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都沈默不語，只是，眼神沒有一秒鐘從對方的身上離開過。

安夫人細細思考著安寧的話，確實，這個女兒和入宮前大有不同。甚至在脾氣上，處事上相差更多。但是，有些東西是與生俱來的，與其生長環境、接受教育等等都無關，而這些本性上的特質，卻出奇地相似。她憑著自己的經驗，完全可以想象，也許她記憶裏的那個小棉襖，在經歷風風雨雨，真正懂得人生之後，就會蛻變成眼前這個樣子的。

“你，真的是安寧？”有些猶豫，但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是。”肯定地回答，不管怎麽說，現任的母親和她沒有利益沖突，相反，母親是她很好的助力。如果可以，安寧還是希望能和這一世的母親繼續維持這種關系的。“只是，不是這個時候的安寧。”

“原來如此。”安夫人這才明白，眼前的人是來自未來的安寧，一個沒有她的存在的原本的未來。

“你不是我母親。”安寧不似安夫人，而是下結論一樣的語氣，直接陳述。母親沒有眼前這個人堅強，沒有眼前這個人果斷，更沒有眼前這個人的能力。記憶中的母親，總是看著父親離她越來越遠卻不能為力，只能一個人躲在屋子裏面哭泣。說實話，如果讓安寧選擇，她更喜歡現在這樣的母親。

“抱歉。”安夫人上一世是何等的威風凜凜，有誰能想象曾經叱咤風雲的女戰神，會向另一個女人低頭說抱歉的。更何況，兩個不同的世界裏，女人的地位有著本質性的差別。“不過這一世的你，確實是我生下來的，是我的女兒。”

“這一世，你也是我的母親。這一點，無可爭議。”且不論因為她的緣故，自己這一世的生活與前一世全然不同，完全是一個天一個地，一個雲一個塵。單是從安家現在的發展來看，安寧都是感激不盡的。畢竟，她重生的任務就是覆興安家。

安夫人前一世是生活在以女為尊的世界中，她的世界觀就是女人養家男人養孩子，所以在這個完全相反的世界裏，她總是不能忍受那些軟弱的被男人豢養起來的女人。難得女兒如此被她培養的獨立自主，現在的女兒更有她當年的風姿。對安寧的感情從以前的寵愛慢慢演變成欣賞。而安寧，對這個一樣不輸給男人的母親很是敬佩。

兩個女人，有著相似的閱歷，同等的能力，同樣經歷離奇的重生，僅僅是幾分鐘的對局竟生出種惺惺相惜的感覺。有這麽一個母親/女兒其實也不賴。

***

一個下午，安寧由母親陪著，認識了安家上下以及王家的親戚，也大致了解到安家和王家目前涉及的產業。

安子冉，也就是安寧的父親，現在官至四品。不算高，而且只是一個編書的閑職，沒有實權。好在，重新承襲了安國公的爵位，讓安家脫離了市井身份。母親和王家的親戚，幾乎賺便了全大周的錢，目前已經把生意做到了西國和隔海的島國上去。聽說，先皇在位之時，恰逢倭國入侵和洪水泛濫雙重打擊。安夫人拿出了扶上所有錢財，幫助大周渡過難關。先皇感激，特賜安夫人為一品浩命夫人。她也就成了歷史上第一個靠自己爭取到浩命，而且品級高於自己丈夫的女人。

“夫人，酒宴都準備好了。皇上和老爺請夫人和小姐，還有親家奶奶們過去。”

“知道了。”安夫人放下手裏的花，她們幾個女人在後院插花，調節調節情操，可比那些爺們玩槍啊箭的要好。在大周生活了二十年，她也慢慢學會偶爾享受被養在後院的閑適生活。

“母親，我們走吧。”安寧也跟著起身，雖然清楚趙嘉和上輩子有些差異，可她不敢拿自己的未來去試探那個男人對她的寵幸。

“恩。母親，嫂嫂，剩下的交給下人收拾好了。我們走吧，可不能讓皇上等久了。”

安國公府不小，不過後院離聚餐的庭院到是不遠。等安寧到場的時候，廚房也才剛剛把該上的菜全部上完。

“寧兒，你過來這裏！”趙嘉一個下午專心和其他人討論這個火銃要怎麽使用，怎麽改裝威力才更大。等感覺到饑餓，才想起自己有很久沒看到安寧了。不過，到是收貨不少。他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安家這一輩的男人成年後就會被扔到國外去自力更生，期限是2年。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看著斯文的安家老大，還有剛剛脫去稚嫩的老二老三，居然都是當過兵的。雖然人家當的是別過的兵，讀過什麽軍校。

“參加皇上。”

“都是自家人，不用這麽多禮。寧兒，坐這兒來。”再親的人，總要遵守君君臣臣的道理。安寧隨是安家的孩子，可如今到底是皇家的媳婦。再者，坐了主位這麽多年安寧，若真的讓她坐到下面，可能會真的不習慣了。

“是。”

“餓了吧，都開始吃吧。朕就不多說什麽了。”趙嘉在身邊的王公公一一用銀針給自己還有安寧的菜驗了毒，才點點頭，宣布宴會開始。

“謝皇上。”

“寧兒，吃這個。聽說你最愛吃海鮮，尤其是這大蝦。”回宮後一定要吩咐禦膳房多做大蝦。

“謝皇上。皇上今日很開心。”安寧挑著時機調節氣氛。

“安家很好。”比起皇家不知好太多，其實他聽著老二老三將他們留學時候的經歷，那麽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想要做的事，犯一次錯，發一次瘋，追一次夢.......這些是他永遠都無法擁有的，他的身份看似天下至尊，實際上失去的是作為普通人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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