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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撐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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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衣從一片黑暗中,歷經“暈暈乎乎”的過程,然後轉醒過來。

眼前還沒能看清現下是在哪兒,便問得責備嚴厲:“你明知道嫂嫂有著身孕,就不該讓她去應付這個!”

蹙著眉頭努力緩神,終於看清眼前都有誰——房間最左邊是席臨川在和個郎中模樣的人交談,這邊離得不遠的地方是席煥在說小萄。

紅衣定著神又看了會兒,驀地看清小萄側頰上幾道紅痕明晰,心下一驚:“席煥!”

房中驟然安靜,三人連帶著郎中皆看向她,席臨川大松口氣:“醒了?”

紅衣卻沒顧得上理他,仍看著小萄,不安地問席煥:“你你你……你打她了?!”

“……沒有!”席煥本就心煩,聽她這麽一問,更皺眉頭。睇了小萄一眼,解釋說,“她爹動的手,我沒來得及擋!”

“那個混蛋直男癌!!!”紅衣當即怒罵出聲,咬牙切齒的憤怒之色讓席臨川頓時沒心思多聽郎中繼續交待,更無暇探究“直男癌”是個什麽東西。上前便哄她,口吻大有些無奈:“你消消氣,動胎氣了知不知道?方才……”

他的話頓了頓,一喟:“真嚇著我了。”

紅衣後槽牙又磨了一磨,終於把氣強忍下來,嘴角輕扯了扯,喃喃道:“抱歉,我實在沒忍住……”

不忿的神色維持了一會兒,她思量著看向郎中,也有點擔憂之色:“只是動了胎氣麽?沒大事?”

“嗯……”郎中撚須沈吟,緩慢說道,“夫人是因氣血有虧,心脾兩虛,又加飲食無規……”

紅衣聽得暈乎,眉頭一皺:“能不能通俗點兒?”

“哦。”郎中輕一咳嗽,“您是不是沒用早膳?”

“……”紅衣當場就一翻白眼!

又是“氣血有虧”,又是“心脾兩虛”的,嚇得她腦海裏都腦補了二十萬字的宅鬥悲劇文了。合著就這麽回事?因為沒吃早膳?低血糖了嘛!她懂!

“我想吃銀耳蓮子羹了。”她悲戚戚地看向席臨川,“但不想吃蓮子,換百合吧。嗯……放冰糖!枸杞一定不要!”

席臨川站在榻邊風輕雲淡地看著她,等她說完要求,字正腔圓地應了聲“哦”。

他遂轉過身,未及開口吩咐侍女,小萄已搶先往外走去:“我去做。”

“小萄。”紅衣立刻喊住她,挪著身子往裏躺了躺,一拍榻邊,“來坐,陪我待會兒。”

小萄一副犯了錯的模樣,猶豫著看看席煥,又看向席臨川。席臨川一頷首從榻邊走開,她才到紅衣身邊落了座,頭都不敢擡,磕磕巴巴道:“嫂嫂恕罪……是我想得不周到,覺得自己應付不來就去找了嫂嫂……”

紅衣微一笑:“我知道。”

說著眉頭稍一挑,又問她:“你爹為什麽打你?”

小萄狠咬嘴唇,想說個清楚又不知怎麽說合適。倒是身旁的婢子搶了白,大有憤慨道:“公子和少公子回來,乍聞娘子動了胎氣,自然要問是怎麽回事。我們娘子剛解釋到她早上來請娘子出去見,老丈人就動了手,怒斥她不懂事,說既然知道娘子您有孕就不該去請您……”

婢子的話音還沒落,幾人就聽到紅衣一聲“呵呵”。

頓覺房中一股殺氣,席臨川瞅了她一會兒,一嘖嘴:“小萄,做銀耳羹去;席煥,哄小萄去。”

二人識趣地應話離開,他又將郎中也請了出去,吩咐婢子好好聽著有什麽要註意的。

徑自坐到紅衣榻邊,席臨川左看看右看看,溫和笑說:“還生氣呢?你跟他較什麽勁,把人請走也就是了,他不敢在席府鬧什麽事。”

“我知道!”紅衣冷著臉一應,蹙眉又說,“但你也就是當時不在才能這樣勸我,你不知道有多可恨!”

席臨川輕輕地“嗯”了一聲,見她已是稍平靜下來地同他說來龍去脈,便還給她恰到好處的反應,認真聽著。

“他若只是想把另一個女兒送進來做妾,我勉勉強強能理解啊——家境不好嘛!想多個女兒來攀高枝不算太可惡!但是他根本不拿小萄當人看你知道嗎?”紅衣一邊說著一邊磨牙,氣鼓鼓的動靜就跟只正全神貫註磨牙的倉鼠似的。說著一瞟席臨川,“你說席煥和小萄是什麽關系?”

席臨川拿了個枕頭靠在後背,聲色平靜:“夫妻啊。”

“對啊!夫妻啊!”紅衣很滿意他這配合應話的態度,冷哼一聲,又道,“他憑什麽就覺得小萄要矮人一頭了?自己混得不濟還要帶著女兒一起自輕自賤!那個心態要多惡心有多惡心,明擺著就是自己能拿錢就得了,女兒在夫家過得好不好他半點不管!”

席臨川點點頭,又應聲“嗯”。

其實方才聽小萄說過始末,紅衣為什麽氣到動了胎氣他已大概明白。只是她現在顯然還噎著這口氣,他必須聽她自己把著怨憤說出來解氣才好。

果然,她冷言冷語地抱怨完這一通之後,緊皺的眉心便舒展開了些,連帶著面色也恢覆了些紅潤。

紅衣長舒口氣,心裏爽快之餘……有點意識到,自己這麽跟席臨川發牢騷好像……不太好?

暗自輕一咬舌頭,她眼睛一轉偷看向席臨川,他正好一聲低笑,向她湊過來。

——風度翩翩的堂堂將軍突然以一種……說好聽點叫“和藹可親”,說直白點叫“頗具頑意”的姿態趴到了和她齊平的位置,還以手支頤噙笑看著她。

紅衣神思一恍,立刻伸開手掌捂在他臉上,兇神惡煞:“幹什麽!”

這種他一湊近她就要兇他的情況,其實紅衣也很不想。只不過,在成婚後的幾個月裏,他“那方面”的功夫吧……她見識得太夠。原本不算個壞事,但她懷了孕就不得不小心這個,生怕他一下沒忍住、她又防心不夠,纏綿悱惻間傷了孩子可就不好了。

於是被她這麽一“糊”,席臨川也明白原因。頓時臉上微熱,任由她按著臉,悶悶道:“娘子你在想什麽……”

“我告訴你!決定不行啊!”紅衣還在一本正經地警告著,“時間已經過了一半了!你……你再忍五個月就好!”

手腕驀被一捉,紅衣未及反應,他的臉已湊在她面前。

離得太近,近到他的鼻尖都碰在她的鼻尖上了。溫熱的氣息讓紅衣一吸冷氣,下一瞬……他的嘴居然也湊了上來!

“唔……”紅衣帶著詫然扭頭躲避,他有意不依不饒地追著她,直至她連避了三次再無處可避,才把她放了開來。

紅衣立刻就把手按回了他臉上,怒然一聲:“你好煩啊!”

“嗯,我知道。”席臨川笑著把她的手拿開,抵在下頜下面。笑容微斂,他認真了些,“我還是想說,你不用跟他較勁。你我若有女兒,我絕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在她身上——席煥和小萄必也是一樣,你跟個不相幹的人置什麽氣?”

紅衣撇撇嘴,不同他爭辯。席臨川一嘆,又道:“就是要為小萄打抱不平,也輪不著你這孕婦出馬——我們兩個男人是擺設嗎?”

“呃……”紅衣微一哆嗦,目光挪回他面上,猶疑不定道,“你……要幹什麽?”

席臨川挑眉輕笑,手指從她鼻頭上一撫而過。

沒做什麽解釋就翻身下榻,他怡然自得地向外走去,悠悠然道:“太仗勢欺人的事咱們不能做,但為家人出口氣麽……我來辦就好。”

這種家長裏短的事落在席臨川手裏,實在太容易了。

當晚,田家所在的新昌坊裏就熱鬧了。

街坊四鄰聽說田家被人尋了麻煩的時候都是一訝,有人直言道:“這誰膽子這麽大?不知道田匯的女兒剛嫁進了席府?”

得到的回答是:“來尋事的人……據說都是驃騎將軍手底下的人。”

這答案,立刻引得周遭居民蜂擁而出,都湧到田家門口一觀究竟。兵士們則在門口圍出了一塊不大不小的地方,既不妨礙旁人看個明白,又不影響接下來的事情。

——在圍觀的人攢了不少的時候,不遠處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看!驃騎將軍!”

頓時一陣嘩然,眾人紛紛扭頭望過去,恰見兩名年輕男子策馬而至。

年輕的大概尚不滿二十,年長的也就二十出頭,皆面容冷肅,目光如炬。

眾人竊竊私語間,方才湧進田家的士兵已“拎”了個人出來。

那人瑟瑟縮縮的,看上去很是心虛。兩個身材魁梧的士兵行至席臨川馬前將他一放,席臨川冷睇一眼沒說什麽,策馬走開了些。

便換席煥到他面前,少年嬉皮笑臉的模樣看起來明明不可怕,又讓人不禁一栗。

他坐在馬上稍向前傾了些身,看著田匯道:“岳丈,按說我不該找您的麻煩,不過今日您在席府惹了那麽大的麻煩,有的事咱們還是說明白的好,您說呢?”

田匯沒敢應聲,但卻不妨礙席煥的朗朗話語傳入眾人耳中。一時間低語議論更多了些,皆好奇今日席府到底出了什麽“麻煩。”

席煥坐直身子,手撫著柔順的馬鬃,語聲又提高了些:“頭一件事,我嫂嫂問您了個問題,您當時沒有回答——現下我也想知道,當年我妻子九歲,被主家扔在長陽城外等死的時候,您為什麽不聞不問!”

末聲的語調一厲,引得周遭一片驚詫低呼。已難免有人對著田匯指指點點起來,田匯本就心虛,自然不敢應答。

席臨川目光掃過來,適當地接了話,話語比席煥沈穩許多:“這事若論孝道,她那時生死由你這當父親的做主,輪不到我們來舊事重提。但……”

他輕聲一笑:“你知不知道她嫁給席煥,陛下親自賜了個外命婦的位份給她?再有,她嫁進席府來,眼下是席家的人了,縱使真是她思慮不周才讓內子動了胎氣,那也是她們妯娌間的事,輪得著你動手打她?”

他端坐在馬上,冷著臉居高臨下的樣子頗具威儀。幾丈外僻靜之處的馬車上,紅衣一哂之後又一喟:敢情這事還能這麽論?但好像也沒錯。

先前瞎看話本,偶爾讀到過夫妻間出了不睦的事,娘家就先主動把女兒教訓一頓、再把夫妻倆往回撮合。彼時她沒做多想,文人們這麽寫了她就這麽看,可跟眼下的事這麽一對比……

估計沒接觸過這些達官顯貴的文人也是想當然了。女兒嫁進了夫家,再鬧出什麽樣的不和睦都是人家自家的事,真出了娘家人不和夫家商量就動手責打人家明媒正娶的妻子,那才是一巴掌打在夫家臉上呢!

尤其是小萄這種兩家實力懸殊、她自己還被皇帝賜了個外命婦封號的……和“皇權”相比,“父權”、“夫權”那都得往後排的啊!

紅衣一壁掂量著這裏面的各種分量,一壁繼續托腮向外看著。

席臨川稍緩了一口氣,目光一脧幾丈外的馬車,又再度看向田匯:“這話我就說一次,我們兄弟二人平日有諸事要忙,府中事務皆靠兩位夫人打理。誰若讓她們不痛快了,我們必會當面論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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