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紅衣這話說的是誰，知道這事來龍去脈的人都能猜得到，離一暗自咬了咬牙，衛紅衣，他記下了。

表面上，他仍是強撐著一張笑臉，故作風度的道，“衛姑娘，恭喜了。”

直性子的衛紅衣卻壓根沒想給他面子，歪頭笑看著他道，“離少界主，現在紅焰已經成靈了，古青跟明凡尊者間的賭局，不知當時在場當見證的離少界主還認不認呢？”

嘶！衛紅衣這話夠狠呀。

她這話一出，離一就不單純的作為調解人了，而是一個見證人，若是他還敢說不算數，那麽失信的不只是明凡，還有他離一。

再加上他剛才的作派，眾人看他的眼光頓時變得覆雜起來。

如果他只是作為同門或是水雲界少界主的身份，不想明凡無辜喪命而想調解，旁人還會覺得他心腸軟，而若他當時是在場的，那麽他現在來反對，所代表的意思可就完全不同了，若是覺得不妥，他當時就應該反對，若是覺得沒問題，現在勝負已定，他就不該擺出一副不值當的臉想賴賬。

所以離一在眾人心目中的形象頓時一落千丈，一般的修士言而無信還沒什麽，但像離一這樣有身份有地位，修為也屬上乘的人竟作出言而無信之事，是個輸不起的人，可就很讓人鄙視了，尤其他平常還喜歡擺出一副謙謙君子似的面孔。

迎著眾人奚落嘲弄的目光，離一再也端不住那張君子臉了，如玉的臉上青紅交錯，袖子裏的手緊緊的握著，死命的讓自己不要暴起罵人。

其實他們之前的糾葛衛紅衣是不清楚的，但她知道洛驚塵跟明凡的賭約。所以看到明凡還好端端的站在那時，方會出語相詢，而她人性子直。想到什麽就問什麽，用語也沒想過要修飾。於是方有了離一如此尷尬的處境。

偏她自己還不知道自己的話造成了什麽，見離一臉色大變卻不哼聲，以為他想賴賬（確實也是的），想起他之前想放棄紅焰的舉動，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說話就更不客氣了。

“怎麽，難不成離少界主想賴賬？當初他們定賭註時你可沒反對，難不成離少界主本意是想古青死。卻不想他真的救回了紅焰，死的成了明凡，你就不願意了？”

這話問得真夠犀利的，別說剛才洛驚塵已經把決定權交給離一了，就是沒有，現在離一也沒臉說不認了，否則叫他這臉往哪擺，叫水雲界、隱仙宗的修士日後還有何臉面見人。

在旁人的議論紛紛中，離一不得不咬牙吞下了這苦果，“認。願賭服輸，雖然明凡是難得的八階煉器大師，但既然與古小師父的賭約輸了。自然也沒賴賬的理由。”

洛驚塵暗自冷嗤一聲，這人到了最後還想拿明凡的身份來作文章。

果然淩空他們多了一絲猶疑。

衛紅衣卻冷哼一聲道，“八階煉器師又如何？八階煉器師就可以動不動就跟一個後輩賭命嗎？若是輸的是古青，他肯放古青一馬饒他一命？既然你們自己也做不到，又憑什麽要求古青一個晚生後輩要寬宏大量，放過一心想要他命的人？

衛颯暗讚一個好字，元真難得沒笑的一臉嚴肅，“阿彌佗佛，貧僧倒不知道古青會這麽讓人若除之而後快。離少界主，你們水雲界此番已是第二次針對古青出手了。先是渡劫期修士的暗殺，此番又出動到八階煉器師。難不成你水雲界或是隱仙宗，當真要一心毀我靈隱界、靈隱宗的後進精英？”

得，這回矛盾的高度更是完全撥高了，這個原本以為只是一時意氣之爭的賭約，已經成了兩界上層勢力的搏弈了，如此一來，淩空等人是徹底的不敢插嘴了，私人恩怨還好說，涉及到各界的矛盾問題，再插嘴，分分鐘會被站隊的，莫明其妙就多了一個對立勢力這是誰也不想的。

不僅不插嘴，淩空甚至一攏袖子，站遠了一些，明確的擺出你們兩界的矛盾不要牽上我的派頭，其他人亦是有樣學樣，趕緊閃開。

很快，便只剩下離一帶著明凡、元真伴著洛驚塵，衛氏叔侄、冷光外加一個龍寶寶站在中間，成了事非的中心圈。

見事已至此，離一也不再掙紮了，臉含悲痛的朝明凡道，“明凡師侄，這番因果是你自己種下的，師叔幫不了你了。你放心，回宗門之後，師叔會親自向你師父交代的。”

這話多少有些威脅的意思在裏面，只是洛驚塵又豈會懼他，而有元真和冷光撐著，就是衛氏叔侄的腰桿子也直多了。

明凡白著臉，顫著腳，慢慢的走上前。

環視了一圈，眾人要麽面無表情，要麽幹脆把眼睛轉開，見沒人再為自己說話，明凡絕望之色越濃，最後終是閉起眼睛，舉起手就往自己的腦門拍去。

他這是直朝識海去的，若是拍實了，肯定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就在他要腦袋開花的時候，一道冷漠的聲音響了起來，“慢著。”

這聲音如同絕處縫生，可是明凡不知是不是刺激過大，竟沒聽到，手掌仍是沒停。

就在眾人為他婉惜的時候，一只手掌出其不意的把他的手架住了。

眾人一看那手的主人，又迷惑了，居然是冷光，難不成他還持反對意見？

想到他剛才一直沒哼聲，淩空等人不由心生希望，八階煉器師若能保下，眾人自然還是希望能保住的。

離一眼睛閃過一絲著急，又很快隱去，換上一臉的訝異道，“冷尊者，您這是？”

眾人不清楚，他卻是知道這冷光根本就是古青找來作見證人的，以他的性格自是不可能會幫明凡，他這麽一擋有可能會更麻煩。

冷光臉帶譏峭的看著他，“離少界主，願賭服輸是你說的，既然認輸了，還是叫明凡本人出來履行賭約吧。”

冷光此話一出，眾人嘩然，他的意思是說眼前的人並不是明凡？

有些見過明凡的人細細打量了一會，蹙眉搖頭，沒錯呀，這確實是明凡。

離一不明所以的笑道，“冷尊者，您這話何解？明凡師侄不就在您眼前嗎？”

他的神態極為自然，但洛驚塵卻看到了他在冷光說那話時一閃而逝的震驚，心裏頓時明白，眼前這個明凡只怕是個替代品，難怪他從一開始就認輸，原來是早留了後手。

雖看不明白這兩人是何時動的手腳，但洛驚塵清楚，冷光既然會點破，肯定就是有把握的。

果然聽到離一的反問，冷光不屑的重哼一聲，“小子，看在你爹的份上，叫你一聲少界主，別真當自己是回事，別說是你，就是你爹親來，也不見得能糊弄得了本尊，你是自己把人叫出來，還是本尊動手。”

離一臉色微僵，說真的，他真沒想到冷光會如此不給自己顏面，別說他是水雲界少界主的身份，就是隱仙宗宗主入門弟子的身份也向來少有人敢給他話聽。

只是像冷光說的，他這臉子還真是靠長輩掙來的，若是憑他自己一個渡劫期初期的修士，在冷光這些大乘修士跟前，真的沒什麽分量，一如現在，父親和師父皆不在，不管是冷光還是元真隨便一個就能收拾了他。

可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若他承認自己真的輸不起，偷梁換柱了，日後他還有何顏面見人。

於是離一惟有硬著頭皮，強撐著笑臉道，“冷尊者，小子真的不明白您說的是什麽意思，明凡師侄就在這，您若懷疑他不是真的，自可叫人檢查，又何必為難小子，非要小子另外交一個明凡師侄出來呢。”

他這話，明裏在為自己辯護，暗地裏卻指責冷光有以小欺大之嫌，若換在旁人，沒有真憑實據之下，看到他背景的份上，還真會因他這指責而息兵，可是他遇上的是冷光，一只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大妖，他又豈會畏這些人言。

相反的一個毛頭小子，居然敢在他面前賣弄小聰明，這很讓他生氣，所以冷光方會完全不給離一面子，當眾點破他的小伎倆。

見離一還死鴨子嘴硬的不認，冷光也不多話，冷哼一聲，抓著那個明凡手腕的手猛一用力，眾人便聽到一陣殺豬似的慘叫聲。

離一臉色一白，想上前阻止，洛驚塵快一步把他攔住，“冷尊者既然說這位明凡尊者有問題，離少界主何不靜觀其變。”

離一磨牙，可是看看笑吟吟站在一旁的元真，他又不敢出手推開洛驚塵，旁人或許不知，他卻是清楚這經常笑容滿臉的光頭絕對不像他表面那般無害，自己要敢動手，他說不準就趁勢把自己宰了，聰明如他自是不會吃這種眼前虧。

而離一被攔住，明凡沒人支援也擺脫不了冷光的禁錮，痛得身子不斷的打顫，就在眾人對冷光這手段有些看不過眼的時候，卻見他微顫的身子突然一陣劇烈抖動，隨著冷光不屑的冷哼甩手，一只長相極像豬的妖獸，就這麽出現在眾人眼前。

擦，這是怎麽回事，還是說明凡大師本就不是人，而是只豬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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