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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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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立秋,宜出行。

荀裕三天前已下令放棄青雲寨。經過三天的準備, 行李早收拾妥當。辰時初, 荀裕領五千人馬轍往東海落雁島,投奔岷王王餘。為免太過引人註目, 每日天微亮則行路,至人多時便停歇, 午時天熱趕路, 未時人多再歇,日落後至子時這段時間內又行, 如此每天至少能保持六個時辰的行程。

這樣的走法,中間免不了錯過客棧驛館, 但勝在人數眾多,一應帳篷鍋具也都隨身帶著, 吃往雖極為簡陋, 倒也不至於餓著冷著。

當晚,眾人在一山地窪處安營紮寨。

藏身端一碟鹹菜和三個饅頭掀開帳篷走進來,朝荀裕和沈鈞道:“餓了吧, 你們倆快來吃飯。”

行了一日路, 還是三個時辰前吃過東西, 荀裕早已腹中饑餓,伸手拿起一個饅頭, 幹吃著,並不動那為數不多的鹹菜。

沈鈞亦拿起一個饅頭,又夾一筷鹹菜到他嘴邊, “拂塵這樣幹吃饅頭怎麽好吃,吃點菜,好歹有個味。”

荀裕見那筷子紋絲不動貼在自己嘴邊,面色如常張嘴,嚼罷道:“我不愛吃鹹菜,你自己吃就好。”

沈鈞縮回筷子,突然伸出舌頭舔一下,目光炯炯望著荀裕微動的嘴唇。

一旁侯著的胡有毅登時跳起來,見荀裕卻只視而不見、裝作不知被人調戲,話到嘴邊又拼命咽下去,心知有些話不是他該說的,只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又生生別開頭望向別處。

藏身道:“鹹菜雖不好吃,但就著饅頭,倒有些味道。”

沈鈞卻是笑笑,鹹菜量少,料想荀裕是怕自己吃慣了大魚大肉,口裏吃不下這些東西,又知自己不喜饅頭,便把鹹菜都留給自己。思及此,不時夾些菜送往荀裕嘴邊,見他喉嚨一動剛要開口,搶先一步道:“你我既然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自然也有饅頭一起啃,有鹹菜一起吃。”

“……”荀裕看他一眼,再次張嘴吃了。

胡有毅本來決定堅決不看他們的,卻不知為何,不自覺就將目光鎖定了那兩人,這時看他們眉來眼去,吃個饅頭都不忘談情說愛,幹脆憋著一口氣出帳篷,落個眼不見為凈,心中也舒坦些。

窪地面積有限,大大小小的帳篷一個接一個緊挨著,錯落有致,星羅棋布。這樣雖能勉強裝下五千人,睡覺卻很是遭罪。

此時夜深,帳篷隔音極差,只聽四周都是鼾聲、夢話聲、乍冒出的響屁聲,這聲唱罷那聲登場,全無節奏,此起彼伏。荀裕睡眠本輕,直吵得睡意全無。

沈鈞也沒睡著,翻一個身面對荀裕而躺,又坐起來,瞇著眼道:“夜還長著,反正也睡不著,拂塵想不想做些別的事?”

“不想。”荀裕睜開眼道,恰好撞見他餓狼般的眼神,身體猝不及防一麻,被他點了穴道,只如木樁一樣定住。

“沈鈞你敢……”

話未完,一個柔軟的唇驀地覆上來,四肢如同觸須一樣牢牢纏上了他。

有了幾次經驗,荀裕知道他親嘴不僅僅是碰碰嘴唇,一會兒鐵定還得伸舌頭,當即咬緊牙關不讓他得逞。沈鈞仗著武功比他高便這般耍流氓,偏生自己又動彈不得言語不了,只覺一股濁氣都堵至胸口,怒氣上湧,眼睛亦赤紅。

沈鈞似乎忍了極久,嘗夠了嘴唇的滋味,只一個勁撬他的牙關,正撬得歡樂,忽見荀裕主動張了嘴,忙趁機伸進去,卻突然感受到危險,又倏地縮出來。就憑剛才他咬合的力道,自己若再慢退幾分,不定舌頭都被他咬斷。

“解穴。”荀裕冷冷道,眼裏明顯帶著警告。

沈鈞卻是置若罔聞,鼻尖親昵地抵住他的鼻尖,濃烈的欲望在瞳孔深處閃爍,再次吻了上來,一手環住他的腰,另一手則隔著衣物目標明顯地往下。

荀裕眼神一僵,身子如同一根緊繃的弦,一肚子話沒有出口宣洩,仿佛要爆破出來。

南方的秋初並不比夏日涼爽多少,天氣悶熱,衣裳依舊單薄。

荀裕臉紅得滴血,那個地方被一只溫熱的大手握住,又正極富技巧地玩耍著,原本蟄伏之物剎那間蘇醒,只頂天立地著。懷抱越來越緊,全身也越來越燙,汗水從額頭曲曲折折流至鬢角,裏衣也汗濕了。忘了是何時,穴道早被沈鈞解開,他已能行動自如。

荀裕緊緊閉上眼,這種陌生的的感覺他還是頭次領略到,迷糊地張大了嘴,任由沈鈞在他嘴裏攻略城池,任是他再能忍耐,自制力再強,此時也深深沈溺於這利極於宣洩的感覺中不可自拔。

一陣靈魂深處的顫栗,荀裕全身虛脫般地躺著,卻又說不出的舒服。失神片刻,終於回過神來。

“拂塵是第一次?怪不得這麽快!”沈鈞說罷,又極委屈道,“拂塵好啦,我卻難受著呢,自私的壞蛋,也不幫幫人家。”

荀裕一掌朝他擊去,抿嘴不言,紅潮從臉上褪去,轉而變得青白一片。

沈鈞一個旋轉坐起來,避過那兇狠的一擊,卻又極暧昧地笑了笑,“拂塵用不著不好意思,這種事遲早得習慣。”又不怕死道,“晚習慣還不如早習慣。”

荀裕胸口起伏著,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半晌,終於指著門道:“你出去。”

沈鈞涎著臉過來,“天都沒亮,荒郊野外又是蚊子野獸的,叫我去哪兒?別氣了,我知道你是怪我點了你的穴,可我後來不是又給你解穴了麽?”

不說還說,一說這話,荀裕更是惱怒,叫他如何能承認後來是他自己不想停下來?當即拂袖甩開帳簾,不發一言往外面走去。

沈鈞下意識抓住他的手,解釋道:“我知你臉皮薄,所以才點了你的穴,你若不喜歡,我再也不點了就是。”

“放手。”荀裕深吸一口氣道,光聽到他的聲音,就恨不得一掌劈死他。他現在心中煩悶,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透透氣。

沈鈞見他往黑夜裏走去,待要跟著,又嘆息一聲停下腳步,此時此刻他最不想看到的人恐怕就是自己了,便讓他一個人靜靜也無妨。對待感情,荀裕出乎意料的懵懂,因著從小到大都無人引導,全靠他一人摸著石頭過河,再加上他本身也極少花心思關註那些事,即使如今已是談婚論嫁之齡,仍似小孩般稚嫩得很。

月亮如同被天狗咬了一口,靜靜地掛在天邊。月光從樹蔭中漏下來,孤寂、寥落、清幽。徒留一地搖搖晃晃的影子。

沈鈞擡頭看了看月亮,料想剛才這事對他刺激極大,跟上去反倒自討苦吃,不如在這裏等他回來。也不知等了多久,遠遠聽見一陣熟悉的腳步,料到是他回來,又靈巧地鉆進帳篷去,閉上眼睛裝睡。

荀裕回來見他睡著,靜靜地看他一會,心裏已作出一個決定。

第二日天明,沈鈞早醒來,頭枕著胳膊含情脈脈地凝望荀裕,“拂塵睡得可好?”

荀裕起身站起,只將他當成空氣,用藏身送來的水凈口洗臉。沈鈞尾巴一樣跟在他身後,“夫妻哪有隔夜仇,過了一晚上,拂塵也該氣消啦。”

“是我不對,拂塵大人不計小人過,便是要打要罵也隨你,我給你陪不是。”

荀裕置若罔聞,繞道沈鈞,徑直走出去。沈鈞一籌莫展地望著他消失在原地,終於開始檢討起自己來,荀裕的性子怎麽樣,他是再清楚不過的——吃軟不吃硬,最不喜被人強迫。看來昨晚當真玩過火了。

藏身默立在角落,目光轉了轉,又停在沈鈞身上,壓低聲音道:“公子對荀公子做了那種事?”

“那種事是哪種事?”沈鈞裝作無所謂道。

藏身看他這種態度,只當成了默認,瞪大眼道:“當真霸王硬上弓了?”

沈鈞白眼道:“那種事最是講究你情我願了,他是何許人,哪能讓我硬上?”

“公子說話就不能文雅些?太太若聽到這下流話,又要打我們板子了。”藏身無奈道,“那荀公子這是怎麽了?”

“他氣我昨晚點了他的穴。”

“……”藏身捂著臉出去,這還不算強迫?腦海中已然出現一幅血腥淫/汙的景象。

沈鈞跟在荀裕前後一整天,好話壞話賠罪話都說盡,嗓子也啞了,他卻看都沒看自己一眼,更沒回一句話。

趁沈鈞離開半晌,荀裕喚來胡有毅道:“今晚你守在我門口,沈鈞如果要進來,不惜一切辦法攔住。”

胡有毅欣慰地笑了,眼看著沈鈞吃了一天鱉,本就心情舒爽,此時又聽荀裕這般吩咐,料想荀兄弟總算開竅了,便道:“大夥都看出來了,那人對荀兄弟可不懷好意,有些話我原本不該說,也不好說,今日荀兄弟既然自己想明白了,我也少不得多說兩句,便是得罪了荀兄弟,也請別放在心上。我是個粗人,只比你多活了十幾歲。托年長幾歲的福,這些年我走南闖北,見過數不盡的男寵,可卻沒見著有一個好下場的,不是被那些所倚靠的男人拋棄,就是被他們的婆娘們使壞害了命。我們都是下面帶把的老爺們,又何必非做那低人一等的矮子去?哥哥見你可憐,比我表弟還小幾歲,身邊也沒個人照看,又怕你被那跟屁蟲拉下水,才與你說這些。你放心,今晚你好好睡你的,便是蒼蠅也好,那什麽鈞也好,都休想從我這兒進去,要想進去,除非踏著我的屍體。”

荀裕聞言呆了呆,知他說得在理,看他的目光已柔和許多。他自小生在皇宮,真正關心他、教導他、肯為他著想的人屈指可數,剩下一些不是等著看他笑話,就是伺機要他性命。從來沒有人跟他說過這些話,心裏不由親熱起來,又聽他喚自己為兄弟,便溫聲道:“你放心,我心中都有數,今晚有勞了。”

當晚沈鈞過來,胡有毅守在賬口,一手攔住他道:“夜深了,你白天再來,明天還要趕路,別打擾了荀兄弟休息。”

沈鈞道:“反正他也沒睡著,我進去與他說說話。”

胡有毅寸步不讓道:“荀兄弟白日面色疲倦、眼圈青黑,你敢說不是你害的?你若真心為他著想,便讓他好好睡一覺。男人之間開開玩笑便罷了,荀兄弟不喜歡你,你又何必仗著武功高強就欺負人?”

“你怎麽知道他不喜歡我?我又何時欺負了他?”沈鈞歪著頭道,又問:“是荀裕要你守在這的?”

“不錯,荀兄弟的意思再明白不過,沈公子若是個男人,便不要像那沾不得身的牛皮糖一樣,好歹灑脫些。”

荀裕並未睡著,正豎起耳朵聽著,聽沈鈞的腳步聲走遠,才幽幽閉上眼。這一晚,他暗中起來三次,掀開簾賬,見胡有毅立在門口,頭剛歪在一旁堅持不住地想打瞌睡,又強打起精神立直。荀裕心裏有一番計較,悄悄躺回去睡覺。

一直到下人送水過來,聽到荀裕和裏頭的小廝攀談,胡有毅才走進來道:“荀兄弟昨晚可睡得好?”

荀裕見他眼裏布著血絲,顯是一晚上沒合眼,便道:“你先去瞇會兒眼,今日我些事要宣布,推遲一個時辰再趕路。”

胡有毅剛走,沈鈞端一碗粥進來,粥很燙,白色的淺霧縈繞在上方,又漸漸升騰散去。沈鈞隨意地用勺子不停地攪拌,見荀裕仍不跟他說話,便主動搭腔道:“胡有毅倒是個忠厚人,值得用用。”

荀裕瞥他一眼道:“從何得知?”

“拂塵昨晚不是在試探過他麽?想必也有了結論。”

一個時辰後,人馬集合完畢。荀裕朗聲道:“東海路遙,我決定先和胡有毅過去安頓,你們隨後再到。我不在這段時間內,由沈鈞代為統領,焦武、李羨、李義山、趙闊、馮俊達五人協助,務必低調行事,少惹事端,如有擾民亂民者,嚴懲不貸。算日子,我該比你們提前一個月到,屆時會安排舟楫至濱岸邊接應。”

眾人領命。待無人,沈鈞又走過來道:“我跟你一起去。你雖有趙時謙的信函,畢竟不清楚落雁島的情況,也不了解王餘的為人,你帶上我,萬一有個不測,也多個人照應。”

荀裕搖頭道:“眼下人心還不穩,若無人管領,五千多人隨時可能生事端,我身邊也無別人可用,沒有你看著,我著實放心不下。”

沈鈞靜了半晌,又道:“胡有毅是個粗漢,做事恐不夠細心,你把藏身也帶去,藏身會照顧人,武功也過得去,心思兒細,有他在你身邊,我也能減一分擔心。”

荀裕略一思索道:“這樣也好。”

“拂塵打算何時動身?”

“今日未時。”荀裕道。

“你我好不容易相見,沒幾日又要分開,我們什麽時候才能食同器寢同床呢?”沈鈞感嘆,又見他絲毫不理睬,苦著臉道,“拂塵還在為那事生我的氣?”

荀裕冷笑道:“你莫要太看得起你自己。男人之間圖個新鮮,雖不是好事,卻也不算什麽事。逢場作戲罷了,用不著當真。”

沈鈞眼睛一亮道:“拂塵能這麽想我就放心了。”反正有的戲做著做著就成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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