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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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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臨川也定住腳,與那面具後的冷厲目光對視片刻後,一沈:“都退下。”

“將軍?”餘衡輕怔,遲疑地看向席臨川。他輕一哂,又道:“我來處理。”

悄無聲息間,餘人各自退了出去。聿鄲同是往外退著,腳觸及門檻時卻又停了,略作思忖,上前一步在席臨川身側壓音道:“我或許幫得上忙。”

畢竟是赫契的巫師,聿鄲從前再對他們束手無策,想來也是比自己了解得多些的。

席臨川略頷首,道了聲“多謝”。

沈息拔劍,劍鋒旋轉間一道白光飛閃淩人,驚得“紅衣”陡向後一退,猛喝:“你別過來!”

“你放開她。”席臨川淡看著她,睇一眼她持劍的姿勢,輕聲一笑,“許久不見,閣下倒是學了點新本事。”

上一世時,她是用不來刀劍的,尤其是分量不輕的長劍,她連提都提不起來——目下的紅衣也是一樣,只精於舞蹈的身子過於柔弱,難以承住這麽沈的東西。

到底不及這被赫契王廷追殺已久的巫師來得彪悍。

“你……”“紅衣”因他的徹底生疏的稱呼而微驚,怔了怔,又狠然道,“你放我走,我從此不惹你們,若不然,你就……你就等著為她收拾!”

席臨川眸光未移,猶睇著她,突然放緩的話語卻顯然是對紅衣說的:“你把眼睛閉上。”

紅衣緊咬著牙關閉了眼,心下相信席臨川不會為了除掉這個“紅衣”而不顧自己的性命,又並不知他究竟要怎麽做。

耳邊靜了須臾,她聽得他的話語再度響起。

“我還記得,你有一陣子很愛讀話本。”席臨川回憶著一喟,“自己讀了還要來拿給我看,我也翻過幾本,宿敵狹路相逢後互相喊話各說各的道理的情節實在不少……你猜我現在想說什麽?”

“紅衣”楞住,狠戾未減的眼底生出深深的茫然。油然而生的好奇心讓她一時發了懵,又見席臨川持劍的手放了下來,警惕難免又減兩成……

卻沒有註意到,他向前稍挪了半步。

“將軍……”聿鄲看到他背向身後的手上的動作,不禁一愕,但見一柄匕首從袖中劃出,劃出幾寸後他手上一握,恰握住匕首。

“紅衣”終於回過神來:“我不管你想說什麽……”

她咬一咬牙:“你是英雄,你自然有許多大道理可說……”

話至一半刀光驟閃,速度之快讓她難做反應,連持劍卡在紅衣頸間的手都來不及挪動取她性命,便覺腕上驟有劇痛痛得腦中嗡鳴。

耳聞長劍落地之聲,懷中一松……

忙定神看去,卻見紅衣已被拽出數步,面前之人手中的匕首正再度刺來!

“啊——”地一聲驚叫,“紅衣”胸口劇痛間跌退數步,背心抵墻一瞬又覺寒刃刺進半寸,她震驚地擡起頭,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下手毫不留情的人。

席臨川左手擋在身後,猶圈著驚魂未定的紅衣未敢放開,右手緊握著匕首,淡聲一笑:“沒有那麽多‘大道理’。我想說——我妻子在你手裏,我若還跟你廢話,我一定瘋了。”

“你……”她急喘不止地低下頭,看向胸前傷口的目光中驚恐交集。

“我也並不好奇你有什麽道理可說。”席臨川稍有切齒,“沒有任何理由,可以讓一個人搭上數千將士的性命為自己鋪路——別告訴我這一世還沒有發生這件事,這種事,‘其心可誅’。”

被他護在身後的紅衣忽地安了心。

她多少擔心過,他會不會對這個“紅衣”心軟——說不上是舊情難卻,只是若認真數算起來,上一世那造成幾千人慘死的悲劇在這一世並沒有發生過,他若因此難以狠下心也是難免。

她又無法同他解釋“反社會型人格障礙”是多麽危險,也許這回放了她便會有更多後患……

好在他自己想得明白。

席臨川說罷,闔了雙眼便要施力將匕首拔出去。

卻覺手上一沈,微驚之下又睜眼看去,見她的手緊握在匕首上,手指被鋒刃割得鮮血淋漓:“你……你不能殺我。”

“紅衣”緊鎖眉頭,驚恐不已地望著他,連連搖頭,有些前言不搭後語:“你不能殺我……你還是喜歡我的,對不對?否則怎麽會那麽巧恰好娶了占我身體的人?你不能殺我……你會後悔的,你放我走,放我走!”

席臨川挑眉而未理睬,腕上再度施力,她聲嘶地又喝道:“你何必強不承認!你回頭看看!她項上那顆珊瑚……你敢說不是因為我才給她的嗎!”

這話讓二人同時一驚。

紅 衣木然低頭,看向自己一直戴著的那顆珊瑚珠——這珠子她從成婚那日就一直戴著,是一顆拇指蓋大小的珊瑚珠,後面有銀托襯著。很簡單的款式,別無其他點綴, 她自也知論材質並沒有多麽昂貴,只聽為她置辦昏服的宮娥說,這是他特地向皇帝求了來擱在她昏服配飾中的,是以一直戴著……

席臨川亦回過頭,目光一脧那顆珊瑚珠,覆又轉回頭來,清冷一笑:“你跟我要過這東西?那還好我沒有給你。”

說罷再不耽擱,握柄的手狠然抽出,霎時鮮血四濺!

殷紅的血色揮灑在他銅色的輕甲上,耳聞身後之人一聲驚叫,忙回了身,將她攏在懷裏,擋住身後血腥。

紅衣齒間咯咯作響地發了半天抖,一邊不敢從他懷裏掙出來,一邊又強作鎮定道:“這、這珠子怎麽回事……你說清楚!”

該是慍怒的語中卻帶著嬌嗔,席臨川眉頭稍挑,回得不給面子:“別硬撐了,怕見血不丟人。”

“……”紅衣面色一紅,不再佯裝膽大,低回頭去繼續認真發抖,腦中一再閃過方才那鮮血四濺的畫面,確實得好好緩緩。

這直刺心口的傷有多重,席臨川十分清楚——昔年射中紅衣心口的那一箭原也該是致命傷,只是她運氣忒好,射得不深各樣緊要臟器皆盡避開,才得以保住了命。

他那一箭原就是沖著這個“紅衣”來的,此時自不會留情面。

覆掃她一眼,席臨川短籲口氣回過頭去,不想再多費時間,攬著仍發抖不止的紅衣便向外去。

驀聞身後忽有動靜,目光一擡正見聿鄲大驚:“將軍!”

未及回頭,又聞一聲“兄長!”,耳邊疾風而過,目光定住,席煥已沖至身前,手中短刀敏捷劃過,直割“紅衣”手腕。

腕上鮮血迸出,那柄小刀跌落在地,席煥猛吸幾口氣後終於松了勁,向後稍退兩步,輕道:“好險……”

“你怎麽來了?!”席臨川上前一步,席煥仍有些發白的面色稍緩過來,似不知怎麽解釋,薄唇緊抿地看向房門口。

席臨川和紅衣同時看過去,見伏在門邊的小萄亦是面色慘白。

“賤婢……”“紅衣”怔怔望過去,神色恍惚,聲音低弱。

已顧不上仍自淌血的胸口,她的目光凝在血流極快的腕上,似在沈思地看了一會兒,忽地一聲低笑。

而後,一聲輕得難尋的赫契語傳入眾人耳中。雖則極輕,卻不難覓得那份森然的恨意。

“什麽?”席臨川蹙眉看去,甫要追問個明白,卻見癱在地上的人已然眸光渙散,氣息快速地弱了下去,胸口短促的幾番起伏之後,再無半點生機。

“她、她說了什麽?”紅衣也因她最後那句話而莫名不安,擡頭看向席臨川,席臨川則看向聿鄲。

聿鄲已然被她那最後一句話驚得面容煞白。

“君侯?”席臨川輕喚一聲,眉頭緊蹙著等了一等,聿鄲才回過神來。強咽了口口水,他舉步走上前去,在“紅衣”的屍體邊蹲下身,掰開她緊握的左手,頓時怒罵:“該死!”

“那是什麽?”席臨川問道,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東西上。

那是一枚滾圓的寶石,色澤殷紅似血。應是時常撫摸的關系,表面無比光滑,光芒看上去甚至有點詭異。

“‘最後的毒咒’。”聿鄲重重嘆息,又解釋道,“這些個巫師在赫契也被人痛恨,人人得而誅之。他們便都有這樣一顆寶石,用自己的血和冤死之人的血浸泡數年,據說怨氣極重,臨死前用這寶石所下的詛咒……”

不聽完也知道大概是“陰毒至極”之類的描述,席臨川心下一沈,直接問說:“那她下了什麽咒?”

“春風習習,瘟疫來襲,同一日裏,你如上一世一樣死去。”

沈悶道出的話語撞入每個人耳中,除卻席煥因為這“上一世”的說法大感迷茫之外,其餘幾人皆只剩震驚。

“臨川……”紅衣眼中的恐懼蔓延得尋不到邊際,她一呼一吸皆帶顫抖地望了他許久,掙紮著看向聿鄲,“一定、一定有解的……是不是?”

“不知道。”聿鄲神色頹然地跌坐在地上,凝視那顆滾圓的紅寶石須臾,又道,“有人說毀了這石頭就可以,也許吧……我可以著人呈去赫契王廷看看。”

席臨川抑制著盤旋不止的懼意,氣息稍緩:“王廷會幫忙嗎?”

“不知道。”聿鄲仍是這般頹然,啞一笑,只說,“新汗王的母親死在巫師手裏,把他們的屍首送去……他大概會幫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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