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非走出咖啡廳，看到呂博瑜在不遠處溜達，眉眼一彎，小跑幾步到了他跟前，問：“你怎麽知道在這？”

呂博瑜伸手穩住陳非的身形，說：“問一問就知道了。”

面對程佐時，陳非強硬迂回又忐忑小心，一看到呂博瑜，他瞬間就放松了下來。

呂博瑜看他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眼裏亮晶晶，喜色盡顯，於是笑著捏了捏他的手心，問：“談妥了？”

陳非點頭，呲牙笑。

呂博瑜拍拍他的腦袋，誇讚：“厲害。”

“別拍。”陳非揮開呂博瑜的手，“好不容易到179.7了。”

呂博瑜樂了：“我忘了你還在發育。”

陳非不客氣地跳起一把攬住呂博瑜的肩膀往下壓：“我來幫你逆向發育。”

呂博瑜被他鬧得直不起腰。

旁人看到他們的打鬧，都只覺得這對兄弟關系真好，而在清冷素白的醫院裏，聽到歡騰爽朗的笑聲，讓那些病患也被傳染了歡樂，忍不住笑起。

見到陌生人看著他們樂，陳非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拉著呂博瑜的手腕往車庫跑去。

而晚陳非一步走出咖啡廳的程佐恰好撞見了陳非玩鬧的一幕，那個像孩子一樣有著稚氣笑容的人，和剛剛坐在自己對面的人，判若兩人。

程佐饒有興味地看了一會，才轉身離開。

回去的路上，陳非把大致情況轉述給呂博瑜聽，說著說著，陳非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呂博瑜轉頭看了他一眼，問：“怎麽了？”

陳非問呂博瑜：“我很有心機嗎？”

呂博瑜笑了：“你不是一直都是‘心機boy’？”

知道呂博瑜開玩笑，可陳非還是不滿地“嘖”了聲。

呂博瑜收起調侃，說：“這得看怎麽定義‘心機’，為什麽事而‘心機’。程佐還說什麽了？”

陳非想了想，當時程佐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小心把自己玩進去。”陳非說：“其實，他說得沒錯。我就是利用他對江叔的感情，不僅威脅他，還出賣了沈叔。”

呂博瑜伸出一只手輕輕拍了拍陳非的腦袋，說：“他應該都清楚，不然不會同意和你的‘交易’，也很顯然他願意和你‘玩’有他的目的在裏面，你把握好自己的分寸，不用太有心理負擔。”呂博瑜沒說陳非做得對或不對，只是說道：“很多事不是非黑即白，有些時候，用上些非常手段，也是不得已。”

看陳非一臉學生聽講的樣子，呂博瑜補了一句：“當然，底線不能破。”

呂博瑜說得平和直白，陳非很愛聽他說話。

陳非微微垂下頭，好似在消化呂博瑜話裏的意思，再擡起頭時，他嘴邊彎著弧度。陳非並攏食指、中指在太陽穴處一劃，做了個“遵命”的手勢，道：“是，呂老師。”

呂博瑜嘴角也跟著勾起。

陳非調皮道：“所以，你是我的共謀吧。”

“對。”呂博瑜淺笑：“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我才不是螞蚱。”陳非笑回。

陳非知道自己用了手段，但底線他更清楚，什麽事可以做，什麽事不可以做。

其實，陳非平時住呂博瑜家，已經隨手擱置了不少東西，所以，這次往呂博瑜家搬的東西不多。呂博瑜拎著行李包直接進臥室，而陳非掏出那次和李小天逛市場時買的小陶人，在客廳找放置的最佳位置。

呂博瑜出來時，看到陳非對著鋼琴上的一個小玩意兒笑得開心，走近才看清那是個彈鋼琴的小陶人。雖然粗糙了點，但很有趣味。

“可愛吧？”陳非笑著問，“像不像你？”

呂博瑜拿起小陶人左右看了看，沒看出哪裏像自己：“哪裏像我？”

陳非伸手戳了戳小陶人的臉頰，說，“一臉‘老子彈琴最棒’的樣子最像。”

呂博瑜笑了：“你彈琴的時候，我在這給你立面鏡子。”呂博瑜拍拍琴臺說，“你才能知道什麽是‘老子彈琴最棒’的最佳表情。”

陳非樂了，捏了捏自己的臉，問：“這麽明顯？”

呂博瑜把小陶人輕放在琴臺上，說：“都要得瑟出天際了。”

“我現在有得瑟的資本。”陳非走到鋼琴後，掀起琴蓋，伸出食指，劃過一串音。

呂博瑜靠著鋼琴，挑眉問他：“要不要試試四手聯彈？”

“四手聯彈？”陳非驚訝。

呂博瑜點頭：“試試《卡農》？”

陳非一楞，呂博瑜和秦飛曾經合彈過的《卡農》？

挑戰欲被挑起，陳非雙眼炯炯地點了點頭。

呂博瑜坐下，把琴譜翻到《卡農》四手聯彈版。他指著上面的琴譜說：“Rin這兩行由坐右邊的人彈，你來，我彈Len這兩行。”

陳非盯著譜子細細看了看，雖然音都是熟悉的，但比個人版要覆雜很多。他指著呂博瑜要彈的Len部分，問：“你是要比上面標的降8度嗎？”

“Len部分並非比上面標的降八度，譜子上寫的是什麽音高就彈什麽音高。”呂博瑜說，“鋼琴譜不存在人為額外降八度的情況。”

陳非點頭。

“找好自己的音。”呂博瑜說，“先試試第一段。”

陳非乖乖聽從。

瞬時，一襲鋼琴曲樂流出，在房間裏回蕩，隱約可聽出是《卡農》，但著急慌亂的節奏、伴奏音量過於大聲，完全破壞了音樂的表現力。

陳非收回手，訕訕：“災難現場。”

呂博瑜笑，鼓勵道：“第一次彈還算可以。”說著，自己先彈了一段Len，然後微微傾身，彈了Rin部分，邊彈邊說：“一個人彈，著重於兩只手之間的配合，以及彈奏者對這首曲子的理解和情感抒發。兩個人彈，是要看兩個人的配合，節奏、情感，音響比例、聲音之間的平衡都非常重要。而怎麽打好配合，只有多練。”

“好。”陳非興致濃郁，把手指按得劈啪響，說，“我們來。”

呂博瑜看陳非這豪氣的架勢，覺得自己挑錯曲了，不禁莞爾，應該挑《滄海一聲笑》才對。

同居生活對陳非來說，和以前留宿呂博瑜家沒多大差別。而真正有同居感的時候，是呂博瑜把鑰匙遞到他手上。

陳非今天幫李小天搬家，而呂博瑜也約了宋鶴和邱明明，怕時間湊不上，呂博瑜就把備用鑰匙給了陳非。

陳非拿著鑰匙楞了，說：“放保安大哥那不就行了。”

反正保安大哥對他已經熟得不能再熟了。

呂博瑜聞言一笑，挑起陳非的下巴，問：“你真不知道我給你鑰匙是什麽意思？”

“給我？”陳非驚了，“你……”

呂博瑜點頭，很滿意看到陳非吃驚的表情，笑著問：“有什麽想說的，或者有什麽想表示？”

一般人這個時候，不是害羞感動，就是來個吻、熊抱之類的吧。

陳非興奮地五指一握裹住鑰匙，重重捶了下呂博瑜的肩窩，捶得他差點一個趔趄，陳非笑著說：“夠意思。”

“……”看著歡歡喜喜的陳非，呂博瑜無語地揉了揉被捶到的地方，這反應，還真是夠陳非。放棄對陳非有浪漫細胞的期望，呂博瑜說：“搬完家如果時間還早，來找我。”

“你不是約了醫生和帥哥嗎？”陳非早已給宋鶴和邱明明起了外號。

“你想見見他們嗎？”

“又不是沒見過，”話說到一半，突然意識到什麽，陳非瞪向呂博瑜，“你是說要把我介……介紹給他們認識？”

呂博瑜笑著點頭。

“合適嗎？”陳非惴惴。

“哪裏不合適。”其實宋鶴和邱明明早就看出來了，所以他們一直催著呂博瑜把陳非帶出來正式見一面。

陳非想了想，一拍手掌，說：“好，到時我聯系你。”

呂博瑜笑著拉過陳非腦袋，在他腦門嘬了一口。呂博瑜還是很想將陳非介紹給宋鶴和邱明明的，因為他看他們倆秀恩愛、撒狗糧，真的是看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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