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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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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店裝修開始第三天,方鋼把一個水電工給揍了。

具體原因不外乎是水電工消極怠工,方鋼盯的狠了,對方產生了逆反對著幹的心思。

說起來都是芝麻大點的小事兒,拿到臺面上一是一的擺出來,更像是讓人哭笑不得的小孩子過家家。

只是這樣的過家家經由兩句話嗆嗆起來,水電工吃了虧,直接打110報了警。

謝詠臻趕到的時候,店面門口停著警車,警察已經早他一步進了店。

看著方鋼梗著脖子杵在一邊不說話,再看看那個一臉血的水電工,謝老三的腦袋嗡的一下子,立馬整個人都不好了。

要說也是那個二十出頭的水電工輕敵大意了。

南方人吵架臉紅脖子粗的,場面看過去一觸即發,可是真正動手的少。這也是北方人看不懂的地方。

加上方鋼訥言,整個人看過去又是貌不驚人老實本分的樣子,那個不知對方本質是彪悍西北狼的小夥子就大刺刺的罵起了臟話。

方鋼沒跟他吵,就一拳頭,穩狠準。

鼻子躥血了,大門牙掉了。

爛攤子最後還是謝老板收拾的。

水電工和他身後兩三個一塊兒幹活的老鄉義憤填膺的,吵嚷著要把方鋼抓起來。出警的警察四十多歲,眉目間已經不見了年輕人愛憎分明的神情,更接近息事寧人的和事佬一枚。

打發走了警察,塞給水電工一千塊錢外加大半天的假期。

一個小時後,空蕩蕩的店鋪裏,除了一地雜亂的裝修材料和垃圾,就剩下兩個面對面站著的男人了。

方鋼低著頭:“哥,那錢你從我工資裏扣。”

謝詠臻掏出香煙,自己叼了一根,煙盒杵到了方鋼眼皮子底下:“來,先抽根煙,沒地兒坐咱就蹲著說說話。”

方鋼有點黯然,用力的抽著煙,仿佛這樣就能發洩出心底的憤懣和憋屈:“那小子就是欠揍……”

“你肯賠錢,可是沒覺得自己錯了,是吧?”謝老三樂了,這場面怎麽就風水輪流轉的那麽熟悉呢。

“我沒錯。”方鋼果然是塊硬骨頭:“那小子嘴巴不幹不凈的,早上來了才幹活沒一個小時,就偷奸耍滑的歇工抽煙,一歇就是半個小時。我說他兩句還不樂意了,陰陽怪氣的拿話堵我。”

“你看看你,火氣這麽大。”謝詠臻彈了彈煙灰,平靜的繼續:“兄弟我跟你說啊,兩年前我老謝從部隊回地方,托了多少關系花了一大筆錢,進了地稅局捧了人人羨慕的金飯碗。局裏有個小痞子,仗著伯父在朝中當官,走路都屬螃蟹的。我也是極其看不慣。跟你現在一樣,眼裏不揉沙子的脾性。後來出了點事,我把他給揍了,連心態都跟你這會兒沒什麽區別,我覺得那丫挺的就是欠修理,手腕擰脫臼了都是我手下留情。局長找我談話,我不認錯,自以為是很瀟灑的撂挑子走人了。”

方鋼驚訝的連煙都不抽了,滿臉的錯愕:“好好的公務員,就這麽點小事,你都不忍?”

“是啊,就這麽點小事。”謝老三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

方鋼也不傻,這話落在耳朵裏經由大腦轉了個圈,那張黑臉慢慢的就紅了。

謝老三拍拍他的肩:“我不是諷刺你啥的,兄弟,你聽我老謝一句勸。你從轉業到地方時間也不短了,或許是跟人打交道的事兒幹的不多。我不是讓你沒原則沒底線的充當爛好人軟柿子,只是咱這拿過槍蹭過血的硬拳頭得收好了,別只顧著當時痛快,腦子一熱就犯渾出手了。現在是地方,用這裏辦事的時候要遠遠多過用武力解決問題。”謝老板指了指腦袋,煙氣在他的指尖繚繞,仿佛有了生命。

“多好的前程。”方鋼還沈浸在他地稅局工作的經歷裏,喃喃的:“你不後悔嗎?”

“後悔嗎?”謝詠臻笑了笑,低頭用鞋底踩熄了煙蒂:“要說後悔也稱不上。不過如果事情重來一遍,我不會那麽草率的提出辭職。”

後悔嗎?夜深人靜的時候,戰友川菜館經營慘淡的時候,陳瑤跟他離婚一無所有的時候。謝詠臻都想過。

他不圖計面子不面子的問題,也不是打腫臉充胖子。只是回頭去看,那份轉業前特別看重的工作,真的丟了好像也就那樣,有遺憾和慚愧,遠遠不到後悔。

他謝詠臻這輩子精彩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談後悔為時過早!

“哈,人都是這樣,沒有前後眼。有些苦頭非得自己吃了才會覺得苦。知道嗎,我揍過的那小子,現在跟我關系還不錯,以後你能見著,沒事兒老往咱們店裏跑。你說當初打的眼紅跟仇人似的關系都能扭過來,還有什麽是值得斤斤計較小肚雞腸的大事兒?你呀,就是太較真了,糊塗點和和稀泥,我又不會扣你工資,犯得著打他嗎?”謝老板眨眨眼,看過去挺認真的嚴肅臉:“還有關鍵的一點我要批評你。”

方鋼局促的握住雙手,跟犯錯的小學生有一拼:“哥你說。”

“對付這種二皮臉和消極怠工的家夥,實在忍無可忍你可以踹他屁股。那地方肉厚,就是用點力也看不出淤青啥的,你說你把人門面揍成這樣,三分的力也給放大成十分了,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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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頭,一顆兜著巨大喜訊的炸彈襲來,把謝詠臻和一群朋友都給砸懵了,瞬間產生狂歡失重的感覺,好幾天緩不過來神。

袁楊被找到了,並且沒缺胳膊沒缺腿的,月底轉業回A市。同期轉業A市的還有失去右臂的倪群,飛鷹隊的一號狙擊手。

謝老三真心實意高興的不行,接到訊息當天,拉著徐巖方鋼聶慶北大偉聞強等幾個男人,一直喝到抱著馬桶狂吐。

幾個人裏面,情緒稱得上格格不入的只有可憐的聶老板。

說起來也是覆雜。

對佳人再無可能的失落,對那個情敵安全歸來的欣慰,對自己強顏歡笑的黯然。

多種情緒交織著,酒入愁腸愁更愁,一向喝酒很有分寸的聶慶北那天晚上直接醉到人事不省。

陳瑤知道這麽大的好消息傳來,謝痞子想鬧騰攔也攔不住,何況她自己也高興的不得了。索性就敞開了由著自家男人去胡鬧。

生活一下子呈現出了順風順水的態勢,那些磕磕絆絆和風雨都揭過成了記憶的篇章,苦盡甘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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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底,方鋼的老娘腦溢血,連搶救室都沒進,人就走了。

兄弟幾個幫著張羅了後事,看著那個哀傷悲慟的男人,幾乎被生活的重擔壓垮肩膀的憔悴樣子,連陳瑤都唏噓著萬分不忍。

方鋼,只有八歲的女兒妮妮可以相依為命了。

只是有時候,生活的無情和殘忍還遠遠不止如此,雪上加霜的冷漠每天都在上演。

自從打了水電工一事發生後,謝詠臻眼見著方鋼一點點穩了下來,直至裝修接近尾聲,再沒有拳打鎮關西除暴安良的類似事情發生。

於是他也想當然的以為,方鋼跟他和大偉一樣,慢慢融入了現在的生活,接受了社會的公平和不公,即使談不上逆來順受,最起碼有了安生立命的認知。

所以當徐巖的電話打過來並告訴他消息的時候,謝詠臻震驚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這不可能,徐小壞你開什麽玩笑!”

方鋼把妮妮的班主任,一個三十出頭的女老師給捅了。

九刀,刀刀正中要害,人在學校當場就斷氣了,救護車都沒用得上。

方鋼跟個殺神一樣,扔了滴血的刀,逃都不逃,就那麽直挺挺的站在學校門口,等著接警而來的警察把他帶走。

彼時正是放學的時候,一部分還沒被家長接走的孩子被這樣血腥的一幕嚇壞了,排隊放學的秩序立時散亂不堪,老師和學生們尖叫著四散逃開,有的被撞倒了踩傷了,哭喊聲求救聲充斥著純潔的校園。兩名保安哆嗦著不敢靠近,畢竟這不是打人的兒戲,兇器還滴著血,一不小心就是橫屍當場的結果。

這件事轟動了整個A市,在社會上影響之惡劣已經到了質疑法律體系的邊緣。

出事學校的老師聯合抗議並向公安局遞交了聯署簽名的文書,強烈譴責暴力血腥的行為並要求公安局嚴懲兇手。

即使不說媒體的添油加醋和大肆渲染,法治社會,方鋼殺人案件也勢必要嚴肅處理,還百姓一個公道一個安全。

審判進行的異常順利迅速。

一二*二二殺人事件,犯罪嫌疑人方鋼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立即執行。

媒體上公布公審結果的那天,一月二十四號,距離春節還有不到十天。

各大報紙頭版頭條都是庭審當日方鋼戴著手銬的畫面,紅色大標題觸目驚心。

血腥弒師,殺人狂魔引發的深思。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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