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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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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抓到了!南邊巷子口。”忽然,對講機裏傳來了徐小東的聲音。

魏沈風把賬單往褲子口袋裏一塞,拿起對講機說:“好,我現在就過來。”

他走在巷子裏,周圍的居民都偷偷瞄著看他,到了南巷口,徐小東正在給線人銬上手銬,呂群在一旁幫忙按著。

“隊長,你的頭咋回事?”徐小東看見魏沈風問。

“被這傻逼用石頭砸的。”魏沈風指著線人沒好氣地說著,“回局裏去吧。”

一行人押著被抓的線人,坐著同一輛車回到了警局。魏沈風本想立馬就開始進行審訊,但正巧進門的時候碰上了局長,局長皺著眉強行不讓他去工作,逼著他立馬去醫院對傷口進行包紮。局裏並不是缺他一人就無法運轉,審訊的事交給同事來幹就行。

魏沈風於是被放了一天的假,他很不願意和局長這種人打交道,不喜歡也不擅長,他們總有無數個理由、無數種方法把自己搞得頭大。他拒絕了陳正要陪同他一起去的要求,獨自一人來到了醫院。

頂著腦門上已經有些幹涸的血和周圍人異樣的目光,魏沈風望了望收費窗口前的長隊,瞬間收回了腳步。

這要排到猴年馬月?魏沈風心想,還不如回去拿酒精棉自己擦擦。

他搖了搖頭,甫一轉身,手臂忽然被人握住了。

“魏沈風。”

魏沈風一看,居然是俞林。

俞林還穿著工作時的白大褂,應該是正好來掛號大廳時碰巧遇到了魏沈風,他悶著聲問魏沈風,眼鏡盯著他的頭死死地看著:“你的頭怎麽回事?”

魏沈風把手放頭上輕柔了兩下,笑道:“沒什麽,不小心被砸了一下。”

俞林握住他手臂的手更加用力,微擡著頭道: “沒什麽?”

然後他拉起魏沈風不由分說地走著,俞林把魏沈風帶到了住院部外傷科的辦公室,科裏的一位值班醫生見著俞林,熱情地打了個招呼:“你今兒咋來了?”

“帶他來的。”俞林回答,把魏沈風往前一拉。

外科醫生看著魏沈風的腦袋,問:“砸的挺狠啊,頭疼嗎?”

魏沈風點頭:“砸的挺痛的。”

“沒問你砸的痛不痛。”外科醫生白了他一眼,把頭放在了他的額頭繼續問道,“有發燒癥狀嗎?”

“沒有。”

“眩暈嘔吐呢?”

“也沒有。”

“那有什麽嗎?”

“什麽也沒有。”

醫生在魏沈風的腦袋上研究了一番,不一會兒便下了結論:總體無大礙,但建議清理傷口,一有情況立即過來就醫。

道了謝,俞林帶著魏沈風來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離下班還差一會,他破天荒地和唐馨兒打了個招呼先回到辦公室。路過護士臺的時候,他問護士要了點棉花和碘伏溶液,然後又去打了點清水。

進門的時候,他看見魏沈風正坐在他的位置上對他笑:“你說,你這樣算不算托關系啊?”

俞林知道魏沈風打算貧了,沒過去理他。他用幹棉花被沾了點清水,又轉身扶上了魏沈風的頭,小心翼翼地清理著傷口周圍的血跡。

“你輕點。”

“我又沒用力。”

魏沈風擡起頭,視線落在俞林的身上,夕陽打在他倆的身上,看著俞林認真、專註的樣子,他頓時覺得心裏和身體一樣都是暖洋洋的,仿佛初春時被陽光照著的雪堆,慢慢融化,直到心田。

“你別盯著我看。”俞林忽然說道。

魏沈風回道:“看你好看啊。”

話一說完,俞林突然一用力,惹得魏沈風一聲大叫:“別別別。”

求了饒,俞林這才繼續幫魏沈風處理傷口,他又用棉花蘸了蘸碘伏溶液:“忍著點了,會有些疼。”

魏沈風不是個怕疼的人,可不知道為什麽,在俞林面前頭上的傷口卻感到劇痛無比,他閉上了眼,感受著俞林一邊輕輕擦拭著,一邊吹著氣。

有一瞬間,他覺得這石頭砸的也太值了。

這一瞬間,他忽然產生了一個沖動。

要是告訴他會怎麽樣?

他會不會落荒而逃?

還是會一氣之下把自己轟出去?

他一下子拉下了俞林的手,把它握在自己的手裏,感受著它的溫度,二十多度的天,他的手還是有些微涼。

“你抽的什麽風?”俞林試著把手從魏沈風這裏抽出來。

“俞林。”魏沈風擡起頭,“我說你怎麽就那麽好?”

俞林心跳一加快,稍有些不自在地答道:“你剛才才發現?”

“沒有。”魏沈風在俞林的手心輕輕撓了一下,“一直覺得你很好,只是今天特別有感觸。”

俞林輕笑了一下,把手抽了出來,他聽魏沈風繼續說著:“你說,我們之間是不是很有緣?”

俞林反問:“你還信這種東西?”

“有時不信,有時又信。就好比我們相遇,我相信這就是一種緣分。你覺得呢?”

俞林沈默了一下,把手中的棉簽往旁邊一放,開口道:“我大學的時候在遇見一個在紐約行騙的中國風水師,他說要給我看手相,我不信,他非攔著我說不收錢。我被他纏到不行,便拿出手給他隨便看了一眼,你猜他說什麽?他一看到我的手就說我這一生勞財傷命,說我是克星,還用了佛經裏的一句話,很是嚴肅地對我說‘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

魏沈風坐著一言不發地看著他,俞林沈默了幾秒,緩緩道:“我不信。”

忽然,他看著眼前的人,很想說正是因為我不信,所以我才遇見了你。

這時,門被人從外邊打開,是唐馨兒來辦公室來換衣服回家。見魏沈風的傷口處理的差不多了,幫他在傷口上敷上一層紗布,也脫下了身上的工作服。

“沒開車?”俞林問。

“嗯。”魏沈風摸了摸頭上的紗布,感覺很滿意,“直接從局裏打車來的。”

“我送你吧。”

“不用了。”魏沈風擺擺手,“我要去我爸那,有個長輩來,他非要叫我也過去一起吃個飯。”

“哦。”俞林答了一聲,又忽然想到,“你打的到車?現在高峰。”

魏沈風不想麻煩俞林,連忙說了幾聲打的到,然而在院門口等了二十分鐘都不見有空車開來,他才有些後悔沒坐上俞林的車。

“上車吧你。”這時,一輛車在魏沈風面前聽了下來。

“你怎麽還沒走?”

“剛剛在停車庫和同事聊了一會。”

“好吧。”魏沈風撓撓頭,拉開了車門坐了進去。俞林按著記憶裏的路線開車,雖然不順路,但好歹也不算太遠,沒過二十分鐘,兩人就到了沈丘的樓下。沈丘在廚房做飯,透過窗戶他一眼就看見了魏沈風和俞林兩人。

“你這小子,怎麽又讓人家小俞送你過來?”沈丘對著魏沈風訓斥道。

魏沈風憨笑了幾下,還沒回答就聽沈丘招呼著俞林:“小俞來都來了,一起吃個飯吧?”

俞林很客氣地推拒了幾次,見沈丘如此熱忱也不好意思再拒絕,便隨著魏沈風入了房間。這是他第二次來到這裏,和上一次不一樣的是,大概是因為和魏沈風熟悉起來的關系,心裏沒有第一次來時這麽拘束。

脫了鞋來到客廳,沙發上坐著一個頭發有些花白,正帶著老花眼鏡看著報紙的老人。老人擡頭一看,視線正好和俞林對上。

“這位是?”老人問魏沈風。

“我朋友。”魏沈風爽快地回到,然後又向著俞林介紹到,“就是我之前和你提到的那位長輩,算是我爺吧,你叫他楊伯伯就好。”

俞林點頭,沖著老人叫了聲“楊伯伯”,然後便被魏沈風拉進了房間。

“幹嘛呢。”俞林看不懂魏沈風問道。

魏沈風笑笑,說:“不瞞你說,我一直有些害怕他。”

俞林雙手抱臂,洗耳恭聽著:“我爺爺是大學教授,教漢語言文學的。他不怎麽愛笑,小時候他一來我家我就怕,你能想象一個一臉嚴肅的人,站在一個小孩的面前和他討論古文學嗎?搞得我現在都有心理陰影。”

說完,魏沈風指了指房間裏書櫃上滿滿的書:“這些都是我小時候他帶來的,看不懂,沒興趣,我一本都沒動過。”

俞林走過去駐足,抽出一本一看,腦袋裏浮現出年幼的魏沈風抱著古文書滿臉弱小、可憐又無助的表情,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你丫還笑。”魏沈風坐在床上,用腳踹了踹俞林的小腿。

“笑一下都不行?”俞林撇了他一眼,還了一腳回去。

“行行行。”魏沈風服輸,連忙向俞林低了頭,“對了。”

“怎麽了?”

“你小時候是怎樣的?都沒聽你提起過。”

“你很好奇?”

魏沈風點點頭,道:“很好奇。”

俞林把手中的書放了回去,在魏沈風旁邊坐了下來,慢慢道:“我不記得了。”

魏沈風不信,轉頭道:“你這也太敷衍了吧。”

“沒騙你,我是真的不記得了。”俞林也把頭轉過去,和魏沈風對視道,“我十四歲的時候出過一次事故,醒過來之後之前的事情全部忘光了。再後來我就跟著養父母去了美國,直到前幾年才剛剛回來。”

“那你的親生父母呢?”

“都已經不在了。”

明明是一些痛苦的回憶,卻被俞林這樣輕描淡寫地一句話帶過,魏沈風有些心疼。他忽然起身,走到書桌前,拉開抽屜在裏面搗鼓了好久,最後翻出一個小盒子,小心翼翼地把它交到了俞林手上。

“這是什麽?”

“你打開看看。”

俞林有些遲疑,慢慢地把蓋子往上翻,盒子裏躺著一個小紙人。魏沈風又從抽屜裏摸出一個看起來很重的鐵盒子,然後伸手將紙人拿出來,輕輕地放入鐵盒子裏,只見小紙人在盒子裏手舞足蹈地動了起來,十分滑稽。

俞林:“……”

魏沈風笑了笑,說:“年輕時閑的蛋疼做的,磁鐵做的盒子,紙人裏面塞了同極的磁粉。我每次難過的時候,我都會把它拿出來看,看著它這麽傻逼的動作,心情頓時會好很多。”

俞林呆呆的看著魏沈風,魏沈風把小紙人拿出來又放了回去,關上盒子重新交給俞林:“送給你吧,雖然這東西的確挺傻逼的。”

俞林捧著盒子久久沒有回話,直到魏沈風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回過神來,微微笑著,手指摩挲著盒子的頂蓋。

他想回句“謝謝”,但又想起以前魏沈風和他說過不用和他客氣的話,於是他直視著魏沈風,柔聲道了一句:“我會好好留著的。”

作者有話要說:

小傷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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