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池魚替商煬擦了擦拳頭上的血：“別因為那種人動怒，不值得。”

商煬輕輕揉了揉丁池魚的小卷毛：“咱們先回四號車廂。”

“嗯。”丁池魚點頭。

葉川和方晴正在車廂裏等待著兩個人的消息。

丁池魚把事情的經過詳細告知了兩人，方晴聽到川味大叔被當做了試驗品時，已經掩面不忍再聽，而葉川則直斥黃毛是個垃圾，說他在其他盲點也見過不擇手段的人，但是像黃毛這麽吃相難看的，還是第一次碰到。

“他只是又蠢又壞罷了。”商煬談及黃毛，只用了四個字來形容，丁池魚細思，發覺還挺貼切的。

“又蠢又壞？”葉川不明白商煬的所指。

“乘務長明明說‘沒買票的都要死，’昨天卻也只殺了一個人，而死了兩個人之後，昨天就再也沒有多餘死人，這一定讓他誤以為，這裏每天只會死兩個人，而乘務長每天只會殺一個人，所以他和同夥利用完那個大叔後，沒急著回到車廂，一定是去了乘務長室，想要趁機找出兇物，來個一石三鳥。”商煬取出手機看了下時間。

丁池魚明白商煬的意思，現在的時間，正好是乘務長結束早上的第一次巡視回到乘務長室的時間。

“他不會那麽天真吧……”葉川失笑。

“是不是如此，一會就知道了。”商煬取出車票，分給在座的三人：“收好，免得一會被殃及池魚。”

地中海跟金牙男遠遠坐在前面，有意無意的傾聽著這邊的動靜，正好與商煬擡起的視線碰到了一起。

“接著。”商煬夾著車票的纖長手指一彈，車票回旋著飛到了地中海的面前。

地中海本能的將車票抓在手中，一楞神，商煬已經收回了視線，稍稍猶豫後，地中海將車票仔細收了起來。

四個人還不等商量幾句，一陣喧囂的嘈雜聲就從後方的車廂那邊傳了過來。

腳步聲淩亂而沈重，夾雜著幾聲淒厲的慘叫，可隨著腳步聲的接近，慘叫聲接連不斷的開始戛然而止。

“嘭咚”一聲，南面的過道門被撞了開來，一臉如見鬼魅的金毛驚慌失措的跑了進來，而緊跟在他身後的，只有一個連滾帶爬的年輕女人，至於他的另外兩個跟屁蟲，則連影子都沒有見著。

盡管隔著一段距離，丁池魚仍然能夠準確無誤的感受到乘務長的腳步聲和腐臭味，而這一次的腳步聲，卻比任何一次都要來的更加沈重有力，腐臭味也更加強烈。

年輕女人驚嚇之下，腳下一個踉蹌，直接滾倒在地，金毛看也不看她一眼，想要繼續逃跑，但另外一邊的過道門卻焊住了一般，怎麽都打不開。

回頭間，乘務長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身後，而且軀體明顯比之前大了一倍也不止。

看著乘務長那渾濁的巨大眼睛，金毛眼睛亂轉間，突然“咕咚”一聲跪在了乘務長的面前，一邊將之前藏起的所有冥幣都掏了出來舉在頭頂，一邊使勁磕頭道：“請您饒了我吧，我願意給錢，我只是被他們給逼迫的，其實我是很尊敬您的！只要不殺我，我什麽都願意做！”

說到這裏，金毛眼見乘務長仍然沒有任何的反應，立刻視線掃向了一旁的年輕女人：“都是她，她是主謀，要殺就殺她！”

聽到金毛的話，滾倒在地的年輕女人一楞間，立刻瘋魔了起來，抓住金毛的衣服就不松手了：“你這個混蛋！明明之前在床上不是這麽跟我說的！你不是說就算犧牲別人也要保護我，讓我相信你嗎？！你這個騙子……”

金毛一把就甩脫了年輕女人，對著乘務長繼續苦苦哀求。

乘務長俯身看著金毛和年輕女人，嘴中的聲音時高時低，似乎在思索些什麽，一會之後，他一把將冥幣從金毛的手中奪過，視線也鎖定在了年輕女人的身上。

這突兀的展開，讓年輕女人發出一聲慘叫：“不要！他說謊，我不是，不是……”

面對逼近的醜臉，年輕女人徹底失聲，滴淚橫流間，身下已經臭氣一片。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臭氣，乘務長近在咫尺的臉上皺了皺眉，輕輕搖了搖頭，身子瞬間收縮，恢覆成了原樣，轉身沿著來時的路迤邐而去。

乘務長走了好久，金毛才察覺到，擡手的一瞬，雙腿一軟，就這樣滾倒在地，整張臉毫無血色，死狗一樣大口喘息著。

“咱們走吧。”商煬起身，朝著相反的方向而去。

丁池魚緊跟在後，葉川和方晴不忍的瞥了年輕女人一眼，也跟了過去。

金毛和年輕女人仍然沈浸在恐懼和失落當中，絲毫沒有註意到身旁發生的事情，地中海目送丁池魚一行人離開這節車廂後，這才神情一變，拉上了窗簾，將車廂外的斷肢殘軀一遮，而一直喃喃自語一臉癡傻的金牙男，也眨眼間恢覆了正常的模樣，從貼身的衣兜裏掏出一張塑封的剪報，悄然遞給了地中海，然後兩個人俯身，比對著剪報，仔細的在車廂壁上尋找了起來。

除了四號、七號和十四號車廂外，每節車廂裏都集中了特定死亡方式的逝者。

屬於車禍死者的，是九號車廂。

盡管已經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當葉川和方晴第一次進入車廂內時，還是被裏面保持著死去時模樣的逝者們給嚇著了。

丁池魚已經是第三次來這裏，面對這種畫面早就不在話下，和商煬立刻非常默契的與逝者們展開了交流，葉川和方晴好一會才稍稍好轉了些，強忍住感覺，以不太拖後腿的方式緩慢嘗試著。

因為逝者太多，午飯前也沒有走完車廂的三分之一，更不要說什麽有意義的線索了。

看葉川和方晴的臉色實在太難看，商煬和丁池魚還是決定先去吃午飯。

葉川和方晴沒有一丁點的胃口，雖然已經遠離了車禍車廂，但是那裏的味道好像仍然充斥在他們的鼻中一般。

丁池魚和商煬卻一如既往，一邊吃飯，一邊低聲商量著。

丁池魚努力的回憶昨晚的遭遇，可是，過於單調的畫面裏，他記不起絲毫有用的細節來作為判斷。

商煬也不著急，畢竟就算是車禍車廂裏，丁池魚描述中殘破成那樣的逝者也為數不多，只要在裏面，總會找到的。

“你們怎麽也要吃一點，身體垮了，可沒法找線索。”丁池魚看葉川和方晴的神情，一邊鼓勵兩人，一邊替他們點了些清淡點的，同時還給自己又要了份新鮮番茄汁：“要想身體好，新鮮維C可不能少。”

葉川和方晴強打精神，剛要喝口面湯，看著丁池魚面前的番茄汁，突然一陣反胃，幾乎同時從座位上起身，朝著廁所跑了過去。

剛將番茄汁一飲而盡的丁池魚，遲疑的看著手中的空杯子，稍稍沈吟後，朝著廚師來了句：“新鮮番茄汁再來一份。”

商煬：“……”

下午的調查，商煬和丁池魚不再勉強葉川和方晴，只是，好不容易把九號車廂都找了個遍，卻仍然沒有發現什麽有進展的線索。

晚飯之後，夜晚再度降臨，雖然發生了昨晚的事情，商煬還是提議四人回到臥鋪間，畢竟已經有了一次應對的經驗，而且，四號車廂裏的環境，實在是不太適合住人。

葉川和方晴沒有意見。

仍然是四人輪值守夜，只不過變成了兩人一組，葉川和方晴前半夜，商煬和丁池魚後半夜。

和商煬睡在同一個鋪上，雖然擠了些，可丁池魚已經非常滿足了，很快進入了夢鄉。

商煬仍舊沒有叫醒他，讓丁池魚一覺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看著商煬，丁池魚有些不太好意思，商煬卻絲毫沒覺得什麽。

葉川和方晴睡得似乎並不踏實，淡淡的黑眼圈掛在臉上，不過好在這一晚平安度過，什麽都沒有發生。

去餐車的路上，四人偶遇扶著金牙男的地中海，兩邊淡淡的點了點頭，同時來到了餐車。

早飯就要吃完時，金毛和那個年輕女人前後腳的也來到了餐車，也不知道他們從哪弄來的衣服換上，雖然沾著血漬，卻比昨天好了些。

金毛身上原本的狂妄蕩然無存，年輕女人臉上冰冷的跟他坐在一起，視線都不曾交流過一星半點。

早飯過後，剩餘的人不約而同的回到了四號車廂，不過，卻零散的坐在了車廂的不同位置。

手持風車的男孩又準時出現了，在過道裏舉著風車來回奔跑著。

丁池魚剛要逗逗他，金毛突然不耐煩的一伸腳，將奔跑中的男孩給絆倒在地：“誰家的熊孩子！滾別去鬧去！”

丁池魚趕緊起身，將男孩從地上給扶起，他身上倒是沒什麽傷，不過手中的風車跌落在地，斷成了兩截。

看著葉川手中撿起的兩截風車，男孩臉上原本幸福的感覺，立刻被一層委屈和黯然給代替了。

“你TM……”丁池魚剛要朝金毛而去，商煬就已經拉住了他。

“哥！”丁池魚以為商煬要阻止他，卻不想商煬已經一步越過了他，一腳將金毛從座位上踹倒在地，俯身抓住金毛的後衣領，拖拉著就朝車廂結合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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