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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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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萄這反應顯然不對勁。

紅衣和席臨川相視一望,連忙舉步跟上。因為知道那邊多有些蠻不講理的“前科”,便多叫了幾名家丁同往。

入了正廳,二人如常落座,小萄卻在幾位長輩面前停了腳。

“各位叔伯。”她略頷首,又看向站得靠邊些的一個男子,“哥。”

幾人皆沒說話,小萄深吸了一口氣,淡聲道:“我知道你們是來找我回去辦我爹的喪事的,但今日……我夫君也傷得不輕,我離不開。”

……居然是來拒絕長輩的?!

一時連紅衣都嚇著了,磕磕巴巴地要勸她:“小萄……”

“嫂嫂先別忙著說理。”她垂眸默了一會兒,又看向那幾位長輩,“我原沒往喪事這處想,但既然幾位叔伯在夫君重傷、等著充軍的節骨眼上為此來找我了,我就不得不問問……”

她話語稍頓,目光定在其中最年長的那位面上:“大伯,我在家的時候您待我最好。您跟我說句實話,我爹他,真是被夫君打死的麽?”

紅衣與席臨川皆愕住。

那被她喚作大伯的人一時未語,旁邊另一人則道:“你這話什麽意思?嫁了人,就一味地偏幫著夫君了?便忘了自己姓什麽!”

“小叔。”小萄視線微挪,面容平平靜靜的,“我是想弄個明白,您若上來就罵我……我只好請您別忘了,您現在在席府裏,我可以把您趕出去。”

這話說得那人面上一怒,卻到底不敢再妄言什麽。小萄看向席臨川:“兄長聽聽我的道理?”

席臨川頷首:“你說。”

“今天早上夫君離府去刑部後……我越想越覺得奇怪。”她的目光依次劃過面前幾人,帶著寒涔涔的森意,“我夫君年輕氣盛,失手打死了我爹無妨……但當時兄長也在旁邊、攔著他來著,就算一時沒攔住,讓我爹多挨了幾拳,當真就嚴重到他讓喪命麽?”

她再度看向大伯,苦澀一笑:“從前天出事、到昨晚我爹離世,其間到底發生了什麽?大伯。”

大伯看上去是個老實人,被她這樣逼問著,一時應付不來,偏首躲避她的目光。

她小叔卻輕一喝:“你知不知道輕重!”

“我 當然知道輕重。”小萄的神色倏然一淩,冷睇過去,輕笑著說得明白,“這事我可以不弄清楚,兄長和嫂嫂許我去辦喪事,我糊塗點,這一篇就翻過去了——但你們 眼裏早沒了我這號人,未喪事專程找我究竟是圖什麽,我心裏清楚得很。我若不弄個明白就跟著你們去,街坊四鄰都看著,更會覺得席家理虧……日後兄嫂豈不是要 由著你們蹬鼻子上臉!”

“小萄!”這回,是紅衣出語喝住她,看看她又看看那幾人,壓音道,“你……客氣點!”

小萄咬唇忍了忍,短籲口氣,又道:“當然,我也明白。這事我弄明白之後,若真是有什麽不為人知的原由……便是我娘家害我夫君背了黑鍋,害得他受完杖責還要充軍,我在席家就待不下去了,但……”

她一哂,聲音維持著鎮定:“但我還是必須弄個明白。苦日子我不是沒過過,不怕再過一次。”

她說得這樣明白,且是當著席臨川和紅衣的面,把一切都說得這樣明白。那幾人卻始終沒說話,包括那氣勢洶洶的小叔,都像是啞巴了一樣。

沒有半句辯駁,就這樣完全傻住,讓他們這樣簡單地就能看出誰對誰錯。

等了許久,小萄清亮的眸色終於一點點地黯淡下去,輕輕道了句:“我知道了。”

紅衣和席臨川皆未想到,讓她來見這一趟後,會是這麽個結果。

小萄盯著地面,強忍了良久之後,嗚咽聲還是從喉中滑了出來:“你們從前任由著我自生自滅……現在就別來拿我算計啊!”

她擦了一把眼淚,新流下的淚水卻很快就把那淚痕續上了:“我爹逼我去人家家中當婢子的時候我才六歲!差點病死那年我九歲!你們誰管過!”

她說得激動起來,紅衣下意識地想上前勸她,被席臨川在手上一按。他目光在她小腹上一睇,提醒她懷著孕,別被小萄誤傷了。

紅衣只好繼續安心坐著,小萄又道:“進了席府,這麽多年的月錢我自己一文都沒留過!我知道大姐二姐都死在人家府裏了,就怕我爹嫌錢不夠再逼著小茉出去!”

她嗓中迫出一聲森笑:“後來倒好……我嫁人了,我爹就想把小茉送進來做妾!他死了你們又要把罪名安到席家頭上……你們虧不虧心啊!怎的不想想我在中間怎麽做人……”

“你住口!”小叔終於喝住了她,定了定神,怒道,“發什麽瘋!你爹就是席家打死的,官府都治了你夫君的罪了,豈由你信口翻案!”

“你們不說個清楚,我就是死也不讓你們要挾席家!”小萄毫不示弱,紅著眼眶的樣子看上去弱不禁風,語中的淩厲卻愈發足了。

紅衣有些心驚地聽著……她到底是忍無可忍了,許多委屈她已是忍了兩輩子。上一世的死,這一幫“家人”也算始作俑者,她忍了那麽久……

難怪昨日聽說父親的死訊時,她只是全心全意地擔心席煥了。

爭吵中,席臨川的面色已一分分冷到極處。終於,在那位小叔上前一步、一把推在小萄肩上的時候一聲斷喝:“住手!”

幾人頓時一靜,席臨川看向紅衣,喚了婢子上前:“扶她回去歇著,別再動了胎氣。”

紅衣點頭,立即道:“小萄跟我一同回去吧……”

他卻說:“小萄留下。”

她們怔了怔,紅衣頷首示意小萄安心,依言搭著婢子的手先行離開了。

越想越覺得……在這種事上一作對比,便忍不住要感慨二十一世紀的好。雖然重男輕女的事情到那時也沒能完全解決,但至少在她身邊,也是難以碰上小萄這樣奇葩的家庭。

不知他們在正廳中又經過了怎樣的過程,紅衣在南雁苑裏胡猜個不停,一會兒覺得興許會請刑部或是禁軍都尉府來重新查辦此案,一會兒又覺得也許沒的可查——死無對證,那邊若咬死了不松口,這事也拎不清楚。

獨自吃了午餐、又一直等到天色漸暗,終於,聽得婢子在外叩門道:“娘子,他們好像走了。聽說公子和少夫人往少公子那邊去了。”

紅衣一楞,忙也往那邊趕去。仍是比他們晚到了一會兒,進入屋中所見景象,是席煥仍趴在踏上養傷,小萄坐在榻邊哭得嗚嗚咽咽。席臨川則坐在略遠些的地方,沈默地品著茶,一言不發。

“……怎麽樣了?”她問道,席臨川一嘆:“他們自己說清楚了。是小萄她爹好賭,在外面欠了錢。債主聽說他被打傷,怕這錢要不回來,就堵上了門去。”

紅衣心裏沈沈的,問說:“然後呢?”

“然後爭執了幾句,也動了手,她爹當時就不行了。債主一見,就去要挾她叔伯,說若不把錢還上,還會再收拾他們。”席臨川無奈搖頭,又道,“所以他們還能如何?”

無計可施,就到席府來“碰瓷”了。

柿子撿軟的捏。逼得沒辦法的時候,就全家都來捏小萄了。

紅衣一邊在心裏替小萄不爽,一邊又為事情弄清而松了口氣。覆又看向仍在榻邊淚流不止的小萄,她指了指,動著口型問席臨川:“他們倆……”

席臨川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一搖頭,回了個口型:“別管。”

紅衣行過去坐到他身邊,不明就裏地看著那兩人,十分納悶現下的情形。

——哦,小萄一直哭得很傷心、越哭越傷心,但席煥看都沒看她,頭沖著那側的墻壁,就隨她哭。

……不會真鬧到要離婚了吧?!

席煥你這可不厚道!小萄本來可以裝糊塗的,為了席府才把這事揭了個明白!你又明明知道她也一直被家裏欺負,還把這種事怪到她頭上……你不合適啊!

紅衣忐忑不安地看著,心裏都開始醞釀勸席煥的臺詞了。

小萄又哭了一會兒,終於,席煥扭過頭來,皺眉睇了她一眼,出言便道:“拿紙筆來!”

小萄驚住,怔然望著他:“你……你要紙筆做什麽?”

“和離!”席煥答得幹脆。

“席煥你……”紅衣立刻就要上前理論,嘴上陡被一捂,她怒瞪席臨川,掙了又掙,還是只能發出“嗚”音。

小萄楞楞地看著他,席煥回看過去:“你去不去?”

“嗚……”被席臨川箍在懷裏的紅衣還掙紮著,她急得完全沒工夫多想席臨川為什麽不讓她說話,席臨川捂她捂得十分辛苦。

小萄腳下不挪,戰戰兢兢地打量了他一會兒,猶豫著說:“為什麽是……‘和離’?”

紅衣倒為她這問題一怔:重要嗎?是和離還是休妻重要嗎?現在是咬文嚼字的時候嗎?!

席煥擡了擡眼,忽地不忿地一吸冷氣:“不給面子。”

……哈?!

紅衣越聽越覺得他們夫妻間有些梗是自己不明白的,望向席煥,席煥頹喪道:“每次都是這樣,我若嚇唬她的時候露了一點破綻,立刻就聽出不對,而且一定直接問出來,多尷尬!”

小萄雙頰紅到耳根,暗一瞪他,只埋怨說:“怪你自己露的破綻太過才是——這會兒明明該是‘休妻’比‘和離’合理,也順口多了,你非要說‘和離’……”

“怪我嗎?”

“那怪我嗎!”一貫在紅衣和席臨川面前只有個謹慎形象的小萄突然擡起杠來,而且半點怯意沒有,倒像是已經習以為常了。

“當然怪你了!”席煥見她瞪過來,努力將自己的眼睛瞪得更大,“你當我不知道‘休妻’比‘和離’順口?我不是怕你當真嗎!”

“……”紅衣頓時覺得後槽牙一軟,伸手強把席臨川的手掰開,陰陽怪氣地道了句,“哎呦,好甜!”

她說罷也不理他們的反應,拽著席臨川就往外去:“我們走我們走……不看他們打情罵俏了。”

“也好。”席臨川銜笑頷首,端然一副溫潤公子的模樣,足下緩緩地往外踱著,悠悠然也道,“我們換個地方,也打情罵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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