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一道懿旨送達到西苑。大致的意思就是皇上龍恩浩蕩，特封西苑所有秀女為美人，分配庭院。然而，那一日，就在所有秀女等待皇帝翻牌子，心心念念希望自己會是第一個的時候。趙嘉還是一如既往地進了梅殿，在沒有出來。

次日，又一道聖旨下達後宮。梅殿賢妃經太醫院診斷，已有一個月身孕。皇上大喜，後宮嬪位以下妃嬪全部擢升一級，嬪位以上大肆封賞。

連著兩道聖旨，一幹秀女從無品連升兩級。這要是在平日裏，不知道有多少風言風語，不過現在後宮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安寧肚子上的那塊肉，根本無暇去理那些小蝦米。

梅殿上下自從得知主子有孕後，都是加倍的小心翼翼。當今皇上的子嗣不多，只有幾個年幼的公主，若這一胎是皇子那便是皇上的長子，前途不想而知。果然，賢妃主子是個有福氣的。宮女太監一般奮力幹活，一邊想著。

“漪蘭殿嘉嬪送紅玉手鐲一對。”小李子有些疲倦地拿著毛筆，在庫房口和其他小太監統計了一個上午。陸陸續續的賀禮被送過來，全要通過保嬤嬤的審查，然後由小李子記錄後才放入寶庫。不管這賀禮送的是不是有礙，懷孕期間安寧是都不會用的。她甚至連那些粉底胭脂都讓宮女們收了起來，只命太醫院配置一些與孕婦胎兒無害的天然花粉日常敷面。

伸手修長的右手，安寧捂著肚子。這一胎不知道還是不是那個孩子，因為提早懷孕，連都有些不太確定了。不過，不管是不是那個孩子，安寧都覺得要平平安安地照顧他成年。母親一定會擁有更多的力量來保護你們。

“小李子。”

“主子，李公公正在庫房和嬤嬤登記賀禮。”知畫扶著身子，眼神微微下垂，看著地面。

“去叫過來。”

“是。”

這一胎皇上是極其重視的，依據安寧對趙嘉的了解，他肯定會派心腹照顧這一胎。她少不了提前知會小李子，以免下面的人得罪了到時候過來的老嬤嬤。還有皇後哪裏也不得不防，她的忍耐已經到了邊界，若是皇後想動手，以她現在的布防不一定能防的住。

“主子。”小李子跑著過來，深怕安寧多等片刻。

“恩。本宮此次懷孕，闔宮上下你要多加註意。保嬤嬤雖然年長，但是在後宮的時間並不長，很多事你比她要知道的多。”安寧一字一句地說，小李子一字一句的聽，一一記在心裏。他聽得出來，主子是真的重用她。

“主子放心，奴才都會打點好。”

“這本宮就放心了。對了，本宮此胎重用，想來皇上定會派有經驗的老嬤嬤過來照顧。你讓下面的都註意這點，在照顧本宮和胎兒的事上，凡是以老嬤嬤說了為準。”其他的事，就莫要理她了。後半句，想來以小李子的理解能力應該能夠參悟。

“是。”

“下去吧。”安寧躺在貴妃椅，手腳均不用力。往常這個時候，她應該在書房練字。可是，這幅身體第一次懷孕又是前三個月，胎隨時有可能不穩，只好作罷。看書練字也是項非常費神的，看不得，那就聽吧。這樣想來，安寧揮一揮手，說道：“知書再一旁麽？”

“奴婢在。”知書原名敏淑，是進了梅殿之後安寧才改了名叫知書的。她的長相清秀，不出眾但是眉宇間有一股書香氣。

“去書房隨意那幾本書來，給本宮念念。”

“是。”知書有些疑惑，但是她還是照做了。知書進宮之前，是普通的平民家庭。不過是因為父親正好是教書先生，她才從小跟著識了字讀了幾本書。這件事，少有人知道。也不知道主子是如何曉得自己識字的。

安寧的小書房，在書桌上散著兩三本書。一看便知道是安寧時常用來臨摹的原本。書架上，放著各種類型的書籍。知書看安寧常常拿在手邊臨摹的書本，於是選擇了同一類型的史書後回到側殿。見主子只是瞟了一眼她手中的書，並沒有說什麽。這才大膽地開始一字一句清晰的朗讀起來。抑揚頓挫，語態像極了她的父親。

安寧聽著知書念，她知道知書是個心思謹慎的人。單憑書房的擺設就能猜到自己的喜好，難怪上一世趙嘉對她一直恩寵。就算有她和珍妃在，也沒有忘記偶爾去知書那裏坐坐。不過，安寧這一次並不打算把知書推出去固寵了。這個孩子，只是希望能在後宮有一席安寧之地，何必再把她牽扯到是是非非中來？

上一世，看在她一直安分守己，沒有想過背叛她的份上，這一世若有可能，讓她嫁個好人家，走出這漫無天日的後宮吧。

***

因為懷孕的緣故，安寧的身體特別容易犯困。所以等到知書念了10頁的時候，她就開始有些迷迷糊糊了。這是怎麽睡都不夠呢。

她有孕的消息已經派人傳回安國公府，想來此時母親、父親和兄弟們都已經知道了吧。

趙嘉下朝回到梅殿的時候，就看到這麽一幕。心愛的女人慵懶地躺在貴妃椅上，一搖一晃地。一旁，宮女拿著書認真地念著。心道：寧兒這麽愛看書，日後生下來的小皇子一定也是個愛讀書的。

輕手輕腳地走過去，蹲在一旁。看著瞇著眼睛愜意安睡，絲毫沒有要醒過來的樣子的安寧，忽然覺得心中暖暖的。他覺得這一刻，他不是大周的皇帝，安寧也不是賢妃。他們只是一對平凡的夫妻，丈夫看著安睡中的妻子。這種感覺，是誰都不曾給過他的。平凡人的幸福，也許說的就是這般。

伸出手，摸摸安寧平坦的小腹。興許是感覺到瘙癢，安寧無意識地伸出手拍到肚子上的東西。

“噗。”怎麽這麽可愛啊。趙嘉對於安寧小孩子般任性的小動作哭笑不得。“把書給朕。”

“是。”知書識趣地地上書本。她當然不會傻到去打擾皇上和主子的獨處。只是看到剛剛皇上看著主子的神器，忽然覺得好羨慕。她畢竟還是一個剛剛十四歲的少女，也曾經幻想過能遇到這麽一個男子，將她護在手中，看在眼底，放在心裏。若不是為了保住父親的書院，她怎麽會把自己賣了，代替富人家的孩子進宮當宮女。

一入侯門深四海，她現在算是半只腳在裏邊了。皇宮充滿了算計和爾虞我詐，一不小心跌進去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只是想平平安安地到二十五歲，然後放出宮去與父親團聚。

趙嘉接過書本，找到宮女最後念的那一行，繼續開始念。他幹脆坐在邊上，耐心地有模有樣的念書。不同於妙齡女子銀鈴般清脆的嗓音，趙嘉的聲音低沈平緩，似乎更加的催眠。安寧仍然沒有醒來，更沒有意識到身邊的人已經換了一個。而趙嘉卻像上了癮一樣，忽然覺得就算安寧沒有在聽，他每天都能有片刻時間呆在一起，給她念念書，也是甘之如飴。

這一刻，沒有人去打擾這兩位主子。大家都是站在十米開外，背對著站立，偶爾轉身看看，見到皇上還在給主子念書，並沒有招他們過去服侍，就轉回去靜靜等候。

一個下午的時間，就這樣度過。中途，趙嘉喝了口水，然後放下了手中的書本。

“真是個沒良心的，朕都給你念了這麽久了，都不睜開眼睛看看朕。”想著趙嘉也覺得自己似乎挺吃虧挺委屈的，不如等寧兒醒過來，他睡覺，寧兒給他念書。這樣二人就扯平了。不過，也不會。寧兒又暈，念書這麽累的活，累壞了可怎麽好。幹脆他就抱著寧兒再睡一覺，直接當做補償好啦。

伸出一枚手中，理理安寧額間的小碎發。趙嘉忽然壞心地抱起安寧，讓你睡得這麽舒服還把他晾著吹冷風。

“啊。”安寧正睡的舒服，忽然感覺身體騰空，她被抱了起來。驚嚇之餘，大叫：“皇上，您做什麽啊。”抽風了？

“莫亂動。若朕手滑可要摔著你了。”趙嘉提醒道，抱著安寧會寢殿。

這，該不會白天要她侍寢吧。她還懷著孕呢，前一個月不能有床第之事的。眼看著已經被放到床上，安寧叫喚：“皇上，臣妾身......”

“睡覺。”趙嘉拉了被子，然後自己也躺了上去。抱住安寧，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午睡。

“皇......”到底是想做什麽啊。

“朕就抱著你，放心。睡吧。”趙嘉忽然覺得，他就這樣抱著他的女人和孩子，睡起來確實香甜不少。早就該這樣啦。於是，整個人放松下來，呼吸越來越緩慢揚長。

就這樣？你到是睡得舒服啦，可我卻睡不著了！心裏憤恨萬分，身子卻僵硬著，絲毫不敢動一動，深怕身邊的男人會忍不住真的來點什麽。男人說他什麽都不做，通常都是假的，因為他們從來都禁受不住任何挑逗。最明智的女人，要學會在這種情況下乖乖地，不要不聽勸告，否則後果自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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