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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分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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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聽完這一段緣故已是唏噓不已。前世自己一直想不通的問題原來竟是這樣的。怪不得從小只聽說自家祖籍姑蘇,姑蘇林家便是自己同族。可是一直以來竟也沒見有過什麽來往。

以往常聽人說,每家總要出幾個不爭氣的,或者品行不佳的,果然是這樣。虧得自己以前一直以為整個林家家風清正,沒有那等不爭氣的子孫,原來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再一想,爹爹少時竟也是這般曲折,黛玉不由得感覺自己與爹爹的心更近了幾分。

“既是如此,那爹爹此行可會順利?族人會不會趁機為難爹爹?”黛玉只覺得,蘇州林家的族人在自己心裏一下子距離就遠了,更是感嘆自己前世殷殷的期盼是多麽可笑。

“這個倒是不妨的。本來就是他們對不起咱們家,你爹爹是占理的。想來他們也不會那麽厚著臉皮的還要耍無賴。

再者,你爹爹如今可是一品大員,不管是在太上皇眼裏還是今上面前都是舉足輕重的,俗話說官大一級壓死人,你爹爹比他們可是大了不知道多少級了,自然不怕的。只怕他們反而要畏懼你爹爹的權勢呢!

雖然說咱們家也不會以勢壓人,可是有時候這地位還是很好用的。因此,對於你爹爹這次要去蘇州林家修覆關系,我是沒什麽擔心的。

退一萬步來說,即便他們硬撐著不願與咱們家和好,那也無妨的。當年的事情知道的人也不少,總歸不是咱們家的錯。如今咱們就是說要分宗他們也說不出什麽。因此,你也盡管放心就是。”

黛玉聽了這話,總算是舒展了眉頭。“既如此,也罷了。那那個孩子呢?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我倒覺得他是個好的,不如咱們家就幫幫他怎麽樣?

咱們家支庶不盛,又與姑蘇林家鬧僵了,也沒個幫扶的,女兒看著那個孩子心性不錯,若是咱們家加以培養,應該也會有一番作為。到時候就可以互相幫扶了。

不說別的,爹爹那時候若是有個親近的親戚幫扶,也不會被族人那般欺負。”

賈敏一聽就笑了,“咱們娘倆倒是想到一處去了,可見女兒真是娘的貼心小棉襖。你放心,我已跟你爹爹提過了,你爹爹會慎重考慮。”

且不說林府裏這邊母女兩個有什麽想法,只說林如海,那天晚上與賈敏商議過後,次日一早就進宮請示了皇帝的意思,然後帶著一隊皇帝給的侍衛以及那個自稱姓林的孩子騎快馬遠赴江南。

別嫌麻煩。雖說修仙之人是可以禦劍飛行的,那樣的話自然要快得多,從京城到江南一個晚上就能飛一個來回了。可是誰讓林如海修為不夠呢!若說短距離的輕身飛行倒還可以,就好像當初去雍王府裏帶黛玉回去,那身法比皇家專門訓練的刺探消息的暗衛還要好上幾分。可是像京城到江南這樣遠的距離就不行了。

乘船倒是舒服,可是太慢。別說林如海帶著那個著急回家給父親治病的孩子,就是沒帶,他是到江南辦差的,又不是觀光的,自然還是騎馬快些。

一行人連日趕路,夜晚若是遇不到城鎮,就只能露宿野外。饒是這樣,也走了四五天才趕到了江南。

因林如海雖然是身負重任,可是到底那個孩子的事情更緊急一些,便先到了姑蘇,由著那孩子指引到了他家裏,果然看到一個腦袋不太正常的女人瘋言瘋語的哼唱著什麽,遠遠地看到林如海身後孩子的身影,著急忙慌得迎面跑過來。

林如海身邊的侍衛立馬戒備,倒是那孩子幾步竄出來,對這林如海解釋道,“這便是我的母親。”

林如海對身邊的侍衛擺了擺手,擡頭看去。

只見那瘋女人抱著那孩子便不撒手,口中喃喃的叫著:“瓊兒,我的瓊兒……”那被抱在懷中的孩子黯然又無奈,扭頭對林如海解釋說,瓊兒是他的妹妹,兩歲的時候得了急病夭折了,母親便是因為這個瘋了的。他自己則是叫做林玨。

好歹這個孩子還沒忘記自己帶著林如海過來這裏的目的,一邊解釋著,一邊拉著被他稱作是母親的瘋女人往前走。走到一扇破舊的門前停了腳步,放開了那女人就要去推開那門,此時裏面卻是沒有聲音的。

等自稱是林玨的那個孩子推開門,大家隨著他進了屋裏,卻只見到那破破爛爛的床上確實躺著一個人,蓋著一床破爛的裏面的棉花都翻了出來的棉被,棉被下的身軀應該極為瘦弱,因為看著棉被都沒什麽起伏。可是那人看著面色很不好,青白色,倒像是沒了生氣。

林玨急忙跑到床邊,伸手就去探床上人的額頭,卻觸了一手冰涼,頓時驚得張大了嘴站在那說不出話來,林如海註意到他的嘴唇動了動,依稀能分辨是在叫“爹”,只是卻沒喊出來。

林如海覺得不對勁,急忙用神識探了一下,卻驚愕的發現,床上的人早已經停止了呼吸,如此已有兩天了。

這時,身邊的侍衛也去探了探,拿手在那人鼻子下邊感受了一會兒,然後回過頭沈聲說道:“死了。”

這一聲似乎刺激了林玨,方才無聲的叫喊突然出了聲,大喊了一聲:“爹!”然後撲通跪在了床邊。

林如海此時已經沒有心情去辨別這個自稱林玨的孩子說的話是真是假,眼前的情景已經表明了一切不是嗎?

兩天後,林如海派人幫著林玨葬了林清,然後帶著林清去了林家在姑蘇的老宅。當然,林玨的母親也被帶了過去,有專人看護。

之後,林如海又帶著林玨陸陸續續拜訪了一些林氏族人,有在族中說得上話的,當然也有當初欺負過林如海孤兒寡母的人。

當林如海當著幾位族老的面說出想要握手言和的時候,好幾位都變了臉色。

有一位甚至當場反駁,“說得好聽!你現在有權有勢的,自然是你說什麽是什麽了。可是你害的咱們族裏那麽多好兒郎不能去科考,只能在家裏種地,耽誤了族中多少年輕人?讓大家到現在都只能過苦日子,就像玨兒他爹一般,病了連大夫都請不起。要知道玨兒他爹當初也是一個讀書的好苗子,就這麽毀了。這筆賬要怎麽算?”

站在林如海身邊的林玨頭低了低,卻也沒說話。其餘幾位族老,有的是滿臉的讚同,有的則是不讚同,還有的小心翼翼的瞄著林如海的臉色。

林如海把這一切都盡收眼底,冷笑著回道:“當初到底是怎麽回事堂叔還不清楚嗎?若不是你們逼的太狠,事情又怎麽會到那個地步?當初若不是太上皇做主,只怕我們這一支早就不覆存在了吧?當初你們逼著要把我過繼,逼著我娘改嫁好瓜分我家的家產的時候,怎麽不說這一筆賬怎麽算?

當初我和我娘扶靈回姑蘇,本是打算要多置辦些祭田,在開一個家塾,好扶持族中男兒上進。可是你們是怎麽做的?把我們孤兒寡母的逼到山窮水盡,竟然還惡意阻撓我爹下葬,請了知府來都不成,這就是你們作為族中長輩的對我們孤兒寡母的照拂?

如今倒是來質問我,卻怎麽不想想這事情到底是因何而起?如今我也不怕你們來算賬,我雖然不愛拿權勢壓人,可是也不能容忍別人欺到了我頭上。你們若是真要算賬,咱們便好好算算這筆賬。我是不怕的。

還有林玨家的事情,你們也別冠冕堂皇的把林清的事情賴到我頭上。孰是孰非大家都看得清楚。我倒是想問問,林玨他一個七八歲的孩子為了救治父親千裏迢迢趕到京城,然後見到了我又向我求助,我們倒是一刻都沒耽擱快馬加鞭的趕過來了,可你們在這中間做什麽了?由著林清就那樣病在床上無人照料,你們也不說去看看的?別說是那樣一個重病之人,就是個健康的人,餓了這麽久只怕也沒幾口氣了吧?”

林如海這一番話就像是警鐘一般敲在眾人心上,包括站在林如海身旁的林玨,用力的咬著嘴唇,讓自己保持冷靜。他不是一個三歲小孩,被族中長老們幾句話就拉過去敵對林如海。孰是孰非他看得一清二楚。

且不說多年前那樁舊案,也不說他爹那樣是怎麽造成的。只說從他爹病了以後,族中人的冷眼旁觀,京城林家的熱心幫助,他都一一看在眼裏。

他也知道,這次林大人固然是有皇差要辦的,但是更多地是因為他。只看一路上那麽急匆匆的趕路,到了江南又馬不停蹄的趕到蘇州,卻不是先去辦皇差,可見林大人確實是把自己這件事看得很重,也真的是想要幫助自己家的。

而族中這些人,他爹康健的時候,他們常常指使他爹做這個做那個的,等他爹病了,需要人幫忙的時候,所有人都不見了。甚至他去京城之前曾經拜托過族中長老,請他們在自己不在的時候多看顧些他爹。結果呢?

林玨在心中算著賬。林家幾位族老卻被林如海說的啞口無言。最終這場談判不歡而散。

幾天之後,有一個消息自江南傳開——林如海這一支與蘇州林家分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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