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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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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淮氣笑了, 他單只手撐在粗礪的樹幹上,指了指自己:“小蝴蝶你搞搞清楚,叔叔比你大一輪。”

溫扆看著他問:“叔叔那麽大年紀還和年輕人計較啊?”

鐘淮一口氣堵到嗓子眼。

敢情還是老子的錯了。

他松了手轉身走開:“不和你講,反正講不過你。”

溫扆也不跟著, 只是站在原地看著鐘淮走,然後遙遙問了他一句:“世界上不能有第二張伯嗎?”

鐘淮的腳步頓了頓,握緊了手心, 良久,他嗤了一聲,輕聲回了句:

“小孩子懂個屁。”

難得是個大晴天。

秋收到了收尾階段。

溫扆的事幹完了,就幫著張建國幹, 張建國叼著根旱煙蹲在樹下花式讚美他:“跟頭牛似的。”

溫扆:?

【土式讚美】

【不知道的以為是在罵主播哈哈哈哈哈】

【是在誇主播有力氣吧】

張建國瞇了瞇眼看了一眼溫扆的衣服, 五彩斑斕的,看著瞎眼。

年紀輕輕就這種品味。

他抽了口煙,嘖了一聲。

“你過幾天要不要去趟城裏?”張建國問他。

溫扆偏了偏頭, 有些疑問:“你們要去?”

“那些知青要去, 雇了趟牛車。”張建國吐了個煙圈,想起那些知青大手大腳花錢的模樣,嘖嘖驚奇:“你們城裏人是不是個個帶大金鏈兒的?”

大金鏈?

溫扆想到自己城裏那個房子裏的金鏈金戒指, 有些沈默。

“我去一趟吧。他們牛車可能坐不下,您和我單獨一個就行。”

張建國抽煙的手抖了一下, 看溫扆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眼神都變了。

不愧是戴大金鏈的。

溫扆:…………

張建國見溫扆不說話了, 覺得有些無聊地咂咂嘴, 起身決定去幫一下鐘淮。

這幾天好像都沒看見他來了,別又去吃冷饅頭了吧?

鐘淮那小小一塊田早幹完了,正在坐在樹底下卷草制的口哨。

見張建國來了,朝他吹了一聲哨。

哨聲刺耳,拉得老長。

張建國拉了拉耳朵,皺著眉罵他:“沒事找事啊你?”

鐘淮笑了,他笑的時候,眉間的疤痕也褪了平日的戾氣,嘴角彎彎,像個普通的少年郎。

“張伯。”

張建國盤腿坐下,笑瞇瞇地,一副大尾巴狼樣:“事兒做完了?”

鐘淮瞥了他一眼:“嗯。”

張建國假裝沒註意到他打量的眼神,興奮地拍了他下:“勤奮啊你。”

鐘淮:“……你做什麽壞事了?”

“咳,也沒啥,”張建國撓了撓脖子,看了他一眼,有些小心翼翼地說:“我把那事和溫扆說了。”

鐘淮漫不經心地低頭折著草蟋蟀:“什麽事?”

“就…就你那謠言兒。”

鐘淮動作頓了一下,又接著折,甚至低頭笑了笑:“那挺好的。”

張建國:?

“你小子抽風了?”

他有些狐疑地看了鐘淮一眼,就見鐘淮把草蟋蟀撕個粉碎,對他笑了一下:“他一個城市裏的人整天和我混一起,你說好嗎?”

張建國沈默了,他伸手擋了擋刺眼的陽光,想到溫扆的樣子,嘆了口氣:

“是個有前途的。”

溫扆進城打算購置一點家用品,他拉上張建國,想了想又去找了鐘淮。

溫扆記得上次開會的時候鐘淮有告訴過他家的地址,最近沒怎麽看到他人,應該是在家裏。

溫扆走到一間偏僻的木屋前叩了叩門。

沒有人回。

他挑了挑眉,思考著某人是不是在鬧別扭。

叩門聲不急不緩,卻又不斷。

鐘淮躺在床上翻了個身,有些煩躁地掏了掏耳朵。

張伯不是知道他這個時候是在睡覺的嗎?

他一把掀開被子,踩著拖鞋,甩開門:“找我有屁事?”

動作僵住。

門口的溫扆穿戴整齊地立在那裏,眼裏帶著盈盈笑意:“你褲子穿反了你知道嗎?”

鐘淮:靠。

他猛地關上門,一轉身,剛好正對著屋子的鏡子,亂糟糟的雞窩頭和穿反的褲衩。

想想站在門口的人衣冠整潔的樣子。

鐘淮:………

丟人。

重新開門的時候,鐘淮已經整理好了,甚至還穿上了鞋。

他皺著眉扶著把手:“找我.幹嘛?”

溫扆指了指遠處:“我叫了趟牛車打算進城裏,張伯讓我叫你一起走。”

鐘淮有些煩躁地抓抓頭發:“沒錢。”

“哦,不是,是最近某家服裝店搞促銷,我不需要那麽多衣服,就想拉你和張伯一起湊個數。”

促銷?

鐘淮的心動了動,他已經很久沒有給自己置辦過衣服了,鐘淮有些猶豫地看了看他:“你有票?”

“對。”

溫扆從口袋裏拿出一疊:“放心,夠的。”

鐘淮:……

媽的,資本主義。

“等我一下。”他指了指客廳的沙發椅:“隨便坐。”

然後自己轉身進了房間。

這還是溫扆第一次進鐘淮的家,他走向沙發椅坐下,就見到桌子下癱著一些零碎的垃圾。

不愧是單身漢的屋子。

鐘淮探出個頭,看著他:“你的牛車我要給多少錢?”

“嗯……”溫扆換算了一下現在的匯率:“3塊錢?”

“那麽多?”

溫扆立刻改口:“1塊就好了。”

鐘淮:………

溫扆的牛車和知青的另一輛牛車排在一起,一些知青已經陸陸續續坐在了牛車上,他們正在議論另一輛車是誰的時候,就看見溫扆走了過來,後面還跟著鐘淮。

“天啊,他怎麽和這個人走那麽近……”

“這個男人怎麽也來了……”

“我們等會不要和他們走一起……”

“……”

鐘淮緊繃著背,握緊了手心,他剛想說我不去了,手就被輕輕握住了。

鐘淮怔了一下,看向溫扆,溫扆正看著前面,目光柔和,聲線溫柔:“別怕,”

“只是謠言而已。”

溫扆的聲音順著微風輕輕落在他的心尖上,漾起小小的漣漪,卷成一個風卷,輕輕撞進胸腔深處。

鐘淮不自在地抽回手,大步走向馬車:“你覺得我會怕這些嗎?”

他背對著溫扆爬上牛車,牛長長地哞了一聲,遠處是一片夏花燦爛,他的眼眶卻微微起了潮意。

鐘淮從小就人高馬大的,經常被朋友叫去幫忙,他一直以保護的姿態行走在人間,直到這天,他朋友盡散,家裏窮得叮當響,有個人卻這樣輕輕握住他的手,告訴他:

“別怕。”

張建國很久才出去一趟,他難得換了一身好行頭,喜滋滋地跑過來,剛看見鐘淮時驚了一下:

“你怎麽過來了?”

鐘淮也楞了一下:“不是你讓我過來的嗎?”

他剛說完,就反應過來了,看向一旁正偏頭看風景的溫扆:“小蝴蝶,你膽子很大啊?”

溫扆轉過頭,嘴角帶著笑:“騙你出來也不容易啊。”

他說的是剛剛鐘淮想要走掉的事。

鐘淮僵了一下,嘴硬辯解:“我那是懶得去了。”

張建國爬上來看了他們一眼:“看你兩就不對勁。”

氣氛怪怪的,一看就有貓膩。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鐘淮的心猛地快了一拍,還沒想好措詞,就見溫扆接話道:“那是你勁本來就不對。”

張建國瞪了他一眼,笑罵他:“就你話多。”

車夫已經提前知道了去處,也不插話,緩緩地一揚鞭,牛就慢慢地走了。

身邊的知青們漸漸被甩到身後,他們的議論聲仿佛還在耳邊。鐘淮看著溫扆,他談笑自如的,像什麽也不在意。

“餵。”

溫扆轉頭看向他,就見鐘淮大馬金刀地坐在那裏,腿直接伸到了他旁邊碰了碰他。

溫扆蹙了蹙眉,還沒說什麽,就見他縮了腿。

鐘淮縮起腿,瞪了他一眼:“挑來挑去的。”

幹農活的時候也不見他挑那麽多。

說著,鐘淮又從口袋裏拿出他打算用來擦汗的幹毛巾,給溫扆擦了擦褲腿:“這可是幹凈的毛巾,再挑就滾邊去。”

溫扆避了避,有些無奈:“不用擦了。”

鐘淮瞪他一眼,又擦了幾下,就扔了毛巾:“我跟你說,你現在下車還來得及,等會回去,那群知青可會到處說。”

到時候溫扆絕對要被村裏人孤立了。

溫扆把毛巾撿起來折好:“村裏人沒你想的那麽壞。”

鐘淮不可思議地看了他一眼:“你們城裏人都這麽單純的嗎?”

【我發現了,只要有什麽事都賴城裏人】

【仿佛不是隔著道,是隔著一個世界】

【這個看新奇動物的眼神】

溫扆嘆了口氣:“是你沒想著解釋。”

這種事情那麽嚴重,那個女的在外面說得天花亂墜的就為了擺脫自己的責任,他就只會蹲在家裏委屈巴巴地抽煙。

鐘淮義正言辭地說:“這種事情不好解釋,難道我還要按給他們看,證明我不是這個姿勢的嗎?”

溫扆:……

一直沈默的張建國忍不住插嘴:“你都要結婚了,註意點言行行嗎?”

“結婚?”

溫扆有些疑惑地看向鐘淮,鐘淮嘴角抽了抽:“是適婚,適婚懂嗎?”

說完,他又轉頭教訓張建國:“別整天想些有的沒的。”

張建國不滿地反駁:“你看田家那丫頭不好嗎?”

“好個頭。”

張建國撓了撓頭,忍不住嘀咕:“這都不喜歡,難道你喜歡天仙嗎?”

鐘淮下意識看向溫扆,他正支著下巴看著路邊的花。

鐘淮臉一熱,有些不自在的說:“你管那麽多幹什麽?”

也就好看那麽一點點吧。

牛身微微一頓,車夫拉長著聲音說了一句:“到——了——”

一條延綿不斷的商業街出現在眼前。

一些小販扛著扁擔喊著:“酒釀湯圓~新鮮出爐的酒釀湯圓~”

溫扆翻身下了牛車,鐘淮跟在最後面,周圍人來人往,卻沒有人向他投以怪異的眼神。

他的心胸猛然亮堂。

溫扆走在前面,笑著說:“你看,這裏

才是外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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