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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長嫂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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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長嫂2

賀文璋的身體病弱, 卻不是什麽難治的頑疾,而單純是病弱而已。他先天身體不好,底子薄弱, 由此常常要病一場。

天氣一冷一熱, 晚上睡覺被子沒蓋好,就要病了。多吃一口,少吃一口,吃食稍顯硬了, 也要病一場。冷不丁被小動物沖一下,吃一驚,要病一場。看書晚了, 缺了困, 還要病一場。

總之,渾身上下, 從頭到腳,從裏到外,日常是要病著的。而因著他常常生病, 斷不了藥, 且吃的藥總是不同的,因此府裏養了位富有經驗的老先生,日常關照著他。

一早起來, 他先要吃上幾粒老先生配的藥丸, 再喝一盞補氣養血的藥茶,才要去主院給侯爺和夫人請安。

侯爺和夫人本來舍不得他日日早起請安,但他不肯︰“我活著一日, 便要盡孝一日,父親母親每日看看我, 待我哪日去了,也不至於想不起我的模樣。”

侯爺和夫人拗不過他,只得應了他,卻改了起床的時辰,好叫他多睡一會兒。賀文璋每日辰時出門,今日是娶了媳婦,梳妝的時間耽擱了一會兒,出門時便比平時晚了一刻鐘。

他並不著急,他生來便是這樣的身體,再沒有比活著更要緊的事了。只要他還活著,只是生生小病,請安晚上一會兒,又有什麽?他早知道要遲了,已是吩咐下人去報備了,此時坐在輪椅上,靜靜地等在門口。

於寒舟也不想磨蹭的,只是女子梳妝打扮就是比男子繁覆,她要上妝,要挽發髻,要搭配首飾,要挑衣裳,這都是要花費時間的。何況,她是新媳婦,進門頭一日,更不能馬虎。

終於穿戴好了,她才走向門口︰“我們走吧。”

賀文璋看了她一眼。他早就知道這個姑娘生得漂亮,但是今日她盛裝打扮過了,卻比印象中的更漂亮兩分。他眼底有些亮色,卻單純是見到漂亮事物的自然反應,心中毫無波動。

這個女子,喜歡的是他弟弟,非要嫁給他,不知抱著什麽心思,他實在難以對她生出夫妻之情。

他沒有說話,只略略點頭,就對下人道︰“走吧。”

兩人住的院子,離主院有段距離,他這樣的身體,吹吹風都要病一下的,走過去對他來說太難了,因此日常是坐在輪椅上被下人推過去的。

這時已是九月,天氣轉涼了,他腿上蓋著一條薄毯,兩只蒼白枯瘦的手搭在上面,微抿著沒有血色的唇,坐在輪椅上被下人推動著往主院的方向行去。

於寒舟跟隨在旁邊。

一路上安靜異常,跟隨在前後的下人偶爾交換下眼色,都覺得兩位主子古怪得緊。哪怕是陌生人呢,走這一路也該說兩句話的,他們是夫妻,怎麽一句話也不說?

偏偏他們兩人看起來又不似在生氣,直叫人摸不著頭腦。

進了主院,賀文璋便從輪椅上起來了。他只是病弱,並不是殘廢,路還是能走幾步的。

與於寒舟並肩往屋裏行去,進門便拜下︰“給父親、母親請安。”

於寒舟也拜下去︰“媳婦給父親、母親請安。”

侯夫人最舍不得大兒子顛簸,連忙將他扶起來了。為了面子好看,也把於寒舟扶了起來︰“已是一家人,不必這般客氣。”

賀文璋被扶著坐下了,於寒舟還要給侯爺和侯夫人敬茶。

“敬父親茶。”

“敬母親茶。”

侯夫人飲了茶,便笑著拉住於寒舟的手,溫柔說道︰“辛苦你了,來我們家做媳婦。”

侯夫人和於寒舟的母親一樣,都不知道事情的原委。賀文璋兄弟兩個的嘴很嚴,並沒有把那日的事說出去。因此,侯夫人只知道這個姑娘當日被兒子沖撞了,卻不知具體詳情,因見她生得好,家世也好,很是高興自己有個這樣的兒媳婦。

她打算好好對待這個兒媳婦。

賀文璋的身體,一直是侯夫人痛心的事,也是由此,一直不好說親。她總覺得兒子的人生不完整,缺少許多常人應有的樂趣。現在好了,有個好姑娘嫁給了她兒子,雖然是有些小原因,但誰能說這不是緣分呢?她打算好好對這個兒媳婦,讓她好好對她的兒子。

拿出準備好的禮物,笑著放到於寒舟的手裏︰“這是我母親送給我的,我今日送給你,你和璋兒好好過日子。”頓了頓,她說道︰“璋兒的身體會好起來的。”

原劇情中沒有寫這些。整個故事是從女主的角度進行敘述的,而女主嫁進來時,原主已經嫁給賀文璋兩年了。就連當年的事,也是一筆帶過,沒有細述。

於寒舟無從參考,也就沒有多想,接了過來︰“多謝母親。”

在侯夫人的下首,坐著一名身量高挑挺拔的少年,神情冰冷,面容淩厲俊美,抿著薄唇一言不發,是這個故事的男主賀文。

侯夫人見小兒子不主動,就喚他道︰“還不見過你嫂子?”

賀文雖然不甘不願,但還是站了起來,拱手一禮︰“嫂子。”

“二弟。”於寒舟對他點點頭。

賀文聽到她的聲音,就覺膩煩。他當時得知這個女人居然厚顏無恥地要嫁給他大哥,就恨不得殺了她。他去找過她,叫她打消主意,但她拒絕了︰“你不娶我,憑什麽不許別人娶我?”

賀文對她厭煩透了,很想說出當日的事,但賀文璋阻止了他︰“她要嫁我,便嫁吧,總歸我是這樣,吃不了虧。你若是聲張出去,可就沒這麽簡單了。”

安家和賀家勢必要結仇的。

結親還是結仇?不傻的人都會選擇結親。

但是賀文璋能接受這樣的事,是因為他不在意,可賀文就不一樣了,少年驕傲,只覺得這個無恥的女人玷汙了他大哥,對她厭惡至極,沒個好臉色。

侯夫人察覺出小兒子的抵觸,卻不知道為什麽,她狐疑地看向於寒舟,想從於寒舟的臉上看出幾分端倪,然而於寒舟的臉上只有客套,倒叫她一時糊裏糊塗了。

“來人,擺飯。”侯夫人道。

天大地大,給她大兒子按時吃飯最大。

於寒舟雖然是新媳婦,但侯夫人哪裏舍得叫她伺候自己用膳,叫她挨著賀文璋坐下,好叫她觀察賀文璋的用餐習慣。

賀文璋有兩個貼身伺候的婢女,一左一右,為他布菜。賀文璋早就習慣了的,慢條斯理地用著面前的膳食。

於寒舟觀察了一頓,得出一個結論︰剛出生的小貓怎麽餵,他就怎麽餵。

於寒舟餵過小貓。在她很小的時候,不記得是七歲還是八歲了,有一次在街上撿到一只剛出生的小貓,它有一條腿比另外三條腿都短一截,躺在路邊的垃圾堆裏,臟兮兮的十分可憐。她想著,自己每頓飯少吃兩口就好了,把它抱了回去。

她居住的地方是個遙遠偏僻的垃圾星,貧瘠又荒蕪,她在角鬥場的每一戰都精彩獲勝,也不過換來三餐飽腹而已。她把口糧省下來,一點一點餵給那只虛弱得叫不出聲的小貓,餵了很久,才終於把它餵活了。

“是飯菜不合胃口嗎?”見她停箸時間長了些,侯夫人問道。

於寒舟立刻回神,搖搖頭︰“沒有,只是出神了。”

侯夫人便道︰“倘若飯菜不合胃口,就和廚房說一聲。”

“多謝母親。”於寒舟道。

然而飯後,侯夫人仍是叫了自己身邊得用的丫鬟,去於寒舟身邊的陪嫁丫鬟那裏問話,搜集了於寒舟平日裏愛吃的菜色。

於寒舟很感激她的體貼,行了一禮︰“多謝母親愛護。”

侯夫人便笑著說道︰“你在家裏也是千嬌萬寵的,來到侯府,總不能連口喜歡的飯菜都吃不上。”

她看看於寒舟,又看看賀文璋,心裏很是滿意。兒媳婦生得漂亮,進退有度,雖然兒子現在不能同她圓房,但是擺在身邊看著也是心情好的。再說,她瞧著賀文璋今日神色比往常好了兩分,想來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由此更滿意了。

唯獨有些不美的是,夫妻兩個都是內斂的性子,她看了這麽久,小兩口私下裏也沒個互動。

侯夫人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說道︰“今日天氣不錯,沒有起風,你推著璋兒到花園裏走走吧,先生說了,曬曬太陽對身體好。”

感情都是處出來的,熟悉熟悉就好了。

“是,母親。”於寒舟便站起來,跟賀文璋一起出了門。

輪椅在階下放著,待賀文璋坐上去,於寒舟便推著他往外走。

來時,是丫鬟推著他。因著侯夫人特意吩咐了,丫鬟便只是在前面帶路,由於寒舟推著他。

侯夫人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眼裏的滿意更濃了。還沒走的賀文看見了,就“嗤”了一聲。

“文,你是怎麽回事?”侯夫人看向他道,“怎麽對你嫂子鼻子不是鼻子,眼楮不是眼楮的?她招你了?”

賀文哪能實話說出來?便敷衍道︰“沒有。”

“臭小子,還不承認!”侯夫人沒好氣道,“我可跟你說,你大哥好容易娶上媳婦了,你可別得罪了人,叫你大哥日子難過。”

賀文心裏憋屈得很,猛地站起來︰“我知道了!”

大步沖了出去。

於寒舟推著賀文璋,緩緩往花園行去。侯府修建得精致,假山水池奇花異草,風景美得很。反正是要曬太陽,不見得非得往花園去曬,所以她走得很慢。

沒多會兒,身後傳來匆匆的腳步聲,回頭一看,是賀文趕上來了。

他跑到兩人跟前站定,擡手揮退丫鬟,這才沈下臉來,對於寒舟警告道︰“你給我老實些!叫我知道你對我兄長不盡心,我——”

“文!”賀文璋打斷了他的話,“她是我的妻子,自然會好好照顧我。”

他已經把她娶回來了,她便是他的妻子,有什麽不好的,他會關起門來教導她。賀文是他的弟弟,再怎麽樣,也沒有對嫂子出言教訓的道理。

賀文璋既是維護自己的顏面,也是不想給弟弟添麻煩。於寒舟是因為什麽才進了侯府,賀文璋心裏一清二楚,但是他既然攬到自己身上,就不會再叫弟弟煩心。

賀文自然明白,心裏有些酸楚,還有憤怒,忍著沒有說什麽,瞪了於寒舟一眼,便告辭了。

花園就在前面了,被賀文揮退的下人便沒有再圍上來,而是遠遠跟著。

於寒舟推著恢覆冷淡面孔的賀文璋往花園走去。

他剛才維護了她,這會兒卻又一句話不說了。於寒舟也不知道說什麽,便也沈默不語。

“我當時勸過你,這件事就當做沒發生過。”忽然,賀文璋開口了,“你沒有聽我的勸,現在嫁給了我,便是我的妻子。”

他知道她心裏喜歡的是他弟弟。他不在意這個,有沒有女子喜歡他,在他這裏算不得什麽大事,雖然他都已經十九歲了。

但他在意弟弟的前程和幸福,在意侯府的安寧,所以要跟她醜話說在前頭︰“出嫁從夫,你既已嫁給了我,就要聽我的話。我平日裏不拘束你,但是如果被我知道你做了什麽不該做的,就別怪我不講情面。”

他身體虛弱,說出的話也沒什麽力度,但卻叫人不敢小覷。

於寒舟也沒打算小覷他。想了想,她道︰“我知道了。”

賀文璋是個敏銳的人,一早就察覺到她今日沈默得反常,這時忍不住轉過頭看她︰“你別不把我的話當回事!”

於寒舟看著他,他原本就有一雙跟蒼白病容不般配的明亮有力眼眸,這時更是清冷而銳利。

“我沒有不把你的話當回事。”她說道。

只不過,她有前科,還使盡手段嫁進了侯府,此刻不論說些什麽,都很無力。

所以她才沒有多說什麽。在她想來,只有時間能證明她不會胡攪蠻纏。只有當時間一天天過去,一個個安穩平靜的日子過去,才能證明她沒有搞事情。

頓了頓,她道︰“要不然,你教教我,此刻說些什麽,能打消你的疑慮?”

人力有窮時。她想不出證明自己的法子,也許他有呢?

畢竟,有疑慮的人是他。怎樣解除疑慮,想必他是最清楚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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