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自是不知他家丫鬟的家長已經派人在路上了，麻煩即將到來，還不只是這一個。

先說第一個，是來自皇後的，枕頭風這麽一吹，皇帝都得給她面子。一頓啪啪啪之後，皇帝第二天就琢磨著該怎麽處理楚雲了。

找個名目降罪，這完全說不過去，畢竟楚雲也算是有功之臣，不能因為他惹得自己媳婦不開心就折騰他。但若是不管，宣德覺得自己的後宮怕是會不得安寧了。

死道友不死貧道，還是犧牲楚雲算了。

仔細一琢磨，皇後所擔心的，無非就是楚雲這會兒得了武蘊兒的真心，以後不好好珍惜，喜新厭舊什麽的。皇帝自己也是男人，當然也懂得這個男人本性。就拿他自己做例子，若說對他最重要的女人是誰，那毫無疑問是皇後，可是對其他的妃子，他也必須要雨露均占才行，寵妃也有好幾個。

而皇後的意思很明顯，她要讓楚雲只能寵武蘊兒一個，為此她還特意拿宣德做了個反面教材。所以，宣德略一琢磨，就想出一個好辦法了。

也是心疼他一介帝王，還得給老婆處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聖旨一下，什麽事情都搞定啦！

當然，他這個聖旨並非是明著說不許楚雲納妾找小三，而是下旨賜婚。

古代的離婚率是低的嚇人的，若是這婚是皇帝指定的，那這個離婚的可能性就為零了。

你離婚就是不給皇帝面子，不給皇帝面子等於死，看著辦吧……

除此之外，宣德在婚書上還特別強調了，楚雲如有二心，人神共棄。

嗯，楚雲覺得這個條件限制不算是限制，畢竟他本來就沒有二心。

所以，這下旨賜婚，從各種意義上來說，應該都是好事才對，不光是表現了皇帝對他的重視，更是等同於他和武蘊兒的婚姻是得到了皇帝的祝福的。可問題就在於皇帝還給他指定了婚期。

來年的八月八日，是一個很好的日子，宜婚嫁。據說這還是皇帝特意找欽天監算的，可以說，宣德是足夠用心了，換做任何一個臣子被這樣對待，早就感激的五體投地宣誓效忠了，然而，楚雲卻只覺得一陣頭大。

時間根本不夠……

八個月的時間給楚雲來準備成親其實是夠了的，但是，他還有個哥哥楚鈺在前面還沒有成親的，從來沒有說弟弟能在哥哥前面成親的，這於理不合。聖旨又無法違抗，沒辦法，只能讓楚鈺盡快成親了。

和永安侯家的婚約已經是確定了的，楚慎和永安侯關系特別好，說說情，提前成親也不是不行，但是，良辰吉日不多啊！

一百來說，成親選擇的日子都是宜雙不宜單，吉日多為雙月雙日，不喜三、六、十一，好吧，可供選擇的就只有二四了，而四因為諧音，也很不討喜，那就只有二月份了。

只有兩個月的時間，可以說是非常倉促了，並且這年頭可不是有了信息可以立馬通知到的，這傳遞過程也需要時間，取得永安侯同意也需要時間，這樣一來，準備婚禮的時間就不多了。

永安侯那邊肯定也不樂意，只有一個嫡女，嫁出去當然得風風光光地，這匆匆忙忙的像什麽樣！這也太有失體面了！楚慎也只能寫了厚厚的一封書信寄過去，只求能得到理解了。

若不是宣德定了婚期，本可不必如此，可宣德也不想定日子的，但請了欽天監算的時候，皇後也在場。欽天監算得後年是寡年，整個一年都不適合婚嫁。皇後當時就決定了，明年一定要將武蘊兒嫁出去，不然，錯過了之後，武蘊兒在想嫁人的時候，都得十八歲了。

十八歲可以說是超級大齡剩女了，再加上武蘊兒和楚雲現在就如此親近，攔都攔不住，皇後也是擔心他們做出什麽人命關天的大事，便想著早點嫁出去最好，而明年最好的日子就是八月八日了，武皇後哪裏管楚雲還有個哥哥，最好的肯定要給武蘊兒才行。

就這樣，楚雲必須奉旨成婚。而楚鈺，也算是被楚雲坑了……

另外一件麻煩事兒就是釋小玉了。

臘八之後，鹿鳴學社便已經停課了，楚雲之所以還能在臘八之後還請到大家一起去大寶劍，也是因為在王家出了大事，他們才沒有急著散去。但也差不多是楚雲請他們大寶劍之後，他們便各自回家了。

多數鹿鳴學社的學子是本地人，只有少數的是異地來求學的，這年頭交通不便利，自然是不可能回家過年的，便留在了學社。楚雲自然不可能將釋小玉繼續交給這一小部分人帶，他就把釋小玉接回家了。

這一下子，楚雲就感受到帶小孩是多麽痛苦的一件事情了，這小和尚，在下山的時候還一臉萌萌噠，不知道多麽乖巧可愛，在鹿鳴學社呆了一段時間之後就變成了熊孩子。比如說，在每夜的楚雲講鬼故事這個環節，觀眾新增了一個，但武蘊兒還是會嚇到往楚雲懷裏撲騰。小和尚就開口了：“郡主姐姐要有小寶寶了！”

楚雲：“？？？”

楚雲一臉黑人問號，於是小和尚繼續一臉萌萌噠地解釋道：“筱筱姐姐說了，小孩子就是男人女人抱在一起之後生出來的。”

楚雲：“……”

雖然各種意義上這句話無法反駁，但是，陸筱筱你真是太坑了吧！

雖然說把怕生的小和尚調教得敢說話了，但……

楚雲很懷疑陸筱筱到底教了釋小玉一些什麽少兒不宜的東西！

武蘊兒是接受了宮廷老嬤嬤的教育的，因為皇後怕她吃虧，武蘊兒也知道她不該和楚雲太過親近，但是，喜歡的人相互之間是有很強的引力的，再加上楚雲的幾分算計，在這個房間裏面，原本也是沒有人會直接說什麽的，所以武蘊兒自從第一次被楚雲的畫皮嚇唬到楚雲懷中之後，以後的每次鬼故事環節，武蘊兒便自然而然的被楚雲抱著，兩人膩歪得很。

對綠衣和夏瑩來說，這分明是兩個人散播的狗糧，可小孩子不懂事，這一拆穿，武蘊兒當時就羞紅著臉把楚雲推開了，從此，楚雲講鬼故事這個節目就沒有了。甚至晚上武蘊兒都不到楚雲這邊來了。

一想到這裏，楚雲就恨不得敲死這個熊孩子。

本來相聚日少，還被熊孩子攪合了，楚雲可以說是非常氣了。

過了臘月二十三，春節便是真的要來了，送了竈王爺上天，一年也接近了尾聲。

過年的時候，楚雲自然是要回侯府的，再怎麽說，過年的時候也不能把楚慎和王氏丟在家裏當空巢老人。

準確地說，空巢老人只有王氏一個。因楚慎新官上任，而兵部又出了很大的紕漏，所以楚慎的工作相當繁忙。光是軍器司的事情就足夠他忙活了，所以，王氏才是真正的留守人員。楚府冷冷清清，也是在楚雲回來之後，才稍微顯得熱鬧一點。這就是最大的麻煩了。

以前的楚慎空有爵位，沒有官位，王氏就算是想搞事情也搞不出來，但現在不同了，王氏已經成了一個炸彈，隨時可能爆炸，楚雲覺得有必要好好解決一下這個問題。

在這之前，楚雲打發府裏的下人回家過年去了，薪資照給，也免得這些出來做活的人無以謀生，過年的紅包也給了，那些大媽們便喜滋滋地回家去了，唯獨已經是賣身的夏瑩還有綠衣跟著楚雲回到了侯府過年。

人丁並沒有興旺多少，但因為有著釋小玉的到來，王氏像是帶孫子一樣，一直陪著釋小玉玩，也算是充滿了歡聲笑語。

這就讓楚雲的心情特別覆雜了。

終於，日常心情覆雜的不是夏瑩了。

楚雲覺得，他可以和王氏開誠布公地談一談了，原本以為上次在墨玉齋算是徹底翻臉了，但現在王氏還是扮演著一個賢妻良母的角色，楚雲都不知道她是入戲太深，還是只要楚雲不直接說，她就打算一直演下去。

正好現在楚慎忙活著，家裏只有他們兩個人，把話說開了，也好過一直逢場作戲。

主要原因，還是楚雲覺得王氏實在是比她還能裝傻，對付裝傻的人，就只能當面鑼對面鼓了。

也顧不得釋小玉和王氏正相談甚歡，楚雲直接開口道：“母親，孩兒有一些事情想和你說。”

又不等王氏回答，便指示綠衣道：“綠衣，帶著小玉去我的院子，順便給秀蓮收拾一個房間。”

綠衣何其聰慧，一聽便知道楚雲是有不想讓她們聽到的話，便乖乖領命到王氏身邊，牽著釋小玉便往外面走。楚雲再用目光逼視著王氏的兩個丫鬟，她們還有些猶豫，王氏便擺擺手道：“你們先退下吧！”

王氏沒有逃避，這倒是有些出乎楚雲的預料，待得這偌大的大廳只剩他們二人，王氏和楚雲的目光已經在空中碰撞許久了。最終，還是楚雲先開口道：“我該怎麽叫你好呢？”

“雲兒莫不是傻了，雖然我不是你的生母，但於情於理，你都得喚我一聲母親才對。”

王氏淡然地說著，仿佛沒有聽懂楚雲的話，拿起茶盞用茶蓋撥弄著浮在面上的茶葉，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楚雲便不再和她打機鋒，直言道：“若你真是姓王，我叫你你一聲母親也無妨，但你可是姓左目的！”

哢。

一聲悶響，是王氏的茶蓋完全將茶杯蓋住了。王氏沈著臉看了楚雲一會，才幽幽嘆道：“你就當我是姓王的，不可以麽？”

“可是若你真的姓王，便不會使人刺殺太子，七年前，也不會設計害死李達，致使楚家受牢獄之災，使得父親和兩位叔叔分家，如此禍害，我如何能再叫你一聲母親？”

楚雲義正嚴詞地控訴道，王氏微微一怔，忽而嘆道：“沒想到，你知道的這麽多。但娘有一事不明，你沒有任何證據，此事娘也做得天衣無縫，你如何知曉這麽多的？”

“七年前，我便猜到了。李達曾是父親的親衛，又怎會輕易背叛父親。只有一個可能，便是他做的一切，一開始或許以為是父親的意思，能讓他有這樣的誤會，讓他做事的，肯定也是父親信任的人。除了你，還能有誰！挾持了他的一家老小的也是你吧，然後逼他指認父親，但由於本是子虛烏有的指控，楚家反倒無損，連帶著你，也跟著楚家的大船蒙混過關。李達的身上早就有了毒藥，而你的出現則是一個信號，讓他知道他的使命已經完成，為了妻兒活命，不得不自殺，對麽！”

楚雲說著七年前的疑案，雖然沒有一點證據，但楚雲說得條理分明。

王氏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靜靜地看著楚雲，仿佛是在聽楚雲講故事一般。如此輕忽的態度，楚雲自然是有些不爽的。

王氏已經吃定了楚雲沒有證據，道：“這只是你的猜測，做不得數的。”

“對的，我沒有證據，但是你應該要知道，很多時候辦事是不需要證據的，只需要信任就行了。你覺得我若是和暗影衛的總指揮使宋連說出這番話，他會不會信？”

楚雲威脅道。

“你不敢。”

王氏很篤定。

然而，她是不知道，如果是在七年之前，楚雲是真的敢。

反正他對楚家毫無感情，剛來的，和楚慎的關系也不是特別密切。可惜，那時候這番推論說出去也無法取信於人，反倒有可能被當成熊孩子吊起來打。現在，他有了取信於人的能力，但是，人心怎能如鐵！

雖然他和楚慎還是沒有太多的交流，但若是現在他還完全不顧及楚慎的安慰，只顧自己的前途，那和禽獸又有什麽區別！

所以，王氏還真就說對了。

楚雲不敢。

若他向皇帝報告，他自己的小命定然無憂，但整個楚府，大概要雞犬升天了。

嗯，成語又有新用法系列。

“你比我想象中要殘忍。”

楚雲似是感嘆地道。

世人總說，咬人的狗不叫，這確實是有幾分道理的，王氏看上去也只是一個端莊典雅的貴婦人，但另一面，足以讓看到的人惶恐不已！

七年前，李達死了，他全家都死了，造成這一切的，正是王氏……

（已經超過四千字所以不會額外收費的前情提要：七年前太子遇刺案，刺客所用兵器是官府制造，調查抓出了李達，李達指認楚慎，楚家入獄，李達毒發身亡，全家滅門，案發地曾為王家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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