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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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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中旬,上海迎來一個小高溫天氣,學校裏有很多漂亮女生穿上了短裙。

丁可趴在陽臺上看樓下的美女,她前段時間剪的短發長長了一些,風一吹,劉海往兩邊跑,她拿手按住,對著屋子裏的解圓說她也要穿短裙。

解圓最近在研究紋身,打算在腳踝的位置弄個打眼的圖案,說要走酷妹路線。她神叨叨地拿了一些她自認為寓意深刻的圖案式樣給丁可看,讓丁可幫她挑一個。

丁可仔細看了一會兒,說:“哪一個你都會後悔,這都是些什麽鬼。”

解圓一一跟她解釋,說有的是她爸媽的生日,有的是她人生重大事件的紀念,還有的象征自由和愛。

丁可想起來肖唯也有一個紋身,很風騷的紋在人魚線的位置,是拉丁文,意思是擔當。這是他三十歲的時候做出來的事情,幾年後丁可在他拍攝的雜志硬照上發現,一度覺得自己的爸爸是個非主流。

“你要紋嗎?一起去吧,我認識一個特別專業的師傅。”解圓又開始慫恿丁可。

丁可直言不去,她說怕疼。

晚上丁可跟趙子卿視頻的時候,問趙子卿:“如果我想紋身,你覺得可以嗎?”

布宜諾斯艾利斯早上的陽光正好,趙子卿剛起床,正對著鏡子整理自己的儀容。他今天要去大使館一趟,有一個拍攝地點的布局規劃出了問題,他需要通過大使館的工作人員與當地□□門協商。

他挑了條深灰色的領帶,微微擡起頭,手指很快地繞動領帶的尾端,陽光照亮他一半的臉,他最近瘦了一些,下頜骨更加明顯。

“為什麽突然想紋身?”他說話的時候低頭看一眼iPad上的丁可,笑容很自然地懸上嘴角。

丁可手指敲了敲屏幕上他喉結的位置,說自己心血來潮。

“那你打算紋什麽?”趙子卿又問她。

丁可說沒想好。

“那就不要紋,起碼你得先想清楚自己的意圖。”趙子卿穿上西裝,抱著iPad靠坐在靠窗的沙發上。

“你想不想看看我穿了什麽呀?”丁可換了個姿態,趴在了床上。

“我這兒是早上,你確定你又要鬧我?”趙子卿偏過頭笑了一下。

上個月,丁可冷了趙子卿一段時間。一方面是想給他時間讓他自己調整心態,另一方面她不想把自己的負面情緒疊加給他。

彼此冷靜的那段時間裏,趙子卿會給丁可發郵件,他每天會拍一些當地的景色和自己的工作生活日常分享給丁可。

前期他在委內瑞拉,就拍加勒比海,後來他們到了阿根廷,他就拍街頭的探戈。丁可每一次都只會回覆他兩個字——已閱。

直到有一天,他終於在自己的鏡頭裏露了臉,用西語跟丁可說了句話。丁可聽不懂,給他撥了視頻過去,說要聽他親自解釋。

趙子卿便當著她的面又把那句話用中文說了一遍。從那一刻開始,兩人又回到之前的甜蜜狀態。

丁可知道趙子卿今天有重要工作,也就不用之前的招數對付他。她對著鏡頭做了個飛吻,說晚上他收工後會收到一些滿意的照片。

她最近發給趙子卿的照片,很多都是大尺度,她計劃待會兒穿短裙再拍幾張。上回趙子卿來上海,說她穿短裙時腿很性感。

其實趙子卿不太情願在異國他鄉的大晚上收到丁可的“驚喜”,他嚴重懷疑這是小姑娘在整他。他岔開話題問丁可:“你媽和季琰的婚禮籌備的怎麽樣了?”

季琰有段日子沒跟趙子卿聯系了,上一次聯系,季琰說他打球扭傷了腳踝,正好找到機會喘口氣。

跟丁一蓓這樣的女人過日子需要具備一定的經濟基礎,雖然丁一蓓並不在乎兩人經濟狀況懸殊,但季琰還是頂著壓力把好幾項理財基金的錢撤出來用於這場婚禮。

只不過丁一蓓太過於吹毛求疵,他們倆到現在連婚戒都沒有挑好。季琰的錢也基本上都沒有花出去。

丁可跟趙子卿說,丁一蓓這段時間身體不太好,大概是籌備婚禮累的,一周內連續去了兩次醫院。

“嚴重嗎?”趙子卿問。

丁可說應該沒什麽大事,她每天都會給丁一蓓電話。只是照這個情況,他們的婚禮日期又要往後延。

趙子卿心裏有一個懷疑,但沒辦法確定,更沒辦法跟丁可講。聽見丁可說婚禮延期,他準備晚一點打個電話給季琰問問情況。

“月底我想去趟北京,我還是去看看丁一蓓吧。”丁可又說。

趙子卿從丁可的神情中看出來,她心裏其實也有疑慮,他們倆很可能懷疑的是同一件事情。

“再有一個多月我就回來了。”趙子卿手指觸了觸屏幕上丁可的臉,“你要乖一點兒。”

想邀請丁可出演的那部文藝片,月底在浙江某個小城裏開拍。去北京的前一個周末,丁可去劇組裏探班。

她碰上的第一場戲尺度就很大,因為清場,她只看到了部分拍攝。

這場戲從中午拍到了黃昏,演員終於在日落前找到感覺。最後一個鏡頭丁可有幸看到,是男主角在逆光的鋼鐵森林裏穿行,他□□著上身,在光影切換中,笑著奔跑的樣子像個少年。

這位導演有一個特質是丁可鐘愛的,他拍的東西永遠有少年感,他心裏存在一個綺麗的少年本性世界。

哪怕他講述的總是中年人的生活,但傳遞出來的內核仍舊是根植於人內心深處最純粹的人性善惡本源。

既是本源,人的童年與青春期就不可能被摒棄忽略。

大多數題材的電影都在剖析人性,文藝片裏往往藏匿隱秘的罪惡和直白的醜陋。大部分文藝片會選擇描繪社會底層,在粗糲的世界裏更容易挖掘到人性的細膩。

趙子卿以前對丁可說,市場裏把小情緒講深卻把生活本來面目講述太淺的作品實在太多,一味地探討人性會讓他看得厭倦。他覺得好的電影並不是把剖析生命個體與社會世界作為主旨,而是舉重若輕地拋出一個魚鉤,讓觀眾甘願被故事帶進自我審視的空間。

丁可覺得這位導演正具備趙子卿所說的這種能力。

趙子卿還跟丁可說,敏感肯定是藝術家的寶藏,但要作為一個普通人去生活,消除敏感或許才能得到更多的快樂。

丁可看著這個男演員,忍不住想起了趙子卿。她在心裏幻想,如果有一天,趙子卿因為她也擁有了如此極致的樣子,那是不是就代表他們倆的關系更近了一步。

她承認,她對這段感情的確越來越上心。因為就連她熱愛的東西,他都能帶領她前行。

趙子卿這一天收工很晚,他回到酒店後又忙了一會兒工作,再去看時間,國內已經是中午。

他給丁可發了條消息,問她在北京怎麽樣。丁可很快回過來,問這幾天能不能開他的車。

趙子卿倒也不是不信任丁可的駕駛水平,也知道她喜歡獨自駕駛。但他人不在,丁可對北京又不算熟,他總歸不放心。

所以他說不行。

“我爸對我就很放心。”丁可這樣對他說。

趙子卿很快回她:“我不是你爸,我是你男朋友。”

不喜歡她剪短發,不同意她紋身,現在又不讓她開車。丁可把這些賬一筆筆記著,當她開著肖唯的越野去游車河的時候,特地拍了張照片發給趙子卿。

趙子卿此刻卻無暇看丁可這張照片,他正對著一封郵件出神。半個小時後,他把郵件裏的病歷截了圖發給周聿。

周聿很快就回了電話給他,說病歷上顯示病人在三年前剛做了心臟手術,主動瓣膜被置換成人工機械瓣,最近一次檢查是因為升主動脈嚴重擴張,出現了升主動脈瘤。

趙子卿在電話這頭沈默了幾分鐘,周聿問他:“子卿,這個病歷是誰的?”

是誰?

趙子卿看著郵件裏的完整病歷,上面寫著女孩子的年齡、姓名和籍貫。這個真相比他想象中來得快一點。

吳老去世之後他就開始著手調查,他人不在國內,事情反倒進展地十分順利,冥冥之中就像有個人在推著他往前走。

掛了周聿的電話之後,趙子卿訂了回國的機票,隨後去交接工作。需要他出面的工作大部分已經完成,他極有耐心地交代了其他工作人員一些瑣碎的細節,然後跟單位領導報備。

等他忙完這一切,回頭看丁可剛剛發過來的照片,腦子裏關於另一個女孩子的影子卻怎麽也揮散不去。

思考了許久之後,他問丁可:“還在開車嗎?”

丁可很快回覆,說沒有。

“視頻?”

“你該不會是想教訓我吧?”視頻接通,看到趙子卿的臉之後,丁可立刻開口,“我技術很好的。”

“你平安到家就行。下回你要是自己開車,就提前跟我報備一下。”趙子卿說。

“你今天好像特別嚴肅。”

“有嗎?”趙子卿笑了一下,然後對丁可說:“你後天去機場接我吧。”

“後天?你提前回國了?可是我明天回上海唉。”

“我飛浦東。”

丁可點了點趙子卿的鼻子,“你有心事。”

“是。”趙子卿如實說。

“但這一回,我可能沒勇氣一個人承擔,所以我要你陪我。”他又對丁可說。

從吳老生病開始,憑著敏銳的直覺,丁可察覺到趙子卿偶爾的反常。但凡他回消息過慢或者跟她視頻走神的時候,她就知道他有心事。

她也隱約感覺到,冷卻他的那段時間裏,他必定是一個人經歷了一段孤獨的心路歷程。但他不開口,她就始終找不到突破口走進他這顆心。

現在這個看上去無所不能的男人終於對她示弱,他說出這樣的一句話後,丁可的情緒像塌陷的巧克力醬,一場溫熱裹緊她的心臟。

丁可的嗓音剎那間變得柔軟,她像在許諾,對趙子卿說:“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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