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然？”

這三個字幾乎讓她把所有東西暫時拋到腦後，趁著所有聲音在最安靜的時候，唐染反射條件的問出口，“怎麽回事兒。”

洛奕看了她一秒，沒有回答她，轉過視線，裝作什麽也沒聽見，繼續檢查她的身子有沒有受傷。嘴巴裏也不得的叨叨，詢問道有沒有哪裏受傷什麽的。仿佛他覺得這樣可以岔開話題，順利躲過這個問題，雖然他更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我說，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是的，唐小然的性格和唐染的性格唯一不同的是，唐小然總是那麽火急火燎，沒有唐染那麽冷靜鎮定。

終究，這個問題是怎麽也躲不過了，將自己的臉，停留在她的側顏，眼睛卻盯著前方。

有什麽話，感覺一直卡在喉嚨裏，不怎麽出得來。

“說啊。”

唐染語言很輕，沒有想象的爆發出來。她也不著急，靜靜的等待著眼前人的回覆。

洛奕停留兩秒，整個身子有些恍惚。深深地一口氣，在慢慢吐出來。

短短的十秒時間，好像過了十年，漫長的讓唐染有些耐不住性子。

口水在喉嚨裏一滾，下到胃裏。

眼睛眨了一下，接著並沒有把頭擡起來，反而是低了下去。

又過了好幾秒，他才頭擡起來，一副下定決心的模樣，眼睛充滿了說不出的情緒。

唐染一直很安靜，或者說是，從來沒有像這般安靜過，她等待這個答案，幾乎是反射性的冷靜。

“那你可信我真話？”

然而洛奕還是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問了她另一個半不相幹的問題。

“我信。”

唐染沒有思考，幾乎是當他說出這個問題後脫口而出。兩只眼睛死死地盯著洛奕，生怕錯過一丁點兒的答案。

“我說什麽你都信？”

“我信。”

“全部都信？”

“信。”

*****

月色撩人，微微的風吹過來，將紅衣女子的裙角輕輕的吹起來，挨到膝蓋。

“你的命格……”

旁邊男子，一身青色衣衫，腰間掛的流蘇，時不時擺動兩下。

頭上的發被一根湛藍色的帶子捆綁，然而剩餘的部分，還是及過了腰。

頭發墨色，在月光下，幾處紛紛變了同圓月那般的顏色。

最讓人過目不忘的估計是那張臉，雖然只顯示了一半，但在月光的照射下，看不到一點兒瑕疵。

男子聲音較為低沈，似乎有話堵在喉嚨，說不出來。

“不礙事，人之生老病死不皆是常理麽？何須這般樣子，”紅衣女子瞥了一眼，面帶笑容，“再說，這天下人，不都想著我能早日消失麽？”

“那我呢？”

眼睛目視前方，湖水卷起幾層小花浪，似乎也在為這個女子打抱不平。

男子的聲音有點兒哽咽，說出來的話也沙啞的不像話，最後一個字，幾乎算是從呼出來中出來的。

女子沒有說話，臉上的微笑僵在那一瞬，很快，又動了動臉部的肌肉，低頭那一下，急快的調整了一下她的心情，面部依然帶著剛才的那份微笑。

“你考慮過我？你考慮過我的感受麽？！”

男子繼續說著，情緒似乎有些繃不住，心頭的一陣楚，頓時翻滾而來，“這麽多年，我以為我很了解你了，可是，到現在我還是發現我還是不了解你。”

“生死如此重要的事，之前你連腔都不願意給我開一下！”

“你明知道你對我是有多重要，你為什麽還要這般戲弄我，有意思麽！”

“你就這麽順風順水的過完一生，有沒有想過，今後我該怎麽辦！”

月光下，男子白皙的臉變得通紅，額頭上的幾條青色的筋就這麽暴露出來。

再看看他的面上，眼睛似有晶瑩，眼底一撮紅腫。

“你以為我不想活著麽！這麽好的年華，有我最愛的人，有最愛我的人，你以為我就真的舍得麽？”

女子也被惹的惱怒，脫口而出，眼睛變得腫脹，卻不見半滴眼淚，“我之所以不告訴你，就是不想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可終究你還是令我失望了。”

女子眼中閃過一絲悲傷，仿佛自己不想看到一幕還是看到了，背後有點兒涼，微風吹過，還有一些冷。

她知道，他愛她，是深愛，是摯愛，幾乎把自己當作成生命中的一部分，把自己當作他最重要的人。

可正因為如此，她才不告訴他，她不想她去默默的承受著痛苦而一直面對著她笑嘻嘻的模樣。

她說這一般話，也不過是激他而已，她就是寧願他這樣把心中的情感爆出來。

“失望？哈哈哈哈，失望。”洛奕按住心中的情緒，一字一句都聽出他的強忍，“你對我說的這兩個字，還不夠多麽？”

“我真不知道，有哪一次，我是沒有讓你不失望的，這一次又算什麽！”

雖然真的很克制，但是話到嘴邊，還是沒有忍得住。沈重的呼吸也擋不住那脫口而出的憤怒？

可能是因為長久的說這句話，真的就起不了什麽作用。眼前這個人，幾乎像是在失敗後很多次，既無力有憤怒的盯著這又一次的失敗。

天上的月亮不知何時被雲遮住了一半，天地間也不知何時漆黑這種色彩占據了更多。

兩個人幾乎是同一時間扭過得頭，都想著要去冷靜冷靜一下自己的情緒。

在這不顯尷尬的黑夜裏，時間一點一點的走過，不給眼前人半點兒停留。

終，男子還是受不了這種沈默的氣氛。

“如果，我不發覺，如果我不去調查，你是不是打算就這麽悄聲無息的走。”

“是。”

女子轉過頭，眼睛裏盡顯著堅定，不可置疑。

是，女子早就打算好了，從一開始，她就沒有想過要告訴她這一件事兒，若不是意外露出馬腳，也不會臨時有此想法。

她甚至想過，讓他恨她。

然，計劃總是趕不上行動。一切都還沒來得及布置，就被他有所察覺。

本來就是意想之中的回答，但男子還是不死心，哪怕抱著的是一點兒的希望，他還是問了。

卻，一個字，一個眼神，把他的希望摔個粉碎，如同掉進無盡的深淵。

……

“上天讓我們遇見，必然有他的安排，雖然我不太相信他們，但是我還是相信命中註定這一說詞，”女人終究是女人，女子見還在生氣的男子，便將手拿過去放在他的手上，突然間又有點兒感覺讓他恨自己的想法實在愚蠢的很，“我相信，今生我們的苦，一定會讓我們來生再見，而來生，我們一定會更加的甜。”

四目相對，一時間讓人恍惚方才吵架的根本不是她們兩個。

好像吵架的是在離她們很遠的地方，而這裏一片祥和，什麽事兒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可我不想要什麽來生，我只想和你前世今生。”

男子盡量把語氣放低，放的更穩重，可是，話一出，還是能聽的出那份哽咽，如同一個丟了娃娃的孩子。

紅衣女子依舊保持著微笑，她都不知道是到底為了他還是為了自己，心想著，保持微笑總是沒有錯的。

“會見面的。”

*****

會見面的，這是她對她說的最後的一句話。

“從那天以後，我一直在喝酒解憂中度過，每天都醉醺醺的，直到有一天，外面來了一位白發老者……”

洛奕眼神空洞，好像是在講上輩子的事情。

“老者告訴我，可以再有辦法見到你，那就是制造一場你們那邊所說的穿越，把你從未來帶到這個世界……”

洛奕的目光有移向唐染的眼睛，深情依舊不變。

“所以，那天我去買書後，碰到的那個奇奇怪怪的人，也就是你？”

唐染努力回憶著，自己穿越過來的那個場景。

當時她買了書，正高高興興的跑去餐館給菲菲姐報“喜訊”，路上就被一個奇怪的人撞了一下。

奇怪不在於他的穿著，而是，在他側面還露出來了一點兒過腰的頭發，畢竟那個時代的男生，都沒有這種頭發。

當時她沒特別註意，想著可能是哪一位演員出來買東西，沒有卸妝，就直接跑出來了，又害怕被發現，穿的也是相當的保密，不曾料到……

擡頭看了眼前的人，之前的事情瞬間想起，腦子裏的思路也是格外的清新，最後化作一聲冷笑。

“找到你後，你熬夜那晚，我便和那位白發老者偷偷將帶了回來。”

洛奕沒有察覺到唐染的神色，更沒有聽出她語氣中的不對，只是單純的想著清晨的雨露太濕，讓她有些打漢錦，嘴裏依然在向她不停的解釋著。

“當時，她已經死了，我又便制造了落水的假象，在她們人為她快死的時候，我偷偷掉了包。接著等太醫宣布她活了下來，最後，我怕你們性格相差太大，趁著所有人不註意，帶著她的屍體讓白發老者將你們的靈魂合並，便成了現在的你。”

每一個點都不放過，生怕給她少講了一個點。

隨後又想到什麽，連忙抓住她的雙肩，“自然，你還是本來那個的你，只不過加了一些元素而已。”

怪不得，怪不得身體裏小桃那件事之前一直有一個聲音，那聲音隱隱約約，始終在自己的腦海裏揮之不去，有時隔了好幾天，基本上就已經把這個聲音忘記，可還是會平白無故的出現。

好一陣子搞得她頭都大了。

唐染突然覺得很冷，冷的的刺骨。

也不知道是不是加上早晨的關系，感覺手腳都被凍僵了，任憑她的意念再強，可身體始終不能扭動半分。

看了看洛奕的眼睛，一種莫名的情緒湧上心頭，腦海裏不斷的盤旋著他講的故事，眼神突然變得有些恍惚，說話時，都還有些顫抖。

“所以，你所作這一切，不過全都是為了她！”唐染冷笑再一聲，覺得整個身體都沒有力氣，“而我，不過是她的一個替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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