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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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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了,醒得不能再醒了,但他寧願是醉的,這一切都是錯覺,或者做夢,他揪自己大腿,很疼。

“你就說,你願不願意吧?”唐季年在黑暗中靠近,又覺得不應該操之過急,畢竟事發突然,肯定把顧長安嚇得不輕,這種情況絕對不適合步步緊逼,否則必定適得其反,與其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唐季年打定主意:“或者,你考慮一下。”

顧長安整個人六神無主,沒有答應,卻也沒有拒絕,對唐季年來說,這是個好兆頭,至此,他展開糖衣炮彈,比之前更加熱枕,更加無微不至。

唐季年太會疼人了,又熱情至極,像顧長安這種未經□□的純情少年,根本招架不住,稀裏糊塗的,就跳了唐季年織結的網,這張網是斷魂崖,這張網是溫柔鄉。

他義無反顧跳下去的時候,卻沒有義無反顧陪他走下去。

回憶就像刮骨刀,一點點將顧長安淩遲殆盡,他忍著心如刀絞,瞞下那份痛不欲生,與嚴無忌道別,面色蒼白的送至江橋,失魂落魄的盯著商隊踏橋而過,又與十多年前的一幕幕重合。

那天煙波裊裊,唐季年隨父親去錢塘縣談完一筆大買賣,押著長長的商隊回來,他在前頭騎馬,挺著槍桿一樣筆直的脊梁,英氣逼人回過頭,瞥到臨江下發怔的顧長安,懷抱一只陶罐,盯著他,眼睛都直了。

那眼神讓人心亂如麻,唐季年縱身下馬,把手裏的韁繩一扔,不顧後面的小廝追問,箭步沖下橋,難掩歡心的大聲喊:“顧長安。”

微風習習,楊柳輕晃,撓在彼此心坎兒上。

兩個人分開十多天,難熬得度日如年,但在眾目睽睽之下,唐季年不得不剎住步子,才忍住沒撲上去將人摟住。待回到店裏,匆匆鉆進庫房,掩上門,才急不可耐的,一把將人拽進懷裏:“長安,寶貝兒,你想死我了。”

顧長安哪裏聽過這麽露骨的情話,整個人僵在他懷中,手抵著他胸膛,低下頭,紅了臉:“唐……唐季年……”

唐季年把他摟緊,俯身問:“想我沒?”

顧長安耳根也紅了,他覺得不自在,推他:“你別……這樣,很奇怪。”

唐季年擡他下巴:“哪裏奇怪?”

顧長安被迫仰起頭,與他對視,卻目光閃躲:“兩個男人,這樣,抱著……”

越說,聲音越低,低如蚊蟲,最後一聲嚶嚀,唐季年將他所有的羞於啟齒都生吞入腹,以解相思苦。

這裏是他們親了實際上很有文采的描寫的內容。

接連數天,顧長安如驚弓之鳥,一見到他就躲躲閃閃。

唐季年盯著那人藏藏匿匿的身影,抓心撓肝。

那日他剛要走近,顧長安立刻繃緊了身體,防禦著,轉去一名學徒身邊,指點他搓線香。

店裏的夥計也感覺到了不對勁,以為兩個東家鬧不和,況且唐季年好幾天都沒來香鋪盯梢了。

他不是不來,完全是最近太忙,他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爹,知道他在外頭弄了間香鋪,心思全撲在上頭,連本家都不顧,老臉一黑,甩給他五間藥鋪把人押住,這幾天挨個兒清賬,讓他忙得□□乏術。

即便如此,他還是惦記顧長安,從二店去三店的路上,要經過香鋪,他溜進去,灌了一口茶,就撩開簾子進後院。

顧長安在給香丸掛衣,也就是在表面加工色澤,看見他,一雙眸子既欣喜,又含蓄,忍了又忍,局促的站起來。

他太扭捏了,明明想見到自己,那樁心事根本掩不住,卻又藏頭露尾,左顧右盼。

唐季年忍不住心情好,左右看了眼忙碌的夥計,假裝要去看窖藏,便徑直往地窖走,下樓梯的時候扭過頭:“顧長安,你也來。”

顧長安棄了活兒,胡亂擦手,跟著下去,最後一梯石階沒走完,就被唐季年攔腰抱起,圈在了石壁角,整個人逼壓下來,將他罩住:“這回不躲了?”

顧長安不好意思:“你這幾天都沒過來。”

唐季年面露狡黠,突然覺得他爹辦了件好事:“你不是躲我嗎?我就沒來礙你眼!”

他想否認,又覺得窘迫,只好說:“你總該來看看賬目吧,如今店裏的生意越來越好……”

“有你盯著,不用我親自過目。”

這是要當甩手掌櫃啊,顧長安咬了咬牙:“可這是我們一起開的店,總不能……”

“你是不是想我了?”唐季年突然問。

顧長安僵了一下,心一橫,點了頭。

如此坦然挑明,唐季年渾身血液在沸騰,奈何此刻夥計端了剛做的香丸下地窖陰幹,他不得不撒了手,指尖還纏留著餘溫,低聲說了句:“晚上留個門,我過去。”

像暗生情愫的男女相約著私會,顧長安有些難堪的耷拉著頭,他明知道這樣不對,但唐季年這個人,他真的太想要了,就算有違倫常,他也忍不住想要。

顧長安當時沒計較後果,裏裏外外都被唐季年蒙了心竅。

當晚下了場大雨,顧長安等到深夜,以為他不會來了,剛插上門閂,外面被人敲響。

唐季年冒著風雨,撐一把油紙傘,打濕了衣襟。

顧長安替他收傘,瀝在門邊,責備他:“下這麽大的雨還跑過來,都淋濕了,受寒怎麽辦?”

“哪有那麽嬌氣。”他拎著濕衣服進屋,瞧見桌上幾碟小菜,心裏一暖:“等久了吧?”

顧長安從櫃子裏翻出自己一套幹爽衣裳,催他換上,唐季年個頭高,穿上袖子和褲腿短了一大截兒,模樣很是滑稽,顧長安沒忍住笑,把那身濕衣服掛起來,問他:“你吃過了嗎?”

一轉身,就撞進一個溫熱的胸膛,顧長安驚得往後縮,被唐季年拽到床邊,捉住他狎昵,在耳邊撩撥:“吃過了。”

顧長安不習慣,輕輕掙了一下。

唐季年扣住他的腰,把人往懷裏按,居心叵測貼在他的耳邊喊:“長安。”

那只耳朵瞬間燙了,唐季年壞啊,明知道他羞澀,卻盯著那只殷紅耳垂,得寸進尺的用嘴唇去抿。

顧長安就像個被調戲的良家少男,臉上火辣辣的,明明怕得要死,卻沒有推開這個浪蕩子,像是默允,默允他的浪子行徑,唐季年原本步步為營的試探,到這一刻,得了便宜,哪裏還忍得住,一口把耳垂含了,濕淋淋地吮。

引得顧長安一陣顫栗,他吸了一口氣,連聲音都在顫栗:“唐……唐季年……”

唐季年垂著眼皮看他,顧長安太純了,才十六歲,什麽都不懂,特別乖。稀裏糊塗的,就被他牽著鼻子走,任自己為所欲為。

舌頭從耳朵裏頭鉆進去,顧長安一抖,半個身子都軟了,靠向他。

他真是禽獸,但又忍不住,每天看著喜歡的人在自己面前晃,怎會無欲無求。

他動了這股邪念,心癢難耐,一條舌頭又尖又濕,卷著**往耳孔裏鉆。

顧長安受不住,去攀他的肩,半邊腦子都麻了,低喘起來:“唐季年。”

他知道他受不住,他就是要他受不住,舌頭撤出來,劃到脖頸,輕輕地嗅。

顧長安做香,做了那麽多香,殊不知自己就是催情香,無時無刻不在撩撥人,唐季年聞著聞著,就意亂情迷了,恨不能將一輩子都搭進去,來換這一刻。

唐季年餓狼猛虎似的,把顧長安啃了個渣都不剩,自此以後,他們之間,則毫無保留了。

也許多了這層親密關系,唐季年變得格外癡纏,有時候太熱烈,甚至在人前失了分寸,鬧出一些過於親密的小動作,顧長安異常害怕,怕被人看出來,心驚膽戰的縮,只因他們這層關系是上不得臺面的。

那幾乎是一段如膠似漆的日子,他們好得難分難舍,連嘴都不吵,唐季年掏心掏肺,疼他疼得不得了。到後來,他十七歲,唐季年弱冠,無數媒人開始踏唐宅的門檻。

顧長安才猛然意識到,唐季年是唐家的獨苗,他一定會回去娶妻生子。顧長安自己倒無所謂,無牽無掛,無爹無娘,沒有什麽傳宗接代的使命或職責,即便終生不娶,也沒人來逼。

他心事重重想著這些事,看見一個媒婆從唐宅大門裏出來,擺著胯,喜氣盈盈的模樣。

這樁事仿佛已經迫在眉睫,那也是他第一次跟唐季年鬧脾氣,忘記是怎麽起的頭,反正之後吵起來,他心裏賭著一口氣,無法疏通,說話就沒輕沒重,最後狠了心腸,刺激他:“斷了吧,咱倆,斷了吧。”

那也是唐季年第一次沖他發火,一向對他千般柔情的唐季年,氣得手都在抖,指著他鼻子咆哮:“顧長安,你當我這一年多是在跟你過家家嗎,說斷就斷!沒那麽容易!”末了他又吼:“你想都別想!”

“你終歸要回去娶妻生子,而不是成天跟一個男人鬼混!”

唐季年掀了桌子:“我有你我還娶個屁!”

他傷心:“顧長安,你就這麽看扁我?!”

他說:“我早就鐵了心,打定主意要跟你過一輩子,才這麽點兒破事兒,還沒怎麽樣吶,你就來跟我說斷了?”

這能是破事兒嗎,不孝有三,無後最大,顧長安說不出話。

唐季年突然恨他,他們還沒到最艱難的時候,還沒有堅持,甚至連挫折都談不上,他就說斷了,那麽輕易:“顧長安,你也太讓人寒心了。”

是啊,他太讓人寒心了,顧長安癡癡盯著石橋上的雪,從往昔中掙紮出來,心都要碎了。

他踱回去,尋那對炸油餅的夫婦,用一把哽到暗啞的嗓子問:“二位可否知道,當年唐家的獨子,出家為僧,入了哪座寺廟?”

“你打聽這個幹嘛?”老板狐疑看他。

顧長安繃著嘴角:“我是,他一個朋友。”

老板也沒多疑,仿佛就是隨口問,他想了想:“大概往東三十裏吧,好像叫,叫什麽來著?法華寺?”

老板娘躬在旁邊洗手,插嘴:“改啦,早就改啦,後來換了住持,改叫華藏寺啦。”

作者有話要說:  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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