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145章 番外一:張雪篇

關燈
最近京城好熱鬧, 那被滿京城關註的婚事剛落幕,那散碎的流言便已傳遍了京城的每一個角落。

這第一, 是沈天湛越位成了安國公,新郎官成了安國公世子。

這第二,堂堂安國公世子, 贏取庶民。

這第三, 剛入門的安國公世子夫人,竟是戲子的妹妹。

若是普通人家, 家裏窮的,將姑娘賣出去換銀子是正常的,嫁娶姑娘後若是發現她有個賣出去做下賤活的心裏頭雖說會不自在, 卻也不會太在意。

可英子嫁的不是常人就,而是宴席阿炙手可熱的安國公府。

好多人都在打賭, 究竟多久, 這姐妹倆會被掃地出門。

張雪站在後院, 人已經穿上了一身上等錦緞做的衣裳。料子如流水一般舒服極了。那戲班子裏壓箱底的好衣裳也沒有這樣舒服。

她原以為自家妹子早已被那唯利是圖的爹買了, 總之不可能養大了好好嫁出去的。她猜對了, 英子很小就被送到李金加了, 只是張雪沒想到, 打小唯唯諾諾的小妹能有這麽好的命。本是人家以為自家兒子淘氣娶不上媳婦才買過去的童養媳, 丈夫竟然這般出息, 一躍成了安國公世子。

想想她這些年的沈浮掙紮,張雪必須承認,她嫉妒英子。

當年剛被賣出去的時候, 張雪才十二歲。為了多賣銀子,不顧死活將她買進了青樓。當面容姣好,可那青樓裏最不缺的就是好看的姑娘。她的年齡又算是大的了,已經不適合讀書認字了,學琴棋也要大把的銀子栽培。樓裏頭多著是打小買進來滿滿培養的丫頭,張雪是最不起眼的那個。

像她這樣,沒有才情,又沒有專長的姑娘,在樓裏頭套麽是伺候人的丫鬟,要麽是最下等的妓、女。丫鬟要任打任罵,每個月才一錢銀子,妓、女每接待一個客人都會有相應的提成,若是有打賞也是自己的。

只有銀子才能贖身,才能跳出火坑。張雪被老鴇子教了兩年以後,便開始接客。

許是老天爺可憐她,兩年以後她長得愈發標志,模樣也越來越好。人氣慢慢上去了。一次被叫去大戶人家陪酒看戲,張雪看到戲臺子上唱曲兒的戲子,動了心思。

好容易入了班主的眼,還是因為年齡太大,唱戲也是講究打小學起來的。班主給她贖身,這麽寫年來她沒有一日不是在苦練唱功,足足五年後才有登臺的機會,一直到現在,才有唯一一次飾演主角的機會。

她自覺命運雖坎坷,卻也待她不薄,至少在這京城裏唱戲,村裏頭那些,怕是京城大門在哪兒都不知道。

哪裏會想到真正孤陋寡聞的,是她自己。

妹妹大婚一步登天,妹夫是滿京城炙手可熱的年輕俊才。想必之下,她這個做姐姐的,反倒因為賤流戶籍成為笑柄。

老天爺開了個好大的玩笑。

英子這幾天是真歡喜的。她跟親生爹娘家裏頭感情淡,打小就是李金夫婦養大的她心裏頭爹娘也只有他們。可她對姐姐的印象是很深的,小時候親爹視女兒為累贅,很小被趕進地裏幹活,每次中午吃飯都“忘記”準備他們姐妹倆的午飯。兩個兄弟幹一會兒活就可以休息好一會兒,他們姐妹歇一會兒都容易被柳條抽打。

那時候英子才四五歲,經常晚上偷跑出去道低頭挖剩下的地瓜充饑,每年冬天之前,姐妹倆都會偷偷存下來些。

否則二人就算不餓死,也瘦的跟麻桿似的,又怎麽能有現在這樣好的臉皮。

來自童年的好感,加上可憐姐姐這些年的遭遇,英子這剛成婚撇下新婚丈夫,一直照顧著張雪。

“姐姐這是瞧什麽呢?可是有我沒瞧見的?”英子款款走來,滿面帶笑。

張雪只看英子走來的步子,人受的教導是能從細節瞧出來的。光是這走路的模樣,不言明身份,只說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張雪也是信得。二人走路習慣不同。張雪是習慣端著走擡步。那不懂得的普通人覺得這走路姿勢雅氣,只以為官家女子也這麽走。事實上並非如此。

“我也是想想進來的日子,還跟做夢似的。也虧著咱倆姐妹相認,若非是瞧見你,我怎麽也不信我能有清白一天。”張雪抹抹眼淚,心裏頭也心疼自己。

“我剛進來也是一樣的。且等著習慣吧。這府裏頭是大,可能任意走動的也就那麽幾個去處。無聊透了。過些日子等土豆哥哥休沐,我要他待咱們出去玩玩。這京裏頭美景也不少,出去也是透透氣。”

英子想一想,又道:“說到這個,別看我看京城裏住了幾年了,對京城了解怕是不急姐姐的。姐姐有什麽好去處也盡可說出來。”

已經嫁人了,英子還叫小土豆為土豆哥哥。現如今除了李季,哦啊是只有英子一個人還記得,敢叫這個乳名。

僅僅一個稱呼,張雪便知他們夫妻感情深厚。

只是這京城豪門眾多,山盟海誓的很多,可又哪裏有什麽一生一世一雙人?

李季離開了以後,很快小土豆又要繼續上朝忙於公務。這無事的時候,裏裏外外都是英子這個女主人打理。有時候忙的厲害了,張雪心疼便開口幫著一塊打理。英子不做他想,沒事也教一教,她自己也能放松些。

轉眼間大婚兩個月過去了,英子身為新婦,又是這府裏頭唯一的女主人。旁的權貴家的女眷登門做客,英子必須開門迎人。往日沒有女主人就罷了,現如今有了,女眷之間的交際是不能少的。

英子雖說沒有婆娘教導,可書讀的多。不懂的地方不聞不問,只要目光往下一放,對面就知道話說錯了,忙轉開話題。

這也是沾了沈天湛的光。現如今沈天湛在朝堂之上炙手可熱,英子身為孫媳婦,也有了昂首挺胸的資本。

只是沒幾日的功夫,女眷們來說話的話題,就從新婦煩心事兒上頭,轉到了給丈夫娶妻納妾上頭。

按照律法上,丈夫納妾是需要妻子同意才行,若是妻子不允,丈夫納妾便是違法,名不正言不順,還要挨板子。

可不知何時,不準納妾成了善妒的標志,這個名聲似狼虎一般,還會影響女兒的婚假。故而眾多貴婦們爭相給丈夫納妾。時間一長,這主動納妾竟然成了賢妻的標配,好像不給丈夫納妾,當媳婦的出門都沒臉擡頭走路一般。

有著這麽個不成文的規矩,上門說親的也都擡頭挺胸。沒有人會覺得這事兒不成。他們要說進來的妾要麽是高門庶女,要麽是低門嫡女,隨便一個拎出來,身份地位都甩英子幾條街上去。英子單論身份,頂多能給小土豆當個通房丫鬟。

哪成想,英子臉一冷,全都打發了。給的借口也好。丈夫剛入朝不久,正式兢兢業業為國鞠躬盡瘁的時候。如此時候,又哪裏是沈迷女色的時候?

英子借口找的好,國家大事壓過來了,再說話難免有妄議朝政之嫌。

莫說是平常官家女眷的說親,就是王妃親自來說親,那也是被打發了。新國建立後,封了幾個異姓王。怎麽也是比沈天湛的地位高的,可英子就是直著腰桿都給回了。

幾日過後,張雪自覺是時候了。開口勸道:“妹妹你未免太硬氣了些。女兒家名節比天高,你這善妒的名聲若真傳出去,那可就毀了。現如今你官人心悅你,你怎麽都好。若是哪日你官人另有新歡你成了阻礙,你又沒個母家做襯,那時候就沒人容得下你了。”

“我信土豆哥哥,也信爺爺。你覺得我敢這麽囂張,是借了誰的光?”

英子敢這麽做,自然是有所依仗。張雪可不信這個,只是勸道:“你也別嫌棄姐姐多說。你也只姐姐從前是在哪裏,見得最多的就是這個。再鐘情的男人也就是幾年的事兒。現在你們夫妻倆剛成婚正式甜蜜的時候,自是什麽都好。可凡是都抵不住時間長。姐姐我唱了那麽多年的戲,都覺得戲文裏頭故事圓滿,你可知,那戲文裏頭的夫君也是妻妾成群的。最先有的妾室,便是身邊的大丫鬟親自送給丈夫。如此不給丈夫增添負擔,才是賢妻。”

英子聽著話鋒不太對,目光微寒,擡擡眉毛讓她繼續:“那依姐姐的意思呢?”

“你不肯給丈夫納妾,外頭指不定傳成什麽。就算妹妹你真的不想給丈夫納妾,也是早晚的事情。你還不如早些安排了妾室,也更好堵外人的嘴。”

英子擡眸,冷笑著看著張雪:“姐姐有好人選?”

張雪此時滿心的算計,那裏來得及去看英子?近些日子英子在她面前綿軟好說話,也讓她膽子更大些。

“這妾室總要納的,不如先將信得過的納進門裏,以後若是有旁的妾室,也是一大助力。”張雪回過頭,一臉的情深,“咱們姐妹同心,若是共侍一夫,往後凡是都有個照應。我這些年歲不光彩,可手段不少。以後就算有本家地位高的進門,也不怕人家仗著娘家給妹妹你這個主母難看。”

英子咬牙冷笑:“我倒是什麽,竟是跟我搶丈夫的。當真好算計!我只以為是姐妹情深,卻不知成了你往上爬的踏腳石。張雪,這些日子我待你不薄,你何故撬我墻角!”

張雪微楞,這些日子她頭一次聽見這麽尖酸的話從張英最裏頭說出來。

她心裏頭心虛,對上英子的眸子只覺得骨頭發冷。可話都說出口了,便不能收回來。如此,還不如一鼓作氣,給自己掙一個正經的名分:

“這話說的當真冷人心肝!我不也是為你著想?退一萬步,妹妹你這些年好日子過得少了?你錦衣玉食,跟千金小姐似的好日子。我呢?你可是我這些年收了多少苦?咱們姐妹二人見面不易。你享受了這麽多年,連心肝都硬了嗎!”

“好一個可憐的姐姐!”英子跟沈天湛身邊待了許久,辯駁之事可比張雪能說多了,“你可憐,我便要把我的給你?你可憐,你搶妹妹丈夫就理所應當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姐妹?我承認你是姐姐,你便是我姐姐,我若不認你,你又是哪根蔥哪瓣蒜?你別忘了,我姓李,你也早不姓張了。我憐你,讓你在府裏頭過好日子,是我念及舊情,不代表要讓你鳩占鵲巢給我自己添堵!”

多事倒退幾年,英子還能顧念情分,心裏苦就埋起來了。現在二十多了,該看過的都瞧過了。親生的爹娘她都敢冷言冷語的說退,更何況這早就分開的姐姐。

一番話說得張雪發楞。她再仔細看英子,這通身的氣派,又哪裏是當年那餓的直哭只想要一塊雜面饅頭的孩子?

時間過了許久,早已不是吳下阿蒙。

張雪身子一顫,她敢囂張是仗著是姐姐。可英子話放下來了,這些年養成的敏感也讓她感覺到了危險。再也不敢造次堆砌笑:“瞧瞧,我這也是玩笑話說大了。我還能真跟你搶人?”

英子卻不吃這一套:“你說玩笑,我這人卻開不起玩笑。姐姐仗著是親戚,要逼著我來讓著你。可惜我是個小心眼的,眼裏不容沙子,更容不下隱患。來人,給青蓮姑娘收拾東西,送回戲班子去吧。”

英子心底好,不代表真的能將隱患留下說起來更像李季,為了不給未來添麻煩,眼下必須快刀斬亂麻。

“不要。”張雪真慌了。這兩個月英子對她深情,凡是都隨她的意思,她想插手府裏事情,英子也準許了。張雪本以為是水到渠成的事兒,哪成想這一句話就點起了炮仗?

張雪抓住英子的袖子,低聲求道:“我的好妹妹,是我口不擇言。咱們姐妹有什麽不能好好說的?你真狠得下心讓我回去當戲子?我受多了下九流的哭,好容易才逃出來。姐姐求求你,這事兒就這麽過去把,只當我沒說,你也沒聽著?”

只可惜,小土豆是英子心裏的底線,任何人碰不得。張雪只以為英子身份問題,肯定自卑的希望用妾室抓住丈夫的信。可事實上,她出身問題正是英子的逆鱗。所有人都說她配不上小土豆,連通房丫鬟都不配。所以英子才更要跟小土豆一輩子在一塊,容不得任何人插足。

偏偏張雪還自覺聰明的用這件事情壓著,可不是戳最不能碰的逆鱗上?

“你苦,便是我欠著你的?常人都道戲子無義,我還不信,卻不成想同父同母的親姐姐滿心想的都是霸占我的東西。你回去吧。從此有咱們就當咱們沒遇到。”

英子甩開張雪便走。那些早就看不慣張雪的下人們圍過來拉著張雪離開。張雪急了,開口道:“張英你別忘了,小時候還是我偷饅頭沒讓你餓死的你就這麽忘恩負!”

英子沒回頭,只道:“我不叫張英,你也早不是當年心疼妹妹的張雪了。不會留你吸我的血吃我的肉。以後一別兩寬,各自安好吧。”

張雪怎麽也沒想到她是這麽離開的安國公府。她曾做著無數的幻想。她以為英子對她的姐妹情分能一直持續下。卻未曾想這般短暫。

她不甘心,算準了小土豆回家的時辰,撲在小土豆的馬車前訴苦。只說她癡心小土豆,被英子發現了,便直接被英子趕出來了。張雪經驗告訴她,男人拒絕的了勾、引,卻拒絕不了深情。

前者可以一走了之,後者就算無意,心裏也會歉疚。只有小土豆有了憐惜,張雪就還有機會。

哪成想,打開馬車們,小土豆連馬車都沒下。只是看著張雪冷道:“當初你沒跟四爺爺離開,我便知你有野心。這些日子我顧念英子沒發作於你。兩個月來英子是仁至義盡了,能讓她寒心趕你出來,也是你命該如此。”

來兩個小廝將人拉開,馬車絕塵而去。

在府裏每次見面,小土豆都是面善帶笑。張雪還以為是個隨和多情的人,哪裏知道他心腸比英子硬的多。

後來張雪回到戲班子,戲班子不肯收,生怕招來災禍。張雪轉投奔小戲班子。

小戲班子急於積攢名氣,便利用張雪的名氣,打出了“世子妃姐姐登臺唱戲”宣傳,一時間名聲大噪一票難求。

沒用多久,整個戲班子鋃鐺入獄,罪名不重要,誰都知道是這宣傳出了事兒。

張雪沒多久被放出來了,不敢再去唱戲,離開了京城,進了妓院只當歌姬度日,後如願以償進了高門作妾,卻被正房夫人玩弄於鼓掌生不如死。寄信給妹妹求助,信卻從來沒送到英子手裏過。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這就是個標準的宮鬥小說“前世”劇情,妹妹信任姐姐,然後被姐姐撬墻角各種可憐【笑哭】。不過英子自由眼界就上去了。加上沈天湛和小土豆給的自信,本來對血親看的就淡,自然容不下張雪得寸進尺~

就當個小爽文看吧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