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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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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手機號,是秦飛的。

在孫老師家意外碰到秦飛那次,秦飛就提過他的私人號碼。呂博瑜沒存,但手指它記住了這個號碼。或者應該說,是沒有忘記,呂博瑜的記憶被重新激活了。因為這個號碼,十多年沒變,當年他曾重覆、持續不斷地打過這串數字……

呂博瑜放下手機,往後靠在沙發背上,揉了揉眉心。最後,他還是沒按下撥出鍵。

電視上的人雖然打了馬賽克,但呂博瑜一眼就認出那個是秦飛,那個畫面截圖,就是當年秦飛拍得那部片子。

呂博瑜只看過張三給他的花絮,沒看過正片,但沒想到十年後,會以這樣糟糕的形式再次看到。他的第一反應是給陳非打了電話,讓他別來找他。說不上為什麽,下意識裏呂博瑜不想在這種諱莫不明的心情下見陳非。

然後,呂博瑜一直在猶豫要不要給秦飛電話。但最終,電話還是沒撥出。

這種黑歷史,對半紅不火的秦飛來說,影響是致命的。

可能因為這段時間,突然重新有了交集,接觸變得頻繁的緣故;可能因為他對那部片子深痛惡覺,再次撞見受到沖擊的緣故;也可能因為秦飛生病了,他不想他出事的緣故……總之不論因為什麽,呂博瑜都能感到,自己做不到無動於衷。

“博瑜……”

耳邊響起邱明明的聲音,呂博瑜才回神過來,自己還在邱明明他們家。

呂博瑜為自己的失態道歉:“不好意思,等雨小點我就走。”看了眼窗外,說,“下次再約打球吧。”

宋鶴看著呂博瑜糟糕的臉色,不放心地問:“你沒事吧?”

呂博瑜搖了搖頭。

“等會我送你。”宋鶴說。

邱明明點頭附議:“你這臉比小白的眉毛還要白了,我真怕你把車開河裏去。”

呂博瑜站起身,說:“我去下洗手間。”

看著呂博瑜走進洗手間,邱明明皺眉:“他太反常了,竟然沒回懟。”

“可能真不是小事。”宋鶴眉眼裏也藏不住擔憂。

呂博瑜看著鏡中的自己,臉色很差。他打開水龍頭,鞠了一把冷水,往臉上使勁拍了拍,昏亂的腦袋終於清醒了些。

看著鏡中滿臉水漬的自己,呂博瑜嘲諷自己的失態。其實他用不著擔心秦飛吧。秦飛在娛樂圈這麽多年,應付這種爆料,他的公司自然會給他處理。自己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剛緩緩平覆下心緒,手機突兀地響起,驚得呂博瑜差點一蹦磕到鏡子上。

是孫郎坤家裏的電話。

呂博瑜遲疑,孫郎坤很少會給他電話,一般都是逢年過節的時候他去拜訪她。呂博瑜還記得當年康覆時,孫郎坤笑呵呵地說:“以後我不會給你電話,這裏的一切都結束了。你如果能把我和這幾年都忘了,那是最好的。”呂博瑜知道孫郎坤的好意,但孫郎坤對他的幫助,堪比讓他重生,怎麽能忘。

呂博瑜輕吸口氣接起電話,還沒出聲,那邊就慌張地嚷開了:“博瑜,你趕緊過來!”

不是孫郎坤的聲音,是照顧孫郎坤的姆媽。

“姆媽你別急,慢慢說。”呂博瑜趕緊安撫著急的姆媽,問,“是不是孫老師怎麽了?”

姆媽的聲音含混不清,呂博瑜拉開洗手間的門,問:“孫老師在嗎?可以讓她接電話嗎?”

“在……”姆媽聲音裏帶上了啜泣,應該是處於一種極度害怕的情況下。一陣窸窸窣窣,然後呂博瑜聽到了孫郎坤溫潤但虛弱的聲音:“博瑜。”

聽到孫郎坤的聲音,呂博瑜的心放了一半,看宋鶴邱明明疑惑地看著他,他做了個讓他們等一等的動作,繼續和孫郎坤電話:“孫老師,出什麽事了?”

“不好意思,麻煩你跑一趟老師這。”孫郎坤語帶歉意。

呂博瑜眉頭微蹙,如果不是出事了,孫朗坤不會專門要他去一趟。所以掛了電話,呂博瑜就向宋鶴、邱明明告辭。

宋鶴跟著起身,說:“我送你。”

“不用……”

“別說了,走吧。”宋鶴打斷呂博瑜的話,套上剛扔在沙發上的外套。

邱明明邊撫摸小白邊說:“乖了,別讓我們擔心。”

呂博瑜無語,他知道自己剛剛的失態讓他們擔心了,但他急著去孫朗坤家,就沒再多說什麽,和宋鶴一起出了門。

邱明明抱著又睡著的小白,看著窗外像要塌了的天,輕輕嘆一口氣:希望別出啥大事……

這種大風大雨,在車裏都有種要被刮跑的感覺。好不容易開到孫郎坤的住處,宋鶴累得就像拔了一場河。

在路上,呂博瑜告訴宋鶴,是去當年醫好他抑郁癥的老師家。

那三年,宋鶴和邱明明都在國外留學,對呂博瑜的突然中斷聯系,雖然疑惑,但因為學業忙碌、距離遙遠,竟就真沒多追究。後來回國重新恢覆“邦交”,問到呂博瑜那時怎麽回事,他也就只淡淡地說:生了場病,好了。

其他的,呂博瑜很少提。

這麽多年,他們倆也只隱約知道呂博瑜當年的病是抑郁癥,其他的一概不知。

身為醫生,雖然只是一個社區醫生,宋鶴知道,抑郁癥對人體的傷害有多大,呂博瑜能挺過來並痊愈,得費多大心力。所以,聽到呂博瑜說是去那個老師家,宋鶴心裏的擔憂不禁又升了一分。

“你真沒事?”宋鶴不放心地問。

“我沒事。”呂博瑜知道宋鶴擔心他,拍拍他的肩膀,說,“我擔心孫老師有事。”

“行,上去吧。”宋鶴轉轉手腕,“如果是什麽入室搶劫,我們兩個大男人,也不怕他的。要不要帶根棒子什麽的?”

呂博瑜掃了一眼宋鶴的車,問:“你有棒子?”

“棒子沒有。”宋鶴打開儲物箱,說,“有個扳手。”

呂博瑜朝他豎了豎拇指,下了車。

等開門的時候,呂博瑜設想了很多種情況,最糟糕的情況也就是來開門的是入室盜賊了吧,他都能感覺到站在他身後的宋鶴捏緊了手裏的扳手。

屋裏傳來一些窸窣聲,然後傳來門把手轉動聲。

門開了。

看到門後的人,呂博瑜松了口氣,是姆媽。

瞟了眼屋裏,齊齊整整,孫郎坤從沙發上站起來,往門這邊走了幾步。

排除了最糟糕的情況,呂博瑜一顆心落了地,跟著姆媽進屋。

“孫老師。”呂博瑜向孫郎坤打招呼,見她臉色蒼白,不禁問道,“您身體不舒服嗎?”

聽到呂博瑜的發問,姆媽急著想說什麽,但被孫郎坤阻止了:“沒事,這是你朋友?”

呂博瑜點頭,介紹宋鶴:“他是宋鶴。”

孫郎坤臉上一閃而逝犯難的表情,兩人都沒註意到。

“孫老師好。”宋鶴恭敬地說。

孫朗坤分心回應:“你好。”然後她對姆媽說,“你來招呼博瑜的朋友。博瑜,你跟我來。”說著,握上呂博瑜的手腕,不由分說地把他往書房拉。

呂博瑜朝宋鶴說了句“你先坐會”,就被孫朗坤拉進了書房。

孫郎坤速度很快,一進書房,就把房門“嘭”得關上了。

一股濃重的血腥味直竄入呂博瑜的口鼻,亮堂的書房裏,一眼就看到癱在書櫃角落,握著玻璃碎片,滿手鮮血的秦飛。

呂博瑜的心頓時停頓了一下,半晌才出聲:“怎麽……回事?”

“我也不清楚。”孫朗坤虛弱地走到一邊,在離秦飛最遠的沙發上坐下,說,“今天是小飛來覆診的時間……”孫郎坤突然停了口,看向呂博瑜,“你應該猜到他患了什麽病。”

呂博瑜點頭:“他和我說過。”

秦飛不止手上是血,手臂上也全是血,呂博瑜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其他地方受傷。他試圖往秦飛那走了兩步,但秦飛一感到有人靠近,就瑟縮地抱緊自己,更用力地握緊手中的碎片。

現在的秦飛,處於一種神志不清的狀態。

“他……為什麽會這樣?”呂博瑜震驚。

孫郎坤輕嘆口氣:“這幾次見面,他情緒都很不穩定。今天的情緒尤其低落,快中午的時候,我想讓他一個人靜靜,所以去幫姆媽打下手,可沒想到……”

當時,秦飛一個人靜靜地躺在書房沙發上,聽著留聲機裏悠揚不斷的曲聲,眼皮漸漸泛沈,但腦門卻像擰緊的發條一樣疼著,睡不過去,又不想醒來。就在這時,手機震動。秦飛本想置之不理,但它一直震個沒完,只能把它點開。

是經紀人給他發的視頻和數條語音。

秦飛點了視頻,頓時他就被那畫面震得臉色煞白。曲起手肘、撐起身子,深吸口氣點開語音。

“這些東西怎麽回事!什麽時候拍的?”

“打了馬賽克別人認不出,我一眼就看出是你!”

“我跟你說,不用24小時,網上那些人絕對能扒出這個人是誰!”

“你現在在哪?還在做治療嗎?趕緊給我回個電話!”

“這視頻質量少說也快十年了,你得罪誰了現在放出這東西!”

“你雖然不火,但公司在你身上花費的錢不能因為一個視頻就毀掉!”

……

語音自動一條接著一條往下滾,秦飛越聽臉色越慘白,最後他奮力一甩,“啪”一聲,手機沖向茶幾上的一個玻璃花瓶,花瓶應聲而碎。看著那碎了一地的玻璃,閃閃發光、熠熠生輝,秦飛覺得美麗極了。他一躍撲了過去,抓住一塊碎玻璃,狠狠地捏在了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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