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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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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崔頌斯再回寢房時,就看見崔潤蓮站在床榻邊撓頭抓腮,一臉疑惑。

“怎麽會不成呢,奇怪?”

“奇怪什麽?”崔頌斯走過去。

“大哥,我明白嫂子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了。”看見兄長回來,她急忙說。

“為什麽?”他隨口問道,對妹妹的能力,崔頌斯沒有懷抱太大的期望。

“嫂子的三魂七魄出了竅,所以她才會變成這模樣。”崔潤蓮伸手往他身後一指,“喏,嫂子的魂魄就在那裏。”

聞言,崔頌斯下意識地回頭瞥去,但什麽都沒尖刀隊,“我什麽都沒看見。”他神色微凜,懷疑妹妹在隨口瞎說。

見兄長蘇護不太相信自己的話,崔潤蓮跺著腳急著表明,“我沒騙你她真的在那裏,剛才我一進來,就看見她了。”

回想起適才妹妹進來似乎曾面露驚訝之色,崔頌斯再朝妹妹所指的方向定睛望著,但依然什麽都沒看見。

沈吟了下,他詢問:“你能跟她說話嗎?”

“可以。”

“那麽你問她,她真正的名字叫什麽?”倘若妹妹能正確地說出答案,就能證明她所言屬實。

崔潤蓮聞言,回頭朝站在崔頌斯身後的那抹生魂,將方才兄長所提的問題重覆了遍。

“我不記得了。”她頹然地搖頭。

崔潤蓮想了想,回頭對大哥解釋,“她說她不記得了。也許是她重傷之餘,魂魄不知何故出了竅,神識也收了影響,所以她不僅不記得自個兒是誰,也想不起來以前的事。”

崔頌斯面色微沈地望著自家麽妹,“潤蓮,我剛剛沒聽見你開口說話。”她那張嘴動也沒動過。

“她是魂魄,因此我是用靈識與她交談,用,用聲音她聽不見。”崔潤蓮趕緊說明。其實道行再高深一點,便可以將聲音直接打進魂魄的意識裏,與他們交談,可她道行太淺,沒辦法辦到。

見兄長似乎不太相信自己所言,她著急地解釋,“嫂子的魂魄真的離了竅!若是師傅在這兒的話,她就能施法讓你看見嫂子了。對了,不如去請我師傅過來,畢竟嫂子魂魄離體太久不歸,只怕日後會很難再回去,說不定會魂飛魄散。”

“她的魂魄真的離了竅?”聽見妹妹這麽說,崔頌斯有些動搖了,妹妹修習道行兩年,不至於會拿這種事來誆騙他。

“真的。”崔潤蓮重重點頭。

略微思考,崔頌斯說道:“好,我修書一封,命人帶去道觀,請你師傅前來。”

趁兄長在寫信,崔潤蓮又坐到那抹魂魄前用靈識與她交談。

“大哥在寫信要請我師傅過來,等我師傅來了之後,她一定能將你送回身體裏。”

“你師傅法力很高強?”

“那當然。”崔潤蓮驕傲地挺了挺胸。

目光望向正在寫信的崔頌斯,她說:“他好像很難過。”

“你變成這樣,大哥會傷心也是自然的。”崔潤蓮好奇地接著問:“看見大哥,你有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他們怎麽說都是夫妻,且看來大哥與嫂子是鶼鰈情深,就算什麽都不記得,她對他難道沒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嗎?

那魂魄偏著頭想了半晌,說出自己的感覺,“看見他傷心,我也會有些傷心;他撫摸著那女人時,我會覺得有些癢癢的。”

崔潤蓮糾正她的話,“那女人就是你,你就是那女人。”

她有些疑惑地偏著頭看向躺在榻上的女子,看了會兒,她問:“那我叫什麽名字?”

這問倒了崔潤蓮,她這兩年一直待在道觀裏,只聽說了兄長娶了盧家的小姐,加上一直叫她大嫂,始終不知她的閨名,於是回頭詢問:“大哥,嫂子問我她叫什麽名字?”

崔頌斯擡起頭瞥了妹妹一眼,特意望向她對面,但無論怎麽看,都看不出有什麽東西存在,但他仍徐徐開口,“她叫緦妮,但這是她在盧家的名字,你真正的名字叫陶樂。”

轉述完,她疑惑地再問兄長,“為什麽她有兩個名字?”

崔頌斯沈默地沒有回答。

崔潤蓮也沒再追問下去,回頭卻發現自家嫂子像是想起了什麽,流露出困惑的模樣。

“你是不是想起什麽了?”崔潤蓮連忙問。

她神思恍惚,沒聽見崔潤蓮的話,逕自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裏,“陶樂……對了,我好像就叫這個名字,我記得我好想要結婚嫁人……”

聽到這句,崔潤蓮忙不疊插口說:“沒錯,你嫁給我大哥了。”

她搖頭,低頭思索了半晌後,擡起頭說:“不是,我要嫁的人是……豐裕集團的閻子烈。”

“閻子烈?那是誰?”崔潤蓮一臉莫名。若她說得是督蘭哥,她還能理解,原本她是和督蘭哥有婚約,後來因為皇上賜婚,所以她才改嫁給大哥。

但怎麽會冒出一個叫閻子烈的人來?

崔潤蓮忍不住回頭問:“大哥,你聽說過閻子烈這個人嗎?”

“不曾。”

“那為何嫂子說她原本是要嫁給他?”崔潤蓮不解地道。

聞言,崔頌斯面色一變,“她說她要嫁給這個人?”

“是呀。”

憶及妻子曾提過她的來歷,崔頌斯語氣透著絲急切地問:“你問她,那個人是誰?”

崔潤蓮再回頭問:“這個閻子烈是誰?為何你說你要嫁的人是他?”

她垂眸細思,良久之後,意思模糊的畫面閃過,她一點一點拼湊起來,緩緩開口,“他是豐裕集團的執行長,我們陶家和閻家聯姻……我出嫁那日,下了大雨,對了,還打了雷……我下車時,突然一道好嚇人的雷聲在頭上炸開,讓我耳鳴了,然後……”

“然後怎麽樣?”崔潤蓮好奇追問。

“……我不記得了。”她茫然地擡起眼,接下來的事,她沒有印象了。

崔頌斯等了好一會,遲遲沒有聽見妹妹的回答,他催促,“潤蓮,她說了什麽?”

崔潤蓮將她所說的話轉述給兄長聽。

聽畢,崔頌斯一臉震驚,“她說出嫁那日,下大雨還打了雷?”

“是,可是嫂子嫁的怎麽會是那個叫閻子烈的人?我聽說她是在要嫁給督蘭哥,花轎快抵達時,遇見雷雨,遭雷擊而昏厥過去的不是嗎?”崔潤蓮滿臉疑惑。

聽見妹妹所轉述的話,崔頌斯仿佛明白了什麽,了然地低聲道:“原來如此,她當日也遇上了雷擊,所以才會來到這裏。”

“這裏是哪裏?”坐在崔潤蓮對面的陶樂不解地問。

“這是崔府。”崔潤蓮回答。

“崔府?”看著周圍陌生的景象,陶樂再問:“為什麽這裏看起來像在古代?”

“古代?”崔潤蓮蹙了下眉,對她說得話越來越不解,“這裏是大唐長安不是古代。”

聽見她的話,陶樂大吃一驚,“這是大唐?”

崔潤蓮完全看不出來這有何值得大驚小怪之處。

陶樂求證般地追問:“你說的大唐,是指有武則天、唐玄宗還有楊貴妃的那個大唐?”

她問的話很奇怪,但崔潤蓮還是點頭回答,“沒錯,不過你說偶的人都已辭世了。”

陶樂愕然地脫口,“我竟然穿越時空回到了千年以前的世界?”

她話一說完,換崔潤蓮驚愕地瞪大眼,懷疑是自己聽錯了,她不敢置信地再問了次,“你剛說什麽?你回到千年前的世界?”

“如果你沒騙我,這裏確實是唐朝的話,那麽我是真的回到了千年前的時空。”屬於陶樂的記憶漸漸清晰了起來,她卻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麽來到這個時代的。

崔潤蓮一臉的錯愕,驚異地瞪著她。

見妹妹臉色有異,崔頌斯急問:“她又說了什麽嗎?”

崔潤蓮將方才兩人的交談告訴兄長,然後憂心忡忡地開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魂魄出竅太久,導致嫂子神智不清,胡言亂語。”

“她說她回到了千年前的世界?”崔頌斯愕然地望著妹妹。

她趕緊安慰兄長,“大哥,你不要擔心,等我師傅來了,定能讓嫂子魂魄歸位,屆時她應該就不會再這樣胡言亂語,以為自個兒來自千年後的世界。”

原先對妹妹所言,崔頌斯還存有幾分懷疑,但此刻他完全相信妻子的魂魄真的如妹妹所說的是出竅離體,此刻就在這寢房裏。

“不,她沒有亂說。”白笙道長早就說過,她來自異時空,她遭襲昏迷前也曾親口說過她來自千年之後。

聽見兄長的話,崔潤蓮表情比方才聽見嫂子那番離奇的話還要驚訝。

“大哥是說嫂嫂真的是來自千年後的世界?”

“沒錯。”他將白笙道長和妻子昏厥前所說的話告訴妹妹,接著起身來到崔潤蓮身旁,神色有些急切、激動,“她現在在哪裏?”

“就在你面前一步之處。”

崔頌斯擡起手,想碰觸她,但手臂伸到盡處,卻什麽都沒有碰到。

她下意識地伸手向握住他伸來的手,但她的手且穿過了他的。

看見他們兩人明明眷戀對方,卻誰也碰不到誰,崔潤蓮不禁有些鼻酸起來。

“頌斯哥,嫂子方才握住了你的手。”她話聲裏帶了絲哭音,替兄長做說明。

“她握住了我的手?”為何他一點感覺也沒有?

“他是誰?”陶樂看向崔潤蓮問,看著這男人她心中有說不出的覆雜情緒。

“你不記得大哥?”崔潤蓮十分詫異。

“來到這裏的事我一點都不記得了。”她剛才只想起自己身為陶樂時的事。

看著兄長,崔潤蓮遲疑著不知該不該告訴他,嫂子不記得他了。

整理了下她所知道的事,崔潤蓮大略地告訴陶樂,“你來到這裏之後,嫁給了頌斯哥,你是他的妻子,前一陣子因為遭到刺殺,你收了重傷,導致魂魄離體。”

接著,她看向自己兄長,坦白告訴他,“嫂子說來到這裏之後的事,她全部都不記得也不認得你。”

崔頌斯聽了她的話,面色一黯,眼神幽深,擡眸凝望眼前那抹他看不見的魂魄。

片刻之後,他走回桌前,繼續完成那封要寫給妹妹師傅的信函。

如今知曉她是魂魄離體,那麽只要將她的魂魄重新引回體內,她一定能再清醒過來,屆時她便會想起他是誰。

因此寫完信後,他命人快馬加鞭將信送去道觀。

數日後辛雲道姑風塵仆仆地趕來,她細眉長目,面容清雅端正,年約四旬。

崔家兄妹屏息站在床榻邊,看著她施法要引陶樂的魂魄歸位。

念完一串咒語,辛雲道姑揚手一揮,嘴裏喊道:“魂魄歸位!”

陶樂卻不但沒有回到盧緦妮的身體裏,還向後彈飛翻滾了數圈才落地。

見師傅竟也無法引魂入體,崔潤蓮低呼一聲,“啊,怎麽會如此?”

一旁看不出陶樂身影的崔頌斯急切地開口詢問““潤蓮,情況怎麽樣了,成功了嗎?”

她這次用朱砂畫了張符咒,貼在盧緦妮的額心,再慎重地拿出引魂鈴,手比出指訣,口誦咒語,再次施法引魂歸位。

陶樂感覺自己被一道引力拉著向前,但在碰觸到盧緦妮的肉體那一瞬,她再次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整個彈飛。

這次她覺得自己全身震蕩得差點要散開,好半晌才平息下來。

“如何?”崔頌斯急問結果。

“還是送不回去。”崔潤蓮搖頭說。

辛雲道姑臉色有些蒼白,“四公子,請恕貧道無能為力。”

“師傅,以您的修為,為何會無法將嫂子的魂魄引回她體內?”崔潤蓮不解地問,她以為有師傅出面,一定能成功,沒想到竟然也失敗了。

辛雲道姑解釋,“這具肉體有股力量在排斥少夫人的魂魄,也許是因為少夫人並非這具身軀的真正主人,才會導致這種情形。”

沈吟了下她再說:“當初或許是因為雷擊的力量而崔少夫人的魂魄穿越千年時空,附在盧家小姐的身上,按理說,她的魂魄既然離了體,本該回歸自個兒的身軀,但不知為何竟還留在此處?”

她一來崔家,便看出眼前的魂魄並非盧緦妮的,之後才從徒弟那裏聽說陶樂離奇的來歷。

“師傅,沒有其他辦法可想了嗎?”崔潤蓮擔憂地問。

略做思考,辛雲道姑說道:“有一人也許有辦法將她的魂魄重新引回體內。”

“是誰?”崔頌斯急問。

辛雲道姑吐出四個字,“白笙道長。”

“我已派人去尋他了。”先前有人來說曾在泉州見過白笙道長,問明詳細情況後,要那邊的人尋找道長的下落。

“最好盡快請來他,生魂與死靈不同,若出了竅後,久久無法回到肉體內,只怕時日一久,便將會魂飛魄散、神魂俱滅。”

聽見此話,崔頌斯整個心往下一沈。

辛雲道姑此行雖然不能為陶樂引魂入體,但臨走前她施法為崔頌斯開了眼,讓他終於能看見陶樂的魂魄。

第一眼看見陶樂的魂魄時,崔頌斯怔了瞬,“這就是你真正的模樣嗎?”

陶樂很緊張,直勾勾地看著他,她看得見他的嘴在動,卻聽不見他的聲音。

一旁的崔潤蓮連忙說:“大哥,你要用靈識跟嫂子交談,她才能聽得見你說的話。”

辛雲道姑在旁加以說明,“便是用意念與她對話,你努力將你想要表達的意思轉化為念力投射出去,她便能聽見。”

崔頌斯依辛雲道姑所言,用意念將自個兒的意思傳達給她。

陶樂終於聽見了她說了什麽,她羞赧地低頭望了望自己豐腴的身子,“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胖不好看?”

“不,你很美。”他那雙微微上挑帶著絲邪肆的眼瞳眨也不眨地凝視著她。

她羞澀一笑,她不記得自己與他之間的事,但看著崔頌斯的俊顏,她的心卻不禁怦怦怦狂跳著,這種臉紅心跳的感覺,依稀曾經經歷過。

崔潤蓮見兩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也不再說話,她不禁想開口催促他們,辛雲道姑見了一把將徒兒給拽出寢房,不讓徒兒去打擾他們。

片刻,崔頌斯面露心疼地問:“你這幾天一直徘徊在這寢房裏嗎?”孤孤單單的誰也看不見她,一定很難受。

“嗯。”

“是我不好,累你受傷,遭受這樣的苦。”他自責。思及她為了救自己而推開他的那一瞬間,他胸口便隱隱作痛。

他情願那柄飛刀是射在他身上,也不願她受一分一毫的傷。

保護不了摯愛的妻子,只能眼睜睜看見她在他眼前受重傷,面臨著這種處境,讓他萬分憎恨自己的無能。

“這件事不能怪你,你也不願發生這種事。”她連忙安慰他。看出他露出這樣內疚自責的神情,她很不忍心,她不記得以前的事,卻覺得他應該是個高傲自負的人,不適合流露出這種表情。

他上前想擁抱她,但他的手臂直接穿過了她的身子。

他懊惱地推開一步,舒開手臂,小心翼翼環住她,盡量不去碰觸到她的身子。

她靜靜地呆在他懷裏,雖然他們無法碰觸到對方,可是她感覺得出來,眼前這這個男人的懷抱好溫暖、好深情。

從來沒有一個人這樣對待她。

她的胸口盈滿了一股熱氣,她不記得他,可是她想自己一定是很愛眼前這個男人,她的心才會為他跳得這麽激烈。

半晌後,她緩緩出聲,說出心裏的疑惑和憂慮,“我來了這裏,你想真正的那個盧緦妮去了哪裏?她會不會再回來?”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裏,不過我不會允許她再回來。”盧緦妮的身軀如今是屬於陶樂的,他決不允許除了她以外的人擁有那副身子,即便是真正的盧緦妮也一樣。

如辛雲道姑所言,陶樂的形體日漸變得淡薄,若是再不回到肉體內,只怕再怕不久就要神魂俱滅。

而派去尋找白笙道長的人卻遲遲沒有傳回好消息。

一向從容不迫的崔頌斯再也沈不住氣,命人張貼告示,懸賞能人異士。

白笙道長那邊不知何時才有下落,他必須在陶樂消失前,找到人幫她引魂歸位。

由於懸山的金額十分豐厚,因此告示一張貼出來,上門的人便絡繹不絕,然而大半皆是欺世盜名的神棍騙徒居多,即使真正略有修為之人,能看見陶樂的魂魄,也無法助她引魂歸位。

“你連個影子都瞧不見,還敢自稱是得道高人?給我攆出去!”又來了一個騙徒,崔頌斯臉色陰沈,不悅低吼,“難道湯堂堂大唐除了白笙道長,就沒有其他能人異士了嗎?”

姜管事遲疑了下開口,“四公子,外頭還有三個候著。”

“叫他們全都進來。”

於是,走進來了一僧一道一乞丐。

冷冷掃他們一眼,崔頌斯冷著臉開口,“你們看見了什麽?”

三人各自朝寢房裏打量了一圈,那名僧人率先出聲,“施主,這房裏有邪物作祟。”

“是何模樣?”崔頌斯不動聲色地問。

“那是一個狐妖,她……”

不等他說完,崔頌斯沈著臉命令,“給我攆出去!”

“你呢,道長,你看見什麽?”姜管事將僧人帶出去後,他接著詢問另一名道士。

“作祟的是一個冤魂,他……”

同樣不等他說完,道士就被趕了出去。

乞丐不等崔頌斯問,在那雙冷如寒霜的厲瞳註視下,嚇得逃了出去。

“沒用、沒用,每一個都這麽沒用,姜管事,你究竟是怎麽辦事的,盡找些廢物騙徒回來?”崔頌斯將滿腔怒火發洩在管事身上。

姜管事很委屈,這些都是揭了告示自己找上門來的人,不是他去找回來的,他也是抱著姑且一試的想法讓他們進來,他們會這麽沒用委實怪不了他。但見自家主子在氣頭上,他也不敢辯解。

事實上,四公子平素鮮少如此遷怒旁人,他跟隨四公子多年,這還是他頭一次瞧見自家主子如此震怒,而這一切全都是為了少夫人。

打從少夫人受傷後,主子便沒了往常的從容不迫。

這陣子的四公子陰沈易怒。

崔頌斯滿臉惱怒地橫他一眼。“你還杵在這兒做什麽,還不快去再給我找!”

“是,小的這就去找。”姜管事趕緊出去。

姜管事離開之後,陶樂飄到崔頌斯身邊,安撫他。

“你別生氣。”她聽不見他們說的話,但從他臉上她看得出他很不悅。

他看向她比昨日又淡薄了些的身影,心一痛,不需要任何人來告訴他,他也看得出來這意味著什麽,再不為她引魂入體,過不久她就要魂飛魄散了。

他註視著她,斂去怒容,輕柔地出聲,“我不生氣,我永遠不會生你的氣。”

他眼裏不經意流露出的那抹憂心焦急和哀傷濃得讓她跟著心酸起來。

“是不是還找不到能幫助我的人?你別難過,生死有命若是我註定要消失,那也是我的命……若我真的煙消雲散,以後你就把我忘了吧。”免得他每次想起她一回,就傷心一回。

聞言,他臉色一變,“你竟然叫我忘了你?”這是他平生第一次為一個人傾註了所有的感情,他怎麽可能忘得她了?與她一起共度的那些日子是他最珍貴的回憶,她怎麽能殘忍地要他忘了!

她被他那帶著責備的沈痛眼神看得心都揪了起來,“我……只是不希望你太傷心。”

“你若不想我傷心,就為我留下來!”他凝視著她要求。

“我有在努力……”她黯然垂眸,她每天都試著想回到盧緦妮的身上,但沒有一次成功。

崔頌斯看著她,心一揪,他知道她每天都冒著神魂震蕩之苦一次又一次地嘗試,他不能再苛求她。

過往遇到再困難的事,他都能想到辦法解決,唯獨此次,他一籌莫展。即將失去她的恐懼緊緊盤踞在心口,讓他焦慮難安。

看著他憔悴消瘦的臉龐,她好不忍。怕他會累倒,她勸他,“你這段日子都沒有好好休息,去睡一覺吧,也許醒來我就能回去了,或者找到了那個白笙道長。”

“我睡不著。”他搖頭。他很怕自己一閉上眼,醒來時就再也看不見她。

“你不睡,累壞身子怎麽辦?那我陪你睡好不好?”她溫言勸哄。

她眼裏的擔憂讓崔頌斯緩緩點頭答應,他將盧緦妮的身軀抱到軟榻上,挪出床榻的位置,免得陶樂一接近又被彈飛,然後他才在榻上睡下,陶樂飄過去在他身旁躺下。

一人一魂同榻而眠,他的手指輕輕描繪著眼前那張他無法碰觸到的臉龐。

被他那雙飽含著愛意的眸關註視著,陶樂的心房像是有什麽東西在騷動,掙紮著要從心底深處被釋放出來,隱隱約約有幾幕影像從眼前一掠而過,但她來不及捕捉,便一閃而逝。

可她能隱約感覺到,那些影像似乎是關於他和她的。

想了下,陶樂問:“我當初怎麽會嫁給你?”她想多指導一些兩人的事。

“原本你是要嫁給我三堂兄,但後來你傾心於我,死活不肯嫁給三堂兄,所以我才娶了你。”回憶起往事,他語帶笑意,神色柔和幾分。

“是我傾心於你?不是你愛上我的嗎?”她狐疑地質問。

“是你先傾心於我。”他一口咬定,接著說:“你說非我不嫁,於是我只好去求皇上賜婚,讓你改嫁給我。”

“是我非你不嫁?還是你非我不娶?”她瞅睨著他,別以為她忘了以前的事,就可以騙得了她,她感覺得出來他對自己多一往情深。

他註視著她良久,俊顏緩緩揚起一笑,“是你非我不嫁,而我非你不娶。”

憶及兩人共度的那段甜蜜日子,他的神情透著說不出的溫柔。

他又叨叨絮絮地告訴她一些他們之間的事,說著說著,久未合眼的他疲憊地合上眼,不知不覺入睡了。

成為一抹魂魄的陶樂毋須睡眠,也毋須飲食。

她靜靜地凝視著他,不知是不是他方才的話勾起了她遺忘的記憶,原先模模糊糊、無法捕捉的影像又再次浮現眼前,漸漸的,越來越多的畫面--閃過,逐漸清晰。

終於,她憶起了所有的事,從他們兩人相識、相戀到成親的經過,她全都想起來了!

眼眶裏的淚一串串滑落,能回到千年之前,與他相遇相愛,是她此生最值得慶賀之事。

只是時間為何這麽短暫?他們約好了要一起共度白首,她不想食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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