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知淵看見邱栩寧, 伸手拍了貓的小腦袋一下，把貓趕下了床。

邱栩寧慢慢閉上嘴, 將只開了一道的門推開，小聲說：“起來吃飯。”

賀知淵聽了, 擡頭看他，“你做了飯？”

邱栩寧“嗯”了一聲，他還想著剛剛的畫面，目光落到了賀知淵嘴唇上，忍不住說：“……你去洗洗嘴巴吧。”

賀知淵摸了一下嘴唇, 笑了, 說：“好。”

邱栩寧其實只是擅長做面條，但賀知淵中午吃了泡面，晚上也不好再做面條，因此邱栩寧只是簡單做了一個晚飯，把從周明美那裏帶出來的半斤豬肉做成了辣椒炒肉，又炒了一個小白菜，再加一碗難度不高的西紅柿蛋湯。

賀知淵洗完臉，額間的頭發濕漉漉的, 沒擦幹, 他伸手抓了抓那些碎發, 往後順去，露出了額頭。

沒了細碎劉海碎發的遮掩, 他的長相其實是偏成熟的, 他看上去也不像是他這個年齡段的人, 也許也是這個小縣城的男孩子都偏稚嫩，有很多初中生都長得跟蘿蔔頭一樣，到了高中，竄竄個，能長到180以上的都是鳳毛麟角。

賀知淵這時候的個子已經竄上了190，肩寬腿長，長相出眾，又帶著不像是綿軟水鄉裏成長的氣質，在同齡人裏也顯得鶴立雞群。

邱栩寧看著他，咽了一口水，又有了心動的感覺，他上前幾步，伸手將賀知淵的頭發撥了下來。

賀知淵頓住腳步，看著他動作，“你在做什麽？”

邱栩寧心說，你露出額頭的樣子帥到我了，但他說不出來，只忸怩地說：“你頭發放下來好看。”

賀知淵碎發還有些濕，邱栩寧轉身抽了幾張紙巾包住他的頭發，吸幹了他濕發裏的水分。

做完這些，他才退開幾步，仔細看了看賀知淵的臉，松了一口氣。

有了細碎劉海的遮掩，將他眉眼裏的淩厲都削去了幾分，變得柔和起來。

“吃飯吧。”邱栩寧對他說。

賀知淵坐下來，拿起被邱栩寧用開水燙過的碗筷，加了一塊小炒肉，吃到了嘴裏。

邱栩寧看他，語氣裏帶著些許期待，“怎麽樣？好吃嗎？”

邱栩寧其實很少下廚，但說起來也奇怪，也許他的確有這方面的天賦，所以做出來的飯菜並不如何難吃，相反，味道還可以。

“好吃。”賀知淵說。

邱栩寧松了一口氣，臉上露出點笑容來。

吃完飯，他們倆按例是要去遛狗的。

邱栩寧找到了牽引繩，給狗帶上了，他們這只金毛還沒有多大，也才四個月大，還是一只幼犬，但已經表現出了親人溫馴的天性了，特別親近邱栩寧。

邱栩寧摸著它的腦袋，仰起臉對賀知淵笑，“你也摸摸它，它都不敢親近你。”

賀知淵便蹲下身裏，伸手摸了摸他。

邱栩寧窺他的臉，說：“我感覺你好像不是很喜歡安安。”

安安是這只小金毛的名字，還是邱栩寧絞盡腦汁想了半天才取出來的名字，那只貓咪則是叫佑佑，都是邱栩寧想的名，帶著一股純樸又傻氣的氣息。

賀知淵說：“不會。”

邱栩寧看著他的臉，忽然笑了起來，小聲說：“那你對安安笑一笑。”

賀知淵瞥他，拍了一下狗頭，低聲說：“嚴父慈母。”

邱栩寧一呆，臉瞬間紅了起來，他輕咳了一聲，小聲說：“是哦。”

賀知淵看著他這個樣子，倒是翹起了唇角，洩露出一絲笑意來。

他們踩著夜幕慢慢走出了小區，小區對面就是一中學校，近得很，上學連五分鐘都不用。

邱栩寧牽著狗，有感而發，對賀知淵說：“你怎麽……怎麽還長不停了。”

賀知淵這個個子，在這樣的小縣城裏，委實太引人註目了，即使到了夜晚，也會引來大片的註目，連帶著邱栩寧都受到了關註，他有些不自在，往賀知淵所在的地方靠近了幾分。

賀知淵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低聲笑了起來，道：“長高點好，能將你抱起來。”

邱栩寧臉又紅了，抿起嘴唇沒有說話。

等拐彎走過紅綠燈的時候，他才吭吭哧哧地說：“你……你沒有抱。”

賀知淵一頓，略垂眼看他，又笑了。

邱栩寧鼓起勇氣看他，說：“你總是光說不做。”

賀知淵聲音略沙啞低沈起來，“小朋友，你得再等一年，我想做也沒法做。”

邱栩寧微妙的感覺他們說話好像不在一個頻道上，“你在說什麽？”

賀知淵唇角還彎著，卻不說話了。

邱栩寧咀嚼著他說的那句話，有點幽怨地說：“你才是小朋友，我已經17歲了。”

賀知淵從容淡定地開了口：“你是未成年——小朋友。”他頓了一下，後面三個字咬音重了幾分。

說完，還要摸摸邱栩寧的腦袋，揉亂他的頭發。

邱栩寧拍開了他的手，不說話了。

兩個人走到了橫江邊，從他們這個角度，能看到蒙山，蒙山頂端的塔散發著金色的光芒，遠著看像是精致的玩具，能被兩個手指捏在指腹之間。

邱栩寧伸出手，去捏了捏那做高塔，有些傻乎乎的笑了起來。

因為賀知淵是在蒙山對他說的那些話，讓蒙山有了某種意義，邱栩寧對蒙山仿佛也有了濾鏡，對它的感情也不一樣了。

賀知淵看著他舉高的手，伸手將他的手抓在了手裏，輕輕地揉捏起來。

邱栩寧仰起臉，看他，“你幹嘛？”

賀知淵低頭看著他手掌裏邱栩寧的手，笑了，說：“你胖了。”

邱栩寧之前在抽個兒，膝蓋上都布滿了生長紋，也許全身的營養都被用到抽個兒上了，導致邱栩寧不怎麽長肉，看著瘦巴巴多，現在生長速度減緩了許多，渾身上下都開始慢慢長肉了。

邱栩寧伸展了手指，將手心貼到了賀知淵手心上，專註地看著，說：“你看，我的手也長了，以前是不是比你小一節半手指頭，現在是一節手指頭。”

賀知淵目光落到了他柔順黑亮的發頂，又慢慢滑落，看見了他依然圓潤的臉頰，似乎也比以前多了些肉，顯得越發肉乎乎。

賀知淵微動嘴唇，正要說話的時候，一個暗含驚喜的聲音在他們前方響了起來，“賀知淵！”

聲音的主人是一個女生，邱栩寧帶著幾分迷茫地擡眼看去，看見了女孩的臉，他微微睜大了眼睛，立即看向旁邊的賀知淵。

賀知淵剛剛還笑著，現在眉頭微微擰著，看上去有點微末的不悅。

看見賀知淵這個表情，邱栩寧微微松了一口氣。

看他這個樣子，這個女生應該不是他的朋友。

來人正是劉玉祿，她旁邊還有一個女生，是和她形影不離的好友，曾潔，她們倆曾經撞見過賀知淵和一些社會份子混在一起。

但她們倆卻不見得害怕賀知淵，尤其劉玉祿，她看著賀知淵的眼睛裏放著光，臉頰也微微泛紅，一派女兒家的情態。

邱栩寧這方面倒是眼尖，一眼就看出來劉玉祿喜歡賀知淵，他心裏不舒服，紅潤柔軟的嘴唇輕輕地抿了起來。

劉玉祿走過來，笑道：“沒想到能在這裏遇到你，你住附近嗎？我家就在附近，沒準我們還是鄰居。”

她說著，低頭看了一眼腳底也不怕生，乖乖巧巧的搖著尾巴的小金毛，說：“這是你養的狗嗎？好可愛哦。”

邱栩寧微啟雙唇，小聲說：“是我養的。”

劉玉祿這才註意到邱栩寧，她微微睜大漂亮的杏仁眼，說：“你是……你是賀知淵的弟弟吧？你也在一中念書，對不對？”

邱栩寧輕輕地“嗯”了一聲。

關註學校八卦的，都知道賀知淵有個弟弟，在高一實驗班，他們倆經常一起上下學，形影不離，感情甚好。

劉玉祿一直知道，但今天才看見真人，驚鴻一瞥之下，這個男孩子皮膚白皙，眸子晶亮，唇紅齒白，長得很俊秀，和賀知淵完全是兩種不同類型的帥哥。劉玉祿暗暗懊惱，她剛剛眼裏只有賀知淵，沒註意到旁邊還有人，這下在賀知淵弟弟面前也不知道是哪種形象。

她懊惱歸懊惱，語氣和態度都自然地接過了話茬，柔聲說：“是你養的啊，真漂亮，我家也有一只狗，不過是泰迪，特別鬧騰。”

邱栩寧眼睛一亮，暗暗慶幸，他就知道寵物話題太容易有共同話題，所以劉玉祿一提起來，他就趕緊接了話。

“你的狗幾歲了？我家安安已經四個月大了。”邱栩寧小聲說。

他語氣很軟和，賀知淵垂眼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微翹起，又很快落了回去。

“我家那只泰迪已經兩歲零六個月了，我初中那會兒我媽送我的……”劉玉祿回答。

她也知道賀知淵一慣不愛理人，所以旁邊有了個邱栩寧能說話，她也沒有放棄這個機會，開始婉轉地討好邱栩寧，道：“我去年雙十一買了太多狗糧，還有兩個月就過期了，我家泰山吃不完，你要不要？我送你。”

邱栩寧想拒絕，劉玉祿趕緊說：“你要是不要的話，我就只能丟掉了，反正還有兩個月就過期了，你拿給安安吃吧？”

邱栩寧猶豫了一下，才說：“好，那謝謝你了，你給我你的地址，我給你家泰山寄小零食吧？”

劉玉祿眼睛一亮，笑著答應了，又不經意地問：“說起來，你們住一塊兒的嗎？”

邱栩寧沒防備，點了點頭，說：“我們住一塊兒。”

劉玉祿笑容變得真切了許多，她把賀知淵晾在了一邊，又和邱栩寧聊了一會兒，又和他交換了微信，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劉玉祿走後，邱栩寧正松了一口氣，扭頭去看賀知淵，就看見了他仿佛見了什麽叫他開心的事物一樣，臉上露出了笑來。

邱栩寧微微抿唇，問：“你笑什麽？”

賀知淵笑著，慢悠悠地說：“我在笑一個小傻子。”

邱栩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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