過。但是草叢中開著一種漂亮的小花,紫紅色的五個花瓣,花心像星星一樣,一圈圈的蕩開。

洛旎旎走到院墻邊,找了一處可以下腳的地方,蹲下。

“石竹子花?”她摘起一朵拿在手裏,這種花一般是開在野外的,在雙峰山就見過。

因此,她也知道這種花可以用來做茶,那是齊清說的。她也喝過,味道清香。

“花茶!”洛旎旎轉著手中的紫色小花,想著或許可以試試。

這種石竹子花,不僅是花朵可以做茶,整個莖葉都可以。所以洛旎旎采了許多,直到她踏進深深的草叢中。

翠容此刻尋了過來,她看著深草叢中的洛旎旎,喊了一聲。

洛旎旎從草叢中站起來,對著翠容揚了揚手中的花,“過來幫我,把這些石竹子采了!”

翠容連忙跑過去,二話不說,拉著洛旎旎就往外走。

“怎麽了?”洛旎旎問,額頭上是薄薄的汗珠。

“王妃啊,這裏草深,你就不怕有蛇之類的?”翠容腳步不停,直拽著人往前走。

洛旎旎也才反映上來,低頭看著雜亂的草叢。聽著翠容的話,頭皮麻酥酥的,真的跑出一條蛇,那可就嚇死了。

她手裏攥著花,連跑帶跳的出了亂草叢。

“這裏也不收拾一下,保不準真有蛇!”洛旎旎拍拍自己的胸口,一副心有餘悸。

虧得她剛才還埋頭在那裏面采花。

翠容接過洛旎旎手中的花,抱怨著,“快回去洗洗吧,你看你現在弄得一身臟。”

洛旎旎低頭看著身上衣裙,可不是不少沾上草葉和塵土。正好也出了一身汗,回去洗洗也好。

“王妃,你采了這些花做什麽?”翠容看著手中的一大把花草。

“做花茶啊!”洛旎旎伸手掃去裙擺上沾得草葉,“你記得昭陽觀,齊清道長的茶,有一種就是用這個炒的。”

“是嗎?”翠容道,“你會嗎?”

洛旎旎動作一頓,看著那看的嬌嫩的花兒,“不會!”

翠容忍不住就笑了,“你不會,還跑去那深草叢中采花?”

“不會可以學啊!”洛旎旎道,她想了想,“書上肯定有,我一會兒去王爺的書房,找來查一查。”

“行,那咱現在可以回去了?”翠容問。

洛旎旎點了下頭,這才試到腰有些累。早上的一番折騰,剛才又彎著腰采了一頓花,現在又酸又軟。

“翠容,你去過西南角的狗舍沒有?”洛旎旎走在前面,回頭問著跟在身後的人。

“沒去過。”翠容道。

“其實那些狗看起來也沒那麽嚇人。”洛旎旎道。

“對,你現在的膽子越來越大了。”翠容笑,說實話,很多人都沒想到晉王會對自家姑娘這麽好吧?

回去房中,洛旎旎清洗了一遍,身子這才舒爽過來。她換了幹凈衣裳,懶懶的在榻上斜倚著,手裏端著一個果盤,裏面是顆顆瑪瑙似得葡萄。

翠容在一旁的桌子上,將洗好的石竹子花鋪開,正在仔細的挑揀著。

洛旎旎吃得差不多,帕子擦擦嘴角,從榻上下來,伸了伸懶腰,頭上的釵環叮當作響。

“好像沒什麽事可做啊!”她走去門邊,看著外面,天色發暗,一天很快又要過去。

“因為王爺把所有事都安排好了,王妃只要吃喝睡覺就行。”翠容笑道。

洛旎旎回頭,慢慢走到桌邊,伸手撿起一只石竹子,指尖摘去了上面的枯葉。

“我飯後去書房看看,查一下怎麽炒茶!”

“其實找個茶莊買一些不就好了,還要親自動手?”翠容問。

“那不一樣呀!”洛旎旎道,有時候找些事情來做,也可以讓自己不去胡思亂想。

簡單用過晚膳,洛旎旎便去了邵予璟的書房,她在桌上點了一支蠟燭。

翠容切了水果,盛放在精致的磁碟中,放在榻上的小幾。

洛旎旎站在書架前翻找著,抽出一本便又放了回去。

突然,從一本書中,飄出一張紙,悠悠的落到地上。

她彎腰撿了起來,不經意的瞥了一眼。就是這一眼,差點兒嚇掉她的魂兒,她慌慌張張的把紙張塞回到書冊中。

洛旎旎指尖在發抖,她身在倚著書架,努力平覆著心中的驚詫。

難怪,白日裏他說過,趙丞相不久之後會離開京城……可是既然人家已經決定離開朝廷的是非黨爭,他為什麽還要……

“王妃,你怎麽了?”翠容走了過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洛旎旎手下緊緊抓著書架的隔板,輕輕道了聲,“沒事,咱們去夥房吧!”

翠容嗯了聲,也沒有多問,走去門外點了燈籠。

洛旎旎扶著書架一步步的走著,原來邵予璟還是前世的活閻羅,不是因為他現在對她好,就能改變的。他依舊會為了他的目的往前,誰擋住他,必定是除掉。

這幾日,他對她的不一樣,差點就讓她忽視了他的本來樣子。

殺伐果斷,手上人命無數,那才是邵予璟。而那個在她耳邊輕喃情話的夫君,到底是不是真的?

洛旎旎心不在焉的去了夥房,兩個廚子已經等在那裏。

翠容說了來意,是想炒茶。兩個廚子犯難,他們是做飯的,不是炒茶師傅啊!

“很簡單,你們照我說的做就好。”洛旎旎回過神來,看去廚子手中端著的竹匾,上面是晾幹了的石竹子花。

她為什麽要這麽做?要給邵予璟做花茶?

眉心一陣疼,洛旎旎走到一旁的石凳坐下,“先把鐵鍋燒熱。”

廚子按照吩咐,一樣一樣的開始準備。

夥房內,是廚子翻炒茶葉的聲響。天空,船兒一樣的月亮,靜靜地掛著。

還不到一個時辰,茶便炒好了,放進竹匾中,準備晾透。

翠容走在前面,手中提著燈籠,洛旎旎在後面,端著竹匾。

翠容回頭看了看,她覺得今晚洛旎旎的話很少,看著好像有什麽心事。

“我沒事,就是困了。”洛旎旎察覺到翠容的擔憂,道了聲。

“知道了。”

回去房中,洛旎旎把竹匾放在外間的桌上,自己回了臥房。

等著翠容將一切收拾好之後,便熄了燈,離開了這邊,回去了廂房。

洛旎旎睡不著,腦子裏全是書房中那封信的內容。她掀開幔帳,下了床,走到窗邊推開了窗扇。

淺淺的月光灑了進來,深夜萬般寂靜。

她擡頭看著半彎的月亮,想著明日就要和大哥去趙家提親。如果定了下來,趙明雯肯定很快就會嫁進洛家。

而到時候,趙家會舉家離開京城,對外說告老還鄉!可是趙丞相並不算年邁。

所以,邵予璟是一早就知道的,或者說他和趙丞相私下約定了什麽?那為什麽,他還要趕盡殺絕!

夜風清涼,薄薄的襯裙根本抵擋不住涼意,洛旎旎摸了摸有些涼的手臂。

這時,一只大狗跑進院子,徑直到了窗前。黑暗中,它看了眼窗前的洛旎旎,便趴在了地上。

洛旎旎小心探頭到窗外,看了一眼。還是之前的狗,它是已經習慣來這邊了?

她學著邵予璟的樣子,用手拍了拍窗臺,結果那狗只是動了動耳朵,再沒有別的反應。

“跟你的主人一樣,脾氣怪得很!”洛旎旎道了聲,幹脆手上用力,狠狠的拍了兩下窗臺。

這下大狗有動靜了,它從地上起來,直接兩只前爪搭到了窗臺上,一只毛茸茸的大腦袋往屋裏探了探。

“啊!”洛旎旎嚇得往後退了兩步。

而大狗也就是那樣站著,盯著屋裏的人。

洛旎旎小心的往前走了一步,想著到底是直接關掉窗扇,還是找東西把狗趕走……可又怕那狗突然跳進屋來,她還不被咬死?

大狗伸出舌頭,兩只耳朵動了動。

洛旎旎想著邵予璟是怎麽做的,輕輕地靠近,然後把手慢慢伸出,腳站在原地,身子弓著向前。

她忐忑不安,手落在狗狗的腦袋上,一片松軟的皮毛。

大狗的腦袋竟然在洛旎旎的掌心蹭了蹭,好像在要求更多的撫摸。

“真是的,跟你的主人一樣,難伺候!”洛旎旎嘟噥了一聲,另一只手扶著酸軟的腰,又往前走了一步。

後面,她漸漸地不怕了,而那只看似可怕的大狗,竟然特別溫順,最後直接把頭擱在窗臺上,一副乖乖的模樣。

洛旎旎靠在窗邊,手指會去扣扣大狗的脖頸,每每,狗兒就會舒服的閉上眼睛。

“這就是,你若是克服了,贏得就是你?”她想起了邵予璟的這句話,或許很有道理。

就這樣,一人一狗,隔著一扇窗,坐了有好一會兒。

洛旎旎發現,她可以把心裏的話說給這只大狗聽,因為它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她甚至想跟它說,自己以前做過鬼!

只是後來外面想起了別的狗叫聲,那大狗也便跑了出去,去尋它的同伴去了。

心裏的憋悶沒了,洛旎旎便回去床上睡下,一覺到天亮。

次日,涼風習習,日頭是曬人,卻沒有讓人那麽難受。

洛旎旎早早的收拾好,便帶著翠容去往丞相府。定親也是講究吉時的,她想早點過去,等著劉夫人和大哥。

她出門的時候,邵予璟還沒有回來,而她知道他會越來越忙。

上了馬車,翠容將準備好的裏禮品放去了車位的箱子裏。

洛旎旎坐上馬車,伸手掀開竹簾,看著外面,“我倒忘了,那花茶你收起來了?”

翠容整了整袖子,掀開門簾進到車內,“早上已經收了,雖說炒好了,是不是還要問問,該如何放置?”

“說的是,待我回去問問母親。”洛旎旎點頭,她手裏握著團扇。現在已經不需要每日都打扇子,好像只是一個習慣。

“王妃親自做的花茶,肯定好喝。”翠容道。

“你嘴甜,想討賞?”洛旎旎笑,她不知道那茶行不行,想著回來的時候,自己先嘗嘗。

“哎喲,我就說自己嘴笨,紅依說了那就是嘴甜,我說了就是討打!”翠容笑道。

“來,先吃上兩扇!”洛旎旎作勢,伸出團扇去怕打翠容。

“王妃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翠容忙屈身作揖。

就這樣,一路說著話,馬車便到了相府門前。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21點,有二更哦。

感謝讀者“蔡慫慫呀!”,灌溉營養液2瓶;“糊糊”3瓶。

愛你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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