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送子觀音（二）

慘叫過後，肥肥一翻白眼暈了過去，初小藥神色大驚。

“師父把肥肥怎麽了？！”

“別緊張，”印天池擋住她的手,手指拂過肥肥的脊背，解釋道，“為師經過觸摸，感覺它的皮膚表層有些硬，因此施法軟化。”

初小藥眼淚汪汪,“它不會有事吧？”

印天池緘默不語，施法將肥肥的小身體拖到半空,然後幻化一層金光包裹著它的身軀，他抓過初小藥的手,道，“手指穿過金光，給它一些真氣。”

“……徒兒哪裏會這項本領？”

“把手指探進去就是了。”印天池緊握她的另一只手,倘若與預感吻合，肥肥有可能並未來自天界的吉祥獸。

初小藥按照師父的指導,將掌心貼在肥肥的脊背之上，準備就緒，印天池通過手與手的傳遞，將純陽之氣送到肥肥體內。

“現在，你在心中默想——肥肥，我是你的主人初小藥，不論你變成什麽樣子，我都不會拋棄你。”

初小藥見師父神態嚴肅，不敢追問，閉上雙眼，靜心默念……

初小藥此刻體內的法魄偏向於邪，而他為正向，陰陽真氣交替灌入肥肥的體內，或許會喚醒某些隱藏很深的東西。

時間匆匆流逝，印天池不確定還需要多久，於是喚來天兵，命天兵轉告其餘弟子，事不宜遲，即刻出發營救送子觀音，他遲一步帶初小藥趕過去。

見初小藥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他翻過手背幫她擦拭，道，“盡量讓自己放松，最好讓肥肥感覺到，你懷揣愉悅的心情，期待他的成長。”

肥肥成長？初小藥暗自一驚，這便是肥肥近日皮膚騷擾的原因嗎？

“嗯，徒兒本身也是這樣的想法，不管肥肥會變醜還是變漂亮，徒兒一樣會疼它、愛它。”

除了翎翎和師父，肥肥是她最好的朋友，一路走來，她是妖獸中最笨的，倘若不是肥肥時常開導她，她肯定會難過很久，甚至是灰溜溜地逃走了。

印天池撫了撫她的頭，沒再說什麽。

然而，他的心情卻有些沈重，不久前，他曾返回天界查閱關於胐胐的史料，其中記錄的一段內容引起他的關註——胐胐自降生之日起，身型不再出現任何變化。

而初小藥通過壞壞蛋孵化而來的胐胐，卻在這段日子裏稍有成長。因此，他查閱關於魔界寵物的資料，翻閱良久之後，有一種叫做“胐厄”的聖寵，映入他的眼簾。

厄，指險要，災難。胐厄，與胐胐擁有相同的本領，那便是預知未來與危險。而這個“厄”字，體現在寵物身上，便包含了制造災難的意味。

所以不得不懷疑……會不會是他當初給出錯誤的名稱？

倘若胐胐真的是胐厄，那麽關於它的所有預言，都將轉為對魔界有利。譬如，倘若它預言初小藥會成為天神，那麽便大有可能化作邪魔。

“師父，您快看肥肥的皮膚！……好似要裂開了？！”她慌張不已，急得落下淚，“會死嗎？它會不會死啊？！”

見她身軀搖搖欲墜，印天池摟住她的肩，道，“保持冷靜，肥肥不會有事。相信為師，掌心貼緊肥肥，萬不可放開手。”

她依在師父的肩頭，默默啜泣，“為何經過第三層蛻變之後，我感覺很多事都在變，翎翎，我，肥肥，還有師父……”

“為師？”為了轉移她的註意力，印天池要求她詳細說明。

“就是……師父曾經告訴徒兒，您等了夜悲音五千年，徒兒也從師父眼中看到那份情意，如今夜悲音化作翎翎重生，師父應該很開心啊，可是徒兒為何絲毫看不出來？”

隱瞞初小藥的真實身份，一來、怕她承受不住突變所帶來的沖擊；二來、也是為了避開天界和魔界的追蹤，保她平安成長。至於霸翎翎，印天池要向她致以十二分的歉意。

他道，“翎翎目前還沒有悲音的記憶，為師也不好強迫她如何如何。”

初小藥搖搖頭，歧義道，“話雖如此，可是我覺得……倘若喜歡一個人，應該見到就有不一樣的感覺，就像我初次見到師父時，明知師父是了不起的大神，但是莫名地感到親切溫暖，所以總是忍不住與師父聊上幾句。”

印天池幫她拭去淚，莞爾一笑，“真巧，為師也是，雖然你當初被淹沒在妖獸選拔的隊伍裏，但是為師很容易從中找到你。”

這便是所謂的緣分吧，不懂為什麽要關註對方，卻在不經意間被吸引。

“嗯嗯，後來我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原來師父在我心中是一位時而慈祥時而嚴厲的父親。”

“……”你真的懂了嗎？

她垂下眸，藏了半句沒有說，所以當師父轉去照顧翎翎的時候，她有一種父愛被分走的感覺，有一點邪惡的小嫉妒。也終於，明白了翎翎討厭自己的原因，她曾經也奪走過原本屬於翎翎的親情。

就在這時，肥肥的身體四周，漸漸地形成雞蛋殼的形狀……

初小藥呆若木雞，這不是那顆渾圓的壞壞蛋嗎？為何還原了？！

印天池將她拉到一旁，道，“肥肥即將顯露真身，你要做好準備。”

“真身？……是什麽？怎麽這麽突然呢？……”她扯了扯師父的衣角，緊張地問道，“肥肥還會記得我嗎？”

不待回應，蛋殼在半空中震蕩起來，震蕩感愈發劇烈，當爆炸引發之際，印天池即刻轉身護住她的身體。

初小藥躲在師父的懷中，不斷祈禱，其他都不重要，健康平安就好！

……

“主人！主人！肥肥在這裏！——”

清脆又熟悉的聲音灌入耳孔，初小藥與印天池一同望過去。

當印天池看到肥肥的變化，不禁喟嘆，從新外形上來看，與史料中記載的胐厄分毫不差。

而初小藥並未感到驚異，而是覺得肥肥……“你被炸糊了？！”

她淚汪汪地奔上前，抱住黑黢黢的肥肥，摟在懷中蹭了蹭，聽到肥肥爽朗的笑聲，立刻松了口氣，“我可憐的小豬豬，我這就帶你去洗澡！”

肥肥還是一只豬的模樣，但是這只豬再也不是粉嘟嘟的小豬，而是一只頭上長有一對小尖角，脊背生出翅膀的純黑色小豬，翅膀沒有羽毛，韌性不錯，酷似蝙蝠的翼手。

肥肥撲騰撲騰黑色的小翅膀，從她懷中飛出來，晃晃悠悠地飛行一下。然而，面朝初小藥咧嘴一笑，剛要說點什麽，只見一簇火焰從它的口中噴了出來！

幸好彼此見相距一尺，只燒沒了初小藥的頭發簾……

初小藥呆滯不動，咳咳，噴了口黑煙。

“主主主人！啊啊對不起！”肥肥伸出小豬蹄撫了撫她光禿禿的腦門，“印上仙，肥肥為何會噴火？！”

“看來你還未覺醒自己是胐厄，胐厄可以制造災難，日後小心行事。”

“胐厄？不是魔界聖寵嗎？”肥肥倒是很鎮定，問道，“敢問印上仙，倘若肥肥是邪獸，為何知曉許多天機？”

說實話，肥肥的確不知曉自己並非胐胐。正如印天池所想，它只是知曉初小藥排斥魔界，所以它會有意或者無意地暗示自己，它是來自天界的吉祥物。然而，紙裏包不住火，縱使它隱約感到刺癢不尋常，卻刻意忽略某些真相，就這樣一拖再拖，不肯接受新的面貌。所幸，初小藥的反應並不激烈。

“胐胐乃是天界吉祥獸，本尊認真地查過史料，胐胐均為雌性，胐厄皆為雄性，在上古時期，兩者本為一體，因此本領自然是互通的，同樣擁有預知能力，在獸形上也基本一致，但皮毛不同色，胐厄會飛，更具破壞性，因此稱之為魔界聖寵，比胐胐更稀有。”

聽罷，肥肥反而神經緊繃，急問道，“胐胐可以帶給主人好運，那我呢？會不會給主人帶來黴運？！”

印天池從懷中取出牛角梳，走到初小藥身旁，一邊幫她整理淩亂的發型，一邊解釋道，“沒有哪只寵物會給主人帶來厄運，只是隸屬地不同，因此預知的事件，也與魔界密切相關。”

肥肥幡然醒悟，“怪不得主人在戰烽火之時，我便產生一種強烈的預感，預感告訴我，主人絕對不會死，並且，當烽火將法魄打入主人身體之際，我一下便了解到法魄的用途！”

還記得嗎，當石梯斷裂的時候，肥肥一直在喊，初小藥會飛！而後，初小藥真的獲得一對巨大的白色羽翼。

思及此，肥肥又感到大事不妙，因為它在初小藥對戰十六縣令之際，曾說過這樣一句話——“你初小藥！擁有獨一無二的魂魄，擁有最純凈的心靈！終有一日，你會成為改變三界命運的神！”

改變三界命運？戰爭一觸即發，是往好的方向發展……還是毀滅？！

印天池註意到它的神態，暗示道，“逃避不是解決問題之根本，強行截斷其成長空間，未必真的可以避免災難。”他朝肥肥淺笑，“值得慶幸的是，你並未因為隸屬魔界，改變中立的態度。”

“唉，還是印上仙最了解肥肥，其實正邪在我心中並沒有深刻的界限，不管主人最終選擇哪一方，肥肥都會誓死追隨。”

初小藥努嘴隔空飛吻，感動道，“快過來抱抱！”

肥肥雖然變得黑不溜秋，但是面對主人還是一副憨態，扭著小尾巴飛撲過去，蹭啊親，親啊蹭。

印天池看著挺眼饞，剛欲展開雙臂加入慶祝的小隊伍，初小藥倏然起身，抱著肥肥原地轉圈圈，歡樂道，“多謝師父幫肥肥止癢，我去收拾東西準備出發！師父，我們在山門口碰面哦！”

歡蹦亂跳地跑遠了，遠了。

印天池失落之餘，又感到有些憂心，雖說他不打算阻止夜悲音蛻變，但是這怪事接二連三發生，仿佛在提醒他，這其中一定存在極其危險的大陰謀。

…………

同伴們早已出發，初小藥不敢怠慢，匆匆忙忙地收拾行禮，肥肥在旁沈寂片刻，道，“主人，此次任務，肥肥預感……主人會遇到一劫。”

找回真正的面貌之後，它似乎對兇吉的感應能力更敏銳。

初小藥怔住，“什麽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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