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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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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黑屋呆了一晚的陳非,第二天天一亮就開了門,一眼就看到醉倒在沙發上的江一。

顧不上江一,陳非直奔大門。果然,大門緊鎖。這是江一發作的後遺癥。不僅會關他進小黑屋,還會把自己反鎖在房子裏。曾經最長的記錄,把兩人鎖在屋子裏,長達一個月。後來陳非慢慢明白了,江一不僅是想懲罰他,更想折騰自己。

使勁拽了拽門把,把手紋絲不動。陳非惱怒地踹了幾下門,頹喪地坐到沙發上。

室內很暗,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的一小束光亮,可以感覺出外面的天氣很好。而陳非的心情卻很糟糕。他看著茶幾上、地板上歪七倒八的酒瓶,沙發上皺著眉頭、臉色蒼白的江一,一晚上沒睡好的腦袋隱隱作痛。今天江一會開門的可能性是零,有可能又是一鎖好幾天,而他醒來看到自己,也絕對會把酒氣撒到自己身上。這個時候,最明智的做法,是應該弄點吃的,然後躲小黑屋裏,別礙他的眼。

可是陳非的屁股像是和沙發黏住了,挪不動,不想挪。

只是一堂鋼琴課,失約了就失約了,沒什麽大不了,沒必要再惹江一。而且何妙妙的事情了了之後,陳非知道自己就不應該再去找呂博瑜,王俊消失了,他完全沒必要讓呂博瑜知道陳非的存在。多一個人知道他陳非,對他以後做case會增加更多不確定性和難度。

可是,讓人糾結就糾結在,他在呂博瑜身上,感受到了一種久違但不陌生的東西,這種東西曾經在江一身上產生過……就在江一從天而降把在路邊的他撿回去,把他牽回了家,給他吃、給他穿、給他住、給他錢花,雖然沒給他上學,卻也會在難得正常的時候教他讀書寫字,還會給他工作……後來他慢慢懂得,這種感覺,應該是叫……信任。

只是江一的變態作風,讓陳非在懵懵懂懂有點明白想表現的時候,被嚇得生生折斷在搖籃裏。

可呂博瑜並沒有為他做那麽多,只是出手幫了他幾回,教了他一堂課,卻讓陳非感受到了一種相似。這種久違的感受,陳非不想錯過,他甚至想小心翼翼地去保護。所以他對呂博瑜坦白了部分,關於自己的名字,關於自己的工作。

江一開著家小偵探社,自己幫著打雜,叫自己偵探助理這麽一個正兒八經的職位,應該不算過分吧。

其實,自己做的是“身份扮演”,真實扮演委托者想要的角色,當委托結束,這個角色身份自動銷毀。就如之前,何妙妙想要報覆她腳踩兩條船的男友,所以找上了他們。然後身份為“王俊”的他,把何妙妙想要報覆的兩人攪得一團亂,讓那個渣男友和渣小三得不到任何一個人。

陳非扮得得心應手,唯一意外的是,遇到了呂博瑜。

江一皺著眉醒來時,入眼一片昏暗和亂七八糟的酒瓶外,就看到了坐在對面沙發上發呆的陳非。動了動手腳,沒什麽力氣,江一啞著聲音開口:“扶我起來。”

陳非乍一聽到聲音,嚇了一跳,擡眼一看,才發現江一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醒過來,正盯著他看。他一聲不吭地站起身來,扶起江一,給他倒了杯水後,才去把窗簾拉開,然後蹲下身開始收拾。

“江叔,把大門開了吧?”陳非邊收拾酒瓶邊不動聲色地說。

江一宿醉,頭疼地不行,握拳敲著額頭:“有什麽好開的。”

陳非偷偷瞟了他一眼,緩緩開口:“快中午了,我去給你買午飯。晚上你想吃什麽,我去買點菜來做。”

江一嗤笑了聲:“都學會繞彎了。怕我鎖著你不讓你出門?”

陳非不吭聲,把酒瓶全都拾掇進塑料袋裏,拎到了玄關邊。

“外面有什麽好,你們一個個全都喜歡往外跑。”江一搖搖緩緩地拐進洗手間,“跑著跑著就跟人跑了是吧?呵,幾天不吃飯又餓不死人……”

如果是平時,陳非早不跟江一頂嘴了。可是沒有case他連自己的手機卡都沒有,屋裏又沒有座機,他必須得去琴行,不論是碰上誰,最好是能碰上呂博瑜,和他說一聲。到時說完回來江一愛關他幾天關幾天。

他深吸一口氣,走到洗手間門口,說:“江叔,我不騙你,我有點事得出去一下。”

正用冷水潑著臉的江一,猛地“啪”一下拍在了水裏:“有事有事!你能有什麽事啊!活都結了你還有什麽事啊!”

陳非沈默地站在門口。

江一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低頭繼續洗臉。等他洗完臉,陳非開口了:“我要出去。”

江一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出了洗手間往自己房間去。

陳非伸手想拉江一,被江一一個錯手閃開,回身迅速抓住陳非的衣領,直接把陳非扯到自己跟前:“別惹我,我現在心情很糟。”

“我要出去。”陳非面無表情卻堅定無比地說。

江一皺眉,這個表情狠狠刺痛了他的眼,這份堅定是從哪來的?江一一拳不留餘力地打了出去,陳非悶哼一聲,彎下了腰。江一摸出手機,播出一個號碼,居高臨下地看著陳非:“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要去幹什麽!”

陳非惱怒地瞪著江一。

臨近店慶,琴行決定在兒童班裏舉辦一次匯報演出,呂博瑜更忙了。

當他邊看匯演曲目表邊拿文件卻從文件架裏抽出“V成人零基礎鋼琴課”的教材時,楞了一楞。

距離陳非爽約那天已經過了一周多。

呂博瑜把教材放到一邊,重新找了找,拿出自己要的文件。

約和陳非上課那天,朱莉告訴呂博瑜,她接到陳非家人來電話,要讓陳非退學。因為呂博瑜恰巧不在,是讓張彥簽的字。呂博瑜有點無語,有點莫名其妙,又有點意料之中。陳非不靠譜的做派和遮遮掩掩的貓膩,本來就讓呂博瑜想避而遠之。而上課表現良好的陳非,讓呂博瑜有了錯覺。陳非來這麽一出,呂博瑜只當自己浪費了一把心情。

所以之後,呂博瑜便把陳非的事扔腦後了。勾劃著曲目,座機響起時,他頭都沒擡地拿起聽筒:“什麽事?”

“呂sir,有個客戶指名要你私教。”

“沒時間。”呂博瑜幹脆地拒絕,匯演都忙得他快沒時間上課,哪還有時間上門去做私教。

朱莉郁悶:“我和對方說了你這段時間很忙,不接私教的課。推薦別的老師給他,他又不要。對方還說要讓你聽電話。我不轉,他就一直打電話過來。今天一上午就打了三個……”

“那再來電話就轉進來吧。”呂博瑜放下電話。

剛劃掉了兩個曲目,電話又響了起來,呂博瑜再次接起:“餵?”

“呂老師。”脆亮的聲音。

呂博瑜楞了下,轉頭,看了眼顯示屏,是朱莉的分機號。

對方以為呂博瑜沒聽清,繼續打著招呼:“呂老師,我是陳非。”

呂博瑜皺了皺眉,這小子不會是貼著話筒喊吧,聲音這麽大。把話筒稍稍移開點,呂博瑜應和:“聽得出來。你要找私教?”

“是啊,我才上了一堂課。”陳非繼續喊,“當然要繼續學啊。

“你能別喊嘛,或者離話筒遠點。”呂博瑜受不了這麽大嗓門,“你已經退學了。如果要上課,重新報名。”

“聲音很大嗎?”那邊窸窸窣窣好像弄了下電話,“這樣有沒好點。”然後聲音確實輕了些,“是我叔叔擅自給我退的學。我現在就報名,直接報私教。你來教我。”

呂博瑜回絕:“我沒時間。如果你真的需要鋼琴老師,我給你推薦一個。”

“不要。”陳非一口回絕,“我只要你教我。”

呂博瑜怔了怔,放下筆,往後靠向椅背:“為什麽非要我教?”

“因為……”陳非不知道該怎麽說心裏的感受。說自己對他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信任?

“因為什麽?”呂博瑜問。

陳非支吾著說不出個所以然,呂博瑜沒耐心:“編不出理由就別想了。”

那邊倏然沒了聲音。

呂博瑜說:“掛了吧。”

陳非急了:“呂老師,我沒在想編理由。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麽說。這段時間,我住在…….爺爺家,他不反對我學琴,所以,我想繼續和你學。只是,我爺爺身體不大好,我不能出去,我才想請你做我私教……”

呂博瑜皺了眉頭,從叔叔到爺爺,他判斷不出陳非話裏的可信度,但他並不想在這上面浪費時間:“我沒時間上門教課。你再怎麽說也沒……”

“我說了,我只是想學琴。”陳非突然提高了聲音打斷呂博瑜。

呂博瑜被陳非的吼聲嚇了一跳。

陳非反應過來自己過於激動了,著急道:“對不起,呂老師。我真的只是想和你學鋼琴。”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知道,你覺得我麻煩,看不上我。我叔叔他不讓我學琴,直接打電話到琴行,我阻止不了。我也以為再也學不了了……可是,我到趙……我在爺爺家看到鋼琴,爺爺說可以隨便彈。我就馬上想讓你來教我。我只是想請你做我的老師,不是要惹麻煩。”陳非越說越委屈,他都不知道這股子委屈哪裏來的。

呂博瑜沒想到陳非會那麽敏銳地發現自己對他的態度,也不想遮掩,說:“確實,我不是很喜歡你,更不喜歡麻煩。之前我幫你,都只是順手,你不用放在心上。如果遇到別人,我也是一樣會出手的。這段時間我真的很忙,沒有時間再單獨帶私教。”

呂博瑜毫不掩飾的“不喜歡”讓陳非很受打擊,他的情緒低落地不能再低落,怔了半晌才喃喃道:“我可以等你。”

呂博瑜楞了,有點哭笑不得,只是個學生想上課他不想教,弄得好像要幹嘛似的。雖然心裏還想著拒絕,可手卻翻動了日歷,發現自己竟然在看排班時間,呂博瑜在心裏嘆了口氣,自己真是夠可以的。把日歷放到一邊,呂博瑜說:“陳非,沒人喜歡被耍被騙。上次我答應教你,是我相信你的話。你的學習狀態確實不錯,也挺令我意外。不過就算你今天說的都是實話,我也真的沒時間陪你玩。”

很平淡但很直接的話,澆得陳非涼透了。他沒再說什麽,道了再見,便掛斷了電話。

話筒裏傳來“嘟嘟嘟”的忙音,呂博瑜看了眼來電顯示,是朱莉的分機號,也放下了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

修改,重發。

因為有點事,所以更文間隔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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