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接話的時機實在是太巧妙,不光是車內幾人，連還騎在馬上的女人都楞了一下，喃喃自語道：“難道說坎貝爾他喜歡的其實是男人？這不可能！”

她的聲音洪亮,就算是自言自語，聽起來都一清二楚，安西婭立刻不厚道地笑了起來。

塞西莉亞的神經比較粗,等到安西婭笑出聲她才反應過來，然後拍了拍托亞的肩膀：“托亞，這種時候你怎麽能率先搭話呢？這不就變成你是坎貝爾的女人了嗎？”

直言不諱的塞西莉亞給了終於清醒過來的托亞當頭一棒。

托亞的臉都綠了：“誰要當坎貝爾的女人啊！我也不是女人啊！我只是因為那個女人把房東小姐你當做坎貝爾的女人所以很生氣，才會吼了過去……”

“我本來也不是啊。”塞西莉亞安撫地拍了拍托亞的臉頰——她坐在後座上，不方便拍托亞的頭就只能拍臉頰了。“所以率先出聲的話不是起了反效果嗎？”

當頭第二棒敲了下來，托亞臉色灰白地關上了車窗。

這時候那個女人也反應過來了，氣急敗壞地一扯韁繩，黑馬立刻高高地揚起了前蹄，嘶鳴一聲,氣勢頗為驚人。她再次舉起了劍,氣勢洶洶：“胡鬧！讓那個女人出來！”

安西婭已經緩過來了,聽到女人的話立刻嗤笑道：“你憑什麽用這樣趾高氣揚的語氣說話？”她也打開了車窗，擡手就是一連串的火焰連彈，直直地朝著女人發射過去。

只是下一秒她便瞇起了眼睛，手上也開始準備威力強大的火焰魔法。

就算火焰連彈只是低級魔法，不管是威力還是射程都很一般，但是被人輕易地用劍尖擋下，身為發出者的安西婭，怎麽可能不把這當做挑釁？更何況她本來就是暴躁的個性。

“餵，托亞。”安西婭冷著臉，“你能聞得出來那個女人是什麽身份嗎？”

托亞垂著腦袋：“只能聞得到她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和硝煙味，看樣子經歷過不少廝殺，說不定還上過戰場，屬於種族的氣味沒有，不過會和坎貝爾那家夥扯上關系，估計也是幽靈族。”頓了頓，他指向女人騎著的黑馬，“那匹馬是黑翼馬，被馴服為戰馬的記錄最近都在一百多年前了。”

“黑翼馬？難道那匹馬有翅膀嗎？”塞西莉亞來興趣了。

“有的。”托亞沈默了一會兒，“踐踏過萬人之血，便能成就一對黑翼。”

塞西莉亞頓時打了個寒顫，感覺到塞西莉亞的懼意，托亞趕緊解釋道：“不過歷史上真正的黑翼馬數量稀少，哪有這麽容易碰到，一般的黑翼馬只是徒有其名……”

他的話音未落，那匹黑翼馬就展開了一對漆黑的羽翼，氣勢驚人。

托亞：……能慢點兒再拆臺打臉嗎？！

安西婭皺起眉，擁有真正的黑翼馬的女性幽靈，這個範圍一下子就小了不少。可惜托亞雖然堪稱百科全書，但是涉及到歷史變遷人物軼事等等就不包括在內了，看來還得調查。至於現在……這個女幽靈擺明了是來找茬的，就這麽放過也太不符合她的性格了。

她拿出了魔法弩，卻沒有使用弩箭——面對物理攻擊免疫的幽靈，只能靠魔法攻擊，所以她凝聚了大量的火元素，化作弩箭的形態，對準女幽靈扣下了扳機。

女幽靈居然連擋都沒擋，直接靠著鎧甲撐了下來，而安西婭的魔法箭居然連半點痕跡都沒留下，接觸的瞬間就湮滅成了最原始的魔法元素，半點威力都沒有。

這下子安西婭就不僅僅是皺眉了，差點把魔法弩朝著女幽靈砸過去。

托亞也是目瞪口呆：“難道說那件鎧甲上有禁魔銘文？開玩笑吧！別說是人界，魔界都有好幾百年沒有出現過人工附加的禁魔銘文了！這個幽靈從哪兒弄到的！”

女幽靈顯然也聽到了托亞的話，大笑起來，笑聲爽朗卻不會顯得粗狂：“沒想到人界還有識貨的家夥，這上面的確實是禁魔銘文！”她停了一下，突然換了個有些害羞的語氣，“這可是坎貝爾特意給我找來的鎧甲呢，我一直都穿著，這樣就好像坎貝爾一直在我身邊一樣！”

饒是坐在旁邊什麽都不管的柯爾，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這種上一秒還是女將軍下一秒變成小公主的落差感也太強烈了，受不了啊！

他提醒了一句：“請主人和伊格爾小姐坐穩，托亞系好安全帶，我這就開車。”說著就不再遲疑，將油門踩到底從旁邊的小路沖了出去，不和女幽靈過多糾纏。

塞西莉亞因為一瞬間的推背力有些不適，不過很快穩住身體，對著手腕上的戒指喊道：“奈汀，對這輛車使用防禦結界和幻術結界，務必要把那個女幽靈騙過去！再給柯爾提供最快到達魔族公會的路線，如果她是因為坎貝爾的事找上我們，一定不敢鬧到坎貝爾面前去！”

安西婭沒有收回魔法弩，就算女幽靈有禁魔鎧甲，她也能造成一定的阻礙。

黑翼馬果然名不虛傳，也不知道那個女幽靈是不是還用了別的手段，居然沒有任何人類看到天上有一匹黑馬在飛，馬上還有一個提著劍的女人在大叫著揮劍。

托亞心理陰暗地想著被那個女幽靈的劍氣劈壞的建築物和公共設施都要由坎貝爾來賠償，順便為了女幽靈的劍氣再淚目一把：能追到這個份上還不怎麽喘氣，她的劍術修煉到什麽程度了啊？

魔族當然不是都會魔法，比如對大多數的獸人來說，語氣學習魔法還不如去練習戰鬥技巧。並不是瞧不起，而是他們確實不適合魔法的學習，所以魔界裏會有傭兵公會和魔法公會，善於物理戰鬥和擅長魔法戰鬥的兩類魔族分開登記，重要的時候也方便聯合起來。

按道理來說，幽靈族應該學習魔法，他們的體質本來就適合與魔法元素交流，學起魔法來也比較快。不過，他們畢竟是幽靈，沒有確實的身體，能儲存的魔力有限，所以能在魔法上取得巨大成就的幽靈很少——當然，要達到普通的“厲害”還是很輕松的。

這麽一想，幽靈族能夠將劍術修煉到這個程度的女性，可以說是獨一無二了吧……托亞按著自己的額頭，努力在自己的精神海裏搜索著這個女幽靈的資料。雖然不是他擅長的部分，但是特征都這麽顯著了，應該會有一些相關資料吧？

托亞還真的想到了，不過柯爾也把車開進了魔族公會，女幽靈果然沒了反應，塞西莉亞立刻打開車門下車，扶著邊上的墻壁犯暈：她是不暈車，可也受不了這麽刺激的飆車啊！

“我知道那個女幽靈是誰了，而且我想我也知道坎貝爾的身份了。”托亞捂臉。

“快說。”明顯有暈車癥狀的安西婭臉色鐵青，強忍著才沒有吐出來。

“安西婭你應該也知道的，人界的尼古拉斯王朝史上因為過於傑出而慘遭尼古拉斯四世的毒手，結果英年早逝的少年公爵，和同一時期最負盛名驍勇善戰的黑鎧將軍。”接連說完幾個長句，托亞緩了口氣才接著說道，“因為魔界和人界的記載不同，我一時沒想起來。在魔界，這位黑鎧將軍是幽靈族的事也算是幽靈族的秘辛，只是我怎麽也沒想到，黑鎧將軍居然是女的！”

鼓掌聲響起，坎貝爾從魔族公會的大門裏走了出來，臉上居然還掛著一如既往和煦的微笑：“該說不愧是最近在公會裏流傳開來的百科全書嗎？居然連這種事都知道。”

說著他又看向塞西莉亞，彬彬有禮地鞠了一躬：“非常感謝塞西莉亞小姐的到來，會在半路上遇到莫妮卡，是我的計算失誤，不過請您相信，只要在魔族公會裏就不會有事。”

安西婭擡手一個火球術飛了過去——她暈車得厲害，對施展魔法造成了不小的影響，所以只能用火球術這種最低級的魔法，也被坎貝爾輕易地撥了開來。她的臉上掛著冷笑，因為此時的臉色很差，這個冷笑看起來更加駭人：“我想，公爵大人會給我們一個好的解釋，對吧？”

妥妥的威脅，托亞滿臉佩服：都這個樣子了還能說出這種話，不愧是炎魔啊。

坎貝爾嘆了口氣，帶著塞西莉亞等人先到了他的辦公室裏。

等四人坐下，他才慢悠悠地說：“我之前也跟安西婭你說過，幽靈大都不是天生形成的，我也不是。托亞也說了，我是尼古拉斯王朝史上的一位公爵，不過我會‘英年早逝’，並不是如同史書記載的那樣，是由於重病，而是因為那位黑鎧將軍，也就是我剛才說的莫妮卡。”

“莫妮卡因為喜歡你，所以殺了你，希望你也變成幽靈？”塞西莉亞的腦補功力見長。

“不是。”坎貝爾難得嘆了口氣，很心煩的樣子，“我其實是被同化了。”

“同化？”塞西莉亞對這個詞理解不能，立刻看向了托亞。獲得房東小姐如此信任，托亞當然會把自己知道的情況都說出來：“所謂同化，就是因為兩個不同的種族長期接觸，互相產生影響，其中較弱的一方比較容易產生變化。打個比方，魔族歷史上曾經有過一個種族因為地理因素，長期和具有毒性的種族相處，結果前者的抗毒性大幅度提高，甚至有部分族民具備了同樣的毒性。”

“是的，”坎貝爾頷首，“我最初和莫妮卡相處的時候，並不知道她是幽靈族，更沒想到她還是天然誕生的幽靈。這種幽靈對人類的影響極大，等我意識到的時候，我已經變成了半幽靈的體質，只能繼續朝著幽靈演化。也是在那段時期，尼古拉斯四世對我下了毒手——只是他沒想到我已經變成了幽靈，我就幹脆假死離開了尼古拉斯王朝，前往魔界生活下來。”

“根據莫妮卡以前告訴我的事，她是在戰場上誕生的，生來就伴隨著死亡與戰爭。那段時期正好人界常年征戰，對魔界也產生了一定影響，她這個幽靈才會誕生在人界。”

“尼古拉斯四世與莫妮卡相識的時候還是個沒有獲得繼承權的皇室少年，莫妮卡愛上了他，協助他奪得皇位，隱瞞身份成為了赫赫有名的黑鎧將軍。只是，後來她又遇到了我。”

“她愛上你了？”塞西莉亞聽得很開心。

坎貝爾苦笑：“其實她只是喜歡長相俊美的男孩子。”

☆、Chapter .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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