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采蘑菇的小妖獸（十一）

“我要變強,讓我變強！”初小藥拼命搖晃著印天池的肩膀。

翔音見師父神色憂戚,上前相勸,“我們會變強，只是時間的問題。”

“我等不了了！我的救命恩人還在魔界受苦！”她再次趴在師父肩頭,“師父,徒兒求您,求您現在就把翎修哥救出來。像他那樣的大好人怎麽可以效忠於魔鬼！”

她此刻的情緒非常激動，師父揚手示意翔音先與同伴匯合。

待翔音飛遠,他擡起一臂,環住她的脊背,安撫式地拍了拍。

“你擁有一顆純凈的魂魄，只要保持下去潛心修煉,終有一日會成為強大的神。”

聽罷，初小藥從師父懷中退出來，不滿地質問道，“終有一日是哪日？一百年還是一千年？師父為何不肯幫我呢？您明明與魔界之人相熟，請他們通融一下就這般困難嗎？！”

言之鑿鑿指出天神與邪魔互通？這就好比捕快與賊人為伍，印天池的臉色漸漸地沈下來，問道，“你清楚你在說什麽嗎。”

見他站起身，初小藥不自覺地倒退兩步，但是她看到了真相，還是要說！

“師父好不誠實，以為徒兒不知曉嗎？魔界第一邪神夜悲音，就是師父的娘子！師父為了娘子可以背叛天界不是嗎？！”

“你給我閉嘴！——”

印天池憤怒地揚起手，初小藥不自覺地閉眼撇頭，但是嘴上還是在較勁兒，道，“你打你打！讓我說中就惱羞成怒！”

他咬緊槽牙，憤怒已經傳遞到五指之上，倏然之間，他的掌心向前打出，只見沖天的金光從掌心中噴薄而出，光源形成一道極強極亮的光芒，伴隨驚天動地的龍嘯聲，頃刻間，將位於初小藥身後的一大片樹林徹底擊碎！

與此同時

藏匿在黑暗中的黑煞娘子，看到這一幕，額頭滲出驚異的冷汗。

她會出現在暮厥林，正因為收到仙童私自下凡的消息，未曾想在途中遇到印天池。印天池的行蹤相當隱秘，之前，她奉常三爺之命追查許久仍舊未果，如今，印天池就在眼前豈有放過之理？不過，她自知並非印天池的對手，所以召喚千餘鬼兵拖延時間，由此等待常三爺救援。

鬼兵上前一步匯報，“主子，屬下已經派人去通知常三爺，印天池跑不了！”

“不！”黑煞娘子拭去冷汗，“速派人告知常三爺……印天池已經離開，不必來了。”

“啊？可是方才那金光！……”

“哪來這麽多廢話！叫你去就去！”黑煞娘子疾聲厲色。

鬼兵瑟縮，領命消失。

黑煞娘子懸浮半空，再次眺望那一片被印天池摧毀的森林——萬顆樹木連根拔起，地表形成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她不由寒蟬若驚，天界第一戰鬥至尊神果然名不虛傳，法術實在是太高強，破壞力實在是太驚人！驚人到她不確定常三爺是否有能力勝出？！

想必印天池也是來尋仙童的，罷了，今日到此為止，從長計議吧。

“回魔界！”她一刻不想再停留，化作黑煙先行離開。

另一邊——

初小藥嚇得抱頭尖叫，直到強光消散才停止叫喊。

“……”她哆哆嗦嗦地看向身後，幾千顆大樹已在瞬間化為烏有。

因為波動極大堪比地震，森林中鬼哭狼嚎不絕於耳，同時，滿滿的月光，透過殘枝碎柳，播撒陰森的暮厥林。真是詭異的祥和。

印天池旋身疾走，初小藥用餘光看到群居猛禽瘋狂逃竄，肝顫了一小下，趕忙硬著頭皮追上師父。

印天池不予理會，步伐又急又快。

初小藥此刻也冷靜下來。她方才確實有些口不擇言，師父乃天界大神，即使真的與魔界沾親帶故，也不代表師父認同魔帝之暴君行徑。何況師父一心想滅了魔帝。

唉，她講那樣的話的確欠揍，好似在暗示師父立場不堅定。

“徒兒錯了。”她偷摸湊上前，貼向印天池的手臂。

印天池站定，緊抿著唇，將她推開。

“說說就過去了，別不理徒兒……童言無忌……”

印天池仍舊不搭理她，剛欲飛身離去，感到腿部傳來小小的阻力。

初小藥抱住他的腿，“師父若是怒氣難消，打我罵我都可以，只要別丟下我。”

她騰出一手，狠狠地打在自己的嘴上。這一巴掌著實有力，嘴唇明顯泛起紅腫。

“我不該胡說八道，師父對不起……”

她是真的感到很後悔，於是緊閉雙眼，再次用力地打向自己，手掌卻撞在印天池的手背，發出清脆的響聲。

“啊？！”她托起師父的手，紅紅的指印遺留其上，急忙揉揉又吹吹。

印天池無奈一嘆，蹲在她面前，挑起她的下巴，正色道，“為師永遠不會背叛天界，哪怕戰鬥到最後，只剩下為師一人，也絕不會屈服在魔界的統治之下。”

“嗯嗯，徒兒相信。”

“那……你呢？”

“我？”她楞了楞，“徒兒對魔界的制度恨之入骨，當然要與師父共進退。”

“為師……”他別開頭抿了下唇，良久，正視初小藥的雙眼，道，“我在認真問你。你也認真地回答我，好嗎？”

師父自稱“我”，又稱呼自己為“你”？……初小藥緩慢地忽閃著睫毛，在她的印象中，師父從未像此刻這樣，用一種類似平輩的口吻與她進行交流。

“在我回答你的問題之前，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也要認真。”

“嗯。”

225、采蘑菇的小妖獸（十二）

“為何要化名擎軒，欺騙同伴和我？”她嘟著嘴，被耍得團團轉有沒有。

印天池直言不諱道，“其一，我不想讓玉帝認出我；其二，我去魔界救你不能幻化真身，否則會引起不可預知的動亂。”

“後者不理解，可是前者，不想見玉帝，是因為……”

“對，正是因為夜悲音。”印天池緩緩情緒，“我不知曉你對整件事了解多少，也不想追問你從哪裏聽聞，不過我要說的是，大多是外界傳言……”

“夜悲音離世前的一幕，我……看到了。”

“看到？……何解？”

初小藥不敢有所隱瞞，將昏迷時親眼目睹的事件，原原本本地闡述一遍。

跟隨她的講述，印天池的思緒飛回戰火連天的五千年之前。之所以相信夜悲音並非蓄謀已久，正是因為她坦然面對死亡，以及在死亡前滑落眼底的那一滴淚。那滴淚掉在他的掌心，並非冰涼刺骨，而是滾燙炙熱。

然而，除了他，沒人在意那滴淚，諸仙只看到她企圖控制他的心智攻陷天界。

再多的解釋在事實面前無從立足，所以五千年來，他不解釋也不逃避，拿出全部耐心等待夜悲音重生。屆時，希望夜悲音可以親自給玉帝一個交代，可以給他們的感情，一個中肯的回應。哪怕她說不曾愛過，他也死心眼兒地，希望由她親口道出真相。

初小藥見師父頹然地席地而坐，又將表情藏在單掌之中……她不敢打擾，默默坐到他的身旁，靜悄悄地把玩著發辮，安靜得像空氣。

良久，印天池輕聲苦笑，“她看上前就像個十惡不赦的魔女，是吧……”

“她很美，很嫵媚，是我見過的最有氣質的女子。”她明顯感到師父在傷懷，猶豫片刻，緩緩伸出手，撫了撫師父的脊背，道，“不管怎樣，她與師父很配呢。”

“很配嗎？你真這樣覺得？”他的神情就像一個不了解愛情的懵懂少年。

初小藥捂嘴一笑，直言道，“當然啊，郎才女貌，不過我是女子，所以覺得師父更閃耀一點！”

印天池不自然地捋了一下頭發，靦腆地笑了笑。

他的一舉一動，簡直令初小藥跌破眼鏡，原來昔日一板一眼的師父，在談及情感之時會是這般羞澀啊！

容易害羞的男人她反正是沒見過，不由萌生逗師父的沖動，於是她蹲跳到師父的正面，笑瞇瞇地相望……

“……”印天池試圖恢覆常態，但是被她盯得更不自然，唯有看向皎潔的月光。

“嘖嘖，師父對娘子和徒弟的態度反差不要太大好嗎？一個是天上九重天、一個地下三百丈！”初小藥環胸怒哼哼。

“桃李可以滿天下，但是娘子只有一個。”他不茍言笑地回應道。

哎呦還嚴肅起來了？初小藥把嘴翹得老高，“真是害人不淺的壞師父，你有沒有想過，我萬一我喜歡上擎軒怎辦？我是說男女間的喜歡！”

印天池斂起嘴角，道，“所以，為師才會謊稱離開通天山。”

初小藥欲言又止，好吧，原本就是她單方面感情豐富，師父刻意疏離也無可厚非。

“對了，謝謝師父幫我洗刷黃泉草的惡名，我方才聽到真正的落瑄仙子提及此事，心裏別提多踏實了。啊？……飛去哪？”

經她這一提醒，印天池忽然想起仙童之事，又因為嫌她飛行速度太慢，所以直接撈住她的腰，飛行起來。

初小藥緊緊摟住師父的脖子，偷瞄他完美的側臉和性感的薄唇，問道，“既然師父對娘子從一而終，為何還要輕薄徒兒？療傷加闖鬼門第三關，一共親了徒兒兩次，分明是嘴對嘴，師父竟然還強詞奪理地說，那不是吻。”

“嘴唇碰嘴唇，本來就不算是真正的吻。還有，不準再強調輕薄二字，嘴唇比較敏感，容易觸動五感，所以為師會在你唇邊設下一道召喚符，觀測雷電與你的關系。要說起來，也算無心插柳柳成蔭，否則你在初次遇到常三爺時，已然一命嗚呼。闖鬼門關之情況你清清楚楚，還需要為師重覆？”

初小藥遙想往事，也就是變成獨角鹿那日，常三爺準備取了她的魂魄，但是又大發善心停止索命，原本她以為是賣可憐感動了常三爺，原來是雷電相助？

“謝謝師父救命之恩，那師父查清我與雷電的關系了麽？我能作為己用嗎？！”

初小藥不可能是雷神或者電神，因為初代雷、電之神尚存。她的成長可以逆天，但是三界的法則無人可逆，自然之神各司其職，且獨一無二。

“還在查。”

“那我問下一個問題好了，怎樣才算吻？”

“……”印天池幹咳一聲，看向她，張了張嘴，又看向前方，啥都沒說。

方才還侃侃而談的師父怎麽回事？初小藥輕扯他衣領。

“別胡鬧！未看見為師在尋找你的師兄弟？莫非你完全不顧及同伴的安危？”

“……”不恥下問有錯麽？扣這麽大一頂帽子真的不太好！

“徒兒再說最後一句就閉嘴。”她努著嘴，湊到他臉前，不以為意地說道，“好吧好吧，反正也不是吻，請師父再賜點兒電，以作防身之用，來嚒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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