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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杯酒: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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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 你表現得非常好。”

“現在,我給你個機會。去屠了舍廟,殺死那群胡亂改你姓氏換你名諱的禿驢, 親手了解你身為明燈的過去。”

“做好此事, 你將是我將軍府的嫡子!”

秦九醞站在舍廟的後門外, 耳畔宛如仍回蕩著肥膘的話。

她側目望著,一襲黑袍, 墨發高束的今朝漫步行來, 冬夜凜冽的朔風吹拂起他鬥篷, 終末, 他一腳踹向舍廟的紅漆大門。

“砰砰——哢嚓。”

兩塊木板應著巨大的悶響倒地, 臨了又傳來了斷裂的聲音。

是今朝,踏著那兩塊朱紅大門, 進入了舍廟。

“你是誰?!”

本晚守門的僧人戒備地打量這位一身黑的不速之客。

到底是虧心事做多了,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滿院的和尚似驚弓之鳥,不約而同地拿著各式各樣的武器走出臥室,齊聚後院。

秦九醞被他們一顆顆光頭反射出的月光, 刺得移開了視線,卻見今朝對一廟的敵意目光視若無睹,兀自負手去到門邊不遠處的一株綠樹下,擡首一瞥……

大小姐隱隱料到了什麽。

果不其然, 下一瞬今朝便足尖一點,身若游龍般飛上一旁的黃土夯墻,再一踩墻頂借力直驚向綠樹枝葉間, 仿佛陰雲的黑影於半空一旋,戰靴自粗枝大葉內踢出一個不明的物體。

待那足球狀的東西‘咚’的一聲落在一群僧人腳邊,摔得四分五裂,甜膩的蜜味伴隨著‘嗡嗡嗡’的聲響傳來,一幹禿驢才反應過來——這他媽是個蜂窩!

無端遭人砸了家的蜜蜂成群結隊的飛出,沖臨近的僧人發起了進攻,須臾就有好幾名和尚中招了。

“……”

秦九醞目睹一屋子的雞飛狗跳,心底非常佩服今朝的小脾性。

縱使這事無關緊要,縱使時間相隔再久,我當初想用蜂窩砸你,現今也仍要用蜂窩砸你。

一片混亂之際,有禿驢想逃出門,但他只覺眼前黑影一閃,隨即喉嚨一涼,鮮血噴濺,杏黃色的僧衣剎那染得猩紅。

僧人下意識想捂住切口平整,近乎要徹底脫離自己脖頸的傷……然而,手尚未擡起,人便已無力地倒下,渙散的雙目不甘地瞪著一步外,手持長劍,神色冷淡的黑衣少年郎。

一場屠殺,自此掀開了序幕。

和尚們被蜜蜂追擊的嚎叫轉變成淒慘的求救、憤怒的咒罵。

可是,平日信任他們的古城百姓不會再施以援手了。

整座舍廟連著隔壁的鐵匠家,全都遭官兵包圍,僧人們插翅難飛,僅能留在廟裏做最後的困獸之鬥。

秦九醞轉過身,背對一院的屍山血海。

她生活在和平的年代,盡管清楚這群人罪不容誅,也依然難以接受血色的畫面;同身處千年前的亂世,於遍野橫屍汩汩血河內殺出的今朝相隔一道廣大的鴻溝。

一如她兩年間,眼睜睜遙望他在刀光劍影,明爭暗鬥中一步步邁上高山,卻無能跟緊。

身後的廝殺聲漸弱,秦九醞閉目做好心理建設,回身匆匆掃視周遭一圈,待瞄準了那道頎長孤寂的黑影,方舉步追去,期間無論不經意踩到什麽,都強制自己絕不低頭。

——但即使相隔萬裏,秦九醞仍想盡全力,距離他近些,再近些。

月朗星稀,寒風蕭殺。

皓月銀輝將一條廊道切割成一塊塊一明一暗的長方形。

今朝神情賽雪凝霜,踩著一地慘號,閑庭信步於半明半昧內,翻飛的衣擺沿途滴落一顆一顆鮮紅。

“呼!”

剛路過一間洞開的臥室,房裏便驀然沖出個影子疾速逼近他背後,棍棒破風聲襲來。

今朝側身一避,勻長的手掌擡起,準確掐住偷襲者咽喉一甩,三尺長劍突刺,穿過其脖頸,把人釘在了旁邊的廊柱上。

他漠然抽劍,繼續往前。

他十步一殺,人擋弒人,佛像攔路劈佛,勢如破竹地抵達自己曾居住了四年之久的草屋。

他輕輕推開破舊的木板門,淡淡的目光在觸及室中瑟瑟發抖的幾位小孩之際,柔和些許。

他凝視那群渾身臟汙的瘦小孩童,食指輕點一處方向,“後門。”

仿若在指引當年的自己。

也似在替當年的自己開路。

旋即,不顧一眾楞住的孩童,轉身徐徐行遠。

倘若他回首,勢必會看到有一名最先反應過來,領著其餘幾人逃跑的小孩,臨走前畢恭畢敬地朝著他背影,跪下叩拜。

舍廟的禿驢數量驟減,血腥氣沖天。

“救命!救命啊!”

到末尾,唯餘住持一人的吶喊回響在滿地屍身血河裏。

今朝指尖寒芒一閃,短刃倏地飛出,紮入抱頭鼠竄的住持腳背。

住持踉蹌摔倒,又慌忙爬起想接著逃跑。豈料今朝已逼至他後方,戰靴踩住尚且插-著住持腳掌的匕首刀柄,穩穩地將其釘在原地,遭刀刃洞穿的劇痛令住持慘叫出聲。

“啊!!”

淒厲的音調聽得今朝雙眉不耐地微蹙,掌心長劍一擡,想直接了解……

“不!”

察覺他意圖的住持亟亟拽著今朝袖擺,按捺著右腳的絞痛,白著臉乞求:“你放過我……我有錢!都給你!放了我……你想要什麽都行!我當沒見過你……明燈!?”

住持話尾的語氣一變,詫異不已。

先前因為恐懼,他始終沒瞧清這位黑衣修羅的容貌,如今他打著銘記此人秋後算賬的主意一看,驚覺修羅居然是幾年前的小可憐?!

怎麽可……

住持猶然陷入錯愕、質疑時,脖頸驀地感到一輕……

眼前一陣天旋地轉間,住持見到了自己頹然倒下的身軀,以及今朝不攜一絲情緒起伏的雋拔容顏,色淡如水的薄唇開合,語調平靜:“吾名,今朝。”

秦九醞立於他側邊,怔怔地註視此時此刻的今朝,驀然憶起,有本野史有載:

今朝初上戰場,領兵九百,一招圍殲戰術加合理利用自然力量,打得足有兩萬人整的敵方潰不成軍,四散逃逸。

屢次侵-略朝陽國的蠻夷將領首回輸得這麽迅速,撤退前恨恨地在金戈鐵馬中高聲用他蹩腳的漢語詢問:“來將可留姓名?!”

方圓幾裏的橫屍血氣彌漫,今朝身騎一匹黑馬,戰袍隨風而舞,面無表情,答得也是冷冷淡淡地四字:

“吾名,今朝。”

從今往後,今朝二字於軍內一戰成名。

被朝陽民眾奉為,戰神。

雖然秦九醞一直認為這野史有參水的成分,但此情此景,她仿佛跨越千年目睹到了這一幕!

秦九醞深感驚艷之際,周遭燭火突地熄了!

地板瞬息生滿了灰塵,歪斜傾倒的一室桌椅書架長了密密麻麻的蠹蟲蟲洞,鏤空窗欞因年久失修而脫落,獨剩一扇依然負隅頑抗地掛著,陣陣陰風一吹,木窗搖搖晃晃地發出了‘吱呀吱呀’的聲響。

嗯?

忽如其來的變故讓秦九醞感覺熟悉又莫名。

還沒等她回神分析情況,落在一旁的住持頭顱卻驟然飛起,鬼哭狼嚎地沖秦九醞咬來!

臥草!

秦九醞連連倒退,誰知餘光又瞄到背後幾步外同樣爬起了一具屍體!

臨了,舍廟滿地遭今朝殘殺的屍首統統站了起來!

臥草臥草!

秦九醞面如土色,下意識地瞟向今朝……

那道孤冷的黑影湊巧回身撇來,只是眉宇神情間少年的青澀,變作了青年的沈穩;一襲黑色鬥篷換成了雲紋黑袍。

先前站立那位置的小今朝,不知何時變成了今將軍、今侯爺、古城鬼王!

秦九醞盯著他,心底隱約冒出一個猜測……

不過當務之急,是求救。

“今朝!”

或許是源於那個令她羞澀的猜想,大小姐求援的語氣很強硬。

實則無須她開口,今朝已然箭步逼近她跟前,摟著她腰擡腿橫掃!

急轉的感覺使秦九醞忍不住抓住今朝雙肩,期盼尋找安全感。

今朝從善如流地按住秦九醞後腦勺,俊目暗含警告地環視周圍死屍,語意淡然地道:“退。”

——今朝猶記她怕血腥,故而想以這姿勢,帶她離開。

大小姐默契地將頭埋在他臂彎裏,應聲摸索著倒退。

“門檻。”

“臺階。”

秦九醞聽著今朝提醒,跟隨他左轉右拐,他前進一步,她後退一步,如此面對面地行走。期間妄圖近身攻擊他們攔路的屍體,一律遭今朝無情鎮壓。

大小姐眼前一片昏暗,鼻尖是熟悉的冷冽清香,耳畔是他間或傳來的漠然嗓音。

像是過了許久,又似短短一瞬。

今朝遽然放開秦九醞,按著她肩膀強迫她轉身,把她推出門外——

做什麽?!

秦九醞以為他要獨自留下,嚇得沒站穩便匆匆回頭……

僅見今朝手心握著一團不曉得哪兒來的火,向追來的屍體一丟!

霎那,仿佛野火燒草。

成群結隊湧上前的屍首立即火舌燃身,痛得跪地尖叫。

今朝從容關好木門,負手行至她身旁站定,神色寡淡地瞧著火勢漸大,最終將整座舍廟吞入火海。

秦九醞明明沒做什麽重活累活,卻氣喘籲籲,心跳如鼓地緩了須臾,拉住今朝胳膊詢問:“一直是你?!”

她所看所聽的,壓根不是什麽小今朝。

從始至終是今侯爺!?

只是可能有什麽誤導了她認知。

正欣賞著火戲的鬼王視線自眼尾輕輕一瞥,無聲反問:不然你以為?

作者有話要說:  啊哈!欺負奶朝?又抱又親?還耍流-氓?接受制裁吧!

我太菜了,尾沒收好,你們先將就著看?等我想到更好的劇情再來改,給你們鞠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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